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异动不仅让苏云感觉到了,也让各地的强者们心中都多少有些触动。
世界最高峰上,一直静坐瞑想的中年人忽然站起来,仰头看向似乎遥不可及的穹顶,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语道:“你可不要死啊……”

在他说话的时候,房间外的风雪忽然停下,温暖的阳光出现在这世界之颠上。

与此同时,海中孤岛上的监狱里,一直笔直站在角落之中等待日落的另一个中年人忽然走到了栏杆旁,睁开久已不睁的双眼。

“你要来找我了吗?”

海浪被一股强烈的气流吹得一分为二,一条人影踏着一道白光,从海洋的一边朝着孤岛笔直飞射而来。

黑色的身影,黑色的双眸,黑色一般的安静和坚忍。

阿瑟兰的长袍和长在风中飞扬,他的脸上尚带着一丝伤痕,伤口的血液已经凝结成暗红色的结晶,脸色有些苍白,握着武器的双手依然坚定。

此时阿瑟兰的双眸紧紧锁定一个方向,在他的视野尽头,就是那孤零零的海岛,海岛上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塔,仿佛不是这人间应有的建筑。

此刻阿瑟兰的内心并不像他的表情那样坚定。

这些年来,为了理想阿瑟兰亲手杀死的敌人远远过他自己的估计,他从未后悔过。自从知道生命也应有轮回之后,阿瑟兰对于改变这个世界有了更大的信心,他坚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跳出现有生命的规则,为了整个世界的最终方向。

为了创造新的世界,死亡和毁灭不可避免。这些在后来都会被世人渐渐忘记。

只有成功,伟大的成功,唯一的成功,才会被人铭记!

想到这些,阿瑟兰的双手有些热了起来,他未必要亲自创造历史,但他更希望历史在自己手中诞生新的章节。

所有的这一切,大概都要在最近结事了吧?

岛转瞬即至。

海面上的浪已消失,恢复了如初的平静。阿瑟兰站在海岛边缘的空中,双目所到之处。看到了许多退魔师的身影。

十几年前,这些退魔师们被请到这里看押一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犯人,现在他们的使命终于到了交卸的时刻。

切的一切,都该在这里结束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阿瑟兰举起自己手中的武器,朝海岛上缓缓飘去。

阿瑟兰的出现没有一丝隐蔽性,他的身影出现在高空中,已被岛上的退魔师现。

根据联合政府和退魔师总公会的最高协议规定。这座岛屿的统治权完全属于联合政府,退魔师公会没有权力直接进出岛屿。因此十几年来这里从未有人不经过政府通知久踏足这片土地,阿瑟兰的到来无疑给退魔师们带来了一丝疑惑。

疑惑仅仅残存了片刻。

阿瑟兰挥动手中的长刀,从空中缓缓落下,完全无视退魔师们打出的警告手语。

环顾小岛,阿瑟兰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笑容,配上他脸上的伤痕,显得格外有些狰狞。

“世界上……最好的守卫么?”

仿佛是为了探求这个问题的答案,阿瑟兰手中的长刀瞬间化成一道光晕。掠过他面前的两名退魔师。

片血光当空洒下。

阿瑟兰用行动告诉了这些退魔师,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来吧,让你们的血肉成为你们捍卫忠诚的最好见证!”挥动手中的武器。阿瑟兰没有使用任何大范围的能,只是一味朝着离自己最的退魔师冲去。

每一刀收割一条生命,这些生命都是全世界耗费财富培养出来的人才。

阿瑟兰此时的心情却无比平静。

如果历史上必须留下一个臭名昭著的人来完成这些工作,那就是我好了。这个时代没有给我们任何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们只能自己争取……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更要加油努力!

