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居鲁虎耳边不时回响起那句“不知二位大人是以何种身份传胡兰来”。昨天傍晚时分,胡兰在大金山东镇守使府上大大的震撼了居鲁虎一回。初登场一句话,就掌握了全面的主动。对呀,以何种身份呢?囚犯或者乱民,人家一没犯法二没没聚众闹事,又不在自己的治下,凭什么就把人这么生拉硬拽的带到青州,总不能直接告诉胡兰:你是别人投靠我们的见面礼投名状。那堂堂大金镇守使不是沦落到和山贼土匪一个层次了吗?居鲁虎和花颜陀二人先是无言,接着绞尽脑汁想了个勉强说的过去的名头说当下山东不太太平,清河村之事多有误会,现在留胡兰小姐在此住两天,等事情差不多清楚了再礼送她回去。胡兰也不在这件事上多纠缠,微笑了一下转移话题,借着二人刚才正在看的《论语》,谈论起圣人之道。花颜陀还不觉得怎样,居鲁虎却是心下大惊,胡兰的见解和流行的儒学大不相同,有些竟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众人散后居鲁虎回到住处,越想越有滋味,第二天一早,居鲁虎迫不及待的就想去胡兰的住处拜访请教,又恐这么早前去失礼,用完早饭犹豫了半天,天近晌午的时候,换了一身文士衣衫,郑重其事的前往胡兰的住处拜访。这个时候,孙安海等人进的城来,已经和于涟碰上头,知道了胡兰进城后发生的事情,也正往她住的地方赶去。
孙安海等人进城时完全没有受到刁难。半道村离青州七八十里,原先没有人烟,还是山寨的人来了形成了新的村落。到青州多是山路,路途不便,山寨里的人除了头几拨去清河村的人是经过这里走的,其他的人,包括这次于涟从清河村过来,都是走原有的另一个村子到青州的路。由于半道村的地势,山寨里有意把它作为一个退路,留下一批人在此经营,后来占了清河村也没来得及搬走。半道村常有人打了野味进城换东西,也有赶夜路第二天一早进城的,花颜陀也想着把半道村收为己用,有意安排给他们一些方便。几次下来,山寨里的人进进出出的大家都习以为常。上次于涟等带了兵器,看门的兵士也不过问了几句而已。

进得城来,李王氏上次来过,知道军营的所在,带着其他人直奔军营而去。正巧于涟出来,几个人碰到一起走到一边,李王氏简单的说了一下于涟走后发生的事情,最后告诉他,现在山寨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归顺民主政府了。于涟是典型的骑墙派,投金的意见占上风他就投金,归顺民主政府的意见占优势他就归顺民主政府,不过现在可是在大金的势力范围里,立马就要归顺另一个势力是不是不太现实啊。

李王氏看出于涟的犹豫,连忙叫他安心,说这次行动不用山寨里的人暴露,完全由孙安海的特种小分队进行,他只需要带个路,然后找个借口带着其他人离开青州就行了。于涟回头安排了一下,叫带来的人不要乱走,这才带他们去胡兰的住处。

胡兰回到住处,知道当下暂时算安全了,今后如何可说不定,心中暗自想着脱身之策。只是身边没有心腹之人,李全派来照顾她的几个妇女虽然同情她,托付机密之事尚不可靠,花颜陀又派了几个下人使女,名为照顾实为监视,想了半夜也没有头绪。胡兰有些后悔:当时告辞的时候提出要回手弩的请求实在有些打草惊蛇了,东西没要回来,竟让花颜陀警惕起来,派人监视自己。只是那手弩对自己确实有非同一般的意义,若是不趁着昨天的机会,今后更没有可能要回来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下人使女们安排好早饭用过,胡兰找了个理由,自己一人在房间院落里走动,趁机熟悉地形,看看能不能找到脱身的机会。监视她的人见她只是在院子里走动,没有想溜出去的意思,也不来干涉。胡兰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机会,只好回房间休息一下。刚一进屋,就听门外有人说:“你们是什么人?”“李家大嫂,你怎么来了?”胡兰推门一看,却是李王氏带着几个人来了。李王氏敷衍了几句带人就往里走,里面的情况于涟已大致说过:两个打杂的仆役,还有就是李全和花颜陀派来的妇人,一共九个人。特种小队的人一进来就分散开,两个人站在门后控制退路,其他人四下散开,隐隐然一人控制一个。

开头问话的是监视她的一个中年妇女,好像头目的样子,后面一句是李全派的一个妇女说的,前面说话的中年妇女见来的是山寨里的人,也没太在意,刚感觉有些不对劲,孙安海一声令下,特战队员各展身手,已经把九个人全部控制住。孙安海道:“大家安静,我们只为救人。”走到胡兰面前敬了个礼,“胡兰特派员,民主政府特战分队队长孙安海向你报告,局势已在控制中,无人员伤亡。”

