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川还没回来吗?”杜府后院儿,杜楚氏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女儿闲聊,忽然想起像是已有半月没见着管家杜川的当面,不由出声向凌若曦询问:“说是有点私事要去一趟长安城,怎么这一走,就是这么久?该不会是在长安遇到什么难处了?”
“娘亲莫要担心,”凌若曦站在杜夫人的后面,边为其揉捏着肩膀,边轻声开导劝慰道:“川叔走的时候就说可能会晚些回来,虽然不知川叔此去是为了何事,但是川叔做事一向稳重,想来当是不会有什么意外,说不得过两天就安然回来了。”

“嗯,想想也是,”杜楚氏轻点了点头,道:“杜川为人素来老成持重,做事稳妥,且长安又不是什么生地,当是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这些天没有见着他,许多事情没有人去安排打理,还真是有些不太习惯。”

“娘亲说得是。”轻应了一声,凌若曦细心地为老夫人捶打起了脖梗处的些许僵硬。

“行了,行了,”杜楚氏轻转过身,温声向凌若曦道:“过来坐在为娘的旁边,陪娘亲说会子话,这种侍候人的事情,交给小翠来做也就是了。”

“有什么话娘亲只管说就是,曦儿听得见,”没有挪动地方,凌若曦坚持着为杜楚氏按摩揉捏,轻声道:“当初曦儿进府,可不是为了当什么小姐来的,曦儿愿意这么侍候娘亲,娘亲就莫要再推辞了。”

“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过执拗,认准的事情谁也说不通透。”轻声埋怨了乖女儿两句,见小丫头依然如故,杜楚氏只得轻叹一句,道:“也罢,既然你愿意如此,那就全由着你,不过若是累了,记得停下歇息一下,千万莫要累坏了自己的身子。”

“娘亲放心,曦儿知道轻重,断是不会拿自己的身子来玩笑。”感激地看了娘亲一眼,凌若曦接声问道:“不知娘亲方才想要说些什么,曦儿听着呢。”

“嗯,”杜楚氏轻轻仰靠在院中的长椅,享受着乖女儿的细心按摩,轻声开言说道:“还不是你爹还有你二哥他们,这几日全都神神秘秘的,除了用餐时能够见一面之外,其他时间也不知都跑到了哪里,想同他们说说话都是难得。”

“想是都有要紧事,”凌若曦接声说道:“娘要是觉得在家呆着烦闷,曦儿可以陪娘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杜楚氏轻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杜陵不比长安,一少亲朋,二无好,便是出去也没有个准地儿,还不如呆在府里悠闲自在,至少这府里还有你,还有你二婶儿他们几个可以说说话做个伴儿。”

“嗯,娘亲说得是。”凌若曦轻应了一声,手下的动作不停,捏得杜楚氏不自觉地就闭了眼睛。

“你爹初回故里,加身子又有些轻减,出去走动走动,拜会一下以前的旧故交倒也罢了,”微眯着眼睛,杜楚氏接声说道:“但是荷儿这段时日的表现却是有些异常,每日起那么早不说,便是晚也没见他睡多少,真不知道他又在搞些什么鬼。”

“二哥的事情曦儿倒是听杜荒说讲了一些,”听娘亲提起这些事情,凌若曦轻声接言,道:“听说二哥他们这段时日,正在随着院里的一个夫子学习骑射之类的武艺,而且已经取得了些许的成效。”

“学习武艺?”杜楚氏轻点了点头,道:“以前倒是听老爷提起过,艺多不压身,荷儿能够早起学些本事,这是好事。”

“嗯,”凌若曦道:“二哥这段时间确实很刻苦,白天要去院习武读不说,便是在夜里也是时常埋头苦读,有好几次,曦儿夜起,都已是子时末了,都还能隐见二哥院里的房中有灯光亮起。”

“还有这种事端?”杜楚氏有些不信地回头看了女儿一眼,见凌若曦一脸地肯定,老夫人不由老怀宽慰了许多,看来他们家二小子,确实是有了许多的长进。

“还有,”凌若曦接声说道:“娘亲这些天一直没有出府,可能还未曾听说,就在昨日,咱们杜氏在杜陵的那些酒楼,竟然有人给免费送来了许多的烈酒。”

“说是二哥帮了许氏酒家一个大忙,人许氏会免费给咱们的酒楼客栈提供十年的供酒呢。”凌若曦道:“听二叔言讲,若是将许氏送来的那些酒水全部卖出,最少能有万贯的收成呢。”

“这些事情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杜楚氏轻声问道:“怎么从没听他们提起过?”