完全是单方面的杀戮。

没有人能抵挡阿瑟兰的强大攻势,甚至也没有人能够及时在阿瑟兰杀到自己面前,动岛屿周围的退魔大阵,让巨塔内部的古老阵法来对付阿瑟兰。

切的抵抗都显得徒劳无用。阿瑟兰用实际行动告诉了这些人,真正经历过退魔战争时代的强者到底是什么样子

短短几十分钟。阿瑟兰已经杀掉了大多数退魔师,只余下几名逃到巨塔内部。

回头看了一眼被血色覆盖的土地和树木,阿瑟兰步履坚定地走近巨大的遗迹。

不出阿瑟兰的所料,那些退魔师没有向上跑,全都朝着地下室的方向跑去。

阿瑟兰并不着急,剩下的几名退魔将对自己的计划没有任何阻碍,就算战斗之中也不用考虑这种程度的苍蝇,他步履坚定地走进地下室,巨大的靴子在石阶上出让人悚然的响声。

楼梯并不长,阿瑟兰很快走到了地下一层,也是地下唯一的一层。

长长的,充满了黑暗的走廊。走廊尽头是一排不知什么金属制成的栏杆,拦杆已扭曲,露出足够一个人走出来的大洞。

到这样的场面,阿瑟兰居然没有一丝吃惊的表情。

“十几年前我就知道,这里根本关不住你。”

起来异常落拓的中年男子站在几名退魔师前面,谈淡笑道:“十几年前我也知道,这个世界的成就已经不能满足你了。”

“总要找些事做。”阿瑟兰无所谓地耸肩,这种年轻人的动作,他已经很少做了,“一个人一生之中不希望挑战,也不希望前进,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

“这真不是老朋友见面应该说的话。”真正身份是十二退魔师之中最接近神的伦勃朗·切金的中年男人依然保持了笑容,“这个时代经不需要文青了。”

阿瑟兰点点头,叹息道:“是啊,现在这个时代,不是需要革命家,就是需要走狗。”

“所以你先当走狗,再当革命家?”真正的伦勃朗看着阿瑟兰,“老朋友,你来告诉我,究竟是什么才让你如此执着?人类永生不灭的梦想,还是挑战安露蒂玛女神的伟大构思?”

“我说都不是,你信么?”阿瑟兰面对自己的老朋友,终于不再装腔作势,“我心中有一个更自私,也更伟大的目标。”

“说来听听。”

阿瑟兰舔了舔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我就是想找到天路,让将来的人们有可能去安露蒂玛乐园之外的空间。”

“重回宗教混沌年代吗?”伦勃朗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当年我也是因为反对安露蒂玛女神独大才被送进来的,不过那个时候世界已经和平了,我人在哪里都无所谓。现在十几年过去了,朋友我告诉你,我对你的这些伟大构想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兴趣。”阿瑟兰低头用手指抚模自己的长刀,“否则我也不用来了。”

“你是怕我去帮助那位小朋友吧?”伦勃朗洞悉一切地笑笑,“不好意思,我以已经通过别人帮助过他了。”

“什么?你……”听到这个消息,阿瑟兰温文儒雅的态度立刻没了。“你为什么要……”

伦勃朗像阿瑟兰一样,耸耸肩道:“无聊嘛……你看这里的人又打不过我,能打得过我的人又都当了大官。我只好自己在这里修炼了十几年。现在终于有了这样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我能不高兴吗?能不帮他吗?”

阿瑟兰为之气结:“真的是因为无聊?”

“我从不骗人。”伦勃朗露出自己“忠厚老实”的一面,咧嘴笑道,“连不是人的都不骗。”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也该动手了。

再不动手大家都没面子。毕竟伦勃朗身后还站了几个退魔师,这些退魔师看不懂两人谁强谁弱,只能像一些外观上来判断。看两人都自信无比的模样,他们也不知道到底谁更强大一些。眼看着阿瑟兰一刀一刀切死无数同僚。他们现在的所有希望也只能放在伦勃朗身上。

阿瑟兰轻轻挥动手中的长刀,若无其事地忽然问道:“还记得当年的口号吗?”

伦勃朗低头从自己的手中慢慢拔出一条软鞭。句地回应道:“你要战,便来战!”

下一刻,两人的气劲已在地下室内弥漫!

