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津楼上,肖遥恨汤文宗嘴臭,随口吟出一藏头诗暗讽。众人尚未想明白之际,却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大笑夸赞。
肖遥愕然回头看去,却见角落里走出两个人来。当先一人年约五十上下,上戴软脚皂色幞头,身披交领紫色锦袍,腰系丝玉带,脚下一双薄底儿官靴。长眉朗目,鼻直口方,三缕黑髯飘于胸前,整个人风度翩翩,气势不凡。

后面那人却是四十上下年纪,一顶青色逍遥冠,身穿竖领锦官袍,身材瘦削,面目清矍,鬓角隐现花白,一部短髯却黑光油亮。

二人自角落中行出,紫袍老者走到汤文宗那桌旁时,脚步顿住,转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哼道“读书人当有风骨,有修养。你这般手段简直有些下作,自不量力四字果然符合的紧。少年人,还是回家多养养性情才是。”

汤文宗脸色大变,一张面孔直欲滴出血来,只是见这人似是大有来头,哪敢再多话,羞愤欲死之际,不由的哆嗦着身子站起,踉踉跄跄的转身,掩面直往楼下奔去。河朔众士子连忙起身追去。

这边索看到那老者,不由面色一变,悄悄一拽肖遥,低声道“前面那人乃是尚书左丞蔡卞蔡相公,后面那人是工部侍郎龚原。龚侍郎也还罢了,那蔡相二哥当要小心。”

肖遥心中暗惊,微不可查的轻轻点头。这才起身对着走来的二人一抱拳,微微笑道“肖遥年少轻狂,受不得气,一时逞口舌之利,倒让二位大人见笑了。”

蔡卞呵呵笑着,走到近前。亦是抱拳还礼道“肖侯爷才思敏捷,老夫佩服。似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狂生,就当给些教训才是。你若一味忍让,终是没有尽头的。”

肖遥笑笑摇摇头,伸手肃客道“今日能与蔡相公和龚侍郎相遇,也是一桩巧事,若不嫌弃。便请同坐。共谋一醉如何?”

蔡卞微鄂,待到看到索,随即释然。呵呵笑道“想来我二人索将军已经给侯爷介绍过了,老夫也就不多说了。深之,你我不如就跟侯爷打个局吧。”

龚原淡淡笑笑,也不多言,只是点点头,对着肖遥二人抱抱拳。自在下坐了。蔡卞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一晃而过,哈哈笑着掩饰着。在上坐定。

索却不敢大意。先是起身给两人见过礼。这才对肖遥道“二哥。兄弟衙司内尚有些事务待办。今日就先自回去了。等地哪日二哥得了空。咱自去寻二哥吃个痛快。”说罢。又向蔡卞龚原二人告罪。

肖遥心下大是不痛快。今晚这顿饭吃地简直是一塌糊涂。先是被河朔几个狂生搅了。这会儿偏又遇到这位当朝炙手可热地尚书左丞。就是想痛快也不可得了。偏生索一介武人。又不愿和他们同坐。他自可告辞而去。自己却是不能如此地。

当下心中暗叹一声。只得含笑应了索。让索自去了。这边才回身坐下。提起酒壶给蔡卞龚原二人斟满。三人闲话。

两杯酒下肚。蔡卞才捋须笑道“早闻肖侯爷仪容俊雅。风采风流。几度欲往竹园一拜。却是因政事堂政务繁忙。未曾得暇。今日能在此相会。成快事也。老夫且敬侯爷一杯。”说着。端起酒杯对肖遥一举。

肖遥连忙拦住。作色道“蔡相如此岂不折杀肖遥了!肖遥只是个闲官散职。更兼年幼。在蔡相面前。正坐已是失礼。再若受了蔡相敬酒。肖遥岂不被天下人骂死!还请蔡相饶了我吧。”

蔡卞听着哈哈大笑。眼内却是闪过一丝得色。连连摆手道“学无先后。达者为先。肖侯爷工善诗书。雅致丹青。更兼仁义之名遍传。这年纪又算得什么。至于说那官职嘛。嘿嘿。老夫倒正有事相求明白。这会儿朝中格局混乱。蔡卞章二人既是共同推行新法。又互相倾轧压制。各树党羽。眼见自己不知怎么得了哲宗亲厚。便欲拉拢自己。以为助力。想来自己与端王结义之事。除了因大长公主因是王冼地妻子知道了。才告知哲宗地。别人却是并不知情。

现在这种浑水,自己可是绝不会往里跳的。当下不待蔡卞说出,就急急止住,笑道“蔡相说笑了,肖遥一介寒士,既无安邦之才,亦无定国之力。平生只好风花雪月,迷恋山水之情。若说诗词书画,也不过稍有涉猎而已,又怎能有让蔡相所求之事?蔡相这般说来,岂不愧煞肖遥。”说着,只做苦笑状。

