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和太阳神拉的对话,清沂明白了一件事:抛出“变回人类”这么个有诱惑力的选项,拉希望让清沂脱离死灵阵营。如果想得再阴谋论一点儿,那么烈日被选为神使可能是拉早有预谋——即使死灵王者天然是灵魂神的棋子,也可以通过让其改换信仰,间接削弱死灵阵营。烈日对成神抱有强烈欲望,这当中是否也有拉在背后推波助澜?
走出神庙,迎上来的烈日一脸错愕:“你怎么把许愿的机会给我了?”

“当作赔礼吧,如果不是因为我,黄金神像也不至于稀巴烂。”清沂笑道。

烈日一愣,哈哈大笑:“小事,都是小事。天方夜谭找你。”

在四个老婆簇拥中,天方夜谭凝神书写,只见文字构成图画,非常神奇。

天方夜谭一转时是生活职业者——学者。虽无战斗能力,却被npc们视为重要人物,只因他能抄写经书。日复一日的抄写让他练出了漂亮书法(花押体),更让他晋升为隐藏职业符文写手,以魔力为笔墨,以万物为纸张。人们说,天方夜谭写的就是神的言语。

清沂站旁边看着,等大神停笔才问:“这是什么艺术?”

“波斯细密画。”天方夜谭往后一靠,享受四双玉手按摩:“按你要求设计好了。”

“非常感谢。”清沂装模作样地端详。他对附魔学一窍不通,但料想大神总不会糊弄他。

“你是死灵王者,拥有死灵大军,怎么会想到要个咒怨娃娃?”

“我想送给女儿。”

“不早说?!”天方夜谭猛坐起,夺过设计图撕成粉碎:“再给我一天时间!”

清沂哭笑不得:“也不用太重视……”

“你懂个屁,那可是给你女儿的礼物啊?!行了你快走开,不要打扰我!”

清沂蹑足离去,总算明白为什么天方夜谭人缘那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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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荒秘境。

“麦克斯,你有发现吗?”耳朵上打了起码十个耳洞的蓝头发女孩儿问。

“没有,卡洛琳。”两条手臂都是黑乎乎的纹身的橘红头发女孩儿叉腰,长呼一口气。

麦克斯和卡洛琳在新手村认识,因着高度贴合的审美观,一路吵吵闹闹走到今天(同时也因为这迷之审美导致她们没有其它队友)。和所有分水岭玩家一样,她们不满足于安逸的福音大陆,选择来到残酷的蛮荒秘境磨炼自身。她们对精灵悬赏的死灵生物很感兴趣——想必那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怪物,接悬赏也算是给野外生活找点新鲜感。

然而蛮荒秘境太大了,两人搜索了三天,与不知多少个也眼红悬赏的玩家碰面,依然没发现目标的踪迹。

“麦克斯,我们干脆放弃算了?”卡洛琳靠坐在一截断木上,仔细地从腿上挑走蚂蟥。她穿的是有好多破洞的紧身裤子,简直是对蚂蟥宣布“快来吸我的血”。

“别说蠢话。精灵给的条件很优厚,我们一定要拿到手。”麦克斯看着地图,头也不抬地回答。其实她身上也叮了不少蚂蟥,只不过是仗着战士的超强体质才能保持酷姐形象。嗯,血条还有85%,完全可以撑下去。

“可她只是一个小女孩……”

“那是小女孩外表的死灵生物,把你的圣母心收一收。”给地图上又画了一个叉,麦克斯皱眉道:“这一片区域也差不多了。出发。我有预感——”

“你的预感什么时候准过!”卡洛琳毫不留情。

随着卡洛琳的吟唱,泥土翻涌,生成两只呆头呆脑的土偶,没有五官,不过元素生物本来也不需要五官。它们笨拙地分头行动,圈定下一片待搜索的区域,若发现蛛丝马迹,情报会第一时间传递给作为召唤者的卡洛琳。一边赶路一边操控召唤物的卡洛琳无法分心自保,这时候麦克斯的作用就凸显了:若有任何魔兽来袭,麦克斯的大棒足以粉碎它们的头盖骨。

卡洛琳忽然停步,鸡爪一样瘦弱的手抓住麦克斯手臂:“找到了!”

麦克斯舔舔嘴唇,不自觉地摩挲大棒,放轻声音:“真的?”

目标孤身一人,而且放松警惕、没有移动,错过这次机会两人会后悔一辈子。卡洛琳和麦克斯蹑手蹑脚来到下风处,并且注意不要碰到任何一根蛛丝——她们好几次和目标失之交臂,事后检讨归结于触动了该死的蛛丝。虽然按理来说死灵生物应该不懂得结网,但保守起见准没错。

这是她俩第一次看见目标。

目标外表像是未成年少女,有着刘海厚得能遮住眼睛的黑色头发,化烟熏妆,穿着贴身内衣和黑白条纹袜子,坐在树桩上,左手捧着一件黑裙子,右手上下翻飞,银丝闪闪,似是在修补衣物。她肩膀上停着翠鸟。

卡洛琳目瞪口呆,嘴角上扬:“噢,一个emo女孩儿!难以置信,她是多么颓废,多么没有朝气,多么消极!为什么要悬赏她?!”

