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凉意弥散四野,万木花草在时间的长河里又经历了一个生死轮回。凋零的落叶在微风吹拂下宛若叶雨一般飞飞洒洒舞落地面。
风凄凄,心戚戚。温湿的泪珠滑落僵硬地脸颊,无助绝望地眼神透露出淡淡的悲意。灌木掩映间,一袭青衫的少年正跪坐在杂草丛生地土坟前,看似安详的神色下实已肝肠寸断,心头萦绕着无尽彻骨地痛。

是什么让他那样伤感,绝望?一只雪白皮毛裹身的小月狼轻轻跳将过去,似乎连它也感受到少年那彻骨的痛,探出猩红的长舌替他舔弄那脸颊上滑落的泪痕。

伴随着小月狼的舔舐,那两道晶莹却愈发流淌的汹涌。颤抖的双手不自觉间紧紧抓起小坟上的泥土,死命地攥在手中。也许是用力过大亦或是紧握的泥土中夹杂的尖石韧物刺破皮肤,殷红的液体染红了双手下的黄土泥屑……

良久,少年微微转头,带着水雾迷蒙的双眸呆呆望着身旁的月狼小白,嘴里喃喃自语道:“恩人在侧,孩儿能生于世全仗于此,今此以您为证叩谢恩人,此生必然生死相依永不言弃……”

说着少年便转身对着身旁的月狼小白一连三个响头叩下。而灵性非凡的小白哪里看不懂他的动作?早在他叩首之际就上窜下跳,嘴里哼哼唧唧不知所云。片刻,打量着不再动作的少年,小白再次扑进其怀里亲昵地舔弄着少年额头被撞破而渗出的丝丝血渍。

人生最惨,莫过于生离死别,而人生最痛,却是不知为何而生。少年悲恸,欲哭无泪。突然间面露坚毅之色的他颤抖着音调,跪对着土坟铿锵道:“母亲赐名子墨却劝孩儿遁世,如此虽好,而今得知身世之厄,生为人子却不能点烛焚香恪尽孝道,恕孩儿斗胆不能从命。今日于此起誓,纵然身死九幽永堕轮回也定要以求真相……”

封印千载,为己出世自断生机,需要自杀掩人耳目。是什么仇家让母亲如此绝望?连狼王都不明了的封印秘法又是哪里传出的?十八年咫尺天涯,生为人子却从未焚香拜祭尽人子之道,如此与禽兽何异?近二十寒暑与亡亲咫尺天涯生死两隔,子墨恨呐。

心中凄苦,浑浑噩噩,转眼已是傍晚。丝丝凉意笼罩大地,孤独的身影依然跪坐于孤不坟之前,寿逾千年的小月狼成了他唯一的陪伴。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绝世容颜上闪烁着一双似水星眸堪比九天繁星一般明亮晶莹。风轻舞,发微扬,衣袂飘飘。细碎的脚步声远远传来,一袭婀娜携带着竹篮,如同仙子般飘然走近,灵性非凡的小月狼一见来人立马跳将过去围着团团直转。

“弟弟,天色已晚,该回去了。数日后还要同去观摩十字勋章武斗赛……”狼族公主月姬的声音幽幽传来,温暖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但是良久,瞧着一动不动毫无反应的子墨,月姬心生担心正欲上前查看。他却在这时凄然道:“天人永隔千年之久,守孝三日以尽人子孝道,求姐姐成全……”

闻听如此,月姬也不免心生惆怅自知劝说无用,便放下手中早已准备好的食篮,默默下山而去。其母身死千年却封印躯体使用秘法孕育保存了他的生命。如此惊天秘闻连自己也无法相信,而一直自认为是孤儿的子墨更是如遭晴天霹雳。月姬对他的悲恸亦是深有感触。

三日光景匆匆而过。次日清晨,神秘的狼神山被轻纱般的晨雾包裹。孤坟前那道有些凄凉的身影终于轻轻动了下。只见他微微伸手拾起坟前石台上遗物,展开于眼前。“青青子墨,悠悠我心,浮世烟云,一曲断魂!”注视着白绫上殷红的十六个大字儿,久久无言。

“孩子,依照白绫所书之意,你名为子墨。你母亲在身死之时便留下血书告知,其意明显,青青在此乃希望之意,子即人子,墨即名讳。并告知尘世繁华犹如过眼浮云,世态炎凉命若草芥,一不小心便会妄断性命。期望你不履尘世,好逍遥快活一生。”想起狼王给予的解释,再看看毫不起眼的孤坟,子墨心头禁不住一阵如铁锤敲击般撕裂的疼。

将白绫折叠原状放进贴身怀里,接着撕掉一丝衣衫上的布条串起古朴黝黑的戒指与晶莹透亮的玉佩系挂在颈间,叩了三叩首后方才起身。

机灵的月狼小白早就注意到他的动作,静静呆立一旁。跪坐三日之久未曾移动分毫,身体早就僵硬,此刻陡然起身下肢犹如针扎酸麻不已。

许久,子墨紧皱的脸颊才舒展开来,扬手抖了抖衣衫上的尘土,转头回望了一眼孤独的小坟,泪眼氤氲的双眸不自觉间紧紧阖起,继而毅然猛睁,转身大步而去。

秋风习习,有些萧瑟,有些凄凉。橙黄的叶子飞飞洒洒漂浮荡落。好在落英缤纷的山谷里还生长着郁郁葱葱妖艳而不失高贵的的山茶花,正昂首而立争奇斗艳。荒凉的山野为此而散发着一抹淡淡的春意。

“当影木叶凋谢,山茶花盛开的时候,我就会在这里等你……”亲切的话语萦绕耳畔徘徊不去,犹如昨日情人的呢喃久挥不散。

劲装紧裹壮硕的身躯,面露坚毅之色的子墨眉宇间透着一丝淡淡的忧伤。身旁的小月狼装模学样地与他一起置身在一处巨石之上极目远眺,仿佛也在期盼等待着什么……

风舞乱发,心恸如潮。突闻至亲埋骨之所,十数年来困惑萦绕他的谜团初露端倪。那滴血的遗言如刀如锉般欲将他的心脏生生碾碎,撕裂的疼。但好在还有她,一个能让他暂时忘却伤痛的她。

回想她那天人般的绝世容颜,心中升起一阵温馨。在这个世上除了她如此深爱他之外恐怕再没有其他人了。月姬姐姐对他虽然一直照拂有加,但那却不同,也没有与她在一起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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