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言旭和赵胡子惨死,我第一个念头就是金七爷下的毒手!不过等稍稳情绪之后我便想到这猜测疑点太多:金七爷记恨的是我们几个,卫攀到底没有明着得罪他,他既要动手,怎么可能先拿卫攀的人开刀?
金七爷这时已被惊动,虽然老头儿平生见的死人数不胜数,但在这地宫里不明不白无声无息的死了两个人,也叫他心里没底,因此站在尸体旁注目观望。庞老二把尸体上下大略翻看一遍,竟没现什么明显的伤痕,这让众人更是又惊又惧。不论人是怎么死的,总得有个说头,象他俩这般浑身一丝不损就挂了的,情理上说不过去。原本庞老二的意思还是要趁着这一天的时间多赶些路,但出现这样的情况,只能作罢,何况言赵两人死因不明,需得再仔细查验清楚。

虽然前头金七爷屡次斥责过说神道鬼的人,但此刻还是有人忍不住小声在下面嘀咕,这也难怪,咱们这帮人参差不齐,什么鸟人都有,文化素质心理素质各有高低,遇到这种解释不清的现象就又胡乱猜测,许长胜咽口唾沫低声对旁人说道:“这这两人死的希奇,该不会是地宫里头鬼魂作怪吧。”不想他这两句浑话被金七爷听到,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越来越没长进的东西!脑子都长到脚后跟去了!废话少说,把这两具尸体都搬上去。”

我们轮流搭手把言旭和赵胡子的尸体一路抬了回去,卫攀留守在上头还没松散一天就又出了这样的惨事,又惊又怒,扯着嗓门儿大声质问众人他两个兄弟是怎么死的。说来也怪,自从下了地宫之后连着损了三人,全都是卫攀的兄弟,庞老二看他情绪激动,上前劝慰了一番。虽然这一伙人此时表情心境尽不相同,但各人心里都有盘算:地宫里即便有奇巧机关,但也不能悄无声息的夺去两条汉子的姓名,那里除了我们恐怕再没别的活物,要说害人,再厉害的机关陷阱又怎么能比的上人?因此众人倒都成了嫌疑目标。

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得查清死者的死因。金七爷叫苏玉暂时回避一下,然后将言旭和赵胡子两人身上衣服从里到外脱个精光,蹲在旁边一寸一寸检验,忙活了好一阵子,连脚心指缝腋下这些隐蔽地方都看过,却仍是没有一点伤痕。金七爷站起身说道:“好高明的手段,这两人不象是中毒,身上找不出丝毫外伤,七窍又都没有渗血,说明脏腑完好,死的倒是好生希奇,我活好几十年,也是头一次遇见这等怪事。”

庞老二略一沉思说道:“七爷,咱们还是漏查了一个地方。”

“恩?”金七爷听了庞二的话后又把尸体上下打量一番,当看到死尸又密又乱的头时心中一动:“二小子,亏你心细,这就叫人把他们头剪了,若还查不出死因,没得说,我也只好当回忤作。”

庞老二取了剪子,把言赵两人头上的头依次剪短,最后用利刀刮个精光,还未等刮完,他便现了异状,指着尸体头顶说道:“七爷,您来瞧瞧。”

我们一群人纷纷站在金七爷身后朝尸体观望,原来庞老二刮去他们头之后,言赵两人的正头顶竟然现出一个细如绿豆的小洞,仿佛是什么尖细的利器洞穿头盖骨致使两人死亡。卫攀拨开众人,上前把这点伤痕看个清楚,铁青着脸冷笑一声,说道:“好啊,这手段的确高明,若是我两个兄弟不留神触了地宫里的机关,死了也只能怨他们命苦,可我瞧着他们这死法可不是机关能弄出来的!”

