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砸了一阵,攻击的成效实在惨不忍睹,众人看了直摇头:早就知道投石车的攻击落点差,到了需要精确打击的时候,才真的理解差到什么程度。投出去十块石头,能有一两块挨着点边就算不错了。命中率低还就罢了,反正石头有的是,精度不够数量来补。可是投出去的石头不会凭空消失,若是攻城时,这些石头正好可以填护城河,可是现在散落在村前小小的一片地方,很快堆起一道低矮的石墙,反而削弱了后面的攻击效果。花颜陀看了一阵,调整了一下战术,投试车暂停,命人上前挪动石头,形成一条通道,两边的石墙正好可以挡住两侧的射击点,金兵可以顺着通道向前推进。
顶着不时飞来的弩箭,持盾的金兵掩护着其他人慢慢构筑通道。一些落的远的石头搬不回来,只能就着手跟前的挪动一下,一不小心,挪开的石头后面露出一个射击孔,接着就是一阵小小的骚乱。不断有人伤亡,通道修建的也很慢,而且不时出现近处的石头不够用的情况。这时推进的金兵只能停下退回来,让投石车再投一阵。现在投石车的攻击,主要是为修建通道供应材料,想靠着投石车砸倒村子的防御工事,那是一点门儿也没有。

战斗打成这个样子让花颜陀有点焦躁:自己损失了这么多人,对方连一根毛也没有伤到,金兵推进的速度又非常缓慢,投石车不断把修好的通道砸倒,上去的金兵又要重修。僵持了半天,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花颜陀命令收兵。好在地道战给人的印象是重守轻攻,只要不去碰它,好像也没什么厉害的。花颜陀留下一队人看着修好的通道,不要这边一转身,那边对方就钻出来把通道推倒,剩下的人收治死者伤员,收拾战场等等,他自己带着几个将领进帐商议今天的战况。议论了一番也没有什么太好的主意,几个从平乱军来的将领对花颜陀今天采用的战术却大加推崇,认为这样慢慢耗下去,总能把自己这方的工事修进村子,到时候咱们占了地面,看他们还能窝在地道里不出来。

花颜陀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却一下想不起来是什么,便转身问那名去找地道入口的将领情况如何,那将领回答说还没有找到。花颜陀原本就没抱多大希望,随口劝慰了几句,让他明天接着找。

商讨已毕众人散去,用完晚饭,花颜陀在大营里巡查了一番,回到自己的大帐脱掉甲胄正准备安歇,心里的不安越发严重。他坐着正想,忽然听到帐外有点动静,大吃一惊,猛然大喝一声:“谁在外面?”

外面是守卫的士卒走动,听到花颜陀大喊,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冲进大帐。花颜陀见是自己人,摆了摆手示意无事,让他们出去继续守着。现在他知道自己的不安从何而来了:那名平乱军的将领说,民主政府的人能无声无息的混进军营解救俘虏掳走卢汉三,他们完全也可以无声无息的混进大营刺杀大金的将领。对方有钢弩这种刺杀的利器,真被他们混进大营,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想明白了花颜陀赶忙起身,命人加派岗哨和巡逻的士兵,又在营中多设火把吊斗。忐忑不安的过了一夜,竟是平安无事。花颜陀却更加担心了:对方完全可以任意挑选日期,而防守的一方却不可能一直这么紧张,一旦松懈,随时都有可能出事。想到此处他暂停攻打龙首村,召集众将商议对策。其间又问平乱军的将领,对方到底是怎么混进军营的。平乱军的将领也是一问三不知。不了解对方的手段,花颜陀只好尽量加强自己这边的防卫。

再说龙首村这边,第一天的进攻,武远征本来是打算把金兵放进村子里,大大的杀伤一番。龙首村的人却有点舍不得村子里拉下的农具财物,又担心金兵进了村子找到各家地道的入口攻进来,于是在金兵的步军刚刚进入村子的时候,武远征便下令打。战斗的过程毫无悬念,金兵丢下一地尸体退了出去。下面的战斗就是等了,等着金兵出现在射击点的攻击范围内便打。至于投石车头出的石头,对地道和防御工事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村里的民兵和村民开始担心了一阵,后来便不在意了,只是偶尔对被砸塌的房屋表示一点惋惜之情。等金兵开始修建通道时,村民们有点紧张,直到他们发觉金兵的推进速度很慢,不时还要返工,众人又放下心来。只有武远征觉得有些不妥,担心对方就这样一点点蚕食当如何应对。

