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国建孤儿一个,小时候没少挨饿,自从被张达明看中,忍饥挨饿已成记忆。自从穿越至此,他多半天没有吃东西,又诱发小时候挨饿的记忆,腾地窜到破锅前,抢过棠儿手中的竹制饭勺,舀起一勺稀粥就往嘴边送。
“嘻,呀……”肖国建的舌头差点被烫掉,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看你,我跟娘饿三天也没像你这样。”棠儿娇嗔道。

肖国建把嘴巴张得大大,对棠儿说道:“棠儿,你帮我吹吹,也许就不疼了。”

“你这是干什么,娘还在呢!”棠儿的声音小得如同蚊子。

何翠儿看着眼前这对青年男女在一起打情骂俏,含着笑,把脑袋转向一边。

看到肖国建饿成这个样子,何翠儿母女几乎一口没沾,一小锅粥都让肖国建下了肚。稀稀的粥只能暂时把肚子充圆,肖国建摸着滚圆圆的肚子,看着面目已经模糊的母女俩,才想到她们几乎没吃一口。

肖国建最害怕的就是棠儿母女把他留在这破庙中过夜,何翠儿却没有理解他的心思,吩咐棠儿道:“肖公子已吃了饭,明天喜事,还是早点安歇吧。我们娘儿俩到族长家借宿一晚。”

何翠儿又吩咐肖国建几句,拉着棠儿的手向外走去。这个时代男女禁锢太多,肖国建挽留她们在小庙中陪他过夜是绝不可能的事情。眼见母女二人出了房门,又反身将房门关上。

最后的一丝光线也在眼前消失,小庙中一片漆黑。肖国建想,这样也好,最起码不会再看清那些塑像。他摸索着将匣子重新塞入稻草中,躺了上去。

虽然小庙内伸手不见五指,但白天看到的那些面目狰狞的塑像还在肖国建的眼前闪现,他赶紧用棉絮将脑袋捂上,还是难以入睡。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外面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肖国建如同见到救星,身上像装了绷簧,腾地从草铺上跃起。

门缝外闪现出一丝亮光,随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李家的,李家的……”

肖三癞子!俗话说,无利不起早,这家伙住在肖家坪,黑灯瞎火走了这么远的山路返回来,他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肖国建身上紧张得通身是汗,想抱起匣子跑,又被堵在屋内。正在没主意,只听外面肖三癞子又叫开了:“李家的,你不敢开门,是不是那小白脸被你们母女二人藏在被窝里了?这小子左拥右抱的,好艳福哟!”

肖三癞子癞子把棠儿跟她母亲连带着侮辱,肖国建忘记了危险。有备胜无备,他摸索着从草铺下拿出那把短剑,抽出剑锋缩入肥大的衣袖,又把剑鞘揣入怀中。

肖国建蹑手蹑脚走到房门前,猛不丁一把拉开房门。

肖三癞子紧紧贴在门缝往里面瞅,哪里有防备,脚下前扑,栽到门里。

“小子你活腻歪了,该暗算我们老爷。”又是那个黄七,他看到肖国建手中没有提着那把让他心惊胆战的镰刀,立刻胆气壮了起来,冲过来对准肖国建当胸就是一拳。

拳头还没伸到肖国建身上,却比出拳更快的速度缩了回去。

他借着身后微弱的灯光,仔细瞅着自己的手腕,肿起的部分正好被放了血。对面的肖国建双手揣在长衫袖内,看不到什么刀子一类的东西。

来者不善,这把短剑也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肖国建不想暴露给他们,一击得中,马上又把短剑缩回长长的衣袖内。

夜色黑暗,灯光微弱,随在黄七身后的人都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

“县大老爷,俺的手腕又被他打伤,白天李氏就是这么干的……”黄七扭过头,可怜兮兮看着身后的人。

县官也来了?肖国建注意打量黄七身后的人。四名公差模样的人,其中两人手中提着纸做的灯笼,在他们的围随下,并肩站立的两个人,身量高一些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五十多岁的男子,长袍马褂,大黑的天,还戴着一副茶色水晶眼镜。在他身边拢手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头上戴着一顶撒着红缨的圆形官帽,老头瘦得实在可怜,官袍穿在身上,就像套了一个大麻袋。

肖国建知道,判断清朝官僚品级,靠的是他官帽上的顶子和补服上的动物。灯光太暗,他既看不清瘦老头头上的顶子,也认不出补服上的动物到底是什么。但这是肖国建穿越以来见到的第一个真正的大清官员。紧张以外,又有些好奇。据他了解的情况,县城离这山坳少说在三百里开外,即便是在他的前世,开着汽车也不会这么快来到。

县令哼了一声,没有答言,对黄七不屑一顾的样子。

摔在门内的肖三癞子,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向肖国建说道:“小子,县太爷在此,你竟还敢动粗的,怕是活够了。”然后向瘦老头点头哈腰道:“表,表姐夫,这,这就是我跟说的……说的那个人,宝贝就是从他身上,从他身上搜,搜到的……”他口不关风,摔得实在不轻。

