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崇一句话没说完,猛地变色,单手抵挡的同时把我的头按在怀里,暗沉的嗓音染上一抹急切,“抱紧我,别动。”
“嗯。”

我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身躯,感受着耳边风声凌厉的变化,就在刚才那一瞬,我感觉到漆黑的夜色里传来一股强烈的煞气,也浓烈,也意外的嚣张。

“你是谁,竟然能够堵住我的攻击。”

“本座是谁你不用知道。”君崇脚尖抵在大树的顶上,风声将他宽大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青丝浮动,宣示着他的隐怒。

我听出了那个声音,于是小声的提醒道,“是昨晚吃鬼的那个,她有个虫子很厉害,液体会腐蚀东西。”

“哼。”君崇一听,鼻中冷哼,带着浓烈的鄙视,“一只变异的腐尸虫,也敢在本座面前叫嚣?”

“敢不敢是看谁比较厉害的。”腐尸虫冷笑,伸手一指君崇怀里的我,“主人说了,要她。识相的就乖乖放手,否则别怪我不留情。看你长得不错,也不知道吃起来滋味怎么样。”

“肮脏低贱的劣鬼也敢动本座女人的主意,简直是找死。”

君崇似乎并不打算多耗时间,所以先发制人,他杀鬼的样子我是见过的,手法凌厉,绝对不会给对手有机可趁,几番下来,那只腐尸虫就落于下风。

从两人的打斗里我并没有发现她用那只恶心的虫子,心中有些纳闷,“难道是我搞错了?”

君崇一个转身,躲过一击,那腐尸虫连连后退,隐匿在黑暗中,随即我看到类似于分身一样出现了好多个,旋转在我们身边。

“就这点小把戏了?”

君崇凉意嘲讽,手掌朝下,黑色火球聚集,蓄势待发准备速战速决,我看着那些旋转的身影,头都晕了,胃里一阵犯呕,直想吐。

趴着君崇的身子稍稍露出一点呼吸着新鲜空气,可未曾想就这么一个眨眼的空挡,我看到一条黑色的东西宛若大蛇那么粗,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倚着极快的速度接近君崇的后背。

“君崇,小心背后。”

当我看清楚那东西就是那只恶心的大虫时已经来不及了,君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腐尸虫逼得急急后退,眼看就要撞上大虫张开的利齿时,我想也没想,伸手就去挡。

灼烧的火辣自手背沿着手臂传遍浑身上下,如被沸腾的开水烫到的那种锥心,但我不敢出声,我怕影响到君崇的判断。

那大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我一挡后猛地弹了开去,浑身顿时冒出火焰,很快就被灼烧殆尽。

“啊——”腐尸虫突然大叫,发出凄惨的声音,“地狱烈火?你,你是冥界的——”她一句话未曾说完,就彻底消失在黑夜里。

君崇收回手,目中红光轻闪,宛若嗜血,“敢把真身藏在这么恶心的虫子里,也算胆大。留你一命回去告诉你的主人,识相的就乖乖臣服,若敢再动本座的女人,定叫她魂飞魄散。”

“君崇,她走了?”

我忍着痛,把手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微微笑着问。

“拿出来。”君崇眼光一寒,一把握住了我的右手,手背上已经溃烂了,露出森森白骨。

“君崇,我没事,就——”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你知不知道要是本座慢了一步,你此时就成了一堆白骨!”

君崇突然冲我大吼,面色阴寒,是前所未有的恐怖,我心里一酸,然后低下了头,“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怕你分心,所以才——对不起。”

“顾安心,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本座省心,非要一直添麻烦不可!”

“对不起,是我不好,自己保护不了自己还一直给你添麻烦。”

我只是担心你受到伤害。

我紧忍着眼泪,那句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在夜风里身体瑟瑟发抖,手上的痛已经抵不过心头被他怒骂带来的伤痛。

以前的君崇虽然凶,但也不会对我这样,也许他已经不是我的君崇了,也许这段日子真的是我太自作动情了。

目光盯着右手臂的双生藤,我想,也许我真的该选择放手。

“收起你刚才的念头,给本座好好活着,没有本座的命令不准走!”

我猛地一怔,而后抬头,满目的震惊还没有来得及散发出去,就被他弯腰抱起,身形一跃朝着米婆婆的方向而去。

一颗心因为震惊过度,一时还没有完全缓和过来,就已经到了米婆婆的小房子门口。

君崇抬脚一踹,就把门给踢开,彼时米婆婆正在和木木说话,看到我们,面色一凝,“这是怎么回事?”

“她中了腐尸虫的腐蚀液,有什么办法可以复原?”

“姐姐怎么了?”

“木木乖,先过去玩。”米婆婆摸摸木木的头,他很听话的走到一边自己玩,米婆婆这才说,“哪只手给我看看?”

