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
俱乐部接下是“娱乐”时光,实在不太“适合”她,唯朵合上钢琴盖。即使几乎没有什么观众,她还是优雅鞠躬谢幕。

她的人生哲学,不必太在意别人的目光。

只是,在更衣室里,她看着镜子里身穿着“工作服”显得精致而美丽的自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思源说,人活在世界上,怎么可能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如果你坚持点头的话,那就是虚伪。

虚伪?现在的自己,其实真的挺虚伪的,起码,想说的想做的事情,不再能随心而欲。

她现在身上穿的“工作服”,是去年生日的时候,思源送给她的,吊牌上的价格是小数点前面是四位数。

这在过去,可能很不起眼,但是,对现在的乔唯朵来说,很奢侈。

收到这份礼物的时候,她下意识里第一个反应就是——

“拿去退掉!”思源只是一个公务员,这条连衣裙几乎要花掉他一个月的薪水。

“把你衬得象公主一样,穿着这么好看,干嘛要退掉?!”思源一口回绝。

这几年,她很辛苦,衣橱里的衣裳即使熨烫得再整洁,但是,一些颜色还是掉了,款式也很旧了。

她在服饰店上班还好,有统一的工作服,只是,俱乐部的老板曾不止一次抱怨过,她的衣着和这个高级俱乐部太不搭。

有一次,思源来接她下班,恰好遇见了俱乐部的老板,聊了几句。

“你理这么多做什么?我是去演奏又不是去走秀!”她有点恼然。

之后,更甚,因为,几天后的生日,她收到这份礼物。

这份礼物太过刺眼,让她有点受伤。

当时,思源也不和她争辩,他只是默不作声,拿起剪刀,在她来不及制止下已经把吊牌给剪掉了。

没有了吊牌,她想退也没办法了,为此,她还足足暗地里气了思源一周。

现在的她,很讨厌别人为她安排生活,思源一直知道的,不是吗?因为彼此尊重,所以他们的友情才能一直长久不变。

后来,气过了以后,这件事情她就没有再提,只是,接下,几个月后是思源的生日,她回送了一只天梭表给他,他一见到礼物就焦急了,而她的反应是很平静的手一扬,直接将空的手表盒很干脆地丢进垃圾筒内。

单手伸后,唯朵拉下衣裙的拉链,她的体态高佻匀称,没有一点点的赘肉,有点瘦削。接着,她解开脖子上为配这条连衣裙,而特意搭配的丝巾。

她的眼光很好,这条丝巾不过十来块钱,但是,让她搭着连衣裙却很象高档货。

把丝巾搁在一旁,她将脱下的连衣裙整齐叠好,然后,开始准备要穿上替换的T恤。

“叟”帘布被拉开。

“唯朵,我们现在和几个大老板出去玩,有没有兴趣一起来?”很没有礼貌闯进来,开口邀请她的是俱乐部的老板娘。

唯朵急忙用衣服挡住胸以及脖子的位置,眉深深颦起。

“都是女人,有什么关系!”老板娘不甚在意的摆摆手。

“能请您先出去吗?”唯朵礼貌道。

思源说过,凡事多用“请”字,尊重了他人,别人也会尊重你。

老板娘扯出笑容,“那好吧。”退了出去。

唯朵重新拉好卷帘,松了口气。

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重新系上丝巾,整装了自己以后,她拉开卷帘。

“陈局长请打保龄球,大家都去,就等你点头了!”老板娘匆匆道。

她慎重想了一下,还是用老借口,“不好意思,我有点事不能去了——”

对,她是很想找个有钱人的男人,但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老板娘顿感失望,正想开口继续劝道——

“人家是仙女,不食人间烟火,矜持着呢,怎么可能去打保龄球呢?”一个刚在俱乐部做公主、打扮大胆的九零后女孩,正一边补妆,一边凉凉嘲讽插嘴。

周遭传来一阵讪笑声,有个叫月月的女孩大胆故作玩笑道,“对啊,老板娘,没人见过仙女打保龄球吧?!您就别逼唯朵了。”这个月月平日最喜欢表面装亲热,背地里放冷箭。

见有人响应她了,九零后女孩得毖了,“而且,除了不打保龄球,仙女更不随便陪人睡觉!”

因为她在这里的“与众不同”,总是容易惹来排挤。

而唯朵的反应,只是很平静的拢聚下自己散落的长发,扎成马尾辫,看也不看她们,“我不是仙女,更没有不食人间烟火,但是你们确实说对了,我是不随便陪人睡觉。”

“那还不是因为你有点老了,卖不起好价格。”九零后女孩哼哼道,挑恤。

这个九零后的女孩,现在就读重点大学,前不久,陈局长单独请她打保龄球,接着第二天上班,她拿了个爱马仕的包包来炫耀。

所以,对于唯朵的假清高,女孩特别看不惯。

唯朵沉思了下。

她今年27岁,身边的好多人都在提醒她:唯朵27岁是女人最后的灿烂了,快点抓住青春的尾巴,趁早选一个男人下来,不然的话,女人一旦过了28岁,不是你挑男人,而是男人在挑你了!

迈入27岁的那一日起,她对自己说,今年,她一定要快点找个条件适合的男人。

她的唇角露出淡淡的,并不真诚的笑意,“是啊,我是老了,可能真的卖不到好价格。但是,相信我,女人的价格,只能越卖越*,所以,别人如何想,我管不着,但是,没有见到真正能得我心的好价格之前,我是不卖!”她指的好价格,必须前提是一纸婚姻。

虽然一天的工作下来,疲惫已经爬(上)她的肩膀,但是,她眉眼之间的傲气没有折损丝毫,很有战斗力。

反之,九零后女孩一张脸顿时红一阵青一阵。

而旁边看热闹的月月等人,也都噤声不语。

只要接触过唯朵的人都知道,想要欺负她的人,都会自己惹来一身腥。

唯朵实在没功夫恋战,她低头将手机开机,准备找个好理由退场。

她的手机一开,“嘟、嘟、嘟”好几条短信进来。

意外的好多条发信人是李(老)师,内容全部都是重复:

【乔小姐,小弄病了。】

看到这条短信,她心一惊。

“扯到哪了!说什么卖不卖的呀!一起去打保龄而已,纯粹正常交际,大家干嘛想得这么复杂!”老板娘搭上唯朵的肩膀,很圆滑道,“当给我个面子,行吗?”

【李(老)师说打你的手机,你一直关机,我告诉她,你在上班。】而有四条是思源来信。

【你别慌,我已经在去李(老)师的路上。】

思源今晚不是相亲?

【我已经在李(老)师家,小弄有点发烧,不严重,只是病了后有点小别扭。】

【开机后,记得电我。】

“老板娘,我真的有事。”顾不上虚应,她提起包就匆匆奔出去。

“刑老大,那就这样说定了!”包厢那头,老板和体型高大威武的男子握手。

男子淡淡与之握握手,然后转身——

突然,“砰”得一声,有谁脚步匆匆地重重撞进他的怀里。

老旧的诺基亚手机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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