突然发生的一切让胡兰有些目不暇接,一转眼的功夫自己就得救了。胡兰激动了一下,猛然省起现在还不是安全的时候,正待说话,“档档档”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一人在门外说道:“胡兰先生,居鲁虎前来拜访。”

院里众人面色一变,孙安海低声道:“镇静。把他们带下去。”却使了个眼色,安排两个队员把李王氏和半道村来的人也和那九个人一起带走,然后冲门后两位队员点了点头。两个队员得到命令,猛地把门拉开,趁着门外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把把居鲁虎扯了进来,顺手按住,低声喝道:“别动!”又迅速把门关上。门外周围稀稀拉拉的几个路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居鲁虎骤然受袭先是一惊,被制住后反而镇定下来,轻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在城里行凶难道不怕王法吗?”

孙安海不答话,问胡兰道:“他是什么人?”

胡兰道:“他叫居鲁虎,是这城中的一员副将,不过应该还有别的什么背景,看样子在这里的地位只在镇守使之下。先把他放开吧。”又回头对居鲁虎道:“居鲁虎大人,他们是民主政府的人,是来接我回去的。山东境内虽然有些不靖,有他们在,胡兰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孙安海示意队员放开居鲁虎,随口道:“刚才不知是大人,还以为是什么歹人,多有冒犯。还请大人海涵。”

居鲁虎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大致的情况,站起身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四下打量了一下道:“那些下人呢?怎么不见一个出来招待客人。”

孙安海道:“下人啊,他们有意强留我们住几天,只是出来的日子也不少了,这份盛情我们只好推却了。”说着,命人把刚刚带下去的仆役带上来,“大人你看,他们不是好好的都在吗?”

那个监视胡兰的女头目正要说话,居鲁虎摇手制止了她,转头对胡兰道:“昨日听胡兰先生一席话,居鲁虎当真是茅塞顿开。先生执意要走,居鲁虎不敢强留,只恨不能在向先生请教。我送先生等出城。”

胡兰道:“先生二字愧不敢当,居鲁虎大人若有机会到民主政府,胡兰倒是可以为大人引见几位真正的才俊。”

居鲁虎道:“诸位起随我来。”

孙安海道:“大人请稍候。”又故意对李王氏和那个半道村的小伙子道:“麻烦二位也送送我们吧。”吩咐队员把另外九人关进房间,门窗反锁好,留下两名队员在院子里,带着众人出了大门。院子里的队员把大门从里面关牢,掏出原先准备救人时带的飞钩绳索,转到院墙一角。院外孙安海看看左右无人,轻轻发了个暗号,两人轻巧的翻出院落。

居鲁虎也不多言,带着众人先到自己府上。他府上自有亲兵侍卫,居鲁户先为诸人从亲兵队里各挑了一匹马,又专门从自己的几匹爱马中为胡兰挑了一匹,随后带诸人出城成。一路上有居鲁虎带路自然畅通无阻,出城时守门的兵士也没多做阻拦。一行人很快来到离城约四里的一座小山下,这里便是孙安海当时定下接头的地方。转过山脚,城里已经看不见他们了,孙安海道:“居鲁虎大人倒是个信人,有机会来民主政府做客啊。今日就此别过。”说完一声唿哨,山坡后马蹄哄鸣,留在此处的队员带着马匹转过山脚出来接应他们。几名队员到了近前道:“孙队长果然好本事,居然还弄来了马匹。刚才我们几个还不敢认了呢。”

孙安海也不答话,对随行的队员道:“下马,把马还给居鲁虎大人。”众队员纷纷下马换乘自己的马匹。那个半道村的小伙子还有点犹豫,李王氏瞪了他一眼,翻身下马道:“别那么没出息,不就是一匹马么?”声音刚刚好只让那小伙子一人听到。那小伙确实有些不舍,他是半道村为数不多会骑马的人,要不也不会选他出来。山寨里没几匹好马,他很少有机会骑,半道村里干脆就没有马。小分队从半道村出来分了他一匹马,事后自然要收回。这次居鲁虎送的马,若是打个马虎眼含糊过去,带回半道村不就成自己的坐骑了吗?正犹豫着,胡兰也下马,要把马匹还给居鲁虎。

居鲁虎乍一见民主政府竟然有这么多良马,竟是比他手下亲兵的军马还好,只是稍差于自己专门挑给胡兰的坐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见胡兰要把马还他,忙道:“我是诚心将此马送于先生代步,别无他意。”

孙安海道:“既然如此,胡特派员,你也不用多推辞,咱们时间紧,下次居鲁虎大人到我们那做客在回他一份礼便是。”

胡兰道:“如此那就多谢了。嗯,胡兰还有一事相求,若是有机会,还请居鲁虎大人帮我把那只手弩要回来,那是我的未婚夫送我的。”

居鲁虎闻言心下了然,道:“此事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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