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的老兵军纪太烂,积弊重重,庄虎臣在遍练新军的时候,干脆除了回回营的马队,剩下的全部给当了辎重、后勤兵。兵训练起来不是那么容易,要不然庄虎臣就连回回马队也给下放了。
现在的新军里除了孙明祖从湖南湘西带回来的三千“镇竿”军,剩下的全是在甘肃招的新兵。

湘西的竿军也基本都是些毛孩子,普遍年龄就是十六、七岁,身板也瘦弱,庄虎臣看的连连摇头,赵裕德倒是满喜欢这些人,他一再和庄虎臣讲,打仗的时候,最狠、最不怕死的就是这些娃娃兵。

回回营马队本来有七个营的编制,但是原本就不足额,在天津、北京又和八国联军打仗,战死了千把人,现在还剩下的也就不足一千人,勉强凑了三个营头。

这些人平日里仗着跟庄虎臣打过仗,哪里瞧的起这些新兵,连教官也不放在眼里啊!

大营的兵被拉到了城外,这里圈了好大一块的训练场,反正甘肃有的是荒地。

“哈哈,这些回回遭了报应了!活该,***,谁叫他们欺负人!”甘肃新兵边笑边骂。

“娘哩妈妈鳖!王八盖子的,他们也有吃遭的日子!”湘西来的竿军娃娃兵也用湖南土话骂着人。

几百名回回营马队的兵拖着粪车,一个个捂着鼻子,要不是旁边执法队的鞭子和刺刀,早就扔了粪车闹事了!心里恼怒,可是瞧着他们的主心骨——回回营的管带,记名总兵马福祥都在拉粪车。也就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回回营的兵都晓得一件事情,违反了庄虎臣地将令,那可是真要杀头的!高高举手,轻轻落下可不是这位提督大人的风格。

训练场上挖了三道战壕,防炮洞、避弹坑,铁丝网、鹿砦、拒马,完完全全按照战场的样子布置的。

庄虎臣带着几个亲兵。来回的巡视,见这些新兵在幸灾乐祸,也不说话。

马福祥穿着大马靴,“蹬蹬”跑到庄虎臣身边,气喘吁吁道:“大人,都拉来了。”

庄虎臣看了看,他们拉来了几十大车的粪,点了点头。

陈铁丹捂着鼻子道:“马哥,你身上什么味啊?比黄鼠狼还呛人!”

马福祥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去拉两趟。看看你是什么味?”

庄虎臣看看马福祥道:“把这些大粪倒进战壕里,倒匀实些,每条战壕,每个地方都要有。”

马福祥“哎”了一声,带着马队的回回弟兄开始干活了。

新兵见回回们往战壕里倒粪便,有些奇怪了。这弄的是哪一出啊?

“大人要搞什么啊?”

“怕是要积肥?打算在这里种庄稼?”

“去你的,谁种庄稼挖这么深的坑?种树吧?”

这些新兵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几百人很快就把粪车里的粪便给倾倒进了战壕。

庄虎臣对陈铁丹道:“把孙明祖他们叫来。”

孙明祖迈着标准的军人步伐走了过来,见了庄虎臣,先是立正,然后行了个举刀礼,然后道:“请大人的示下,今天地训练科目是什么?“

庄虎臣对他道:“今天的训练科目就是,让所有的新兵都跳进战壕里,蹲到中午就成了。”

孙明祖有些愣,又问道:“大人。今天的训练科目是什么?”

