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出租车里的张默在路上一句话也没说,就连菲扬试探着询问了两句,想打听一下情况也被张默的苦笑遮掩过去了。
两个人下车之后,张默嘱咐菲扬自己回家,尽管对方强烈要求要陪他一块去看看,可是却被张默委婉的拒绝了。
“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你放心吧。”张默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奶奶不是在家里等着你么?别告诉她我的事情,省得她老人家担心。”
“就说我今晚有些事情,不能陪她吃饭了吧。”张默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菲扬:“别忘了明天要陪我去别墅那边啊!”
“我想陪你去看看叔叔!”菲扬临走的时候还是瘪瘪嘴说了一句,可是她却看到张默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了下来。
“菲扬。”张默盯着对方的脸:“我们还是朋友是么?”
菲扬不知道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她仍然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所以求求你听我的话回家去,别让我为难了,行么?”张默脸色有些黯然,他有些不舍的看了菲扬一眼,接着转身进了电梯。
或许我们就是没有缘分吧?张默看着电子板上的数字不断的跳跃,他的内心也渐渐的低沉了下来。
张默打开门看到母亲满脸焦急的在客厅走来走去,他刚一进屋就被母亲拉到阳台去了。
“儿子。”张默的母亲嘴唇动了几次,但是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和自己的儿子说,想了好久才终于理顺思绪把现在的情况说了出来。
今天是张默父亲张国强最倒霉的一天,张国强在一家建材公司工作了三十多年,勤劳本分的他在那里一直有着不错的口碑,不管年纪大的还是小年轻,见了张国强都会叫一声张师傅。
原本张国强以为自己可以在这里一直工作到退休,等张默毕业结婚之后才享受下晚年的,可是谁知道今天上午到了公司还好好的,下午公司却接连下了几道裁员的命令,其中就包括这个元老级的张国强。
张国强虽然性格内向老实,可是他也知道如果自己丢了这份工作,自己的家就很难支撑下去了。儿子马上就要进入大学,而且还要给张默攒钱买房结婚,张国强满肚子委屈的想和领导争辩几句,可是却让对方几句话打了回来。
什么世道不好,什么年纪太大不适合此类工作,张国强虽然心里憋闷可是嘴笨舌涩的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牙尖嘴利的人事主管的。
今天也该着他走背时,张国强心灰意冷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可是摆放钢管的架子又出了事故,尽管他也努力的躲闪了几下,可是仍然被那些钢管砸断了右腿。
“我接到消息赶去医院的时候,大夫把全身检查的结果告诉了我。”张默的母亲虽然心里伤心,担心自己爱人的情况,可是儿子就在自己面前,她仍然忍住了眼泪,尽量平静的将结果告诉给张默知道:“你爸爸因为常年忙于工作,三餐非常不规律,所以现在患有严重的胃溃疡。”
“张默,你也长大了,我希望你能明白现在家里的状况。”张默母亲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医生让你父亲住院养病,可是他却死活也要回家来,我们家也只有你能劝动他了……”
张默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擦干母亲眼角的泪水:“放心吧,我一定会说服他的!因为我也非常担心他的健康。”
当张默走进父母的卧室,看到那个躺在床上右腿打着石膏的老人,张默才现自己有好久没有这么仔细的观察他了。两鬓已然花白的老人脸上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光彩,皮肤失去了弹性和平常人肤色的他,嘴里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爸。”张默这个字出口,突然他觉得自己的鼻子酸,眼圈也开始红了起来。
平时自己只知道上网打时间,就连全家吃饭的时候都很少彼此间有交流。可是今天,张默仔细看着自己已经苍老的父亲的时候,他才明白这个男人为这个家牺牲了太多的东西了。
“嗯,儿子,你干嘛哭丧着脸啊!”张国强支撑着身子勉强要坐起来,可是却被上前两步的张默按回到床上。
“爸,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虽然我是你的儿子,但是我希望你能把心打开。”张默坐在父亲的旁边,然后轻轻的从他鬓白的角捋过,他的这个动作似乎一下子击破了对方心里的壁垒,这个五十几岁的男人终于在自己儿子面前红了眼圈。
“儿子,你爸没用……”张国强刚说出几个字,他的嘴就让张默掩上了。
张默摇了摇头,然后看着自己的父亲认真的说:“爸,虽然我们平时交流的不多,但是我能感受到你为这个家操劳的辛苦!尽管你只是做着一个平平凡凡的工作,但是你和妈妈还是辛勤的把我养大。”
“我从来都没有觉得家庭怎样,因为你们赋予给我一次享受生命的机会,并且让我从小平安幸福的长大。”张默轻轻咬了咬嘴唇,然后用最诚恳的语气说:“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父母,我也常常庆幸自己可以生长在这样的家庭里。”
躲在门口的母亲再次流下了眼泪,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儿子终于长大了,而一个成熟的孩子是能够理解父母的辛苦的。
“我现在已经**了,感谢你们将我抚养长大,而今后的路,就让我自己去闯,好么?”张默看着自己的父亲,此时在他的眼里,对方更像是个结识了十几年的朋友。
张国强虽然此时比较感动,可是在社会打拼了几十年的他,还是摇了摇头坚定的回绝了:“你才多大?你出去闯又能干些什么?”
“你就给我好好念书,等毕业了再找份工作比什么都强!”张国强还以为儿子要休学,所以他的语也开始急促起来:“别以为你爸我现在这副样子就不行了,我告诉你,家里就算砸锅卖铁,也得供你把大学念完!”