在这种时刻,伦勃朗居然还有闲暇回头看了一眼这些看守他的退魔师,对阿瑟兰淡淡说道:“你的目的无非是来杀我这个老朋友,跟他们无关,还是放手吧。”

直喜怒不形于色的阿瑟兰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世界第一退魔师给他们说情,我怎么能不卖你这个人情?让他们走吧,反正对计划也没有什么阻碍。”

伦勃朗随手挥动金属软鞭,身旁的墙壁上立时出现一条裂缝。那几个退魔师怎能不明白伦勃朗的意思,当即朝着裂缝的方向拼命钻去,瞬间消失在地下室里。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宽容。”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激进。”

两个互相了解的老朋友站在一起,谁也不愿意先动手,毕竟在这种时候,先动手的很容易露出破绽。两人又都是越了当今常识的顶级强看,谁也不愿意先动手,失了自己的身份。尽管退魔战争过去二十年了,大家的尊严还都在。

无许他现在是刽子手还是阶下囚。

没有空气流动的地下室,此时有无数微风吹过。一名衣衫槛楼的中年汉子,面对一个面容整洁的政府官员,两人就站在这阴暗的地下室里互相望着,谁也不轻易动手。

只有两人自己知道,他们的距离正在一点一点地增加。

两人虽然都没有动弹一分一毫,强烈的气劲却吹得两人不断后退。

这样的蓄势待之中,两人只有更加谨慎。

退魔战争的残酷,造就了真正退魔师强者的坚忍。阿瑟兰手中握着长刀,刀锋遥指伦勃朗,似在防备着什么,伦勃朗手中的软鞭也竖立成线,护在自己身体周围。

对峙之下,整个地下室都因两人的能量波动摇晃起来。

两人的特点在此时格外分明。

个善攻,一个善守。

这样的人遥遥相对而立,注定只有时间的流逝,没有任何动作。

阿瑟兰比起伦勃朗始终欠了一些心性修养,两人僵持良久之后,阿瑟兰终于再度开口。

“你在这里修炼?”

“哪里不能修炼了?”伦勃朗面带微笑,“这里很好啊,比你四处奔波轻松很多,就是吃得差了点。”顿了顿,伦勃朗有些同情地看了看自己多年前的朋友,轻声问道:“这么多年,千里奔波,也很辛苦吧?”

心一直坚忍如完美破魔石一般的阿瑟兰面对这种微笑和淡定,心中竟也有了些许波动。阿瑟兰惊觉自己的不对劲,收敛心神,朝着伦勃朗大声喝道:“不要用你的那些道理来蛊惑我。我和你一样坚定,一样有梦想!”

“是么?”伦勃朗依旧是淡淡的口气,没有因为阿瑟兰的陡然激动而改变什么,“好吧,我还是不问了。你最近的新造型很不错,年轻人应该会很喜欢。”

毫无征兆的闲聊中,伦勃朗手中的软鞭忽然笔直刺出。

藏匿在这监牢之中过十五年,伦勃朗无处隐藏自己的武器,只能重新寻求适合自己的武器。没有修行过东方体系的他自行参悟了一种方法,终于锤炼得这条软鞭轻盈无比,也锋利无比,无形之中竟也暗合了东方修行者“炼器”的至理,因此这武器比起当年他所擅长的那些退魔师神强大了几分。

软鞭在空中旋转前进,变化出无数花样,刹那间仿佛莲花在空中盛开又败落,又如春夏秋冬之中,绿叶勃又枯落。

点点珠光在花开花败之中显现,犹如一个完整的夜空被展现,又似大片流星划过。

风雷光华,瞬间掠过。

不动如大地,迅猛如疾风,光华如日月,变化如自在。

这就是当年当世第一退魔师的真正实力。

异像陡现的同时,阿瑟兰心中几乎被震惊填满。

临行之前,阿瑟兰已经充分估计了伦勃朗的强大。自身实力已站在退魔师界最高顶峰的他,已经很能明白退魔师的极限在什么程度。当如今彻底面对退魔师界曾经最强者之后,他才明白,人的极限自己也许真的从未仔细考虑过。

伦勃朗的强大,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独立封闭空间裂缝的程度而已。

仅仅是轻描淡写的一击,已有了扭曲空间的力量,这等手段就算是阿瑟兰自己也不曾想过。

如果没有充分准备,阿瑟兰觉得自己恐怕都无法离开这个狭窄的地下室。

幸好,他早有准备。

反手抽出之有阿克交代给自己的道具,阿瑟兰迎着软鞭造出的万千异像陡手轻轻一抛,随着他的手臂在空中擦过一道弧线,伦勃朗造出的一切变化就在这瞬间寂寥下来。

直到此刻,伦勃朗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那是一条赤金色的金属棍,在空中徐徐旋转。金棍上道道流光缓缓游走,在这事物之上仿佛有某种威严和压力,好似它不是这世间的物件一般。

如果苏云在场,一定会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伦勃朗双眉紧锁:“翻天棍?”

