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曾经留下此生最单纯最美好回忆的校园里,薛懿开着车静静的滑过古木荫荫的大道,一直缓缓地开到了那人的楼底下,熄了火,坐在驾驶座上,薛懿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想了很久,大概就是近乡情更怯吧,明明想那人想的心都疼了,近在眼前了,却怎么也不敢去接近,他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还静静的等在那里,默默的开着花。
她见了自己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她会哭吗?会不会伸出小小的拳头一边拍打着自己的胸膛,一边细细碎碎的哭着抱怨自己怎么这么迟才回来?

摸了摸被小心翼翼的装在胸口里的精致小盒子,那里面放了一枚戒指,一枚白金的戒指。这枚戒指是自己到美国后第一次打工赚的钱,也是生平第一次靠自己的双手赚的钱购买的。工资刚到手,薛懿便跑到了一个珠宝店,入目便是这枚设计简洁大方的戒指,虽然不贵,但薛懿却一下子想到了这枚戒指戴在许萱那纤细洁白的手指上该是多么的美丽典雅,当即便买了下来,这么多的*夜夜,自己每天晚上都要摸一摸它才能入睡,他将它当作了许宣,她在异国他乡陪着自己呢。

薛懿想到这里,不由得笑起来了。无意中的一抬头,眼睛正瞟到从那绿树遮绕的大道上,走来两个人,不,是三个人,那个一身军装的男人正双手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丁点大小的小婴儿,正笑着跟那个低头笑的一脸娇羞的女子说着什么,远远地看过去,画面温馨而又甜蜜。薛懿看了有些艳羡,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跟许萱也这样,自己一手抱着两个人的孩子,另一只手牵着一脸娇羞的许萱,说着些家长里短的话,逗她发笑,然后静静地走着。

当那两人慢慢走进时,薛懿却瞪大了双眼,嘴也张大了,却说不出什么,只是发出“嗬,嗬”的无意识的音节。那男的薛懿一辈子也忘不掉,在自己觉得幸福就在自己手边时,他那灿烂的笑容生生的将自己的幸福夺走了,以前的薛懿或许会恨他破坏了他和许萱的感情,但现在的薛懿成熟多了,虽然他现在也恨他,但那恨却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恨。

两人竟然有了孩子!

薛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一阵的天旋地转,气海翻滚,几乎要吐出血来,自己在那边思念她思念的快要心痛死,因为年龄小被公司里的那些老人欺负,天之骄子的他,从小被哥哥们护住的他,何曾受过一点点委屈,多次想甩手不干,凭着他们薛家的家底,养他一个大闲人那还是绰绰有余的。但一想到许萱,一想到自己在临走之时在心底里对她的许诺,薛懿开始慢慢的忍住滔*气,学会如何与那些成精的老家伙*,如何安抚那些恃才而骄的新人,如何在一众心高气傲的才子们中间慢慢的树立起自己的威信,那样的日子其实是很难过的,但只要想到许萱那弯弯的眉眼,薛懿每天似有无穷的精力。

现在,自己终于回来了,带着满心的欢喜,带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带着满心的想让她刮目一看的隐隐的自豪来看她了,带着一枚准备求婚用的戒指回来了,她却跟另一人男人生了个孩子!才不过一年的时间,薛懿恨得眼睛都红了。

他还是那个偷尽家中钱财挥霍殆尽后,逃到外地心心念着赚足钱财回家请罪的那个穷小子,等他终于像一个浑身贴满金子的暴发户衣锦还乡来了,回来了却被告知,那些他认识的,他在乎的人全部都没了……锦衣夜行也没有他这般的沮丧与失落。

炎炎夏日,薛懿觉得浑身冰凉。

打开车窗,在那两个人就要走过来时,将胸口里的那个早已经被捂得温热的小盒子迎面就冲那两个人扔了过去,两个人被吓了一跳,许萱抬起头来,透过前窗玻璃看到一个愤怒到脸都扭曲了的人,眼睛红的似能滴出血来,腮边的青筋根根暴涨,许萱愣住了,薛懿,他怎么来了?

恶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薛懿发动车子,转过弯去就开走了。

宋肇有些摸不着头脑,

“萱萱,那人你认识?”