别说卫攀,就连我看见尸体头上洞穿头骨的小洞也认为必定是人为。刘胖一看卫攀面色不善,急忙赔着笑脸说道:“卫老板,可别动怒,咱们都是亲如兄弟的手足,言老弟和赵老弟死于非命,我打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他二位死的确实蹊跷,但万万不会是有人背后使坏,不光我们这边儿,就连庞二爷他们几个,我也是敢打保票的!这事需得慢慢的查个水落石出,你想,要是有人存心害两位老弟性命,咱们这么多人都在一起睡着,怎么可能都听不到一点动静?”

的确,昨夜我睡的是沉了一些,但依庞老二这份机敏,身边略微有点动静就会把他惊醒,真要是金七爷下的手,不可能瞒过庞老二。卫攀听了刘胖的话,暗自想想也有道理,只是心里这口怨气闷着不出来,着实难受,愤愤蹲到一旁。

等到庞老二仔细又把尸体的致命伤观摩清楚后,金七爷便欲叫人将尸体抬出去就地挖坑埋掉,但卫攀待手下人还算厚重,上次没能把二刚子尸捞回来就一直让他耿耿于怀,这次再不肯轻薄对待兄弟的尸体,当下拦住准备动手的人,亲自把两人衣服穿好,然后一言不出门捡干柴,庞老二看他的意思是想把尸体火化掉带走骨灰,因此也跟着帮他捡,余下众人除了金七爷,纷纷加入,没多长时间便凑了老大一堆。

这一次卫攀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光杆司令,于是他下山到阳川去重新带人上来,顺便拿言赵的骨灰回去好好安葬,松爷托词说怕卫攀心神不宁出什么岔子,硬要护送他,我们都知道松爷是想回去看看山秀,只不过这时候开不得玩笑,庞老二便点头遂了他的心愿,又叫他们回来的时候带几顶好些的头盔。

趁着卫攀下山这两天,庞老二跟金七爷不知凑在一起研究了几次,这中间挖心思斗智商的弯弯太多,我想也想不明白,只是我知道害了言旭赵胡子性命的真凶一定要找出来,不管是人或是机关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否则对其他活着的人来说是巨大的威胁。庞老二私下跟我说过,金七爷他们作案的可能性不是太大,因此还需从别的入手处着重考虑。

卫攀回来的时候带了三个伙计,还背回来几大包东西,因为言旭他们伤在头顶,所以庞老二在他临行前嘱咐弄几个头盔,卫攀对手下弟兄死时的惨状气愤异常,为防止这情况再次生,他倒是费了不少劲搞来几顶gk8o军用钢盔,这东西连寻常子弹都打不透,庞老二掂量掂量,十分满意。

等人手装备准备齐全再入地宫的时候,留守这活儿成了香饽饽,言旭赵胡子的致命伤口虽说已经找到,但杀害他们的真凶却没露一丝马脚,在漆黑阴森的地宫里头,即便戴上刀枪不入的钢盔也不能算万无一失,因此人人自危,都不肯轻易涉险,特别是金七爷手下几个人,推来让去谁也不想利索下去,金七爷看他们那副贪生怕死的样子就来气,挨个儿大骂一顿。卫攀一共带来七顶军用钢盔,于是庞老二说:“此番下去的主要目的不为探路,只求能找出真凶,不论是机关或别的什么,力求破掉,咱们时常得从那里经过,要是胡乱混过去,实在不妥,七爷,我看下去的人也不必太多,咱们就去七个人,等把事情处理好了,其他弟兄才能安稳。”

“哼,这话说的不错,要那么多废柴下去有什么用,老头子我倒非要见识见识这来无影去无踪的凶手是个什么模样,意合记着些石窟里的路,就把我俩先定下,二小子,你再选五个机灵点的,咱们一起去冒冒这个险。”

还有五个名额,庞老二是非要下去不可的,卫攀手下的人刚到小阳山,连地宫的门都没有进过,挑了下去,真有什么意外只会给大家添乱。苏玉是姑娘家,这样的事儿有一群大老爷们儿撑着,再怎样也不会叫她下去,金七爷他们就剩小方和许长胜,因此实在也没什么可挑的,刨下松爷和卫攀的人,我们都在进地宫的行列,卫攀听罢安排后叫庞老二换掉一个人,他指指刚上山的一个伙计说道:“我这兄弟还算机灵,关键是枪法好,二哥,把他带上。”又转头对那伙计说:“大宾,进去之后要是碰见凶手,不管死的活的,只管朝烂处打,子弹有的是。”

