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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官道一路东行数日,沿途仅是一片金黄麦浪,田间农夫们在享受收成的喜悦同时,还不忘抬头冲着路过的马车挥个手,打个招呼,甚至还热情地邀约辛苦赶路的旅人下来喝口水。

虽然各自喜悦的原因不同,但即将迈入一个崭新世界的赤枫脸上的笑容和农夫们一样灿烂。同时也想起每年的这时候,老爸赤木上山砍柴的同时,总会给自己带来不少好吃的山果,这也是他近两年来头一次想起了故乡赤岭。

马车自西向东,其间经过的城镇也一座繁华过一座,这是他们正在靠近左京的证明,也让两个孩子的心灼热了起来,渐渐地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然而繁华的背后总是隐藏着衰败,文明的表面下难免掩盖着龌龊,就如同有光就有影子一样。

在距离左京还有两日路程的地方,本该是祥和平静、安居乐业的帝国腹地,马车却遇上了一伙剪径的劫匪。

那是一群拿着干草叉当武器的业余人士,瘦弱的身躯和乌黑里透着苍白的脸庞让人一眼就看出他们没吃饱。

干草叉可不是什么好武器,和罗?手中的黑合金剑更是没法比,但是怎奈对方人多,又仗着武器的长度,一时间竟把罗?和霍武逼得狼狈不堪。

赤枫这时候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在能够掌握战斗傀儡或者其他由思之力控制的装置之前,机械物流的造物师基本上偏于辅助,由随侍武士出战,自身则只能躲在后方。

相比之下,生物流的霍普这时候用处更大,他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第一次在赤枫面前展示出其晋级二星之后的能力。

随着霍普进入造物的状态,赤枫看见其中一匹拉车的骡马被一团朦朦胧胧的光团所笼罩,给人的感觉就像那匹骡马变成了幽灵一般,这也是生物流造物师改造动物时的一大特色。

在朦胧的光团里,那匹骡马的形象如水中倒影般,随着波纹而扭曲变形,不过赤枫依旧可以看到其几处体征在生着明显的变化。

先是三寸长的两根獠牙从嘴里伸长了出来,这也是生物流造物师改造用于战斗的生物时习惯采用的一种方案,让生物具有撕咬的能力,或者让本身就有撕咬能力的野兽更加凶暴。

第二项变化生在马蹄部位,霍普自然不会犯傻地把马蹄改造成兽爪,那样的话,这匹骡马可能连正常的走路都不会了,更遑论战斗。他的做法是让马蹄的边缘锯齿化,这样一来,当骡马进行蹬踏攻击时,除了钝器攻击的效果之外,还会增加撕裂伤害,威力大大加强。

可见的变化还不仅仅这两处,骡马的尾巴形态也变了,由辫状的正常形态变成了虎尾的样式,而且还带上了许多小尖刺。可以预见被这条尾巴甩中身体的后果,肯定是要开出一串的血洞。

骡马的眼睛也变得赤红,那是嗜血的表征,也是食草动物改造为战斗型时必须的部分,否则它们会因为缺少攻击性而变得毫无战斗力。

等到四种变化特征都稳定下来之后,骡马的形态也稳定了下来,朦胧感突然消失不见,一匹战斗型骡马出现在众人眼前。

而完成这一切之后,霍普也瘫坐在马车上,喘着粗气,“我不行了!从来没拿这么大的家伙实践过。”

确实也是,培养所实践室里的提供的生物无外乎小猫小狗之类的小型动物,不可能有体型较大的种类。而不管是骑乘的马匹还是拉车的骡马,其市面上的价值也不低,更不能拿来让学员们折腾,否则每周不知道得死多少。

所以霍普这回也是情急之下挑战自我的极限,不但耗尽了思之力,连形之力都是轻微透支。

看到突然生变异的骡马,劫匪们顿时陷入了慌乱状态,因为他们已经意识到这东西出现所代表的意义――车上坐着的是造物师大人!

当下有些人就已经开始转身逃跑,而有的人则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只有一两个人是因为在和罗?、霍武纠缠而脱不开身。

实在是造物师的名声太过于响亮,否则这匹改造后的骡马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般可畏。二星造物师学员的生物流造物唬唬人还行,拿来战斗却还是有相当的局限性。

骡马不是野兽,不具备战斗本能,哪怕现在具有了嗜血的特性,也不过是变得凶暴一些。而身为造物师,霍普现在已经是精疲力竭,根本无法指挥骡马战斗,所以那些獠牙和锯齿状的蹄子都毫无用武之地,因为骡马自身并不懂这些。

所以说到底,真正具有战斗力的仍然是罗?和霍武两人,至于改造后的骡马更大的意义在于威慑,而它也确实取到了这个作用,效果也相当不错。

在这种情况下,还没等战斗型骡马出手,两位随侍武士已经取得了绝对的控制权,把几名没来得及逃走的蟊贼都给缴了械。

罗?和霍武下手并不重,这些人就算是受伤的,也不会致残,更不会要命,这也是因为这些小毛贼刚才人多势众的时候并未对他们下狠手的缘故。

罗?不爱说话,所以霍武当仁不让地成为了言人,“少爷,该怎么处置他们呢?依我看,可以有三种方案,第一是……”

知道他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完没了,原本没想言的罗?忍不住还是说了几个字,“让少爷说。”

霍武吐了吐舌头,这才想起自己是在征询两位少爷的意见,便遗憾地闭上了嘴。

第一次出远门的赤枫对这种事情完全没有概念,便把决定权交给了霍普。

以霍普的性格而言,他能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可想而知,“我们没有遭受什么损失,还是放了他们吧。”

“两位大人!很抱歉!小人不得不打断一下。”一直没有吭声的马车夫忍不住插话进来,“根据帝国律法,一颗强盗的人头价值一枚金币呢!”

