在汤斌眼里,于成龙不过是初登官场的后辈小子,只要向他威吓一番,不怕他不就范。在肖国建做为现代人的印象里,于成龙憨直木讷,还真怕他顶不住压力,肖国建不能不帮上一把。从马背上跳下,把缰绳扔给身边的蔡文采,几步跨到汤斌面前。
“巡抚大人,你不是说匪是肖三癞子吗,咋又变成了我?”

口气很气馁,经过法场上的半天折腾,汤斌认为他被吓破了胆,得意道:“肖三癞子是匪不假,你勾结叛匪吴六一,并且给他们送去粮食和大炮,跟匪又有什么两样。”

肖国建要的就是他这句话,说道:“我和吴六一有没有勾结暂且不论,这里有人勾引匪肖三癞子老婆宁氏,应该不应该以通匪论处?”

这件事曾一度成为汤斌的心病,但自认为现在屁股已经擦干净。“肖国建,你明白不明白,诬人与罪是要反坐的。”

肖国建的通匪之罪早被汤斌定性,再加上这一条,肖国建还会在意嘛!回头向于成龙禀告,汤斌昨夜以夜审宁氏为名,将其单独关在勤思堂内进行调戏。此事庞赛花就可作证。

庞赛花于汤斌有救命之恩,平日里跟他又紧,汤斌却一点情面不顾,要问他擅放匪之罪,如果不是于成龙极力为他开脱,性命能不能保住还非常难说。最关健之处,今日不将汤斌扳倒,他早晚还是不会放过庞赛花。

当然,如果今日庞赛花跟肖国建站到一条战线上,一旦反击汤斌不成,他会死得更难看。

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庞赛花暗自咬牙,从驴车上挺起身子,说道:“肖国建说的一点没错。汤大人听说宁氏来到府城,就让下官连夜将她押进府衙,并弄到勤思堂暗间,调戏姘居”

于成龙为人正直,品格高洁,听到汤斌还有这些龌龊之事,脸色腾的大变,早将汤斌身为二品大员丢其脑后,在轿杠上“嘭”的一拍:“汤斌,你身为朝廷重臣,却如此不顾廉耻,本使一定要将你押往朝廷问罪。”

于成龙虽有钦差身份,却无品无级,诏书说的非常明白,他只能查办匪情,不能干涉地方政务。

“哼!”汤斌轻蔑一笑道:“暂且不论你是否有权追查此事,肖国建庞赛花二人诬我清白,本抚绝不再容情。来呀,将二人都给本抚捆翻在地,先每人打上四十大板。”

官府打板子都是衙役们的拿手好戏,但他们都是知府衙门的人,汤斌的话必须听,于成龙更不好惹。他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黄楚朗,黄楚朗”连几名衙役都指挥不动,汤斌气得直咬牙,原地转过两圈,才现知府黄楚朗腰弯得如同大虾,躲在一名高大的武官身后。

黄楚朗跟巡抚汤斌有着直接的上下属关系,却也躲在一边装聋作哑,汤斌恨得直想操他八倍祖宗。

汤斌是南方人,楚鼠难以分清。于成龙不禁有些犯嘀咕,衙役不听他的指挥,他口口声声呼叫黄鼠狼,他难不成还会拘神之类的鬼八卦。于成龙是赫赫大儒,自小习学的是孔孟之道,哪里会相信这些东西,紧皱眉头道:“汤巡抚,你好歹也是做过先帝师傅的,从哪里学来的跳大神的本事。算是将咱们这些汉家儒学弟子的脸都丢尽了。”

汤斌一向是以程朱理学一代宗师自矜的,被于成龙一顿奚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口音所致,很难解说清楚,忍无可忍之下,奔向身后的府衙正堂,竟亲自抱来两块柞木板子,扔到地上:“黄楚朗黄大人,如果你也指挥不动这些衙役,你就亲自给肖庞二人动刑。如果你也不愿听从使唤,知府你算是干到头了。”

看到他要动真格的,黄楚朗不敢再装聋作哑,从人群中走出来,面向衙役把汤斌的命令重复了一遍。

县官不如现管,这些衙役,汤斌的话可以装作没听到,知府的话他们不敢不听,过去四个人分别奔向肖庞二人。

作为微服私访的钦差,于成龙并无自己的手下,唯一可以用作武器的只有唾沫。

“汤大人,你说庞肖二人是在污你清白,宁氏是一个大活人,府衙也不算太大,咱们何不一起搜搜。”

宁氏被杀,尸体也处理干净,汤斌心中有底,更想将此事做成死扣,让于成龙到时无话可说。“嘿嘿”笑道:“于成龙于大人,本抚身负朝廷重托,牧化一省百姓,你不相信本抚的话,却去相信两个无赖,你将本抚当成什么人了。”

他越是推辞,于成龙越是认定他心中有鬼,向他拱手施礼道:“汤大人,不是下官信不过您,搜查一遍也算是还你清白,何如?”