“爸,我也没说不念书啊!”张默微微一笑抓过对方的手,用温柔的语气安慰着:“爸,你现在需要考虑的呢,就是赶快把你的病养好!我现在已经找到一个赚钱的门路了,并且这个工作基本不会浪费什么时间,如果顺利的话,没准不到毕业我就能有属于我自己的房子和车子了!”
不过张默的话并没有让父亲感到安慰,相反地那位老人一下子紧张起来。
“儿子,我和你说啊!”张国强一脸严肃地教训着:“别看咱家没什么钱,但是你要记住人穷志不穷,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能做违法的事情!”
张国强的话让张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什么不对的。
张默知道如果自己不把事情说明白,父亲是不会放心住院的,于是他就简略的将自己和菲扬合作,想要在金沙滩别墅那里通过搞活动赚钱的想法统统说了出来。
“菲扬?是不是住在十二楼的那个女孩儿啊?”张默的母亲突然从门口走了进来,然后看着自己的丈夫解释着:“我早就听说那俩个祖孙了,好像她们家很有钱的样子,只不过那个老太太性格古怪不太喜欢和人交流。”
“儿子,你总去吃饭的,就是她们家?”张默的母亲看着自己的儿子满脸期待,当她看到张默无所谓的点点头之后,张默母亲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我就说我们儿子有魅力!”张默母亲转过头看着自己的丈夫:“没想到能有个有钱人家的姑娘看上我们儿子!看来你们老张家的祖坟是冒了青烟了!”
张默对母亲一会哭一会笑的变化有些不太适应,他摇了摇头看着父亲:“爸,这下你放心了吧?赶快去医院治病吧,安心把腿和胃病养好,我以后一定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
“也不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张国强虽然脸上一丝笑容没有,可是眼睛里还是露出兴奋的光芒:“那个女孩以前在楼下也遇到过几次,当时还奇怪为什么她会喊我叔叔呢,现在这么一想原来你们是认识的……”
“那可不是,那个女孩性格文静又懂礼貌,更难得可贵的就是,像是这样的有钱人家的孩子,竟然看不到一点骄慢气!”张默母亲咂嘴说:“如果我们儿子能娶她回来,那可真是有福气了……”
张默脸一红本想说句话遮盖过去,可是却又听到父亲说:“像是那样的家庭,就算倒插门也无所谓了,大不了第一个孩子随她们家姓,第二个孩子姓张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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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默听着父母一句接一句的对话,他彻底陷入疯狂当中。本来父亲没了工作,然后又因为事故弄断了腿是件坏事,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家庭的气氛竟然完全扭转了过来,并且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想将自己捆巴捆巴早点扔过去才好。
“爸,走吧,我扶你去医院!”张默及时终止了父母对未来热烈的展望。
“那钱可是给你念大学的!”张国强刚才虽然一扫颓势,说得慷慨激昂唾沫星满天飞,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仍然回到现实当中:“儿子,做男人要有志气,虽然那个女孩子挺不错的,但是我们要活得有骨气!”
“这腿过一阵就好了,胃病养几个月也能好。”张国强轻轻叹了口气:“但是这段时间家庭收入就变少了,能不花钱的地方尽量别动存款,儿子能好好念书毕业才是最重要的。”
张默的母亲蹲下身温柔的拍了拍丈夫的手,然后终于赞同的说道:“是啊,儿子,不管怎么说,我们也不能让人看不起!你就好好读书就行了,你爸爸就让我照顾他吧。”
看着面前已经似乎铁了心的父母,张默再次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本来不想使出杀手锏的,可是……
“这是十万块的支票,菲扬让我做启动资金的……”张默从口袋里将支票拿了出来:“如果你们为了我的学业担心的话,我觉得还是没有什么必要的,因为我今后一定会赚钱养活自己的,你们有个健康的身体准备享福比什么都重要!”
张默的父母表情定格了几秒钟。
“孩子他妈,帮我准备换洗的衣服,我觉得胃确实是有点不舒服……”张国强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腿上有伤,被石膏固定的右腿在地上磕了一下,疼得他咬牙切齿的。
“我儿子就是厉害!”张默的母亲喜滋滋的小声嘀咕着,然后一把搀住自己的老伴:“你个老头子,怎么像个楞头小子似的不注意啊,一把老骨头要是散了架子,我看你怎么抱孙子!”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张默看着态度突然转弯一百八十度的父母,不由自主地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幸亏父亲总算是答应住院了,张默稍微安下了心,现在他所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把自己的承诺变成现实,因为他知道自己今后的路真要靠自己来走了……
看着楼下钻入出租车内的张家三口,站在客厅窗台边的菲扬表情变得有些沉重,不过当她回过头想要回房的时候,却看到奶奶站在自己的身后。
“小默默家里好像出了一些情况吧?”奶奶用那双好像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望向菲扬:“乖孙女,你是在为他担心么?”
菲扬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抚养自己长大的奶奶,然后低声的说道:“其实今天如果没有出状况的话,我们可能……”说到这里菲扬害羞得不由得一阵脸红,奶奶看到孙女这副表情不由得了解般的微笑起来。
“小默默是个可以依赖的男人啊,虽然他现在压力很大,可是我觉得这正是小默默成长的机会。”奶奶爱怜的抚摸着菲扬的脸颊,然后用一种无比坚定的语气说道:“放心吧,那个小子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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