第二天,武远征早早起来,心里担忧,表面上依然很镇静,来到一处前沿的阵地观察金兵的动向。很奇怪,对方竟然没有动静,打的什么主意,难道又有新的战法啦?白白担心了一天,第二天就这么平平静静的过去了。其实这时候,双方还真是“麻杆打狼,两头都害怕”。

接下来的战斗平淡无奇,金兵找地道入口(一直也没找到),扔石头,修通道,龙首村的民兵抽冷子给他们一下,放到几个倒霉鬼和马虎蛋。双方的人绝大多数都觉得自己占优势,谁也不着急。

民主政府这边,只有武远征看着金兵的通道虽然缓慢,却一点点乡村里延伸,自己这边没有办法阻止,心里越来越不安。正所谓人上一万,扯地连天,大金的军队营房黑压压的盘踞在那里,给人的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小。就算有地道可以作为根据,可是面对对方的战术没有解决的办法,眼看着金兵的意图就要得逞,虽然想不出对方还有什么后招,这种无力阻止对方意图的现实还是让武远征很不安。和周围来支援的民兵(主要是清河乡来的)商量也不出什么法子,他也想过晚上派人出去推倒通道,只是金兵看得严,随时有人在通道附近守着,村里的民兵躲在地道里还行,真要拉出去和金兵动手,实在没有把握。武远征没有办法,只好向滨海求援。

和武远征一样越来越担心的还有一位,不过这位却是武远征的对手,花颜陀。作为统兵大将,花颜陀无疑比周围的人想得更深,看得更远,即使被平乱军来的将领不断“吹捧”战法高明,他仍然没有失去冷静的判断与分析能力。当然平乱军的将领真的也不是在乱拍马屁,和当年平乱军攻打地道时的战法相比,花颜陀现在的方法的确高明了不知多少。但是,自家事自家知,花颜陀此次几乎动用了青州一半的兵马,就是意图以泰山压顶之势,迅速扫平龙首村,这样才能起到震慑其他人的目的。为此,他甚至特意把大营扎在上中下龙首之间,容易受到三村夹击的不利位置,留出部分人马监视上下龙首,其余人全力攻打中龙首,一是抱着擒贼擒王的打算,二来也有引出上下龙首的人来夹击自己,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意思。对于自己部下的战斗力,花颜陀还是很有自信的。

而龙首村,虽然由上中下龙首构成,互为犄角之势,三地之间距离最短的不过三五里,远的也就七八里,互相易为奥援。但是整个龙首村才三千人出头,扣除老弱妇孺,青壮男丁不过千余,还要算上民兵和大金精兵训练上的差异,不要说现在差不多和金兵是一打十的比例,就算倒过来,十打一,拉出来摆开阵势,即便加上弩箭的犀利,一百铁浮屠军,也足以灭了民兵三四回。可就是这样一群人,只加上了一个地道,硬是对抗十倍于己的大军丝毫不落下风,虽然对方面对自己现在的战术好像无可奈何,花颜陀心里已经感觉到,即使通道修进村子,拿对方的地道战还是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不过,对那只曾经神出鬼没的混进平乱军大营的部队,花颜陀到不再担心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对方有一点动静,看来也只是一只奇兵,不过如此,只要加紧防范,对方就无机可趁。

看看又过了几天,到了和平乱军交换情报的日子,花颜陀把这几天的战法战况写好,交给亲兵命人送回青州。出兵之前,双方已经约定此次出兵重在练兵,双方互派了将领,每隔半月将自己的战法战况送回青州,由留在后面的将领幕僚们讨论后把意见发给前方。以完颜康的地位本该由他主持后方的事务,只是花颜陀担心完颜康借机夺权,留下自己的心腹之人主持青州,完颜康为了维护一个精诚合作的局面,也特意住在城外大营,只在约定的时间带随身护卫和幕僚,以及平乱军送回的情报进城,双方汇总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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