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金七爷安排,我们这些人每天都分出两个轮流守护入口,以免黑衣人再伺机跟我们胡闹,可大家心里都清楚,黑衣人功夫高强,他要真想下地宫,单凭俩人是拦他不住的,只不过这位大哥做的是偷摸的勾当,即便身手不凡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出来露露真容,好比三、四个毛贼合伙行窃,遭人一声吆喝就能吓的四下逃窜,因此入口处放上两个人只为叫他知道:咱们已经有了防备,朋友若再想不干不净的跟了过来,可没那么容易。话又说回来,这份差使着实不怎么样,既不能跟着大队人马下去摸宝,又得时刻提防黑衣人窜出来打自己闷棍,好在是一天一换,谁也挑不出毛病。
前段日子一直等着逮黑衣人,因此金七爷的心思没有完全放在探路前行上,紧跟着卫攀下山搞枪,所以耽搁了进展度,本来大家认为地宫好歹寻到了,找宝藏也就是费点时间的事儿,但叫黑衣人这么一闹,人人心里都有了危机感,巴不得早一天弄到圣师宝藏,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况且连接通道上郭琼后人刻的壁文上说,无极圣师当年不止在当阳一处藏宝,既然抓到头了,能不把身子连尾巴一起拽出来?情绪一调动上来,拦都拦不住,每天除了睡觉之外,别的时间大伙全都在地宫里泡着。

自从过了迷墙一直走到现在,还算风平浪静,墨玉上所标记的三岔口之后的岔路再次出现,庞老二仔细看过这段标记,左边分出的路看似直一点,但弯弯曲曲,真走起来不见得能省多少脚力,右边这条路划了个大弧度,不过一路顺直,没那么多犄角旮栏,金七爷沉吟半晌,还是决定走左路,反正前面的路谁都没有走过,是通天大道还是刀山火海只能看老天爷肯不肯照顾咱们这些财心切的殷切之人了。金七爷选路时也没什么章程,很可能是闭着眼睛在自己心里暗暗念着挑兵挑将得出的结果,只不过老头儿这阄抓的大了,让兄弟们跟着吃了不小的挂落。

这天大家正跟着金七爷庞老二走在选好的左路上,没走多远现地面起了变化,刚进地宫时就那段短短的过道上铺的是一块块石砖,过去之后全都是整体的实地,到这儿却又变成了一块块的石砖铺地,大伙心里明白,好路走到头儿了,这段砖地里不知道藏着什么古怪,搞不好又是什么阴阳砖下隐埋着刀坑一类的险恶机关,所以金七爷恢复当初走过道时狐狸过冰河的样子,每出一步都先用脚尖点点面前的石砖,我心想看上去又得在这儿磨蹭上一段时间,不过这也是没得选的境地,总不能明知道有古怪还楞着头往前冲,那不是老寿星喝农药,硬嫌自己命长吗?因此虽然走的慢,但后头的人都挺有耐心。金七爷和庞老二两人就这么一步一点的往前带了十多米的路,没现一点不对劲儿的地方,大伙就象现在市搞活动卖便宜鸡蛋一样排着队慢慢往前挤,时不时跟自己相与好的人交头接耳两句。

用手电往远处照照,这段石砖铺出的路着实不算短,要按着这么个前进度,恐怕今天一整天都得跟这段路耗下去,走出去长了,金七爷也走出了心得,他虽是个老爬子,但平生也就只跟大墓打交道,象当阳地宫这样宽宏的所在,估计也是头一次进来,凡事只能依着常年积累的经验临时决应判断,一直过去三十米,地面上竟然全都是实心砖,没踩到一块虚的,金七爷不由在心里纳闷:当年修地宫的人究竟玩什么马戏?费劲搞这么长的石砖路出来却不插进去一点玄机?岂不是浪费了材料?庞老二怕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思,不过这两人大险大恶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就算眼下还没现动静,但丝毫也不敢松懈,依旧加着十分小心一点儿一点儿朝前挪。

又过去五、六米,金七爷虚点出的那一脚与地砖稍一相接就隐隐生出反映,他刚要收回脚便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连串喀喀的轻响,心知不妙,众人也都听到了这串声音,因不明就里,还傻头傻脑的四下张望,金七爷正待仔细分辨这连串的响动,鼻端突然嗅到股异味儿,顿时,他脑海中电石火光般闪过一个念头,面色大变,慌忙对身后众人大声喊道:“屏住气,快退!”