许萱愣住了,摇摇头:

“不……”

宋肇抱着小孩,小心翼翼的俯*子,将那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捡了起来,打开一看,是每一枚设计简洁大方的白色的戒指,凑过去给许萱看,笑着说:

“哈,这人大概是求婚失败了,还开着辆嚣张的悍马,瞧他那恼羞成怒的样子,有钱人又能怎样,不也有不买他帐的吗?让咱们白白的捡了枚戒指,喏,你收着吧,改天去卖了,给小宝赚点奶粉钱。”

许萱没有接话,默默的将那盒子接了过来,紧紧攥住盒子的手指白里透着深深的青色。

送许萱回到了家里,宋肇就要告辞离去了,

“萱萱,实在不行,就再找一个吧,自己一个人没了正式的工作又要照顾孩子,太苦太累了。你要是有这个意愿,我有个战友现在已经是上尉了,家庭背景很深厚,估计上升的潜力会非常大,这人人品很好,是一个可托付终生的人,我曾经跟他提过你,他很想见一见你。你要是有意向,我去跟他说说,改天让你们见个面怎么样?”

看许萱又要推辞,宋肇手一挥,制止了许萱要出口的话。

“先别忙着拒绝,萱萱,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现在实在是没脸出现在你面前,可我就是放不下你,我担心你,担心你自己一个人是不是又受委屈了,担心你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能不能照顾好你自己。担心你一个人是不是又是那样的隐忍,我心疼!”

宋肇苦笑一声,

“是你太宽容了。你总是这样,从认识你到现在,都快有八年了,你总是这样,宁可自己委屈死,也不将自己的事拿出来麻烦别人,你总是这样,我们都这么多年的交情啊……”

许萱在一边抱着小宝,默默的拍打着,宋肇看她还是这样的静默,不由得一阵阵心疼,转而想到了什么,神色变的狠厉起来。

“我知道我没资格过问,小宝的爸爸你既然不说,我也不好追问,不过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揍死他,不负责任的男人,草,什么玩意儿。”

宋肇气的爆了句粗口。因为宋肇这突然阴狠下来变高的音调,小宝吓得哭了起来,看到许萱愈来愈瘦弱的胳膊,抱着才两三个月大小的婴儿,看上去竟有些触目惊心。许萱那愈来愈额清瘦的脸上满是心疼的哄着小宝,宋肇看着觉得满心的苦楚。

等到将宝宝哄到睡着了,宋肇真的要告辞离去了。临走之前,立在门口,背着身,宋肇肩膀有些抽搐,

“萱萱,你有了委屈就说出来,我知道,我混蛋,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我如今就是后悔也没了资格。我不祈求你的原谅,只求你能过的平安快乐,只求能有个人,不是我这种混蛋的人,能让你不再忍着,不再强颜欢笑,能让你每天快快乐乐的,能为你遮风挡雨……萱萱,你可以不用这么委屈自己的。”

说完,不等许萱回答,便跌跌撞撞的从楼梯上跑了下去。

许萱站在门口,手里还握着那个薛懿从车上丢下来的精致的小盒子,阴冷的楼道吹来一阵凉风,许萱瑟缩了*子,闭上了门。

回到了屋里,许宣呆呆的看着那个盒子,看了不知道有多久,才打了开来,里面静静的卧着一枚设计简洁大方的戒指,笑了笑,真是个小孩子。摸着那戒指,却觉得内里有些粗糙,不知道刻了什么东西,细细的摸索着,久了,终于勉强认出来了,是两个大写的“X”,这个笨蛋。

许宣将那枚戒指戴到了手指上,大拇指,带不上,食指,有一点点勉强,中指,更不行,那么小指?太宽了。望着与自己的无名指无比契合的一圈白戒指,许宣举起手来,对着窗户上洒进来的光,看的呆怔起来。

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许萱转而活动了自己的眼珠和身体。她现在有小宝了,小宝只有自己一个亲人,自己不能倒下,无论如何,不管多难,自己的身体不能垮。许萱开始为自己鼓起气来,今天为了招待突然来看自己的宋肇,桌子上有些凌乱,许萱开始靠收拾桌子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抬起略有些粗重的果盘,正准备重新擦拭一下桌子时,发现果盘底下藏着一个厚厚的信封,拿出来一看,里面厚厚的一叠钱。

捧着这个信封,许萱有些苦笑的重新坐回了沙发,连你也来可怜我了吗,宋肇?想起这噩梦般的一年,许萱有些恍惚,却觉得没有什么好后悔,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毕竟有小宝在,不是吗?

走到卧室,许萱看着熟睡的小宝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嫩嫩的嘴角有些上翘。

“你是妈*小天使,为了你,妈妈什么也挺得住。”

许萱轻轻的吻了吻小宝的额头,面容逐渐坚定起来。有了孩子的母亲随时可以化身成一座坚忍的大山,一口永不枯竭的泉眼,一座密密的取之不尽的森林,更能化身为一头凶暴残戾的狼,许萱为了他,什么也愿意做。

收拾好屋子,做好晚餐,吃完了饭,进了卧室看看小宝还没有睡醒,许萱坐在了过年时买的一台从附近老师那淘汰下来的旧电脑旁,打开电脑,开始了每日的翻译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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