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月希望落空,愤怒地将盒盖阖上,不知道孟安仁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五、

七夕之夜,东京城中的百姓皆外出游玩,闺阁少女们忙着乞巧,更多人来到了水边放灯祈福。

水灯顺水而下,汇聚成一条光带,仿佛将天上的银河搬到了人间。

飞月早早来到湖畔凉亭,等了许久也不见孟安仁身影,薄怒渐渐在心头浮起,她觉得又被这个家伙愚弄了。

她愤怒地跺了跺脚,就要离开。然而就在这时,湖面上传来悠扬的笛声,只见原本散落在水面的水灯竟从四面八方向凉亭聚来。

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刹那间烟花盛放,将天地之间映成一片缤纷。水灯光影中,一艘小船缓缓驶来,上面站着一位俊美男子,身穿白色锦衣,吹着玉笛,宛如谪仙,正是孟安仁。

飞月被眼前景色吸引,露出了笑容。百姓哪里见过这阵仗,纷纷聚拢过来围观,对这美人美景赞不绝口。

“让你久等了。”小舟靠近凉亭,孟安仁一个健步跳到飞月面前,双手捧上一个锦盒。

飞月错愕地望着他英俊的脸,不知该如何是好。

“快点打开看看!”孟安仁微笑着催促她。

她颤抖着打开锦盒,盒中光芒四射,却并不是她寻找已久的魅果,而是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

她的心登时一沉,围观的百姓却惊叹连连,被珠宝的光芒晃花了眼。

“这位是我心仪的女子,她说要我送她一件稀罕珍宝才愿意嫁我。可我却一直希望用自己的诚意打动她。”孟安仁微笑着牵起了飞月的手,“我孟安仁是大家眼里的奸臣,现在请各位为我见证,我愿意为了飞月从此不再做奸狡之事,除去骂名。”

这番话更令围观百姓哗然,他们纷纷起哄,让飞月嫁给他。

飞月更加羞赧,脸涨得通红,连头都抬不起来。

“我想知道到底是我的诚意无价,还是这夜明珠更能打动你?”孟安仁在大家的围观中,微笑着追问她。

“我什么都不要,珠子还给你!”飞月一把将明珠推到他怀中,跑出凉亭,挤出人群奔离。

孟安仁忙焦急地追随她离开,而在灯光璀璨的湖面上,一个打扮华丽高贵的女子正站在船上,看着孟安仁和飞月,眸光冰冷。

孟安仁追着飞月来到一处僻静处,她总算停下了脚步,但她俏丽的小脸上只有惶恐和害怕,没有丝毫欣喜。

“你到底是怎么了?我大费周章,花了那么的心思,向你表明我的心意。你要宝物,我也依照承诺送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孟安仁不耐烦地追问。

“我不是生气,是你做事的方法让我无所适从,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飞月惶恐地回答。

得知飞月并非气恼,他松了口气。知道她是面皮薄,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下被人求爱。

“现在只有你和我两人,你可以告诉我,是喜欢我的真诚,还是宝物?”孟安仁笑眯眯地问她。

虽然心中欢喜,但飞月仍然不敢将爱意宣之于口。

“我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为我做这么多,到现在我都在疑惑。”飞月小心地问。

“的确,以前我从未对任何一个女人认真过。直到我大嫂嫁进孟家,因为哥哥随时都会死,他们珍惜彼此相处的每一天。我从未见过哥哥笑得那么开心,我很羡慕他们的感情,也想学着去珍惜一个人,感受那样的幸福。”孟安仁摸着飞月的头,“至于为什么会选你,只能说是上天的安排吧。”

“可我还不确定是不是要嫁给你。”飞月望着深情款款的他,仍然十分犹疑。

“我做了那么多的事还没办法打动你?”孟安仁失望地摇了摇头,却仍微笑着,“我尊重你,请你也相信我的诚意。”

飞月望着他俊俏的脸庞,感动地点了点头。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而行,信步来到了热闹的大街上。

孟安仁看到路边小摊,为飞月买了一包糖炒栗子。

飞月刚要伸手去接,他却将栗子拿回,说让她拿东西交换。她不明所以,却见孟安仁不知从何处变出一只丑陋的香囊,正是她亲手做的那只。

“怎么在你身上,快还我!”飞月又急又羞,忙去抢夺。

“这是你绣给我的,自然就是我的了。”孟安仁却拿着不放,“因为这是你对我的一片心意,忍着被针扎也要做出来的东西,我要天天戴在身上。”