原来肖三癞子从肖国建手中骗到那块手表后,想到这宝贝一旦送到巡抚大人手中,县令的位置指日可待。本来暗自发誓,不到瓜熟蒂落,任谁也不告诉的,路上也再三警告了黄七,刚到家门前就心痒难耐,早将誓言丢到爪哇国去了。举着手表冲进家门:“我要当官了,我要当县官了……”

刚进二门,冷不丁一个人迎出来,迎面“啪”的给了他一个耳光,吼道:“你狗似的瞎叫唤什么,范进中举了吗?”肖三癞子这才看清,打他的人正是正房夫人宁氏。宁氏娘家家道殷实,颇识得几个字,性情又泼,肖三癞子平时就怕她几分。

“夫人,我的太太,”肖三癞子故作神秘道,“你的夫君就要做县太爷了。”

“肖三,你要当县太爷了,是哪个县的,是不是本老爷这个县令要让给你呀?”

肖三癞子一抬头,看到汤怀仁从正房内走出来,一边走一边扣着扣子。肖三癞子注意打量宁氏,她身上的衣服也十分凌乱,头发蓬松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肖三癞子不敢继续往下想,哈腰说道:“表姐夫老爷,我说着玩呢,跟宁氏开的玩笑。”

“这也是可以说着玩的?冒充我大清官员,这也就是本官听到,如果换了他人,你还有命在?”

汤怀仁突然盯向肖三癞子的手,“你手中拿的什么东西?”

“没,没什么东西……”这正是汤怀仁朝思暮想的宝贝,肖三癞子刚想往怀中揣,却被宁氏劈手夺了过去,递到县官手中,“表姐夫老爷,给您。”

“败家的娘们。”肖三癞子暗暗发狠,但马上想到,这宝贝是有去无回了,棠儿家那个来路不明的小子,他是出过洋的,手中不会就这一件宝贝,自己带人去抢,想到这个小子手提镰刀拼命的样子,又不敢。还是鼓动表姐夫一起去,他是本县县令,也许能唬住那个小子,如果从他手中再能淘到几件宝贝,表姐夫总该分给自己一件。

汤怀仁打听到,肖家坪有个乡绅是巡抚大人的亲家,带着庞师爷前来拜访他的,谁知巡抚亲戚出门去了。汤怀仁马上想到跟他有一腿的宁氏,就赶往肖三癞子家。没想到和宁氏云山雾水正得趣,肖三癞子赶回来坏了他们的好事。

凭空从肖三癞子手中淘到这样一件宝贝,汤怀仁大喜过望,听说那持宝之人手中还有宝贝,他心想,趁机再弄到一件连带总督大人也送了,说不定知府都能一下搞到手。

刚跟肖国建见面,肖三癞子主仆都吃了亏,这些汤怀仁不会放在心上,他希求的是这鲁莽青年的宝贝。现在不能跟他闹得太僵。

“谁是你表姐夫,早跟你说过,不得如此称呼本官。”汤怀仁皱了皱眉头。好像肖三癞子叫他表姐夫占了他多大便宜似的。他这么做是想换得肖国建的好感。

“咳,咳。”水晶眼镜差点笑出声,连连两声咳嗽掩饰过去。

汤怀仁推开众人,走向肖国建。肖三癞子赶紧阻拦:“表—大老爷注意,这,这小子有点邪门。”

汤怀仁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又向前走了两步,估计已经到了安全距离的极限,立定站好。

这县令身量矮小,走动起来,两条腿一画一个圈,如假包换的罗圈腿。肖国建内心的紧张之感顿时消尽。

“你就是本县县令?”肖国建问道。

汤怀仁干咳两声,厉声说道:“既然知道是本大人,为何不跪下说话?”

一个小小的县令就想让我跪他,肖国建笑着道:“我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为何要跪你?”

“大胆,有这样跟老爷说话的吗?”这次又是肖三癞子的声音。汤怀仁回头向他瞪了一眼,重又扭回头:“听说你是从洋毛子那里来的,可能不懂得规矩,本老爷要告诉你,别说是你,那些西洋人进皇宫,见了我当今圣上也要跪的。”

康熙朝还有西洋人?肖国建仔细思考一会,想起康熙皇帝身边确实有西洋人做过官,汤若望就是其中著名的一个。

“你说的那西洋人是汤若望吧。”肖国建判断,一个小小县令,肯定是不会见到汤若望的,现在不知县令深夜到此到底想干什么,先唬一下再说。

汤怀仁惊奇的连连打量他数眼,问道:“你,你认识汤若望?”~~~~~~~~~~~~~~~~~~~如果您认为还值得一读的话,不要吝惜你的推荐收藏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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