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静的可怕。//*提供
即墨瑾的眼睛微眯着,我看不到他眼睛里的表情,也看不到我的影子,可我知道我的脸一定比那天的情人果还红。

手指紧紧的箍着我的后脑,轻轻揉搓我的头。

一下一下,我头上的草绳忽然散开,头滑落下来,那是我在圣界对着七情玲珑扇无聊时弄的型,现在一定纷乱无比。

闭上眼睛,不去看他的眼睛,即墨瑾,为什么,你不肯睁开眼睛,你的眼睛里是不是没有我的倒影?

心又酸又甜,我僵硬的手穿过他的黑袍放在他的后背,他的身子微微僵直,唇移到我的颈上,极痒的感觉,我忍不住微微呻吟,又猛然止住。

仿佛灵魂快要出窍,那么飘飘然,却又禁不住喜悦,好像违背了我的一切,可我不在乎。

忽然,他轻轻放开我,我的手还放在他的后背,就这么木然的站着。

他轻咬着半个唇,唇红的极其鲜艳,好像在提醒我刚才的一切不是梦:“现在,你知道了吗?”

我相信我的唇比他更红,可是心里却一片雪白,我知道了,可是比不知道跟难受,因为刚才那一刻,我知道了自己的情感,是我一直以来分不清楚,或想逃避的。

我的心在不规则的跳动,那是心动的感觉,我爱过人,我知道。我爱上了一个男人,我怎么可以爱上母亲心里的那个男人?

而我依然不知道地。是他。我仰起头。看着他。仿佛想把他看透。“我知道了。不清晰地应该是你。”

你分不清我是谁。你透过我看到另一个人。你心里那个究竟是谁?你曾叫出“悠悠”那两个字。和刚才一样。

他地眼睛又习惯性地眯起来:“我地感觉。一直很清晰。”

我张了张嘴。我很想问。是翡翠仙子。还是一水清悠?

可是我不敢问。也不能问。嘴唇干涩。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一阵风吹过。我打了个哆嗦。那袭暗紫色地水袖裙轻荡湖纹。这是即墨瑾叫人拿来地衣裳。他对粉红色敏感。看不得我穿那件粉色地衣裳。狐狸曾拿来试探他地反应。结果在大殿里。他就曾让我把那件粉色地衣裳换下。

他不喜欢粉红色的衣裳是因为他不想见到那个穿粉色衣裳的人,还是见到一模一样的衣裳,会难过?

我环住双手,把自己包起来,夜凉如水,起风了。

我站在那里,他站在我面前,可是他的眼睛好像看着别的什么地方。

我吸口气:“我去上面。”这里是谷底,那么月月那里便是上面,应该没错。

“你知道怎么走吗?”他忽然就说。

我不知道,我甚至有些辨不清方向,没有了那双在黑暗里指引我的手,我忽然失去了方向。

可是那么多年,我不是都自己都过来的吗?在原来的世界是,来这里也是,我为什么会突然就渴望那双手?好像牵住它就变得软弱,宁可渺小到看不见,去全身心的依赖他。

“回屋。”他向我走进一步,我似乎期待着什么,他伸出手。

我看着那双手伸在空中,我没有勇气去握住,他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抬头看见他的眼睛,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没有了平时的冷芒,有些暗,像上面蒙了一层纱,朦朦胧胧,错觉中,竟有一丝温柔。

是不是这细微的温柔蛊惑了我,我竟把手伸过去,触碰了一下他的指尖,在指尖相触的瞬间,被抓住,快的好像等待很久。

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直伸在那里的手,在碰到他的那一刻才被抓住?他是在等我主动?

我被他牵着回到竹楼里,坐在那张宽敞的竹床边,坐的很浅,好像第一次到男生家里的女孩子,有些坐立不安。

轻笑,我不是第一次和他睡一起,为什么每次都会那么紧张?各种情绪充满了心房,满的快要溢出来。

他在脱衣服,就像那日在大殿里那样,把黑色的长袍随意的挂在一边,露出里面那袭浅色暗纹的内衫。腰间随意的系着一根腰带,腰身那么窄,却极其好看。

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的腰可以那么好看。

他转过来,那袭浅色接近雪白的衣衫衬得他不那么冷冽,仿佛柔和了棱角,唇红的像花瓣,让我又想起刚才的那一幕。

和楚颜不一样,楚颜的白像天边的云朵,带着飘忽忧伤的感觉,而他穿黑色是种锋芒暗露的霸气,像是什么东西,明明不是亮的刺眼,却无时不刻能感受到周围的压抑,穿宝蓝色的时候,又像多了一份色彩,如一颗猫眼,冷冽,却又神秘,优雅。

现在,他穿白色。不是楚颜的那么雪白,好像更适合他,有着细微的花纹,仔细看,像是龙的图案,隐隐的出暗金色的光芒。

一转身,就出低微的摩擦声,听起来有种极致的性感。

是……性感,若是以前,我绝对不会把这个词和他联想起来,他冷漠,疏离,冷的像冰,一块冰,是不会性感的。

可是今天,不,是这几天他的眼神生了一些变化,仿佛锋芒藏起来,迷离的有些让人难受,这种像隔着一层雾的感觉,让人觉得……魅惑,又……伤感。

他的眼神其实不像楚颜那样,总是带着淡淡

,但为什么会让我觉得心疼呢?