蔡卞明显一鄂,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旁边龚原却是眼中微现惊讶,不由的若有所思。蔡卞眼见肖遥将自己的话堵了回去,打了个哈哈,笑道“肖侯爷总是这么谦逊,若是一朝入仕,岂不是自相矛盾吗?这话却不可说满啊。”

肖遥心中暗骂老狐狸,面上却装作愕然状,诧异地道“蔡相何以如此说?肖遥不过因着前些时候做了点小小善事,得了官家喜欢,这才赐下个恩爵,自己已是感到大大不符了。又怎会有入仕一说,绝无可能。”

蔡卞哈哈一笑,不再接言,只是频频举杯邀饮。只是言语之间,却颇多笼络之意,甚是殷勤。他老谋精算,自上次汤阴一事,就已现,哲宗对这位定京侯甚是不同,若只是为了个收留难民便如此重视,却是打死他也不会信地。只是眼见肖遥抵死不认,自也不会不知趣的去逼问什么,心中打定主意,即使拉不来这位神秘的侯爷,却也决不能轻易得罪了他。

心中主意既定,便不再多言,只是劝饮,倒也很是融洽。三人之中,蔡卞肖遥言笑不禁,那龚原却是自始至终并未开言,肖遥不由纳闷,只是暗暗留心。

待得小半个时辰了,龚原终是忍不住,举杯向蔡卞道“蔡相,下官所求之事,不知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给予答复?要知这器械不齐,实是边关大患。如今这大炮空有架子,却无弹丸,一旦辽国犯境,边关将士如何应敌?还望相公明察。”

蔡卞听的面色一沉,随即又温声道“深之,你所言我岂不知,但如今赋税不足,老夫也是空有其心而无其力啊。况且,那霹雳炮虽是有些作用,但耗费极大,却又射程太短,直如鸡肋般,你让老夫如何支持。你也知道,章相向来对火器不屑,如今能有这些,也是老夫尽力争取而来的了,唉。”

龚原闻听,面上闪过一丝怒气,张了张嘴,却又默然。对于蔡卞趁机逼自己表明阵营的做法,大是恼火。只是他所说又偏偏都是事实,让龚原一阵的无力。只得默默的举杯饮酒,面上已是一副疲惫之像。

肖遥听地奇怪,他早知大宋时,火器已是有了些展,曾记载有种突火枪,只是好像威力不大,其具体出世的时间也记不清了。但那所谓霹雳炮、飞火却已是装备了边军,在战场上,起了大作用。怎么听这二人所说,好像并不是那码子事呢?

疑惑之下,不由对龚原问道“龚大人,你所说的霹雳炮,可是那种射火弹地投石机吧?怎么,现在的射程不远

龚原看了他一眼,微一沉吟,方道“正是投石机。至于射程吗,约有百步吧。”肖遥闻言眉头一皱,暗自计算。古时一步大约一米四的样子,百步就是一百四十米,不对!按照杠杆原理和力臂力矩的调整,怎么会只有这么短地射程呢?

他心中疑惑,不由说道“不对啊!按照工学原理,怎么可能只有百步呢?怎么也应该在三百步以上啊!可是哪里设计有误吗?”

他此言一出,龚原顿时睁大了双眼。双目炯炯的看着肖遥,心中不由惊骇。要知他所说地射程,乃是根据武经总要记述而出,本就是为了保密,迷惑敌军做的数据,其实真实射程应能达到三百多米,也就是说至少两百五十步左右。只是这等数据,这位肖侯爷如何知晓?而且听其意思,还应该更远才是,竟是能达到比现在实际数据高出近一倍地距离难道这位肖侯爷也擅长器械之学?

龚原自接工部以来,每日里就是殚精竭虑的致力于改造和完善各种器械,再就是每日里奔走,到处请拨款项。今日约着蔡卞,也是为了此事,哪知道仍然是不了了之地局面。正自颓丧之时,却不成想突然听到这话,顿时心中一片火热。

望着肖遥急声道“侯爷可是懂得工学?方才所说,可是当真?”肖遥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知他为何这么激动。他却忘了,后世几何达,乃是学生必修的课程。但在当时,这些数学之秘,不过是掌握在极少数人的手中,而且并未形成系统的概念。多是口口相传,根据经验而来,自是不如他所知了。

当下微微摇头道“我并不了解多少,只是一些简单的道理还是懂的。便拿这火器来说,这霹雳炮射程应当在三百五十步左右,而且,既是有了火药,为什么不试着研真正的火炮?却在如此落后的机械上费劲?”

他想当然的说着,却把个龚原和蔡卞听的目瞪口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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