飞月看着他深情款款的眼神,心下微动,红晕泛上脸庞。

夜风送爽,飞月和安仁坐在桥头一起吃栗子,抬头看着天上的星空璀璨,仿佛听到了牛郎织女相会时的窃窃私语。

他们不再争斗,像是寻常小儿女般打情骂俏。令这七夕的夜晚,平添了几分温馨浪漫。

七、

七夕过后,东京城中又变回了一片安宁祥和。

倩茹和孟安德相携来到青云寺,跪在菩萨面前祈福。两人叩拜之后,相携站起,离开了宝相庄严的大殿。

“以前我来青云寺都是靠别人抬,现在竟能自己走来,这种感觉真是痛快。”孟安德望着殿外的善男信女,感慨着说,“每次喝了你的炖汤,五腹六脏都会感到一阵热气,精神大振,好像有神力一样。”

“只是多了份想你等你整整五百年的那份心意而已。”倩茹娇笑着回答。

“五百年?你这份情,我该要怎么还你才好?”孟安德感动地拉住了妻子的手。

“我不要你还,只要你留在我身边,能多一天是一天。”倩茹也握紧了他的双手,满含深情地望着他,“如果有一天我的容颜老去,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太婆,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到时你会不会想记得我。”

“你在说什么傻话?”安德笑着回答,“你我初遇时,我几乎无法自己行走,形同废人,你不嫌弃愿意嫁我,我又怎会为你的容颜改变而变心?”

倩茹甚是感动,跟在夫君的身后走出寺院。

今日阳光明媚,孟安德身体舒泰,心情大好。居然不肯坐轿,跟倩茹相伴而行。两人信步而行,经过一个热闹集市,却见一位道人拖着位受伤的女子,一名布衣男子紧跟在二人身后,苦苦哀求。

“求求你放了我娘子!”男人哭道。

“相公……”女子悲戚地痛哭。

“人妖不能相恋,快走开!”那道人却铁石心肠,一脚踢开了男子。

倩茹见状皱了皱眉,拉着孟安德要走另一条路回家。孟安德好奇,但见妻子执意离去,也只能跟随。

“我实在不明白,若是两情相悦,人妖为何不可相恋?”倩茹绕到另一条小路上,皱着眉头说。

“自古妖兽魅惑精壮男子,为的只是吸其阳气,并非真情!”孟安德却十分赞成道人的做法。

“所谓万物皆有灵性,人既有情,妖为何不能有情?”倩茹连忙追问他,“若我变成一条蛇,一只狐狸,你认为我对你是真情还是假意?”

“你这是逼我一定要认同异类相恋?”孟安德苦笑着摇头,“我知道你心肠好,同情这对男女,可人妖分居两界,相通相恋万万不可!”

“五百年过去,你还是一样……”倩茹长长叹息,美目失去光华。

“即使一千年,一万年,两界之物相通相恋就是有违天地伦常的。”孟安德完全没有留意到妻子的变化,仍言之凿凿地说。

倩茹心情沉重,再也无心闲逛,陪着孟安德走上了回家的路。她一路上愁眉不展,甚是抑郁,孟安德不知哪里得罪了她,哄了一路也不见她再笑一下。

八、

回到家中,倩茹换上便服,稍作休息,就去厨房为孟安德准备炖品。瓷罐在小火上炜热,倩茹见炖品差不多好了,找个借口支走了丫环。

她掀开瓷罐的盖子,从口中吐出了一团真气。

恰在此时,在偏厅中一簇白狐毛突然飞升到了半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遥远的青丘上,在瀑布下打坐的柳长言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目光一凛,连忙站起。苏喜欣喜地奔过来探问,却被他喝止。

白色狐毛在孟府飘飞,飞出偏厅,飞入厨房,贴在门柱上。

柳长言长袖一展,瀑布变成一片水幕,晶亮的水幕中,出现了倩茹将吐出的真气收聚成一团,掷入炖品的画面。

“族长猜得一点不错,果然是她!”苏喜气愤地说,“飞月每天骂孟安仁,却不知骗她最深的竟是她视如姐姐的范倩茹。”

水幕中倩茹的幻影消失,柳长言轻轻摇了摇头:“范倩茹是否就是盗魅果的狐狸,尚欠一关键证物。”

“还要什么证明?族长亲去孟家,发现衣角被人调包,而她是唯一知道此事之人,不是她还会是谁?”苏喜愤愤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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