我在那里盯着看,看着看着,竟笑了一下,笑容快的连自己都难以察觉,好像从心底冒出来,莫名其妙的一笑。

“我换衣裳的样子一定很好看,否则,你不会总这样看。”他忽然淡淡的说。

今天好像有些不对劲,他的心情似乎很好,好到连说话也没那么冷。

他斜斜的躺下来,眯着眼,仿佛睡着了一般。

我紧紧拽着衣角,立刻回过头,不去看他。

身后的人好像轻轻一笑,快的抓不到:“不是第一次了,在闲雅阁……”

“那不一样,那时你是一条龙!”而我是一只猪,我脱口而出,然后愣在那里。

那条青色的小龙慢慢变大,我窝在他的尾巴上睡觉,唱歌给他听,还有大殿里,他让我做他的护法,他说,护法是住在宫里的。

他叫我不要随便走动,我说,我要去教那些小妖们学剑,他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

“是不是要我幻为真身,你才肯跟我睡?”笑容划过,映着微微迷离的眼,简直像是一种挑逗。

“不用。”我赌气似的躺上去,没什么大不了,我是怎么了?会那么别扭?我原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拿到锦香灵佩,哪怕牺牲所有都无所谓?

就当是一种折磨,我是在附和他,做他喜欢的事,让他高兴,又有何不可?

除了屋外的那一点点蓝色的荧光,到处是一片黑暗。

怎么会有这么静瑟的夜呢?仿佛翡翠宫中相处的时光又回来了。

什么都好像没变,他也没变,只是我变了。

一个人的脑子被两个人的记忆所拥挤,是一件令人狂的事。

我分不清自己的想法,甚至就算是我自己心里想的,我也会怀疑,那是不是因为母亲的记忆,所以我才会有那样的感觉。

我想做回自己,也许时间长了,我就能弄清楚。

……

躺在黑暗里,我的心绪平静了许多,反正谁也看不见谁的表情。

我想试一次,用完全属于自己的身份与他说说话。

我开口,喉咙有些哑:“即墨瑾,那个你是什么时候以为我是她的?是拔下银剑的时候吗?”

身侧只有低弱的呼吸声,我以为他睡着了,听到他说:“银剑只有一水家族的继承人才能拔下。”

说起来,我是母亲的女儿,也算和一水家族有那么点关系,而且还拥有她的记忆,所以我能拔下银剑。

以前以为我是凑巧,还被人说成用了什么妖术,幸运什么的,现在想起来,真的不是,仿佛是命中注定的一样,我要拔下那柄母亲留在石壁里的剑。

“我握剑的姿势,是不是和她一模一样?”

那天在树林里,我听到即墨瑾说,她握剑的姿势和她一样,只是剑术却烂的可以。

那时,我根本不知道在说谁,在看到风月无双上那女子握剑的样子时,心里闪过什么东西,到现在才真正知道,母亲也是穿越过来的,她那握剑的姿势,也像极了拿叉子什么的。

我等了很久,即墨瑾忽然说:“你们那里,都这样拿剑?”

“我们……那里?”我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我们的那个世界。

然后我又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你们”,那么,在这一刻,他是把我和她分得很清楚的?

我嘴巴弯了弯,心底像什么东西亮了一下,忽然轻松起来:“才不是,我们的那个世界,很少会有人舞剑的,舞剑的也是一些特殊的人,比方说演员啊,杂技啊。”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可以突然很想告诉他,我侧了侧身说:“我的世界有很多这里没有的东西,会跑的箱子,所有风景会在里面流动的大盒子,还有我们的人,也不是穿这样的衣裳的,我们的衣裳,像男的,有一种叫西装。”

我脑子里不知怎么突然就冒出即墨瑾穿西装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又连忙止住声。

即墨瑾很久没说话,不知是不是听不懂,还是根本不想说话。

我看看他,在夜色中他的轮廓特别朦胧,然后他说:“所有风景在里面流动的大盒子,是不是和七情玲珑扇一样?”

原来他在好奇这个,我像是第一次现他身体里的真正因子,原来他不是什么都漠不关心的,也有要问的东西,我不知为什么就开心起来,傻笑一声:“嗯,这么说起来,是有点像,七情玲珑扇好像也可以看见很多东西的,自己的样子啊,以前的回忆啊,还有结界里……”

突然就说不下去,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结界里,翡翠宫后面的那座宫殿,狐狸给我的看的景象,即墨瑾和翡翠仙子依偎在一起。

那时,我来不及问,我甚至来不及好好看清楚他一眼,一柄剑就**了胸口。

我沉默下去,指尖紧紧的抵着指腹,身子轻微的颤,我以为那一幕终究是过去了,我可以不去问为什么,可是现原来在心里,我不问,是因为我害怕知道,我害怕听到那个结果。

即墨瑾的身体忽然动了一下,脸朝着我,呼吸好像近的有些让人害怕:“你看到什么?”