麦克斯本已提起棒子,又缓缓放下:“等等,我们还要再观察一下,别只看表面就乱下结论!见鬼!哥特不也这么穿吗?!”

目标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掀开衣服,对自己腰部的伤口贴创可贴,脸色阴沉,时不时因抽痛而皱眉,流露出让人心疼的倔强。

卡洛琳声音都颤抖了:“不不不,我们不能让他们毁了她!上帝啊,抑郁,伤痕,这是真正的emo,我们在《乾坤》里见到的第一个emo!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麦克斯紧抓住同伴肩膀以防她冲出去:“等等,我们还要再观察一下,emo可不是这么肤浅的东西啊你个白痴!”

目标停止手中动作,猛然站起,喝道:“什么人?!”

卡洛琳和麦克斯对视一眼,双双走到目标面前:“嗨,别紧张,我是卡洛琳。”“我是麦克斯。我们没有恶意。喂,你收一下口水,别吓坏她了!”

目标扫视两人,越发狐疑:“你们为什么偷窥?”

“是这样的,我们接到了悬赏……”

目标迅速后退一步,张开右手五指,指尖蓝光闪烁,很明显进入备战状态,流浪猫都没有她警惕。

卡洛琳狠狠给了麦克斯一拳,转而对目标满脸堆笑:“但我们觉得你很emo,所以我们想保护你!让精灵和悬赏见鬼去吧!”

目标:“emo是什么意思?”

“emorock。”“emorap。”

两人对视一眼,叫道:“你个蠢货,emorap也能算emo?”“闭嘴你这个原教旨主义者!你就抱着你那腐朽过时的观点一辈子吧,emorap才是新时代的潮流!”“你胆敢说这种话?”“我就说了,怎么样?!”

“够了!给我解释清楚!”目标怒吼,明明她才是弱势的那一方。

“情感硬核朋克(emotionally-drivenhardcorepunk)。”

目标翻白眼:“你说的每个单词我都听得懂,串在一起我就听不懂了。”

“emo其实就是emotion(情绪)。怎么说呢,你看我们俩,就很emo。”

目标:“纹身?穿孔?喂蚂蟥?这就叫emo?那我还真是敬谢不敏。”

“蚂蟥纯粹是个意外……哦对,吸血鬼就很emo。”

“吸血鬼?我是丝丝公主,我不是吸血鬼。”目标总算听懂了,转而嫌弃:“我不需要你们保护!给我滚!再接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卡洛琳激动跳脚:“内向,害羞,自闭,这确实是emo啊!”

麦克斯咬牙:“等等,我们还要再观察一下,我还没有认同她!”

“两个神经病!”目标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但是别接近我。”

“逃避,厌世,喔,emo!”卡洛琳快哭出来了。

“好吧,她真的很emo。我同意你的看法。”望着目标的背影,麦克斯眼神坚毅起来:“也许她是《乾坤》里唯一的emonpc了。我们要保护她。”

娑儿回到营地,右手提着黑布打的包裹,左手食指上停着一只外号为“扼杀者”的翠鸟,仔细看,鸟儿可不是自愿驻足的,它爪子被蛛丝缠住,无法飞离。它的嘴也被捆得结结实实,以防发出声响、招引野兽。

她蹲着将包裹布(原来是条裙子)摊开,抬头道:“你要的水果。”

“你不好好打招呼的话,我都不知道你是在叫我。”阿玛尼老板走来一看,里面装的是各种果实:“可以啊,全是无毒的,你无师自通?”

“很简单,让它来试毒。”娑儿动动手指,翠鸟惊得不断扑棱翅膀。

阿玛尼老板沉吟数秒,抽出一本厚厚的旧书:“你的方法效率太低。这本《毒物大全》你好好学习。书上有些材料我是打了星号标注的,你要是能采集回来,我会支付报酬,抵扣你的负债。”

千上嚷道:“哇,这本书!无咎找你借了那么多次你都没给!”

“我的宝贝可不是供他打发时间的。小公主,这次出去没惹什么麻烦吧?”

放走翠鸟,收起书本,娑儿嘟哝道:“被两个神经病发现了,要赶紧转移。”

阿玛尼老板和千上对视一眼,语气严肃:“还记得我们怎么吩咐的吗?”

“记得,不就是描述嘛。她们自称卡洛琳和麦克斯,分别——”

“行了行了,不用再说了,脑海里已经浮现出她们的脸了。”千上连忙摆手。“‘流浪汉姐妹’,操作好,意识强,但没有任何大团敢接纳。”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印象了。”阿玛尼老板脸色古怪:“怪胎二人组,就连小公主情商也比她俩高。”

卡洛琳和麦克斯并不知道有人在背后说坏话,但就算知道也无所谓,此时她俩有更优先处理的事项——就在这一天她俩遇上了宝藏女孩儿,两人自发地游走在目标活动范围的边缘,默默守护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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