阿瑟兰凌空跃起,伸手抄起金光灿灿的棍子,暴喝一声:“不错!就是翻天棍!”

“到头来你还是东方弟子罢了。”

伦勃朗虽然开口讽刺阿瑟兰,心中却明白得很,这翻天棍一旦祭出,自己的胜算立刻小了很多——心如果自己现在能够立刻转身逃走,或许机会要更大一些。

但是他不能。

正如当年,伦勃朗为何不曾反抗退魔师公会的安排,要在这狭窄阴冷的监狱里一呆就是十几年一样。有些事,非做不可,有些事,不做也许会更好一些。

伦勃朗在自己的人生苦旅之中,曾经做过无数选择。

他从未后悔过任何一次选择。

现在也一样。

持上古神器翻天棍的阿瑟兰轻轻落在了伦勃朗的面前,手中金光灿灿的兵器当头压下。在阿克那里磨练了无数次的简单动作。在他手中一气呵成,成为一道金色的风景。

真正的强者,必要拥有更强的凶器握在手中。

这是阿瑟兰从阿克那里学来的箴言。

伦勃朗抬头,看见一片天空朝自己呼啸压来,没有丝毫躲闪的余地。

这才是真正的上古神器,没有异像,没有风声,没有能量的流逝和波动。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光和影。

所有的力量和破坏。都集中在伦勃朗身上。

伦勃朗的脸色只是瞬间变化了一丝,随即恢复成正常神色。手中的软鞭在顷刻间化成无数树叶一般的碎片,飘散空中。伦勃朗本人则空手朝着翻天棍袅袅而来的一记压杀应了上去。

空手的伦勃朗双掌之间闪耀过一阵神采,风火水土四大元素,光明与黑暗,纷纷一一出现在他的手掌中央。一切变化在瞬间生出,又寂在瞬间寂灭。这就是所谓的指尖世界。

伦勃朗的双手,就这样摸在了翻天棍上。

屹立数百年的高塔,陡然振动了一下。

由下而上。这股震动直传天际。

伦勃朗手中紧紧握住当头砸下的翻天棍,目光紧紧盯着一脸不可思议的阿瑟兰,半天没有说话。这个时候,说话对他来说已是极困难的事了。

阿瑟兰心中惊诧。这伦勃朗当年就算有独力封闭空间裂缝的能力,现在空手能将翻天棍接住,却也是让人难以接受的事。

用阿克的话说,这世间别说能接住翻天棍了。就算只是棍风,能承受得住的人已经没有几个。

伦勃朗却做出了人所不能做到的事!还仅仅是凭**!

就在阿瑟兰惊诧的同时。散置空中的落叶开始缓缓飞动,朝阿瑟兰集中过来。

阿瑟兰忽然觉得这种情形非常熟悉。

某个自己所知道的女杀手,好似也是用这种方法杀人的吧?

再深深看了仰头凝视自己的伦勃朗一眼,阿瑟兰忽然心中顿悟。

“石榴是你的弟子?!”

伦勃朗抓着翻天棍的双手已经开始冒出阵阵白烟,落魄的中年男子双眸之中没有一点痛苦和退缩。

“没错,是我的弟子。让她成为杀手,也是我的意思!”