“回娘亲话,”凌若曦轻声回道:“昨天曦儿与小翠姐一起出去置办咱们后院儿的日常用度,正好碰到二叔在外打理生意,这些都是听二叔无意间提起的,好像是二哥用了一张酿酒的方子,从许氏那里换来的好处,也算是给咱们的那些酒家节省了不小的本钱。”

“这个臭小子,”杜楚氏闻言不由摇头轻笑了一句,道:“老爷曾严令他不得接触商贾之事,不想他还是搞出了这么一出,也难怪叔叔他没在家中提起过,这件事情,怕就是连你爹也都还不曾知晓的?”

“好像还真是。”凌若曦轻点着脑袋,心下多少开始有些后悔,早知就不提这件事了,若是二哥因此而受了爹娘他们的责罚,那可就全都是因为她多嘴的过错了。

“既然如此,那就还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杜楚氏轻摆了摆手,道:“老爷的身子方有些起色,最是受不得气,既然不知道,那就一直瞒着好了。”

“是,娘亲。”见娘亲没有责怪二哥的意思,凌若曦不禁长松了口气,心想日后若是再遇到类似的事情,可就得注意着些了,免得因为一时口快而坏了二哥的事情。

一觉醒来,擦了擦残留在嘴角处的些许口水,杜荷睁开眼来,意外地发现旁边的官云鹰正着魔一般,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桌面的那本《抱朴子》,杜荷伸手将那拿起,来回晃了晃,看着官云鹰直接出声向其问道:“想看?”

“嗯,”官云鹰轻点着脑袋,道:“如果杜兄不介意的话。”

“一而已,矫情!”说完,像扔破烂儿一样地,杜荷直接将《抱朴子》扔进了官云鹰的怀里,道:“想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别客气!”

“呃?”颇为心疼地将杜荷抓得有点儿褶皱的地方小心按平,官云鹰很是诧异地开声向杜荷问道:“难道杜兄不知这为何用?”

虽然只看了开头几句,但是越想越是觉得玄奥精妙,整得官云鹰一个午的时间都在思量着这本里所写的东西,都在思量着待杜二少醒来后该如何开口将这本借来一观。

可是让官云鹰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自己开口,人就直接将这本自己视若珍宝的秘籍像是破烂一样地给扔了过来,嘴里还大大咧咧毫不在意地嚷嚷着想看多久看多久。

所以,官云鹰很纳闷儿,不知道是这种内气秘籍不值钱了,还是这位杜二少压根就少根筋,不知这本的价值和用途?

“一本养气的道家典籍而已,”杜荷不以为意地轻撇了撇嘴,感觉又有一股困意袭来,没心思再与官云鹰墨迹,再次趴倒在桌面儿,嘴里含糊其辞道:“想看就拿走,不想看就放下,没事儿别来烦我,困。”

“唔?”这算怎么回事儿?官云鹰被杜荷的态度搞得有点迷糊,既然知道这本册的作用与价值,为什么杜二少却还是这么一副毫不在意的架子,难道一本高明的养气练气秘籍,甚至还不及他睡觉来得重要么?

败家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官云莺边小心翼翼地翻看着《抱朴子》,边在心里不停地腹议着杜荷的这般作为,连带的,她自己对《抱朴子》这本紧要的内气功法也都不再那么看重,反而将主要的心思挪到了非议杜荷这个败家子的思绪来。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明珠暗投了?

瞥了眼又入梦乡的杜荷,又看了看桌摆着的这本道家典籍,官云莺独自思量着,像是这种在那些以武立家的将军与游侠的眼中万金难求的东西,人杜二少却弃之如敝屣般不屑一顾。

他真的不知或是不甚在意这本的切实价值与用处吗?

官云莺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就算是这位杜二少真的不知或是根本不在乎,难道传给他这本的那个人也会不知不在乎这本里的东西外传么?要知道他们官家的家传武艺,以前可是一直都是传男不传女,更别说是对其他的那些外姓之人。

所以,这位杜二少今日显得这般大方,不会是又憋着什么坏呢?一时之间,官云莺又开始有些犹疑不定起来。

不过现在,已经到了自己手,就不多的东西也已全都记在了自己的心中,就好比是已经了贼船一般,后悔怕也已是有些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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