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伏威确实是兵法大家。攻高邮,占历阳。剑指丹阳,锋逼江都。
此时江淮军已牢牢占据历阳城。只可惜丹阳之后便是江都,为了保证江都的安全。隋廷必将屯重兵于丹阳以保得丹阳不容有失。

而江淮军进占历阳之后已是强弩之末,实难再对丹阳起攻击。一时间,只能勉力守住历阳,无力进犯他处。

此刻,历阳城外,江淮军大营里。却是披麻戴孝,人人均是愁容满面。

两日前,有人将一包裹扔至大营门前,随即放马狂奔而去。待到士兵打开包裹之后却是惊骇万分。无他,只因包裹内只有一个面目狰狞的级。而这级,正是江淮军的大头领—杜伏威!

一时间江淮军中不由军心大乱,谣言四起。幸得杜伏威义子王雄诞将军挺身而出,力撑大局。始不致江淮军乱作一团。是以,这两日,王雄诞便披麻戴孝的为杜伏威立起了灵堂。

快马狂奔间,又有数骑而来。待得行至营前,几人翻身下马。快步向营内走去。

当先一位老者,满面皆是沉重及不可置信之色。此人正是那与杜伏威乃是刎颈之交的辅公佑。此时他心里亦是五味杂陈,既悲又喜,颇为复杂。悲的是多年至交竟突然而死,喜的却是自己可趁此机会掌握大权。

思绪间已是行至了中军帐处。只因心有所思,始致他并未曾现此刻营中除了一片悲凉的气氛外,尚且多了一丝肃杀之意。待得行至帐中,却现数位将领皆是一脸古怪的望着他。尚未开口,便听见一声怒喝。

“辅公佑老贼,你竟还敢前来军中?来人呐,给本将军拿下!”正是那披麻戴孝的王雄诞开口了。

闻及此言,数位将领皆是抽身后退。

未待得辅公佑有所反应,只听见“砰!”的一声,帐篷已是四散开来。等到灰尘散去。辅公佑却是现自己等人早已陷入包围之中。

三丈外是一圈身着重甲的亲卫,皆是手持连弩,之后是密密麻麻的弓箭手。那数位将领早已在重重保护之下,于五丈外对他怒目而视。望及此景,辅公佑的心,沉了下去。

“辅老贼,你且看这是何物?”王雄诞一行此时已是登上了一处高台。并掏出了一块令牌状的物体。令牌呈八面体,上面刻着一个佑字。

辅公佑抬眼望去,这可不正是十数日前与自己的一个亲兵同时不见的随身令牌。

“辅老贼,这可是你之物?”王雄诞再度问。

“正是老夫十数日前丢失之物,怎会在你手中?”话方出口,便已知道不好。心神震惊间,已是略有些乱了方寸。

果不其然,嘴角扬起一抹一闪而逝的笑容,王雄诞再度开口。

“辅老贼,你可知道,自得知义父丧命的消息之后,本将军大肆搜索,终在百里之外,现了打斗痕迹。一番搜寻之下,终是找到义父埋尸之所,只可怜义父连级也给人割了下来,死无全尸。”言语间已是带上了一丝哽咽之声。旋即厉喝道。

“你又可知,本将军细心查看之下,现了何物?”顿了顿,又接着说“正是老贼你之随身令牌。如今你尚有何话可说?”一席话语,已将辅公佑陷入了极为不利的境地。

不愧是能与杜伏威齐名的一代枭雄,转瞬间,他便强自镇定下来,思绪翻滚间开始寻找漏洞及反击之策。

“笑话,尔等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便凭着一块老夫早已丢失的令牌就足以证明老夫是凶手了吗?再则。”话锋一转,“若老夫真是凶手,又岂会将级再送至大营?由此可见,分明是尔等欲栽赃嫁祸于老夫!哼!”言罢冷哼一声,死死盯住王雄诞。

“哈哈。辅老匹夫,枉你说得出口?谋害义父便也罢了,竟连全尸也未给义父留下。至于说道级之事,这更是你的狼子野心!”似乎早已料到辅公佑会如此争辩,王雄诞显得极是镇定。而看见王雄诞眼角那一闪而逝的得意,辅公佑不由心下大叫不妙。果然,未等他反应过来,便再度听见。

“你将义父的级送至大营,正是为了使得军中军心大乱,如此群龙无之下,你便能取义父而代之,从而夺得江淮军之大权。辅公佑老贼,你敢说你未曾有此之念?!”最后一句,已是声色俱厉。

事实上,辅公佑来此之时,确实有此念头。是以,望着王雄诞那极是狰狞的面容,一时间竟是难以开口辩驳。良机转瞬即逝,丝毫未给他机会。王雄诞便抬面向黑压压的江淮军士兵。

“兄弟们,你们说。大总管待我们薄不薄?”

“不薄,不薄!”亦不知是谁带头,众士兵便跟着呐喊起来。

“既如此。”斜眼忘了一下面色惨白的辅公佑,王雄诞接着抛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今证据确凿,辅老贼谋害大总管之仇,我们该不该报?!”

“杀了辅公佑,替大总管报仇;杀了辅公佑,替大总管报仇!”便在这隐藏其中的某些人的带头煽动之下,江淮军众已是群情激荡。无数人的呐喊声合在一起,端的是震耳欲聋,气势骇人。

辅公佑数人,面色如土,苍白之极。他们知道,完了。

“既如此,我等便取辅公佑老贼之级,以祭义父在天之灵!放箭!”一声令下,便是万箭齐。

事实上,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又面对这如此之多的连击弩,弓箭手。除非你是大罗金仙,否则定难逃幸理。而他辅公佑亦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便连地仙亦算不上。万箭齐之下,如何不死?

转眼间,已是身中无数箭,便有如那刺猬一般,死的是不能再死了。只可怜一身颇为惊人的武功尚未有机会施展。如此死法,竟是比之杜伏威还要冤。

这二人倒是有趣,便连死法都是如此相似,俱是含冤而死。不愧是难兄难弟,想来在那九泉之下,亦能再作一对刎颈之交了。

割了级,王雄诞快步行至杜伏威的灵堂前,双膝跪地,竟是嚎啕大哭起来。“义父在上,儿雄诞今已替义父报得大仇。若是义父泉下有知,当保佑我王雄诞,保佑我江淮军所有士兵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儿今以辅公佑老贼之级替义父送行了!”

言罢接连磕头不止。

“保佑我等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替大总管送行!”

无数军士亦是单膝跪地,面有戚色,悲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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