惊觉周围杀机重重的阿瑟兰终于明白了,自己算计这么久,始终还是差了伦勃朗一招。想到这一点,他立时奋力要将翻天棍从伦勃朗已经烧焦的双手中抽出。

伦勃朗神情依旧,手中力量丝毫未减,紧紧抓住翻天辊,让那无可匹敌的能量无法压在自己身上。双手紧紧抓住翻天棍,对于任何一个普通人来说已经是致命的打击,他却始终坚守,毫不动摇。

这就是信念的力量。

两股力量终于迸,经勃朗和阿瑟兰蓄意隐藏的力量此时正面相对,霎时间周围的大地都为之颤动,高耸入云的白色巨塔开始微微颤抖。

甚至连整个小岛也仿佛遭受末日浩劫一般,出悲哀的鸣叫。

这种情况下,阿瑟兰依然不慌不忙,手腕微抖,翻天棍上的金色字符顿时放大了无数倍,将两人笼罩其中。一股浑然无当的力量自翻天棍中缓缓释放出来,继续压在强压之下的伦勃朗手上。

古神灵留下的强大力量被阿瑟兰引出来,终于在不堪负重的伦勃朗身上压下了最后一棵稻草。当年曾经是世界第一退魔师的中年男子怒吼一声,双手在金光之中化为了粉末!

连那空中的片片落叶,也随着绝对力量的压制,轰然化为灰烬。

切寂灭,都只在瞬间。这就是阿瑟兰敢于挑战当年世界第一强者的原因。

翻天棍在空中舞出几个根花,被阿瑟兰斜斜挂在肩头。一端指着双手尽失的伦勃朗,似要随时动致命的一击。

“我们之间的战斗,不可能长久的。”阿瑟兰的声音依然坚定,只是神色之间似乎有了一丝犹豫,没有痛下杀手。“生死胜败,都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你——败了。”

失去双手的伦勃朗低头看了看自己焦糊的双臂,白花花的骨髓和血肉都因为高温成为黑色的焦炭。只是伦勃朗看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表情仿佛在看一件毫无相关的事物一样。

“翻天棍是阿克给你的?”

“没错。”

“那是不是意味着,当年他能够成为退魔师中的传说人物,也是因为东方体系?”

阿瑟兰脸色沉下来:“来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不要说这些没用的话。”伦勃朗虽然失去了双手,依然怒目喝斥阿瑟兰。“你们自己的结果罢了!你关心的东西。别人不见得也关心!”

“是又怎样?”阿瑟兰手中的翻天棍轻轻一挑,就要落下,“我们不过是隐藏在世间的一些可怜虫罢了,可怜虫也可以有梦想,你难道不这么认为吗?”

翻天棍轰然落下,砸在伦勃朗身上。世界第一的退魔师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只是在身体化为灰烬之前,淡淡说了一句话。

“阻止你梦想的人已经出现,不要太得意。”

阿瑟兰有些愕然地看着翻天棍的强大力量将这个自己曾经认为当世第一的退魔师轰成粉末。心中不知该想些什么。

翻天棍带来的强大力量引了强烈的罡风,瞬间吹散了伦勃朗化成的灰烬。手持翻天棍有些错愕的阿瑟兰看着自己曾经心目中最大的敌人消失在风中,呆呆地站在原地良久,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很久。阿瑟兰忽然丢下翻天棍,忘记自己身份一样一**坐在地上,浑身充满了无力感。

被深深的无力感包围的阿瑟兰看着散落在空中的尘埃,这些尘埃有万古不变的舞蹈。在空中久久回荡,兀自欢快。

终阿瑟兰叹息一声。拾起上古神器仰头喃喃自语道。

“看来我这一生,注定无法赢你。”

日,无名小岛上的退魔师被阿瑟兰全部击杀,通天白色巨塔无故坍塌,世间知道这些事的人,并没有几个。

※※※

光芒之城外的机场,一个老者木然看着苏云,脸带一丝不屑。

飞行器降落的巨大气流吹动众人的头,三名少女的头上仿佛顶着丝丝缕缕的流云。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老者身上。

老者的打扮很普通,身穿一套不知什么地方的工作服,手上拿着一本有些年头的旧书,气流吹过,他手中的书页哗哗翻动,露出一页又一页古怪的正方形的硕大文字符号。

苏云此时的脾气比之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只是很诚恳地面对老者询问:“请您告诉我,您到底是谁?”

当日与詹青儿在书店里交谈过的老者翻翻白眼,没有好气地道:“我是谁现在还很重要吗?仔细想想,你好像不应该来这里。”

“我来这里没错。”苏云对这种事还算有自信,“就算是出去杀人放火,也要有个好的交通工具才行。”

老者回头看了一下已经悄然无声的飞行器起落台,脸上木然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丝赞许。

“倒也算干脆,不过你有把握对付阿瑟兰吗?”

