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欺骗,谎言是这世上最令人难以接受的三个词,从傅乐山跳楼的那一刻就已注定了傅家所有的变故,亲人的离开,年幼的妹妹,痴傻成疯的母亲,这些全都占据了傅婉所有的生命里,即使那是一段如此艰辛的岁月,可依然还有一种叫亲情的东西在维系着,支撑着自己,当结痂被掩盖不住的时候,撕裂开来的伤口早已长出了腐蚀的肉芽。
方启凉走来的时候,他看到傅婉正坐在石阶上,双手环抱着膝盖卷缩在一角,那背影不复往日里的坚强,仿佛脆弱得不堪一击,却又像极了某个她。

“为什么不问你母亲?”他坐下来开口问道。

“我不敢问,因为我怕,害怕知道真相,害怕那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她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自己不是个肯轻易落泪的人,可是这一次却在一个还不算熟悉的男人面前掉了泪,“阿凉,我宁愿活在这真相的背后里。”

方启凉静静的坐在那里,他想这样的决定是不是自己做错了,原来不是所有的真相都是令人如愿的。

手机声响起,是个未知的号码,傅婉擦了擦眼泪接起。

“傅小姐。”

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傅婉牟然一惊,“七爷?”

“现在有时间吗?咱俩见个面。”

她愣了几秒,虽然不确定金炳突然要见自己的意图是什么,但傅婉还是在考虑了几秒后回答道:“可以。”

她挂了电话重新站起身,转身看着方启凉开口道:“阿凉,我依然还是谢谢你,即使那是一个我不愿见到的答案,可我还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你说。”

“我希望我的母亲能够继续在这边‘治疗’。”

方启凉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良久点了点头。

去了金炳约见的会所,侍应生带着她进了那间屋,金炳坐在玻璃后的天台上正聚精会神的泡着茶,这一次屋子里没有了他的那些保镖手下。

她走过去喊了一声:“七爷。”

“来了。”金炳指着对面的座位,“坐那里吧。”

傅婉坐下来,金炳依然头也不抬的继续手中的泡茶动作,等到所有程序完成后他才将其中一个紫砂杯递到傅婉面前开口道:“尝尝茶味如何?”

她抿了一口浅笑着说道:“没想到七爷对茶艺也颇有研究。”

金炳听后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对茶艺有研究,而是我在培养自己的耐心,对人对事都一样,凡事沉得住气才是关键。”

傅婉看着金炳朝自己看来的眼神,他这话里的弦外之音应该是要说给自己听的,只是金炳口中所说的沉得住气又另指什么?

“身体好些了没?”他话锋一转,转而问到傅婉的身体上。

“谢七爷关心,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更要谢谢七爷上次派人送来的花。”

“你这事理应当我要亲自去看望的,但是以你我现在的关系实在不方便前去,听说警察介入了这件事,不知道傅小姐是怎么跟警察录口供的?”

傅婉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金炳,心口微微讶异,她在想金炳突然这么问到底是知道了什么?难道他是知道了自己在对伍思明录口供的时候将他说了出去?傅婉的手指紧紧握着紫砂杯,思考了一番之后再次看向金炳的时候回答道:“那日伍队长确实来找我录口供,但他已经知道前一晚我和七爷你的见面,他问我见七爷你的目的是什么,我说是谈生意,又问我为什么和七爷你合作,最后又问我的仇家会是谁?”

“那你的回答是什么?”

“我说最有可能的是卓江蓉和秦鹤。”

在听到傅婉的这句回答后,金炳的眸子抬起来看向傅婉,逡巡了一番后突然笑问道:“你真这么回答了?这件事所有人第一个能联想到的应该是我七爷。”

“其实不瞒你说,我一开始也想到的人会是七爷你,毕竟我是出了酒店就被人跟踪的,但是我后来又一想,七爷若是这么做那简直是个太不明智的选择,何况我看到了那些追杀而来的人,他们说的话分明就是一口地道的本地话,我后来想到了一个词栽赃陷害,而能够有理由这么做的人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卓江蓉。”

“你觉得这理由是什么?”

“因为我抢了她的生意。”

金炳一听大笑起来,看着傅婉开口说道:“傅小姐的分析确实比我想象中的聪明了点,是不是卓江蓉那也不一定,但我七爷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肯定不是我,我今天请傅小姐过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这样我才能最后确定能不能与你合作。”

金炳说着从一旁取出一份档案袋扔给傅婉,她打开来里面是份白纸黑字的文件,它不是合同而是上面写着材料的出入,价格以及取货的地点,但是上面明确写着只给百分之三十。

“为什么只有百分之三十?”她不解的看着金炳开口问道。

“因为还有百分之七十已经有人预定了。”

傅婉心口一震,“是卓江蓉和秦鹤吗?”

