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您听说了吗,那个杜荷也来寒山书院了?”甲丑学堂之中,一个面皮白净,长相精致的小书僮站在他们家公子身后,多少有些八卦地轻声提起道:“听说还过了上等院试,结果却被高老夫子给贬进了乙辰学堂。”
“嗯?”正在提笔练字的上官云鹰身形一顿,不由停下笔来,回身看了小书僮一眼,道:“你确定他通过的不是下等或中等,而是上等院试?”

杜荷会来寒山书院,上官云鹰并不奇怪,而且也早有预料,毕竟杜仆射已经回乡,而杜陵附近最有名气的私塾也就只有寒山书院一处,以前在官学呆惯了的杜荷必不会甘愿在家中闷着,来寒山书院几是必然之事。

只是,他怎么可能会通得过上等院试?并不是上官云鹰瞧不起杜荷,而是杜荷这几年在长安城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很难让人相信,这样一个整日游玩,不学无术的浪荡公子,怕是连《论语》《诗经》都不能尽数背下,又怎么可能会通得过寒山书院最难的入院之试?

“知道少爷定有兴趣,所以之前小人就已特别去向高老夫子求证了一番,”上官弘一脸得意地看着他们家少爷,道:“上等院试那位杜二少确有通过,不过不知为何,却也将高老夫子给气得不轻,方才在老夫子的面前提到杜荷时,老夫子还一个劲地说着什么‘孺子不可教’之类的话语呢?”

“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吗?”上官云鹰的嘴角微微勾起,对于这种情况好似并不意外,杜荷那家伙从来都没有个正形,若是能讨得高老夫子那种古板正礼之人欢心,那才是一件稀罕事。

“小人倒是想问,不过一看到高老夫子寒着的那张脸,小人就没敢问出声来。”见他们家少爷不满地向自己看来,上官弘慌忙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白纸来,急声说道:“不过,小人却从老夫子那里讨来了这个!”

“是什么?”将纸张接过,上官云鹰边轻声询问,边不急不缓地将纸张展开。

“是杜二少所做那张试卷,嗯,上面的三道考题。”上官弘一脸讨好地向他们家少爷说道:“小人可是在老夫子的跟前讨了好久,好不易才让夫子同意抄写了一份儿。”

“只有三题?”打眼扫了一下纸张上的笔墨,上官云鹰惑声问道。

“嗯,高老夫子说,杜二少爷只做了三题,而且三题全是正解,所以才会将之留在学院。”上官弘道:“至于为什么会将其分到乙辰学堂,小人估计,肯定是老夫子也知晓了杜二少之前在长安的那些作为,心有所愤,所以才会将之录入乙辰,以观后效。”

“多嘴!”白了上官弘一眼,上官云鹰遂低头细看起纸张上所写的题目与答案来,显然对于上官弘的一番猜测,亦是多有赞同。

毕竟,院规之中就有行为不端、不学无术者不收这一规定,就依着杜荷在长安的名声,高老夫子没有直接将其赶出书院,就已是格外开恩,估计也是看在杜仆射的面上才特开的恩惠。

“嗯?”细看着纸上的每一道题,上官云鹰不由微皱起了眉头,倒不是题目有什么问题,而是题目下面的答案,是不是太过简洁了些,怎么全都只有答案,而没有半点解题的过程?

“小弘,这些题你是不是没有抄全,有所遗漏?”上官云鹰不由扭头向上官弘看来,想要知道是不是这个粗心的小子为了省事而少抄了一些东西。

“哪有?”一脸委屈地看着他们家少爷,上官弘嘟囔着小嘴儿,道:“知道少爷定会想看,小人抄的时候可是一个字也没敢落下。”

“这么说,杜公子所做的那张试卷上面,亦是只填了这么几个数字,还有后面这首似是而非的诗词,就再无其他?”见上官弘不停地点着脑袋,上官云鹰亦是轻点了点头。

想起之前自己心中所想,以为些答案都是杜荷随手所书的可能,上官云鹰不由又是一阵摇头轻笑,不经笔墨运算便随手写出答案,这怎么可能?想来便是专研了一辈子明经术算的院主也不能轻易做到。

杜荷的这种答题方式,或许只是他在解答术算题时的一种习惯吧。很快将心中的这个有些不合实际不能常理的念头放到一边,上官云鹰将目光移向杜荷所写的那首术算诗上来。

“三人同行七十稀,

五树梅花甘一枝,

七子团圆正半月,

除百零五便得知。”

“这首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上官云鹰将诗句轻吟了一遍,而后似有所悟,将手中的书纸放于桌面,而手提笔在另一张空白的纸册上根据诗中所书,分别写下了几个数字。

“三人同行七十稀,”轻声吟念一句,上官云鹰落笔写了‘三’与‘十五’两个数字。而后又根据‘五树梅花甘一枝’,写下了‘五’与‘二十一’两个数字,再之后,又依次写出了‘七’与‘十五’,以及最后一句所提到的‘一百零五’。

“这几个数字,同这道题目到底有什么关联?为何杜荷为写这么一首数字诗放于旁边?”瞧了半天,仍是没看出什么关节,上官云鹰不由轻摇了摇头,道:“可惜院主现在不在书院,若是在的话,或是他能看得明白,也能为我解惑。”

“不过这个杜公子倒是真个让人意外,院试只做三题,显是对自己信心颇足,知道定能通过,”上官云鹰轻声自语道:“真不知这些东西,杜二公子到底是从何处学来?以前可是从来都未曾听过,他竟还通术算之道?”

“就是少爷也看不明白吗?”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们家少爷一眼,上官弘异声说道:“这怎么可能,连那位纨绔少爷都懂的东西,怎么可能能难得住少爷?”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别人懂的东西我就一定也得明白吗?”没好气地白看了小家伙一眼,上官云鹰郑声向上官弘道:“还有,杜公子现在已经比之以前收敛了许多,日后若是再见,记得莫要失了礼数。”

“知道了,少爷!”不以为意地应了一声,上官弘接声轻声向他们家少爷询道:“少爷你说,若是再与杜二少爷相见,他还能再认得出咱们吗?”

“这谁又能说得清楚,”上官云鹰神情一愣,道:“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且两年前也只是匆匆一面而已,说不得人早就已经不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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