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很奇怪,除了刚才说的那些,还有就是舍利传出的能量,这次好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当这些能量在运作的时候,我控制不了自己。”
孙武慎用词句,尽可能把当时的状况说个清楚,黑衣人则是若有所思,聆听着孙武的话,不住摇头,让孙武一颗心笔直往下沉落。

“前辈,您一直摇头,我的情况很糟糕吗?”

“小施主,若有面镜子,你看看自己的情况,你现在的状况恐怕称不上一个好字吧。”

“这倒也是……”

孙武想想自己现在的状况,根本就是整个人瘫在木板车上,被小殇推过来推过去,动都不敢动一下,如果这样也能说是好,天底下大概也没有什么东西叫做不好了。

“小施主,贫……在下有一言相劝。”

“前辈请指教。”

本能的习惯,要聆听长辈指点时,孙武都会低头致礼,可是这次头一低,他发现自己全身僵硬,动都动不了一下,心里尴尬,却听见黑衣人开口说话。

“小施主,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使用佛血舍利的人,至今都没有善终?”

“这个……”

孙武本以为,黑衣人会像普通长辈一样,劝诫自己别再使用佛血舍利的力量,这点自己何尝不知,问题是每次都被人逼到无处可走,为了求生,不得不借助佛血舍利的力量战斗,这难道也是自己的错吗?

黑衣人这问题的答案,应该就是“舍利的能量并非血肉之躯能承受。所以企图使用舍利的人,最后都粉身碎骨”,可是,听他的语气,似乎答案没有那么简单。

其实佛血舍利入体后。自己反覆思考着一个问题:血肉之躯真的无法运使舍利能量吗?

过去是有很多绝世高手,以舍利练功,试图吸取舍利能量,最后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这些人全都是文武出众的不世英才,自己可不敢妄想才能超越他们,可是时代在进步,自己所处的这个年代,有他们所不及的优势。特别是看到呼伦法王他们把法宝植入人体,强化肉身之后,类似的念头就开始冒出来。

单纯的血肉之躯,是无法承受佛血舍利的庞大能量,但如果用法宝把肉身强化呢?强化之后的**,比普通人体强上百倍,这样的**能否承受舍利能量呢?过去应该没有人做过这样的事,但到自己这一代,技术已经成熟。前人做不到的白日梦,在自己这一代变成可能。若是自己的想法没错,那么一个能够运用舍利能量的绝世武者就可能诞生。

(佛血舍利的能量,可以撑住整个梁山泊在半空,堪称是世上最强大的能量体,如果这能量用在人身上……别说什么三宗,恐怕就连武沧澜,甚至陆云樵都不是对手了。)这想法在脑中一闪即逝。孙武兴奋的时间没有太长,在接触到黑衣人祥和目光的瞬间,和人争强斗胜的**突然消失无踪,整个人像是被一桶冷水当头浇下,刹时间变得冷静,连带也想到一些之前想不到的东西。

“前辈的意思……是不是冥冥之中的天意,限制住了人体,不让人们使用佛血舍利?”

孙武的猜测,换来了对方的赞赏。黑衣人眼中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神情,伸手摸了摸孙武的头,温言道:“小施主,你可知道在远古时代,大地之上曾有巨兽横行,它们雄伟的身躯无物能敌,睥睨着世上一切的生物,在很长一段岁月里主宰着大地,但是到了最后,它们仍是灭亡,只留下化石尸骸供后人想像凭吊。”

这段久远历史,孙武曾经听村长老爹说过,因为村长老爹骑车遨游大地,其中一个嗜好就是考古,每次回到梁山泊,都会将考古发现当成奇闻秩事,向孙武与小殇夸耀。

而黑衣人的意思,孙武隐隐约约能够体会。那些生存在久远年代的巨型生物,现在之所以全数灭亡,是因为它们的存在超过了环境负荷,为当时地“自然”所不允许,因此遭到排除。从这角度来说,佛血舍利与人类的结合,也是一件超越自然平衡的存在,所以强行完成这结合时,来自“自然平衡”的反扑就会开始出现。

“最先出现的反扑,就是人体的天然限制。常人的**根本无法承受舍利能量,无论是怎样武功盖世的强者,都不能突破这层限制,是以历任魔门之主相继铩羽,不得善终,这便是冥冥中的天意。”

黑衣人道:“原本这应该是个无法被打破的限制,但随着时代变迁,各类法宝技术的开发,这个自然限制终于到了被破除的一天,然而,自然平衡的反扑并不是只有如此,虽然之前不曾有过先例,却隐约可以窥见瑞倪……”

