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扫过众人,秦风这才悠悠然的开口说道:“所谓天子之剑,便是以燕溪石城为锋,齐岱为锷,晋卫为脊,周宋为镡,韩魏为夹,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此天子之剑也”
一番话,虽无慷慨激昂之意,却仍另有一番摄人气度。便连寇徐这等未曾读过书的混混之流,也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秦风自骨子里散出的那般欲一统天下,混元宇内的冲天霸气。

“秦川兄以为在下这天子之剑如何?”看着若有所思的秦川,秦风心下冷笑,如此淡然问着。

沉默的秦川终于抬起来,审视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李世民,跟着便淡然道:“秦兄尚未回答小弟的问题呢。”

秦风闻言,顿时眉梢一挑,有些哂然的道:“秦某以为,阁下之问,当属多余!”

秦川顿时面色一动,疑惑的道:“秦兄此话何解?”

秦风清冷一笑,断然说道:“若论为君之道,这世上能说得头头是道的人,只怕不再少数,然则。又有几人能做得到呢?秦川兄若是有暇,自去南方一观,看看秦某辖下百姓是否安居乐业,官员是否廉洁且勤于政事。自可得出答案,否则,秦某便是说得再多,又有何用?”

众人皆是一怔,半晌。秦川才无奈道:“却是小弟着相了!”

“再则,秦某所言阁下之问实乃多余,且并不止于此。”秦风洒然一笑,淡然说着。

“秦兄此话又是何意?”秦川眸子里异彩一闪而逝,笑问道。

秦风忽而无声的微笑起来,嘴角略微下弯,一抹极是讥讽的弧度显现,语带戏谑的说道:“自阁下取名秦川起,心中便早已有所决断。所以偏偏又将此问问于在下,如此之举,岂非多余?秦川,嘿,八百里秦川,当真是好名字呐!”

闻及此言,李世民面色一动,却迅即恢复常态。

狭长的眸子眯了起来,秦风直视着秦川,毫无感情波动的视线笔直透入秦川的眼底,一字一字的吐道:

“你的色空剑呢?师妃暄?”

场中众人终于色变。寇徐二人心下猛然剧震不止。寇仲更是心下暗恨,师妃暄的不闻不问,却也正是代表了他连候选的资格也未曾有过。

李世民心下如波涛汹涌,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鲁妙子仍是一副神游天外之状态,燕紫洒然自若。

面上并无任何讶异之色,秦川耸耸肩,潇洒的道:“未想到秦兄这般快便猜出来。妃暄还以为尚能隐瞒些时日呢。”顿了顿,瞧着自己承认身份后,面色各异的众人。

师妃暄亦毫不退让的直视着秦风,好听的嗓音回荡在众人耳边:“此刻妃暄剑已离身,秦兄若要动手,正是最佳时机呢!”

众人再度色变,气氛瞬间便陷入了令人头皮麻的死寂之中。

寇仲虎目中异彩连闪,心中不住转动。李世民面无表情,牢牢盯着被问者。

秦风眼睑低垂,似是老僧入定一般,面色毫无情感波动,无悲无喜。掌中酒杯却是旋转起来,哧溜溜的响声回荡在屋内,本该微不可闻的声音,此刻竟如震天巨响一般刺耳,且不停的牵动人心。

鲁妙子平放于胸前的大手,此刻苍老的手指不断轻轻敲击着自己的胸膛。

燕紫终是收敛了和煦的笑容,桌下的玉手,秋水剑已然自袖中滑落掌心,修长的五指紧握剑柄。

募然间,徐子陵浑身一震。

“当!”

酒杯终于转到尽头,清脆的倒在桌面上。这不过数息间的沉默,竟让众人直似觉得恍若一年那般漫长!

唯有问者,却仍是那般轻松惬意之状。师妃暄单手托着香腮,双眸静静扑闪着,直视着秦风的眸子里,时不时的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借着灯火看去,曲线修长而柔和,这专注的神态,少了一份女性的妩媚,却多了三分中性的魅惑。

秦风终于抬起头来,燕紫的拇指抵在剑柄之上,短剑隐隐已然出鞘,寇仲双拳紧握,浑身的肌肉开始紧绷。徐子陵面色复杂,李世民于不经意间,向后摆了个手势。

“妃暄你怎会如此想呢?”似朝日般灿烂的笑容,真诚展现在秦风俊朗的面容上。脱口而出的语气,却是那般诧异。

“难道在师小姐你的心中,秦某便是那般好战之人吗?”清朗的语声,竟带上几分无奈之意。听见这两句话,众人心下竟是无声的齐齐舒了一口气。更包括了师妃暄。

寇仲灵动的大眼深处,却幽然显现一抹失望之色,虽是一闪即逝,却仍旧给知根究底的徐子陵捕捉到了。鲁妙子与燕紫,在众人不经意间,便已平复常态。除却师妃暄,众人的背后,皆已汗流不止。

师妃暄洒然一笑,柔声道:“倒是妃暄失言了,还望秦兄莫怪!”