与此同时,庞老二也嗅到这种气味,一边飞快脱下外套撑在头上,一边接着喊道:“都拿背包遮住头脸。”

我们这些人毕竟跟在金七爷和庞老二身后走他们探好的安稳路,那根儿神经绷的不算紧,耳听到他二人的喊声,一时之间不知道生了什么情况,但都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摘掉背包顶在头上,这番动作还未做完,洞顶便呼拉拉如同天降般落下团团大火,队伍被这奇景弄的一团糟,大伙跟炸了窝一样纷纷调头往回跑,此刻我们全都身处在石砖路上,而头上不停掉落的火团也恰恰就覆盖了这段位置,我见机还算不慢,刚听到金庞二人的示警声就开始动作,火团掉落的时候我已经将背包顶在了头上,因此这会儿只需迅后退,离开这段砖路,旁的人有快有慢,时不时就有抱头鼠窜的人被火团灼到,但因金七爷前面喊过屏气,所以被烧的人也只强自忍耐,不敢松气嚎叫。

这从天而降的火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燃起的,竟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落在地上后还顽强的烧了好长时间,同时冒着股股白烟,顿时叫我心起一念:金七爷叫大家都闭气,难道是这白烟中有毒?虽然我不敢确定这个想法,还是抱着宁信其有的态度,跳到一处白烟尚未蔓延到的地方大喊一声:大伙儿再退,烟里有毒!身上落了火的人听到烟里有毒这四个字大吃一惊,不及拍打外套上的火苗,一边撒腿朝后猛跑一边脱下衣服顺手甩到旁边。因金七爷和庞老二是走在队伍最前头的,所以大家调头后退时变成他俩个落在队尾,我憋着一口气跑出大段路后回头一看,金庞二人竟和我相距不远,庞老二也就罢了,毕竟正当壮年,体力心智都在颠峰状态,金七爷偌大年纪还保持着如此快捷的身手,叫人不得不由衷佩服。地宫里连一丝微风都没有,所以白烟又慢又均匀的朝四面八方扩散,等人都聚在一处后,金七爷说暂时不能在这儿久留,咱们都上去。大家不知道这倒霉火和丧门烟的来历,可心知这会儿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均都手脚麻利的朝后一路急奔,回到地面。

把风的两人看今天这么早就收兵了,都以为在下头有了现,急忙出言询问,大伙儿在下头吃了这么大个亏,谁有心情搭理他们?各自坐在地上拿水猛喝。这火虽来的又快又蹊跷,幸好有金庞二人提前示警,沾上火的人当机立断抛下外衣,倒没人被灼伤皮肉。庞老二看众人无伤,松了口气,喝两口水说:“小陈,亏得你知晓这烟中的厉害,又叫大伙退回去一段,要真有人吸进白烟,可麻烦的很了。”

我一听白烟中果然有毒,心叫侥幸,说道:“这也算的是瞎猫逮只死耗子,误打偏中,我一看见这白烟就想起你给我提过的极乐香,那东西不就是燃出的烟气让人吸了之后中毒么?这火真是厉害,冷不丁就从上面劈头落下来,若非事先得了提醒,大伙没防备,被烧到可免不得费些药膏了。”

金七爷到什么时候也改不了性子,刚还灰头土脸玩了命似的在地宫下乱窜,现在又变成看谁都不顺眼的臭样子,冷哼一声说:“小鬼你要真被烧到,岂是费点药膏那么轻松?可把前人的本事看的太扁了。”

我拿支烟点上悠然抽了一口笑嘻嘻的说:“金七爷,又来吓唬人么?长这么大谁还没玩过火?说实话小时候家里穷,偶尔调皮被烧了,也就是弄点牙膏抹抹完事儿,连药都省了,金七爷说的怕是三昧真火吧。”

“小鬼懂点什么?净知道放闲屁,真该叫你沾上一点尝尝味道!”金七爷说罢就甩手走出道观。

我正想接着戏弄几句,庞老二插口说道:“小陈,金七爷所言不虚,地宫那火非比寻常,若真烧到皮肉,任谁都经受不起。”

见庞老二出言证实,我才信了几分,问道:“这是什么火,有这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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