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去匆匆——伤魂(6)
薄雾萦绕着海面。

一艘高级豪华的私人油轮,缓缓地驶出维多利亚港。油轮顶层,一个绝美的身影,迎着寒冷的海风,独立在迷雾间,飘逸而神秘。

略显红肿的蓝眸因悲伤而暗淡,望着渐渐远去的都城出神。

油轮渐渐的远离港口,在繁荣城市里的一切,也将远去。一个人带着伤,带着痛,带着遗憾,真的就这样黯然离开了香港……放弃最爱的人?

不放弃又怎么样?我已经不配再拥有爱了,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再去爱人。今天选择从海上离开,就是因为想念着华……

大海,埋葬了她一生的朋友,也埋葬了她一生的感情。

她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的玫瑰花,花瓣在指尖层层脱落,飘于大海,点缀着一片深蓝的海面,说不出的凄美。

她知道这花是华的最爱。

“这样离开,真的好吗?”鹰冷然地倚靠在远处的护栏,道出她一直不肯面对的现实,“慕容先生若在世,最希望的是什么?就是您能够得到幸福,这一点连我一个旁人都能看出来,而您为什么看不清?”

这一直不愿碰触的事实,一经被人挑起,竟令叶雨站立不稳,一个摇晃,幸好及时扶着护栏,才没有跌倒。手中的花,却一下子掉入海中。

鹰一紧张,正欲过去扶她,最后还是顿住了。

“说的没有错……可你为什么要说出来”泪一滴一滴滑落,滴落大海……曾经华轻柔的话语犹在耳畔——

“华,你开心吗?”她曾经问过。

“那你开心吗?”他多傻……

“只要你开心,我就能开心……”

“我会守着你一辈子的……”

“不管最后在你身边的人是谁,只要你能过得幸福,那就足够了。”

“你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人……”

“比女朋友更重要的存在……”

……

“华!你在哪里?……”叶雨悲泣无力地跌落在地面,眼泪在面对着大海的那一刻,再一次崩溃……

四年了,叶雨从未有停止过一天的寻找,换来的却只是一次又一次的绝望。这一次,无法再掩饰了,眼中泪水早已积得太深,已经再也装不下了。

“这世上,是不是失去的东西最珍贵?”一个冷冷的声音骤然在头顶响起。带着几分厌恶,讥讽和同情。

一见有外人介入,叶雨本能地收回了悲伤的情绪,纤白的素手轻拭过脸颊两边的泪痕,淡然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去匆匆——伤魂(7)

慕容庭自嘲似一笑,红红的眼眶望着大海,冷言道:“我特意上来,看你哭啊。看你哭丧着脸,我心里特别痛快!……可为什么心里又会难过?那是因为我感觉到了我哥在难过!臭女人,我哥在难过,你知道吗?”

心里极力隐藏的悲伤,一但被碰触,失控也算是预料中的事。

慕容庭越说越伤心,越说越难过。哥哥的身影清晰浮在脑海,哥哥的微笑仿佛就在眼前……说到最后一句,他终于忍不住落泪了。二十几年,从来没有像今天在外人面前哭得这样难堪。

他一边哭着一边训斥着:“臭女人,不许再难过。因为我哥最怕看到你难过……他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过得幸福,希望你能开心……我哥很傻,对不对?为了你这个没心肝的女人……我真的好恨你,可是我哥很爱你……他看不得你难过,见不得你伤心……”

最后,他有点泣不成声。在家里,为了怕父母难过,一直都装得很坚强、很坚强的。今天见到她这么哭着,封锁的内心再也控制不住……对哥哥刻骨的思念。

“臭女人……任何人都有资格伤心,就是你没有……就是你没有……”慕容庭蹲在原地,一直嚎啕大哭着,要将四年的悲痛全部都哭出来。

“……你伤心哥就会伤心,你落泪哥也会跟着落泪的……我恨你,恨死你啦……”

慕容庭一番哭责,至情至性。令叶雨失魂地再度跌落在甲板,刚才鹰也说着同一个理,却远不如慕容庭带给她的震撼。

“哥……”慕容庭的每一次话皆如一把利剑刺入她的心,看着几分相似着华的身影,听着七分熟悉的嗓音,就像是华在训斥着自己一样,像华在朝着自己哭诉……

鹰过去扶着她,担心道:“您怎么啦?”

“没事……”她拒绝了鹰的帮助,背无力靠护栏,紧闭着双眼。这时,她像漂浮在海面的孤单一叶,无助地紧抱着双膝,脸颊抵着膝面,眼泪无声,串串划落。

四年了,隐藏了自己的感情四年,但每一天醒来眼角总挂着泪,没有一刻能走不出华逝离去的悲伤。

没有人可以代替华……她悲伤喃语:“华,对不起……请允许我好好的哭一回,最后一回,以后都不会让你伤心、难过……”

慕容华的心情,她比谁都了解,却正因为了解才会更添悲伤;因为了解,才会无法从失去他的现实走出,她一直在逃避,在不着痕迹地逃避着……

而今天慕容庭的出现,慕容庭的哭诉,慕容庭的眼泪,迫着她正视自己的内心和华已经不在的现实,迫着她不得不正视着华生前的愿望和心情。

……

老人出现。这一切皆在他的安排之中。慕容庭当然也是他带上的,这两个人之间的心结,若不尽早解开,恐怕会遗憾一辈子,也会伤到身边所有关心他们的人。

其中,老人最担心的是叶雨。这丫头在外人面前死撑了几年,却一直不允许自己落一滴泪。即使是在大笑中,眼底那抹深浓悲伤也无法隐退,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越积越深。

两个人的感情是相似的,心结也纠结在同一个去逝的人身上。若两个人走到一起,老人觉得或者会有解开心结的机会,至少大哭了一场,长年积下的悲痛会少几分。

现在看来,他做的是对的。心底的伤越是逃避,越是无法愈合,只有去勇敢面对了,才有可能换来云淡风轻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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