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良栋正在为他的五十部下的全部阵亡悲痛不已,突见到城外叛军的包围圈如沸水穿雪般被冲开一道豁口,一匹被鲜血染得完全失去本色的战马破围而出。马上之人也像他胯下的战马,全身血淋淋的,已经分不清是敌人的鲜血还是自身的鲜血。
此人挥动战刀,时不时回头砍向追兵,其实他的战刀刀锋已经砍得如同犬牙,实际的作用是不大的,但那些追兵似乎被他的气势所慑,一多半扭头就想往回跑。

“不许回撤,谁要放跑此人,就地正法。”随着喊声,一头小草驴从包围圈内摇摇摆摆跑了出来,草驴身上端坐着一个老者,一身道装打扮,颌下无须,怀中抱着一把松纹剑。

这老道来得古怪。肖国建正在惊奇,只听身旁的赵良栋突然万分惊喜的大叫起来:“牛喜,真***是你吗?我就知道你小子命大,一定不会死的”他向身边的弓箭手下令:”对准追兵放箭,掩护牛把总进城。”

城墙上乱箭齐发,已被牛喜吓破胆的追兵,也再不顾及老道的严令,全部转身跑向自己的营盘。牛喜借着这个机会,跑向吊桥,眼见就要到达城门洞口,忽然大敞的城门先是吱吱呀呀的一阵乱响,咣当一声紧紧关闭。

巨木包铁的城门,挡住牛喜的去路,牛喜勒住战马,直愣愣呆立好久,突然痛嚎道:“赵军门,咱们城内有奸细,俺牛喜死不瞑目呀!”然后一提战马,再次冲过吊桥,奔往敌阵。

敌阵前,骑驴老道挥动宝剑接连砍杀数名追兵,那些追兵又才回头冲了过来。

牛喜如同疯魔一般,对刺向自己的兵器不闻不问,连续挥动缺口的战刀左砍又杀,这缺少训练的敌方追兵哪见过这种阵势,很容易被他冲开一个缺口,眼看着即将到达老道面前。老道把松纹剑从右手递到左手,从腰间皮囊中掏出一样东西,迎着牛喜扔过去。牛喜只觉得眼前一道火苗闪现,他眼前一黑栽到地上。肖国建眼睛看得真切,惊奇了好一阵子,才想到这老道扔出的一定是易燃的白磷之类的东西,里面或许还夹杂着深度麻醉药。城墙上的人知识有限,无比惊叫:“老道有法术,牛把总,快点逃呀!”但为时已晚,紧随的追兵,勇气倍增,立刻将牛喜乱刀砍死。

“是谁,是谁擅自关上的城门?”看到牛喜惨死,赵良栋眼睛都红了,拔出腰间宝剑跑向台阶。一个身影慢腾腾拾阶而上,差点撞到他的身上。

随在赵良栋身后的肖国建一眼认出是庞赛花。他的计划还没得到实施,现在还不敢跟庞赛花见面,装作观察城外敌情,身子一拧面向城垛口。

庞赛花是什么时候下的城墙,他下城的目的是什么。赵良栋内心一动,拦住庞赛花的去路:“庞大人,城门是你下令关上的?”

“是的又怎么样?”庞赛花皮笑肉不笑道,“情况赵将军不是没看到,你想让牛喜把追兵引进城?”

自从庞赛花上了城墙,赵良栋为避免发生内讧,总是对他忍了又忍,牛喜是跟随他出生入死十多年的兄弟,却死在此人手中,赵良栋实在忍无可忍,举起宝剑就要砍向庞赛花。

庞赛花清楚,像赵良栋这种人,轻易不会发火,一旦发火就将是一场无法扑灭的火灾。他吓得往后连退数步,脚下踉跄,差点摔下台阶。

“赵赵良栋,你你想干什么?下下官这么做,是获得巡抚大人首肯的。”

他这一嗓子将赵良栋唤醒,赵良栋想到城内城外实力太过悬殊,如果真的杀了庞赛花,只能引起文臣武将之间无休止的纷争。

赵良栋宝剑入鞘,一把扯住庞赛花:“庞大人,你没见到牛喜已经杀退追兵,何来的引敌入城,末将跟你到巡抚大人面前再做分辩。”

“去就去,谁怕谁呀!”庞赛花不知赵良栋的心中所想,还以为他真的被他的话唬住,抖动一下衣服,随在赵良栋身后走向巡抚坐着的桌案前。

肖国建犹豫片刻,但他还是跟了上去。

见到巡抚大人,赵良栋想起牛喜的惨死,不由悲痛的流下两行泪水,哽咽道:“巡抚大人,巡抚大人”

巡抚汤斌在有清一代,也算得上名人了。此人依靠在宋儒理学方面的建树,很骗得了一部分学子。可惜此人人品太差,总是严以待人宽以对己,貌似廉洁,其实贪婪无度。自从来到府城,他就发现耿直朴忠的赵良栋跟他不是一条心。尤其在府城防务上,对他的主动出击之策,根本没放在心上。牛喜惨死他也看到了,这人是赵良栋部下,他不仅没有感到惋惜,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见到赵良栋流下眼泪,汤斌打着官腔问道:“赵将军,你是府城首将,方寸可不能乱啊!有什么为难之事本抚一定为你做主。”

赵良栋抹去腮边的泪水道:“把总牛喜冲锋陷阵归来,本来是可以进城的,但庞大人擅自关上城门,才造成牛喜阵亡,这件事还请巡抚大人据公而断。”

“哦,是这么回事。”汤斌把目光转向庞赛花,“庞大人,赵将军说的是否属实?”

庞赛花对汤赵二人在府城防御战上的不和,早心领神会,慌忙打千道:“城门确实是卑职下令关上的,牛喜身后尾随着大批追兵,如果不关城门,此刻咱这座府城只怕早为叛军得去了。”

“哦!原来是这样。”汤斌重又看着赵良栋道,“对牛喜之死,本抚也感到惋惜,可是庞大人说的十分有道理,不能因为顾及牛喜一人安危而置全城百姓于不顾。”

“不是这样的,巡抚大人!”激动万分的赵良栋猛地一拍巡抚大人面前的桌子,“牛喜已将追兵杀退,他可以从容入城,身后何来尾随的追兵?”

桌上放着知府衙门刚为汤斌送来的夜宵,都被震落至地上。汤斌十分恼怒,但城外敌兵的战力他已见识到,这般乌合之众,靠着人多势众,还真不好对付。自己一条老命还得依靠赵良栋来保护,汤斌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劝道:“赵将军,你说的跟庞大人所说出入太大,到底谁能来证明此事?再说牛喜已经阵亡,人死不能复生,等击退叛军,多多优抚他的家人就是。”

“谁来证明,我可以证明。”

众人回头,看到一名身乡兵服饰的年轻人正站在他们身后。

此人非常面熟,庞赛花揉揉眼睛,突然像见鬼一般,惊惧地指着他道:“他他是叛军内奸,快点将他抓住。”巡抚汤斌身后的侍卫此刻也认出肖国建,迅速扑了过去,没费劲就将肖国建按倒在地。

肖国建挣扎道:“巡抚大人,别听他的。他庞赛花才是真的内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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