许长胜奸猾,见要换人,连忙找个由头留下,金七爷瞪他一眼,也不多说,带头从入口下去。

中间就不提了,来回很多次,早已熟透,就是过石窟的时候我们十分操心,紧盯着刘胖的一举一动。从石窟出来,我们纷纷把钢盔戴上,等过了巨坑接近言赵二人遇难的地点时,我想起他们死后的惨白面目,不由的寒毛直立。

这块地方其实没有什么怪异之处,基本上算一个天然的洞穴,金七爷很疑心是郭琼当年埋宝之后布下的什么机关致使两人死掉,但庞老二却另有想法,郭琼尽管被人说的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但毕竟已死了上千年,他布下的无非也就是没有灵性的机关,试想会有什么机关能认位如此之准又无声无息?一击中地后不露丝毫痕迹?不过这只是推测,没有证据,不待真相大白谁都无法定论。

要探明真相就得冒险,我们跟在金七爷身后将周近一片地方彻底搜索一遍,想寻找机关枢纽或是别的线索,但毫无结果。金七爷沉吟片刻说道:“既找不出来,那就用笨法子吧,守株待兔,有咱们这几人做诱饵,不怕不会故技重施。”于是我们依照前几天言旭遇害的情景安排好各人的位置,庞老二和金七爷守在众人两边儿,其余人等聚在中间,卫攀派来这个叫大宾的汉子坐在原地摆弄一把五四手枪,看他玩枪时手法娴熟,想必枪法已如卫攀所说有了相当造诣,只是我不明白在漆黑的地宫里枪法再好无奈没有光亮指引,还不是白费?金七爷和庞老二每人都有枪,但金七爷的枪说是给了苏玉,庞老二的枪不便轻易露面,因此两人一人手持了把一尺多长锋利无比的短刀,象他们这样的人,真正遇到危机,手边的各种物事都能当作武器,摆好架势之后,金七爷要大家关了手电,不要随意走动。

众人如此这般干坐着直等了有好几个小时,除了个别人坐的腿麻偶尔动动之外,没有一点旁的动静,在如此紧要的生死关头,即便没人督促,也没谁敢磨洋工,中间大伙儿吃了一次东西,集体方便一回。我耐性不强,能坐这么久不动已经算是前所未有,但看着眼前这情形,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儿,说实话我既盼着这神秘的凶手出现,又害怕它出现,恐怕别人也同我一样抱着这般想法。

金七爷是有名的倔强性子,耐性又好,前段时间伏击黑衣人的时候他曾连坐了几个白天一动不动,我猜想老头儿这次又要犯驴脾气,不逮住兔子不收鹰。果然,一直熬到夜间九点多钟,他还是坐着一动不动,估计庞老二这时也如入定一般,只是那把短刀肯定牢牢握在手中。

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我虽然心里紧绷着弦儿,但眼皮子却有些不争气,一个劲儿想打架,金七爷这时候说道:“都莫要打瞌睡,已经后夜了,不要忘了他们两人是在什么时辰死的。”听了这话我心中一凛,急忙使劲搓搓脸,又狠狠朝自己大腿内侧掐了一把,尽量保持清醒。

金七爷的话说完大概最多半个小时,我似乎听到地宫里传来一阵隐约之极的声响,仿佛是距自己遥远的很,又仿佛就在身边,真不知是幻觉还是事实,我头皮一阵麻,身体里残存的睡意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急忙下意识握住短刀,睁大双眼徒劳在四处张望。就在此时,一直静坐不动的庞老二和金七爷恍惚中动若脱兔般挥起手中利刃,在这电光火石似的瞬间,竟有几滴带着淡淡腥气的液体飞溅到我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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