“无妨,无妨。”秦风连连摆手,神色略显无奈的说道:“想来定是江湖传言太过,致令妃暄产生如此念头。倒是秦某大惊小怪了。和氏璧乃重宝,自当有德者方能拥之。即便秦某心有所念,亦不会对妃暄你下手强抢。那般行径,与之强盗何异?”一番话语,颇显高风亮节之意。

直至此刻,他方才打消了动手的念想。除却寇徐,屋内三对四。算上屋外的人手,即便寇徐倒戈,他也有八成把握留下师妃暄。

但那数息间的谨慎权衡,让他现自己终究还未曾做好全面承受胡教与慈航静斋报复的准备,死死按捺住了心中的魔鬼,终于作罢。

“不过。”心意既定,便不再多想,秦风终于笑眯眯的岔开了话题:“妃暄你既相问于秦某,那是否该礼尚往来,也让秦某相问你几个问题呢?当然,妃暄也可选择不回答的!”

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师妃暄淡然道:“秦兄但问无妨,可以回答的,妃暄自当言无不尽。”

“那好!”秦风满意的点点头,继而饮下一杯,咂了咂嘴巴,这才有些意犹未尽的开口道:“非是秦某自夸,如今秦某多少也算是权倾一方。日后之事,多少也有些希望。妃暄携和氏璧替万民择主,相问于秦某,秦某惶恐万分。这一切本无可厚非。但为何却又取名做秦川呢?”

嘴角边的嘲讽一闪即逝,迅的瞥了一眼寇徐二人,秦风便接口说道:“这是否说明,妃暄你已经有所决定了呢?”

师妃暄望了一眼李世民,却微微一笑:“姓名只是个代号罢了,秦兄何必如此着相呢?”

“好!”秦风大笑,跟着便说道:“既如此,秦某便换个方式问如何?”

说罢,不等师妃暄有所反应,便再度开口笑道:“妃暄所问之人,当是一方霸主无疑。若按李唐来算,怎都应该是李渊排第一,至不济,也应该是太子殿下李建成排第二罢?世民兄不过李渊二子,只是身为秦王,却为何妃暄单单相问于他呢?若是传将出去,恐非幸事呐?”

嘴角噙起的深邃笑意,却于不声不响间,在李世民心头扔下千斤巨石。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李世民身后二人顿时面色大变,闻言便要开口,却给李世民以手势止住。

师妃暄顿时秀眉皱了起来,望了望面色平静无波的李世民,便转向秦风无奈的说道:“秦兄定要这般使妃暄为难吗?”

“妃暄勿要多疑,秦某此问,不过是为了解上些许疑惑罢了。”秦风摆摆手,笑眯眯的开口说着。

“阁下这是何意?”久未开口的李世民,终于面无表情的问道。

秦风终于换上了一副平静的神色,淡然道:“无他,秦某只是好奇罢了。”说完,便将目光来回与李世民与师妃暄二人之间扫视着。

顿了顿,便再度说道:“秦某只是奇怪,世民兄虽是战功在外,声名赫赫。却也不过身居秦王,日后令尊仙去,却有太子尚在,这大宝之位,只怕是怎都不会轮到世民兄你的罢?既然这样,师小姐却有为何相问于你,难道?”

说到这里,秦风却是停顿下来,然在场众人,谁个是易于之辈?齐齐心下盘算起来。

师妃暄终于无法沉默下去。静静望着秦风,油然道:“秦兄可否答应妃暄一件事呢?”语声空灵,让人生不出拒绝之心。

“妃暄但说无妨!”秦风笑眯眯的道。

师妃暄轻轻一笑,柔声问道:“秦兄可否将今日之事勿要相告于他人呢?”

秦风顿时一怔,有些奇怪的反问着:“妃暄为何这般相问,若秦某面上答应于你,事后却又泄露出去,那又当如何?”

师妃暄微笑着,开口说道:“只因妃暄相信秦兄是个一言九鼎,言出不二的人呢!”

秦风沉默,良久,略显无奈的摸了摸鼻子,终于幽幽开口:“罢了,秦某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便是!”

话虽如此,隐藏于手掌下的,那一抹玩味的笑意,却未曾有任何人现。

师妃暄便又静静望向寇徐二人。二人心下一叹,寇仲这才无奈开口:“我兄弟二人也绝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

直至此刻,虽一直显得平静无波的李世民,心下终于长出了口气。

瞧着虽然无奈,却信誓旦旦的寇徐二人,秦风面色沉静,心下却狂笑不止。

雄才如李世民,资质佳于双龙,绝美智慧如师妃暄,也只不过是穿上了针线的玩偶,任由扯弄。

这一刻,秦风心中忽而升起一句话:“其实,我是一个演员。”

而一切,也就如同演戏一般,都在他所撰写的剧本里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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