“不是说的很明白了吗?就是蹲在战壕里就行了。”

孙明祖是标准的职业军人,信条是服从是军人地天职,明白不明白也就执行了。

几千的新兵听见这个命令,都炸了锅了,战壕里到处是屎尿,谁都不愿意往里面跳。

孙明祖二话不说,率先跳进臭气熏天的战壕,簇新、笔挺,熨烫的连裤线都可以削萝卜皮的新式军服立刻沾上了黄泥和粪便。

王天纵是第二个,不过他跳之前。是朝天放了两枪的。

巴恩斯是第三个,对于庄虎臣的命令,他是打心眼里想不通,但是庄虎臣为了给他竖立威信,自愿参加了新兵训练,现在也是他表达一下谢意的时候了。尽管方式让他实在难受。

中*团的士兵。早就被巴恩斯训练的如同钢铁机器,见原先地上司。现在的总教官巴恩斯都跳了,这些人也都不约而同的跳了下去。

新兵们一见长官都跳,晓得不是开玩笑的,军营里的军棍可不是摆设,臭一会是死不了人的,五十军棍可是真能要命。

几千新兵,肚子里骂着娘,就跳进满是污秽的战壕里。

现在轮到那些拉粪车的回回笑了,倒霉蛋看见更倒霉的人,心情就会立刻好了许多,平时里挖沟、拔电线杆子的活比起跳进满是粪便地战壕,看起来还是好了不少,本来满肚子的不爽也立刻烟消云散了。

庄虎臣看着这些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肚子里在骂娘,骂吧,今后会有感激老子的一天的。

几千新军泡在污秽满地的战壕里,不多时,就有胃浅地受不了了,吐地一塌糊涂,战壕里的味道更是让人无法忍受。

好容易挨到了中午,这些人才算是被允许出战壕吃饭。

午饭很丰盛,大块地烧牛肉,酱香扑鼻。

可是新军看见那个牛肉的颜色,立刻就联想起上午的战壕,立刻就是呕吐,大部分的人苦胆都吐出来了。

庄虎臣也下了狠心,就泡在训练场上,这些兵的苦日子可真的算开始了,战壕里的粪便刚清理干净。这些兵还没松上一口气,成堆地肠子、肚子、牛肺这些东西又被扔进了战壕里,而且战壕还被灌上齐膝深的水。

这还不算完,在这么恶心的地方,庄虎臣要求他们进行射击训练,靶子是特制的,草人穿上纸扎的军装。一看这些目标,王天纵他们就晓得了,留着两撇小胡子的是东洋小鼻子,大胡子的是俄国老毛子。

训练场地周围,放了许多的洋铁皮桶,里面点着炮仗,“叮叮当当”的响着,吵死人了,而且这些兵泡在污水里,空气里弥漫着黑火药和腐烂的动物内脏的腥臭味。

这些新兵被巴恩斯少校和中*团、武备学堂的教官训练了一阵子。也打过枪,都觉得自己枪法还说的过去,但是在这么恶劣的条件下,训练成果立刻化为乌有,连靶子都看不清楚了,胃里一阵阵的抽搐。全身都开始抖,根本就无法正常的瞄准。

好容易一天地训练结束,这些人立刻就跑到河边,连军服都不脱就跳进了河水里,恨不得把皮都搓掉一层。

军营里的晚饭也没人想吃了,庄虎臣命令把这些饭都送到不远处的识字班和技工学堂,便宜了那些学员们。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简单的重复就又开始了,依然是恶臭难闻的战壕。依旧是吵死人的鞭炮声。

士兵地身体迅的被拖垮,病号立刻就多了起来,庄虎臣早就让上海来大量的西药,生病的人马上隔离治疗,而且每天训练完,这些士兵的衣服都会被人收拣起来,统一消毒。

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这些士兵才缓了过来,渐渐适应了战壕里的恶劣环境,可以在呛人的味道里。若无其事的吃着午餐。也可以当那些喧闹的鞭炮声不存在地瞄准射击了。