“大人饶命啊!我们不是强盗啊!我们只是饿坏了!我们再也不敢了!”听闻这句话,有人已经开始磕头求饶了。

霍普为难地看了看跪倒在地上的五人,这也是没跑掉的那几个,转头问赤枫,“总共值五个金币,你缺钱吗?”

赤枫摇摇头,到目前为止,他还没真正花过钱,更不知道五枚金币能做些什么,但赤木却已经帮他在帝国银联开了个联名账户,里头有父子俩卖自行椅赚来的上百枚金币。

这些金币从帝国银联设在背山城的接待处存入,便可在帝国境内的任一座城市支取,免去携带大量现金四处行走的麻烦。

赤枫都觉得自己不缺这五枚金币,身为背山城望族霍氏二少爷的霍普更不在话下,自然不会为了区区五枚金币而让自己的手上沾染了鲜血。

最关键的是他相信了这些人的说法,从他们手中的干草叉,从他们面黄肌瘦的样子,从周围枯槁荒芜的田地,一切都在佐证着这个事实。

“放了你们,你们再去抢下一波路人?”马车夫显然没那么好说话。

不过也是,若是这些人继续劫道,那么在回背山城的路途上他难免还要遇上劫匪。就算遇见劫匪的不是他,别的马车也得遭殃,这也算是一种头仇敌恺吧。最为关键的是,若是大家都像两位造物师大人这般纵然劫匪,到头来倒霉的会是每一个路人。

这下子霍普纠结了,这是个难解的死结,“说得也对,我又如何能相信你们不会再犯?你们有手有脚,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

跪在地上的五人闻言顿时泪流满面,哽咽着向他哭诉自身的悲惨境遇。

原来此地在今年夏季遭受了旱灾,导致农作物大面积的歉收,本该是秋收喜悦的时节,但他们在向当地的领主交完赋税之后,竟已无存粮过冬,不得已才走上劫道这条路。

听了这些话,哪怕是马车夫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在一旁唏嘘不已。

“唉,就算我们今天放过你们,也改变不了你们的现状。只是我不明白,既然是干旱,为何西面数十里之外与你们相邻的村镇却没有你们这种惨状?”霍普此时已经忘记了最初的目的,反而关心起这些人的生计问题。

那几个农夫兼职的劫匪闻言略显尴尬地互望了一眼,终于有一人开口说到,“我们一年的口粮也花费不了多少,这几日所得基本上已经足够挨到明年秋收,之所以还在干这事,只是担心明年还会遇上干旱。”

眼见几位小听众脸色有些难看,那人立刻握拳立誓,说今后再也不敢拦路打劫了。

随后他又赶紧把话题引回干旱的事情,“其实在这附近的南面有一条河,是青江的支流,若是能将河水引出灌溉,就算闹干旱,只要河水不断流,我们还是能保证收成的。只是那条河流经我们这处时,恰好被一座高坡给挡住了,没法挖引水渠。”

“引水?”从小生长在赤岭村的赤枫显然比霍普更了解这些农业和民生设施,“不是有水车么?”

那人眼见赤枫对农业设施有所了解,便有了知音的感觉,立刻向他抱怨到,“那座高坡足有五十米,而尺寸最大的水车也不过是二十米高,根本无法从河中引水上坡。”

“现在离来年的春耕还早,若是你们老老实实务农,我会想办法帮你们解决水车的问题。”赤枫觉得以造物师的手段一定是能解决高度差的问题,这也算是给自己一个研究和提高造物能力的课题。

听闻造物师大人原意出手相助,几个农夫大喜过望,纷纷也跟着立誓,保证不再干劫道这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营生。

不同于霍普那种老好人,赤枫之所以原意出手帮忙,是对这些处于社会底层的劳动者有着莫名的亲切感,就在一年多以前,老爸赤木也还是个兼职樵夫的小木匠,所以对贫贱家庭的悲哀他可谓感同身受。

他再次看了一眼这些脸黄肌瘦的农夫,“明年春天我会再来这儿,那时候如果你们没有因为劫道的事情被官军缉拿的话,我会帮你们解决这个问题的。”

听到赤枫的告诫,那几个农夫不由得一阵哆嗦,虽然他们只劫财物,不曾伤人,但是若是长期在此地为恶的话,早晚会被官军盯上,那时候可真是在劫难逃了。冷汗涔涔地向造物师大人拜别,几个农夫打从心底里后怕了。

这只是几个孩子前往左京路途上的小小插曲,却已经让他们提前见识到社会残酷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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