君崇把我的右手一拿出去,“就是这只——”待看清那只手后,不仅是他连我都表情一顿,“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着光洁如初的右手背,上面什么也没有,连灼痛感也一并消失了。

米婆婆握住我的手腕,托着圆圆的下巴,然后若有所思的盯着我,“原来真的是这样,所以你才会没事。否则被腐蚀液沾染的一切活物包括死物都会化成一滩。”

“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我的疑惑,米婆婆没有直接解释,而是望向君崇,似是询问。君崇逐渐眯起眼,声音略带含糊的说,“你确定是因为那个?”

“错不了。”米婆婆点头肯定,“老生曾经遇到过一例,和她的情况一模一样,都是因为那个所以才会自行消化,这就是它的力量啊!”

君崇眼睛一眯,“那个人是谁?”

“苏翼。”

君崇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睛微怔,快速低垂的眸子将那抹震惊和另一种莫名的情绪全部隐藏。

“你们在说什么?”

虽是这么问,但心底对他们说的那个有个猜测,略有些不安的摸上腹部,我感觉那里一动,吓得我缩回了手。

木木也凑上好奇的脑袋,学着我问,“你们再说什么?”

“如此,我们先回去了。”君崇二话不说的抱起我,神情依旧带着恍惚。

米婆婆上前拦住我们的去路,说,“尊上,关于地缚灵的事可否请你帮个忙,否则这里所有的生灵都会覆灭,我们的——”

“本座知道了。”

米婆婆面上一喜,侧身让了一步,弯下了腰,“恭送尊上。”

君崇一路上什么话也没说,我趴在他的怀里心里有点不舒服,明明前一刻还让我觉得十分熟悉的君崇,在听了米婆婆那番话后,又再次变得陌生。

“君崇,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怀上了你的孩子,你会不会——”

“安心,本座知道你的心思。”君崇脚尖一跃飞速在黑夜中,声音随着风声清晰的钻进耳膜,“但本座不需要孩子。”

我如同被人狠狠的浇了一盆热水,然后又紧接着是一盆冰水,顿时冰火两重天,到嘴的话怎么都开不了口。

心口如同被最爱的人捅了一剑,这个时候我只有安慰自己他只是失去记忆而已。

“安心,本座是为了你好,所以有些东西必须割舍。”

一路回到酒店,他把我放在房间里,留下这句话就又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割舍吗?呵呵。”我靠着墙面发笑,泪模糊了双眼,“君崇你可知你割舍的不仅仅是这个孩子,还有我。”

一夜无眠,我睁眼到天亮,林幽只发了个短信回来保平安却一夜未归。我靠在飘窗上,看着天际泛起极淡的光辉。

一手摸着肚子,觉得那里有些凸起,掀开衣服一看,傻眼了,之前平坦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差不多三个月大。

“这是怎么回事?”

“安心小姐。”

突来的声音让我猛地回头,发现站在我身后的是米婆婆,“米婆婆。”

她拄着拐杖朝我走近几步,“老生突然出现,若有打扰,实在抱歉。”

“没事。”我从飘窗上下来,揉着发酸的眼睛,笑着说,“米婆婆找我什么事?”

“老生知道尊上此时不在,所以才来找你。”米婆婆坐在床上,抬着狭小的眼睛看我,“有些事,我想和安心小姐单独谈谈。”

“什么事?”

“是关于地缚灵的事。”

“这件事君崇不是答应帮忙了吗?”

“是这样没错。”米婆婆点点头,“以尊上的行为习惯,必定是单枪直入,杀之而后快斩草除根,这样也没错,但是此地缚灵身为地缚灵却能这么厉害,并不仅仅是因为长久吸取日月精华下的修炼,她的身边还有一样东西是她成功的必备。”

“什么东西?”

米婆婆没有说话,而是伸手在面前虚慌一下,我就看到她家的那张小方桌出现在面前,占卜水不停的晃动,波光粼粼,却为死寂。

“你看。”

我凑过去一看,那占卜水开始倚着漩涡的形式波动,从缓慢然后加速,最后越来越快,我看着看着就觉得眼睛发花,头也开始晕乎乎的。

“米婆婆,这是——什么?”我看着米婆婆矮小的身影一个变作几个,整个人越发晕乎的厉害了。“我怎么觉得好晕。”

“没事。”

米婆婆冰凉的手按住我的后脖颈,将我往占卜水中按下,而这时,我看到水中伸出两只枯燥的手骨,似是死神来临,十指手骨捧住我的头往下来。

我浑身一个激灵,背脊凉嗖的厉害,麒麟簪刺痛我的肌肤,可我来不及取出,就被水中那只手给拉了下去。

在身形全部隐没的那一刻,我听到了门口传来的声音,“安心,我回来啦!有大发现!”

是林幽。可我已经无力反抗,意识就完全被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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