汤斌装作沉思方久,这才答应下来,不过他提出一个问题,如果搜不到宁氏怎么办。于成龙回答他,如果搜不到宁氏,他甘愿受罚。

于成龙是皇帝钦封的钦差,没有皇帝钦命,谁敢拿他怎样,如此应答汤斌,汤斌认为他是在耍滑头。

“钦差大人,您这样说是言重了。”汤斌捋须笑道,“本抚只有一个小小条件,如果搜不出宁氏,本抚定当请出王命棋牌杀掉勾结叛匪的肖庞二人。”庞赛花反水相帮肖国建,汤斌对他恨入骨髓,借机将他打入叛匪一党,到时杀他,旁人再无话可说。

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于成龙不敢擅自做主,扭头看着二人,道:“你们二人是否听清汤大人的话,搜不出宁氏,你们二人性命难保。”

宁氏被瑄儿所杀,庞赛花是亲见,一具死尸,汤斌怎么也不会不做处理,随便往哪里一埋,要想找到比登天还难。

“不要搜了,不用搜了。”庞赛花现在亲口拒绝,等于承认自己刚才所说一切都是对汤斌的污蔑。绝望之下,语气凄惨怪异,就像深夜里的夜猫子。

“搜,一定要搜。”肖国建走向驴车,轻声说道,“庞赛花,是你亲自给汤斌做的皮条客,怎么连这点勇气都没有。”

“实话对您说吧,肖公子。”庞赛花低头丧气,“宁氏被瑄儿杀了,尸体汤斌还能替咱们保留嘛!”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怕什么。”肖国建嘻嘻笑道。

别说很难找到宁氏尸体,即便能够找到,尸体也不会埋在府衙之内,汤斌到时倒打一耙,说是他们先杀人再陷害于他,有谁能替他们敢替他们作证。聪明如肖国建,咋也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庞赛花痛苦的摇摇头:“胳膊拧不过大腿,肖公子,咱们认命吧。”

“你就不认为死马可以医成活马?认命是死,不认命肯定不会死,我可不愿做这赔本买卖。”肖国建回到于成龙身边,回道:“启禀二位大人,草民已跟庞大人商量妥当,搜,一定要搜。”

找死也不捡个好点的地方。汤斌偷偷冷笑,吩咐那些侍卫衙役,全部进府搜查宁氏下落。

到府衙搜查人,这是恒古也难经历的事情,那些衙役侍卫无不兴奋,答应一声纷纷涌入府衙。

汤斌问于成龙,府衙分为三进院落,不大也不算小。如果都拥在一起,何时才能搜完。还是兵分几路比较合适。

“兵分几路,你当我们是傻子。”肖国建提出反对意见,他是草民一个,衙役侍卫只会向着汤斌不会向他,就是搜到猴年马月也要一起搜。

于成龙看出汤斌胸有成竹,暗暗担心,只怕汤斌早有准备,今日是肯定难搜到人了。但事已至此,只得听天由命,也怕汤斌乘机弄鬼,点头应声道:“出于公道,就照他说的办吧。你说是吗,汤大人?”

死也要让你们死得心服口服。汤斌点头应允。

一场费时费工的搜查揭开序幕,从近午时分一直搜到傍晚,三进院落所有的房间才搜查完毕。众人转回最早搜查的勤思堂门前。

“于大人,已经奉你之命将全府衙搜查一遍,别说人,连一根头都没找到,这您总得给本抚一个说法吧。”

起初是肖国建坚持要搜查,到此时,于成龙也无话可说,十分沮丧的看着肖国建。

“搜完了吗,谁说搜查完了?”肖国建反问。

“全部房间都已搜查完毕,是大家亲见。”汤斌带着胜利者的笑容,“肖国建,你想混赖,是打错了主意吧。”

“房间全部搜过,俺承认,可是这些草坪花木还没搜吧,到底是你汤大人在混赖,还是俺在混赖。”

“这些草坪如何能藏人。肖国建,你是想耽误时辰,打算有人救你吧。”汤斌指着门外,“本抚不才,早将全城兵丁乡勇集中在此,别说救兵,就是一只苍蝇也难飞的进来。”

汤斌显然是错会他的意思,肖国建笑道:“汤大人,此言差矣。我肖某是守法公民,怎敢盼望救兵擅闯知府衙门,这些草坪活人不能藏,难道连死人也不能藏嘛!”

也许肖国建早从瑄儿口中得知宁氏已死,不过死尸早被汤斌派人弄出府衙埋掉。人算不如天算,这次你肖国建是死定了。汤斌想到这里,阴阳怪气道:“来人,全部将院内泥土掘地三尺,本抚要让他们明白,污人清白是要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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