当这些兵对这种臭烘烘的训练刚刚适应过来,血淋淋的特训就又开始了。

刺杀训练,庄虎臣可没打算弄些草靶子给他们做游戏,而是在草人肚子里放进新鲜的牛、羊内脏。

一刺刀挑进去,鲜血直流,内脏就从草人的肚子里流泻出来。

新兵又开始呕吐了。受不了刺激的再次开始烧。病号又再次增加。

新兵营的厨子们,等这些兵训练完了。就把这些动物下水煮了,当新兵的主菜。

这些兵看见午饭,就又开始吐出了苦胆。

回回营的马队,看着这些新兵遭的罪,一个比一个老实,挖战壕、拔电线杆子、卸铁轨地道钉,再无怨言,这几天,又增加了新的科目,学着用普通的材料配置毒药,下在水井、粮食、河流里。

这些兵学着这些东西,心里直哆嗦,抚台大人这是搞什么啊?谁和他有这么大的仇恨?这招数也太毒辣了!

庄虎臣现在也看出来了,这些新兵看自己的眼神都如同看魔鬼,要不是看在新军的饷银实在是不少地份上,估计早就跑了一大半了。

今后谁要是对这些新军提起庄虎臣这个甘肃地“万家生佛”,他们绝对是嗤之以鼻。

庄虎臣也不怕他们恨,恨就恨吧,将来在战场上,就知道自己是对他们好了。这种模拟实战情况下的训练,会让这些兵将来在真正地战场上,觉得非常的熟悉和适应。

一个士兵平均在十场普通规模的战斗里就会报销,但是这只是个没有实际意义的平均数,新兵的阵亡率远远高于这个比例,而老兵则要活的长的多,庄虎臣希望通过三年这样臭烘烘、血淋淋的艰苦训练,让新兵上战场的时候就有百战余生的老兵那种坚忍的素质。

今后的战争展方向,庄虎臣太清楚了,6军肯定是堑壕战。

堑壕战几乎是种断子绝孙的战法,机枪、战壕、铁丝网构成了进攻的坟墓,但是士兵也确实太苦了,天天泡在泥水里,非战斗性减员远远大于战损。

娘子关的战斗充分说明了,那种喊几句口号,士兵就奋勇杀敌,纯属扯淡,士兵战前再热血沸腾,也经受不住战场上的残酷,怕死是人的天性。而恶劣的战场环境,更是消磨掉士兵意志的魔鬼。

只有艰苦的模拟训练,让他们习惯了这样的环境,才能使士兵真的漠视生死,挥出最大的潜力,而往往这样的部队,伤亡反而是最低的。

庄虎臣看着这些新兵,心里有些欣慰,这个恐怕是全世界第一支专门为了堑壕战培养的士兵吧?

娘子关的战斗,庄虎臣是打赢了,可那是怎么赢的?

十倍的兵力、百倍的军需,而且联军已经占领了北京,对于娘子关打不打都无所谓。

日俄战争是庄虎臣心里的一根毒刺,两个强盗在中国打的昏天黑地,打赢的弹冠相庆,打输了的居然一脸的轻松,反正没赔一个卢布,没割一寸土地。

现在和洋人6军的装备相差并不大,甚至可以把这几万人武装到牙齿,比洋兵的装备更好,甲午年的时候,淮军的装备就好过日本人,连枪的弹雨让小日本也吓出一身的汗。

庚子国变的时候,武卫军的装备还是好于那些临时拼凑起来的七国联军。

日俄战争的时候,中国的装备比洋人差的也不多,可是再往后呢?抗战的时候,中国就只有拿人命去填了,那个时候中国真的是在构筑血肉长城!

最后一次机会了,最后一次可以用和洋人差不多的装备打上一仗了

可真的能打赢吗?庄虎臣也没底。

“大人,这些兵都有些受不住了,这种训练是不是可以到此为止了?”孙明祖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些新兵都已经神情恍惚了。

“今天夜里,增加紧急集合的科目。”庄虎臣目无表情道。

孙明祖看看庄虎臣的脸色,叹了口气走了。

“今天晚饭,弄几个好的,给这些兵补养一下。”庄虎臣轻声的交道王天纵道。

王天纵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庄虎臣,猛然现,大人这些天瘦了许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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