“没什么。”我说,手指却晃得很厉害。

你说谎。”他竟笑了笑,夜色中看来不是很清晰,利落,一闪而过。

“宫主怎么看出我在说谎?”我别过头去。

心里有什么不对劲的时候,我就习惯性的叫他宫主,好像这样便与他拉开了距离,可是使自己的思绪清明一些。

我还叫过他“黑炭”,不过,那不是我的记忆。

黑炭黑炭,虽然叫起来真顺口,又那么贴切。

“你大概忘了,龙脉。”他说。

我一怔,笑一下,真的忘了,他的龙脉在我身体里,我的情绪波动会被他感应。

好像全部受到了他的控制,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除了紧张,还有些温热,仿佛什么东西终于把我们连起来了。

我的手指弯了弯,说:“为什么要把龙脉给我,是为了察觉我的行踪,更好的控制我?或,你认为这样就可以找到楚颜的下落?”

声音低的连自己也听不见,好像断断续续的在呢喃。

“我根本不用找他。”浓密的睫毛弯下来,只看见一片阴影。

“你不恨他吗?他背叛了翡翠宫,背叛了翡翠仙子和你,如果你不恨他,为什么不肯救他。

”我说。

良久,没有声音,我侧过脸,他的唇勾了勾:“我不找他,是因为我知道,他会来找我。”

我愕在那里,楚颜会来找他?楚颜为什么要找他?他说过,他再也不想回翡翠宫,那不再是属于他的地方。

忽然想起狐狸的话,如果有一天,他们对立,你会站在哪一边?

心底像被无数根的针在扎,一颤一颤的。

我说:“不会,他说过,他以后要找个地方安静的生活,看日落日出。”

他说,碧落黄泉,我们永远要在一起。

心里痛了一下,好像充满歉意,想起楚颜,我总是无端的生出些歉疚,仿佛我欠了他许多,所以我的声音不免响了起来。

即墨瑾笑笑,如果那算笑的话。

那抹表情有点像黑暗里盛开的某种花,让人挪不开眼睛,却感到有些冷。

“别……伤害他。”我抖了一下,竟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的侧脸此时正朝着我,眼皮轻颤了一下,嘴角弯了弯,仿佛一个看不懂的表情,极冷漠,却极……脆弱。

可是我来不及去想,只是狠心不去看他,如果现在不说,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说,虽然我不确定即墨瑾会不会答应,但好歹我要试一下,乘现在气氛还比较平静的时候。

我重复:“求你,别伤害他。一开始,对不起你的人是我妈妈,楚颜只是爱她,为了保护她,现在她已经不在了,虽然在另一个世界偷偷活了许多年,但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在那个世界,她选择不忘记这里的一切,她总是在深夜里靠着窗唱歌,她很寂寞,那个时候我很小,可是我还是能感觉出来,如果她做错过,也应该还了,她没有一天开心过,这还不够吗?”

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是为了楚颜这么说,还是为了自己,如果有一天,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他们对立,我是否会像母亲那样选择自尽?还是更有勇气的去化解一切?

我能做到吗?

“你在怕什么?”黑暗中响起他的声音。

好像再一次被看穿,我说:“我也不知道。”

如果他们对立,我会站在哪一边?他们之中谁受伤,我会更心痛一点?

我不敢想。

很久都没有声音。

仿佛四周的一切都停止了,他怎么会答应我?我叹口气,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过来,身边是很轻很轻的呼吸声。

我撑起身子,坐在床沿,看着即墨瑾。

他侧着身,姿势像一棵寂寞的树,我伸出手,他的容貌,仿佛在脑海里许久许久,我在沙子上用树枝画出来,然后每擦去一处都觉得难过,现在,他很真切的在身边,只要我再靠近一点,便能摸到他的脸。

为什么,我会觉得隔得那么远?

我的手停在半空中,他的睫毛像黑色的刺球,好像抖动了一下,也许是错觉。

手缩回来,托着腮,趴在离他一点点的距离看着他:“即墨瑾……”

“刚才我说,我不知道,其实是骗你的,龙脉有没有感觉出来?我在怕,我很怕你们再像回忆里那样互相伤害,到时,我该怎么办?你为什么要把龙脉给我?你还是没有回答我,我好几次想问,终于有勇气了,可是你没有回答我。你还恨不恨她?我呢?你恨不恨我?因为我是她的女儿,所以你会恨我的吧?可是,为什么我心里觉得宁愿你恨我呢?是不是这样,才会和你有一点联系?我来自一个很遥远的时空,我曾经爱过一个人,但那个人不要我了,他伤害了我,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被自己信任的人伤害是什么感觉,那时,我以为和你,和楚颜一起长大的一切,是我的记忆,所以我怪过你,一次两次,你在我最信任的时候要杀了我,可是现在,我不恨了,我不是一水清悠,我有什么资格恨你?原来我连恨你的资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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