孙武闻言,侧头思索,心头一点明悟,很快把握到对方的意思。

“前辈指的意思……是心理吧。”

“不错,千百年来魔门人才辈出,高手无数,但妄图吸纳舍利能量的,最后却无一例外走火身亡。所谓走火入魔者,除了**的经脉创伤,也有许多人是神智迷乱,精神崩溃,这与其说是走火,倒不如解释为力量陡增后,适应不良,导致精神失常。”

这个解释说来玄妙,其实也很好理解,就如同穷人骤富,精神上未必能适应这巨大转变,无形之中,个性便会产生变化,或是变得骄纵狂妄,或是变得凶狠暴戾,凭着超人的武功横行霸道,最后终于玩火**,因为自己失控的疯狂而导致灭亡。

“所以,前辈是暗示我,如果我开始依赖佛血舍利提升力量。即使我的身体能承受得住,精神上也会发生变化吗?”

“不错。小施主你初涉江湖,心灵澄净空明,犹如一张白纸,虽是纯洁。却也最容易受到引诱与污染,尘世间人心险恶,不是现在的你能够想像,况且……佛血舍利本就是一件不洁之物,内中的怨气会影响佩带者精神,时间一长……”

黑衣人提出的警告,是孙武之前所不曾想过的问题,听起来觉得很有道理,但也让人觉得有点不想服输。因为如果法宝技术可以解决**负荷,说不定也有某些技术能解决这方面的心理问题,这么早就放弃,那未免太过故步自封。

而少年的这份心思,并没有能瞒过黑衣人的眼睛,从这少年的目光里,黑衣人看到了很多东西,里头甚至包括自己年轻时曾有过的豪情壮志。

“唔,世事难料。或许你的想法没有错,不过。你年纪还轻,身旁有很多关心你的人,无论你做什么事之前,请多为他们想一想吧。”

黑衣人的声音很慈和,但话语中所隐藏的感觉,让孙武晓得他并非认同自己的想法,只是因为不习惯去勉强人、改变人。所以才不再对自已劝说。又或者,这个黑衣前辈很能了解自己的苦衷吧,毕竟,情势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自己想不用佛血舍利,就可以不用的了。

“根基未稳,连发三道神掌,小施主你的伤势不轻,若非姗拉朵女士的救治。你现在已经不可能在这里说话。照估计,你至少还要休养个两三天,这段时间里头,一切的外界骚扰你不用担心。”

之所以不用担心,自然是因为黑衣人会帮忙打发,尽管他只是一个蒙面的神秘人,可是这句轻描淡写的简单承诺里,却散发着一派宗主的气势,让人对他充满信赖威,孙武很高兴这样的人能成为自己后援,这些时日以来,独力领导自己并不熟悉的慈航静殿,对抗各方压力,这个担子实在太吃重了。

“前辈,我觉得……比起姗拉朵夫人,您更有着传法长老的气质与感觉,该不会您才是传法长老吧?”

“呵呵,非也非也,姗拉朵女士确实是传法长老,我则是负责保护传法长老的护卫而已,这个千万不能搞错了。”

“那……前辈您知道苦茶方丈的秘密法宝吗?”

“呃?我……他有什么秘密法宝?”

来慈航静殿本是为了取得苦茶秘宝,结果搞到现在,外务不断,连那个秘宝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这任务可以说是失败之至。关于这秘宝的真相,苦茶方丈已死,任徜徉支吾其词,姗拉朵则是完全状况外,能够问的人似乎也就只有眼前这一个了,可惜,黑衣人似乎也搞不懂。

“咦?你指的该不会是那件东西吧?”

孙武当然不可能知道“那件东西”是什么东西,可是黑衣人的话说出口后,语气变得极为慎重,这令孙武看到一线希望。

“前辈,您知道那是什么吗?请您一定要告诉我。”

“嗯,我大概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但你先告诉我,你要这个是用来做什么。坦白说,那是苦茶方丈的私人物件,不属于慈航静殿,所以你这新任方丈无法继承,而朝廷一再对慈航静殿苦苦相逼,除了要本派完全屈服效忠外,这件东西的存在也是一大理由。”

孙武一惊,想不到这件秘宝牵连广阔,连朝廷也想夺取,这么看来,那件秘宝确实非同小可,而那若仅是苦茶方丈的私物,不属于慈航静殿,那自己这个代理方丈出无权去取了。

“我……我是要拿来救人,用来医病的。”

既然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怎么可能晓得要怎么用?