“这个我不方便告诉。”金炳说着停顿了下,“傅小姐,我做生意不可能只跟一个人合作,何况我刚刚还跟你说,凡事沉得住气才是关键。”

傅婉不知道金炳突然改变条件的理由是什么,是因为自己刚刚的那番回答依然没有让他足以相信?还是说他不想失去卓江蓉和秦鹤这两个长期的生意伙伴?又或者有人比自己还捷足先登,给出了更优的价格?但是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自己是无力改变金炳现在的想法的,也许就像他刚刚所说,凡事沉得住气才是关键。

傅婉走出屋子看到迎面走来一个身穿黑色夹克的高个子男人,那人目不斜视的从自己身侧走了过去,然后走到金炳的那间屋子前敲门走了进去,傅婉看着那人的背影,总觉得似曾相识在哪里见过,直到她走出会所才恍然想起来,刚刚的那个男人就是那日在医院里代替金炳送花来的人。

屋子里金炳依然坐在原位重新开始泡着茶,身后是刚刚进来的那个男人,金炳抬眼看了一眼站在阳台边的另一个男人,那人双手交叠在背后,身体笔直的站在那里朝下面看去,直到那抹俏丽的背影消失在路口。

“刚刚她说的话你都听到了,有没有想说的?”

那人转身走来在傅婉刚刚坐的位置上坐下,翘着腿看着对面的金炳,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开口道:“我好像有些后悔只给了她百分之三十。”

金炳一听止不住的大笑,然后将手中的那杯茶推了过去。

傅婉回去的时候遇见了等在门口的陈亮,他手上拎着宵夜,身体靠着白墙看着傅婉开口抱怨道:“傅小姐,现在想请你吃顿饭都这么困难。”

“不知道我现在很忙嘛,想约我吃饭得提前预约。”

她刚说完头顶就招来一记闷响,“给你点阳光你还真泛滥了,快点开门,腿都站疼了!”

“活该!”

陈亮进了屋换了鞋就熟门熟路的径直朝冰箱走去,从里面拿了几罐啤酒就朝沙发处盘曲坐了下来。

“你今天去见金炳,他找你说什么了?”

从会所出来后,傅婉就将自己与金炳见面的事情打电话告诉了陈亮,陈亮下了班就赶了过来。

傅婉走过去拿起一罐啤酒打开喝了几口,这才开口回答道:“他找我是想问我那天录口供的时候都对你们说了什么。”

“你怎么跟他说的?”

“实话实说啊。”

“你疯啦!”陈亮一听震惊的大喊起来。

“你别激动啊,我虽然实话实说了,但是我想金炳找我的目的不是这个,他主要是想试探我,这场事故我怀疑的仇家是谁。”

“你说是卓江蓉了?”

“恩,我跟卓江蓉的事情金炳一定是知道的,只有说出是卓江蓉,金炳才有可能会相信我的话。”

陈亮握着易拉罐,蹙着眉头沉思了起来,此时门铃突然响起,两人都为之一惊,傅婉站起身要去开门的时候,陈亮一把拉住她。

“等一下,我先去看看。”

陈亮走到门口从猫眼口对外瞄了一眼,然后转身看着傅婉开口道:“是卓锐扬。”不等傅婉说话,陈亮随即便打开了门。

“原来是卓二少啊,有事吗?”

卓锐扬看到出现在屋内的陈亮,震惊的站在原地,愣了几秒后故作镇定的问道:“傅婉在吗?”

“哦,她正在洗澡,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你就对我说吧。”

卓锐扬看着挑着眉朝自己看来的陈亮,寒意的眸子迎了过去,随即扯着嘴角笑了笑开口说道:“算了,也没什么大事,以后再说吧。”他说完冷着脸转身离开。

陈亮‘砰’的一声关上门,转身对上傅婉朝自己瞪来的目光,“亮子,你干什么呢?”

“婉婉,卓锐扬这个人你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我跟卓锐扬的事情我心里明白,我希望你不要插手。”

她说着推开倚在门背后的陈亮,拉开门追了出去,陈亮看着傅婉的背影,他知道自己担心的事情已经在悄然发生着变化,改变了原有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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