但既然村长老爹的病要靠这来救,说是拿这来医病,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不过,话可能不是这样,因为任徜徉隐约提过,这件秘宝的用途是……

“绝不可能!这件东西本身并没有医疗效果,绝不可能用它来治病。”

黑衣人斩钉截铁的回答,让孙武暗暗道果然如此,因为当时任徜徉也说,那件法宝的真正意义,是用来发动一次召唤,作为实行召唤的信物,本身应该是没有什么功能的。可是,各方人马如果都想要它,那是要用它来召唤些什么呢?应该是那个被召唤的东西很有价值吧?莫非……是位神医?

一想到神医,孙武脑中便冒出姗拉朵仰头狂笑、喷着鼻血的模样,这确实令他感到一阵恶寒。

“唔,莫非你是想请那个人来替你治疗?可是……虽然他确实有出神入化之能,但佛血舍利造成的能量冲击太大,恐怕他也帮不到你什么。”

黑衣人的这些话,再次让孙武有一头雾水的感觉,用目光发出质疑,希望黑衣人能够向自己解释。

“这个……其实那件东西已经失去意义,最初它诞生的目的,已不再存在,现在人们所在意的,是它的附加作用……”

“前辈,您说的这些是禅机吗?我觉得好难懂啊。”

“呵呵,你不需要懂的。这件东西已经随着苦茶而永埋黄土,慈航静殿里的所有东西,包括武学秘笈、释家重宝,你都可以随意取去,唯有这样东西没法给你,要对你说声抱歉了。”

与黑衣人的谈话,让孙武如坠五里雾中,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陷入更深的谜团。黑衣人想要见自己,应该是针对佛血舍利的伤害做出警告,但以现在的情况来说,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找不到可以解决舍利伤害的良策。

“小殇啊,姗拉朵夫人很厉害,你也不是普通女孩,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搞定佛血舍利啊?”

话一问出口,孙武也觉得自己是与虎谋皮,急病乱投医了,姑且不论小殇会否趁火打劫,目前的她不能使用法宝,根本没能力帮助自己,向她求助是毫无意义。

“咦?好奇怪的气味啊,我闻到有一种被人小看的气味,这附近有什么人在看人不起吗?”

孙武是从没听说“被人小看”可以发出味道,但是当邪恶的小女孩不怀好意地瞪视过来,他就觉得自己刚才可能误踩了老虎的尾巴,更糟糕的一点是,自己现在全身麻痹,动弹不得,躺在这块木板上,木板之下有滚轮,而操纵这个本板车方向的枢纽,则是小殇手里头的遥控器。

结果,惨剧便一点都不意外地发生了……

“啊!不要在这时候开玩笑啊,这是山路,下面还有石阶,不可以在这里玩飙车的!”

掌握遥控器的小殇,似乎根本不知道节制两个字怎么写,率先跑在前头,双手做了个奇怪的挥舞动作后,木板车的滚轻开始高速飙转,跟在她后方横冲直撞。狂飙下山。

冲势极猛,这一下委实非同小可,尤其是到了石阶地段,木板车的极速飙行有不少时间都是轮下腾空,少年的身体被几道绳索固定在木板上,只觉得耳畔风声狂啸,景物高速倒退,己经是极度惊险,而小荡的行进路线又很乱,一下子穿过树丛。一下子跑过草堆。害得自己也狂冲猛撞,把什么毒蛇、昆虫全赶出草堆,还差点在树丛里撞到一只荡树藤的猴子。

“滚开!滚开!要命的全部闪到一旁去,慈航方丈开始练金钟罩了,哪个不要命的敢挡在他老人家之前,全都要粉身碎骨。”

“哇!你别胡说啊。我现在哪能运金钟罩?还有,你叫人别挡在我前头,自己却跑在前面,这算是什么意思嘛!”

“我?我是替青梅竹马的好友清除路障啊,这么替你着想,难道小武哥哥一点都不感动?”

“把——你手上的遥控器——给我关掉!”

晓得这样下去肯定会玩出祸来,少年的叫声凄厉无比。绑住身体的系带已经有一条崩断,而石阶旁边虽然多半是有护栏。却也有不少地方是草丛与数十丈高的山谷,要是倒楣摔下去,平时还可以考验一下金钟罩,赌赌是否九死一生,现在却肯定是万劫不复。

眼见小殇的玩兴似乎没打算停止,孙武唯有构思自救良策,设法自己解救自己。

(好像没有办法。又只能用那一千零一招了……黑衣人前辈,请恕晚辈冥顽不灵,没有听您的劝告,但我现在决定使用神掌,干掉这个要摔死我的小妖精,为民除害,与她同归于尽。)电光石火间闪过脑海的念头,与其说是战术构思,倒不如说是胡思乱想。毕竟在这种速度感之下,孙武也无法维持脑里的正常思绪,然而,本来在前头跑得兴高采烈的小殇,不晓得为什么停下脚步,高速行进的木板车瞬间从小荡身边飙冲出去,孙武终究是练武之人,反应快过小殇许多,把握住这千载一见的良机,在与小殇错身而过的刹那,手掌一勾,用稍微回复知觉的右手夺来遥控器。

(哇哈哈哈,哇哈哈哈,我自由了,到底是我赢了,哈哈哈,跟我斗?我终于当了一次赢家啦!)千钧一发的胜利,少年喜出望外,差一点叫喊出声来。这个遥控器的规格并不陌生,孙武一抢到手,马上就按了煞车钮,同时脑里想起一个问题,就是小荡为何会突然停住?

回头探看,小殇的眼晴直直地望向前方,却不是看自己,而是看着前头的空气,那模样与其说是在凝视什么,倒不如说是察觉或感应到了什么,错愕失神,这才愣在那里。

能让小殇发愣的事情不多,而且极不寻常,但无论是什么事情,能困扰住这个女孩的终究只有短短一瞬间,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并且用一副真正魂飞天外的惊愕表情,瞪视着孙武。

“你白痴啊!这里怎么可以煞车!”

整件事在短短数秒内发生,最早,孙武还真是没有意会过来,奇怪自己未何不能按煞车,难道是小殇玩不成游戏,心有不甘?这可能不是没有,但表情看来不太像啊。

跟着,孙武转回了头,看见自己正前方十尺处,长草己尽,是一个陡峭的断层,断崖对面不足十五尺处,便是另一处悬崖峭壁,两者相距不算太长,但除非是绝顶轻功高手,否则绝对跳不过去,而断崖看来很深,被云雾所缭绕,朦朦胧胧,如果什么生物从这上头摔下去,恐怕连尸体都很难我。

(咦?奇怪,刚刚还在满山遍野乱跑,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的?小殇也真有办法,居然给她找到了这么个断崖来,幸好我抢先一步煞了车,要不然岂不是直冲到断崖下去?啊!好像不太对喔!)素来以迟钝著称的少年,反应确实慢半拍,想到事情真正的严重点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高速行进忽然停止所造成的强大动能,瞬间令木板碎裂,也崩断了固定身体的系带,孙武被紧绑在木板上的身体,在木板碎裂的同一时间,向前飞摔出去。

一瞬间所发生的事。只能用腾云驾雾来形容,孙武觉得自己仿佛置身空中,如箭矢般朝正前方飞射,破空穿云,离开了这一边地山崖,朝另一面山崖射去,原本看来很远的山崖,眨眼间就近在眼前,但也就在即将到达的那一瞬间,前射的力量迅速减弱。地心引力的下坠力量占了上风。

要是就这么摔下去。别说金钟罩,哪怕是一座真的金钟,也只会摔成几十块金钟碎片,孙武在千钧一发之际,伸手攀出,勾拉住山壁岩石。这才没有倒楣地摔落下去。

“呼,好险,我是重伤病人耶,怎么可以玩这种惊险场面……”

人体撞上山壁地冲击力,令得一些细碎岩石脱落,顺着山壁滑滚下去,孙武明知道不该看,却仍忍不住瞥了一眼。

山崖很深。脚下约莫七尺处,就被云雾覆盖,看不清楚更下方的景物,细碎石块落下,很快便没入云雾,无影无踪。孙武暗暗心惊,两手紧紧扣住岩石。感觉气喘心悸,力不从心,又担忧千针刺穴的止痛效果随时可能消失,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瞥见一幕奇异景象。

弥漫山崖间的云雾,遮蔽了大部分的景物,但有些云雾稀薄之处,还是可以往下去看。而在层层云雾底下,孙武看到对面山崖下数十尺处。有一个小小的平台,那是山崖中部的一块突出,纯自然形成,从陡峭的程度来看,恐怕只有飞鸟、猿猴之类的能够攀上。

但也就是在这个平常人应该到不了的石台上,孙武隐约看见了人影,而且还是两个人,在这孤仞绝壁上面对面说话。这幕景象让孙武有些不可思议,因为自己是和小殇乱跑,搞不好还是小殇刻意往僻静地方钻,这才来到这个杳无人烟的所在,正常情形下,这里不该有人,没理由也没可能在这里看到人。

(难道……有人在这里图谋不轨,刚好被我撞破了吗?真是天意,怎么说我也是代理方丈,有什么阴谋我不能不管地。)想到这点,孙武便想看清楚是哪方人马。两手攀在岩壁上,孙武侧转过头,运足目力朝下方定晴看去,赫然发现石台上的两个人,气氛似乎并不友善,与其说是面对面说话,倒更像是在对峙,而且其中一人的背影很熟悉,好像还是某个自己认识的人。

(那个人……是独臂的?路叔叔?他到这里来做什么?)这个发现实在惊人,孙武不敢置信,瞪大眼晴看得更清楚点,确认背对着自己的那人,缺了一条手臂,空荡荡的袖子在猛烈山风下飘扬不定,确实是路飞扬没有错。

(这里的山风很强,崖壁又陡,路叔叔是怎么上到这么高地方的?

还有,他在和谁说话?赤魃先生吗?看身形不太像啊!)与路飞扬说话的那个人,约莫三四十岁年纪,个子很高大,长长的黑发绑束在脑后,穿着一袭土黄色的袍子,乍者之下,并没有什么突出,可是在那么猛烈的山风中,他负手背后,整个人犹如一株绝崖劲松,牢牢生根于地,动也不动一下,显示出非同一般的武掌修为,更散发着一股凛然之威。

而且,当孙武觉得古怪,特别往那人身上看去,虽是隔着数十尺遥距,又有猛烈山风干扰,但那人似乎顿生感应,抬头朝孙武的方向望来。由于彼此的距离太远,角度又太陡斜,孙武没法看清那人的样子,只看到一双很奇特的眼晴。

几十尺的距离,连面孔都看不见了,要说能够看清楚对方的眼神,那实在是一件很荒唐的事,然而,出于武者的特殊感应,孙武确实能够捕捉到那双眼神,感受到那份高高在上的威严、不容反扰的绝顶霸气,如果用实际一点地言语来形容,孙武觉得这应该不是人类的眼晴,因为人类的眼晴不可能发出这种霸绝气势,没有一个人能够……

(神话里的龙,大概就是这样的眼晴吧,以前都没想过,世上居然有这样的人,要不是正被吊在崖上,我搞不好会脚软跪下吧……)奇怪的想法掠过心头,孙武想看得仔细一些,但是路飞扬的空袖被风吹得乱飘,似有意、似无意,竟然打横扫向对面那人。远观见这一幕的孙武心中剧震,只觉空袖乘着猛烈山风,一瞬间仿佛化为白龙,纵啸疾冲,去势神妙无方,若这是武功,那便是自己生平仅见的精妙招数。

(这、这是武学吗?好像只是单纯的巧合,不过,如果这一招是打向我,我要怎么接?)本能地想着这个问题,但最后的答案却是无计可施,换做自己易地而处,势必被这一袖拂中面门,得靠金钟罩硬挡,不过眼晴属于脆弱部位,抗击力稍弱,若这一袖上的劲道过大,要害被袭,自己有很大的可能要后退散劲,偏偏这石台如此狭窄,退个一步,己经从石台上摔下万丈深渊去了。当然,这还是因为自己有金钟罩护体,才有这许多假设,换做是其他武者,百分百是第一时间就被扫下绝壁孤崖了。

自己接不下这一袖,那个中年男人又是如何呢?孙武很想知道这个结果,但一阵云雾却于此时飘来,再次遮蔽了下方景物,变回朦朦胧胧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

孙武心里焦急,却忽然感觉周遭大气出现变化,紧跟著,明明没听见任何声音,全身却为之一震,好像被什么听不见的声波给强烈震撼,手脚发麻,数秒过后,耳里才开始听见声音。

那声音初时极为高亢,犹如龙吟虎啸,又高又细,但很快就变得有如千雷齐至,万马奔腾,连串霹雳震天而响,哪怕是隔着几十尺距离,孙武仍觉得这声音近在耳边,一震再震,几乎震得自己魂魄离体,浑浑噩噩,失去知觉。

从小苦练扎下的根基,孙武没有被这一阵啸声给震倒,可是山崖壁面却没有这么牢固,在声波肆虐之下,岩石壁面开始崩裂,而孙武所攀附的位置一样不能幸免。

“不、不会吧……在这种地方……”

瞪大了眼晴,孙武作不了任何事,就随着崩落的石块一起,朝那不见底的云雾深渊摔落下去。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