这是第二个问这种问题的人了。苏云习惯性地摇摇头:“没有,不过总得试试。没做过就放弃,不是我性格。”

“说得好!”老者忽然笑了,“如果你祖父还能记得当年的守夜人的话,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守夜人是一种已经消失的职业,据说是为了保护战死的英灵而设,曾经在联合政府的退魔师墓场里担任过重要职能。苏云对守夜人也算是略有耳闻,此时被老者提起,他一下子想起自己祖父曾经说过的种种是非前缘,忽然醒悟。

“最后的守夜人!”苏云心中有些激动,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不是说你已经死了吗?”

“该死的人很多,都没死。”老者脸上掠过一丝沧桑,“不该死的,现在也都死的差不多了。”

苏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欲走。

“我已经知道您的身份了,现在我去找阿瑟兰。”

老者忽然一个闪身到了苏云面前,度之快连安妮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等,拿走这个。”

“这是什么?”苏云看了看老者手中的事物,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提问的同时,他已经知道了老者手中的东西是什么。

“这是我活到现在唯一的理由。”老者把手中的事物递给苏云,郑重其事地说道,“现在把它交给你,我已经满足了。”

苏云笑着接过老者递来的事物:“我怎么觉得千万重担都压在我一个人身上了?”

“有时候,我们最痛恨的东西就叫命运。”老者看着苏云接过自己手中的事物,仿佛卸下了成千上万的重担一样,轻轻呼出一口气,仰头看向遥远的天边。

到老者忽然这个样子,苏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拿着手中的东西,忽然觉得时光和人的心情在这星空下如此渺小。

这样渺小的自己,能不能承下那么多的重担?

苏云知道自己现在肯定不会知道答案,他扬起头,朝着少女们高声问道:“我们现在出好不好?”

这样的询问。得到了三声清亮的回答。

“那么我走了。”苏云对苍老的守夜人说,“你把责任给了我,我接受。不为别的,为了你付出的青春和忍耐。”

到头来苏云终于还是嘲讽了守夜人一把,不过这并不代表他讨厌这个看起来神神秘秘的老头,相反苏云的心中充满了欢喜。以前的传说一个一个被印证。自己正朝着一个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向走去,苏云都不敢想象自己还会遇到什么。

老守夜人没有说什么,只是挥挥手,表情依旧淡然,甚至有些木然。

尤其是捏着手中的东西,少年的心更是抑止不住地跳动。

那是一条金光灿烂的绳索,长达数米,上镶无数锯齿滚边,似有无数小节。又像浑然一体,看似坚如钢铁。放在手中又轻柔无比。怎看也不似这个世界事物,也不是普通人所能想象的物件。

只有苏云知道,这才是真正上古流传下来的神器,曾经捆绑和鞭笞传说中神族的工具。

能够留下这种东西的人很多,能把这件东西留给苏云的人却只有一个。

苏云捏紧了手中地绳索,有些无奈地笑骂了一声。

“老家伙,一直都被你耍着玩。”

飞行器冉冉升起,正待要跨越地平线上的许多山峦。忽然一股力量竟牵扯住了飞行器的前进。

苏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然回头,却什么都没看见。

片宏大的晶蓝色光幕在他眼有一闪而过,无穷涌动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朝着苏云的体内涌来。苏云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吸收到这么多的能量。他只是出于本能,在力量的横冲直撞中紧守自己的心神,回忆自己曾经在黑光之中沐浴的经历。

这股突然出现的能量实在太过巨大,以至于整个飞行器的动力都熄火之后。依旧停留在空中,估佛世间和空间都暂时静止了一般。

三名少女也已经感觉到了古怪。纷纷入定保护自己的**。偏偏这些能量又丝毫没有攻击她们的意思,只是在猛烈冲击之中似乎要寻找什么入口进入。

四人之中,苏云的身体承受能力最强,也最早接纳了这股强大的力量。等到这些能量开始丝丝渗入身体之后,苏云终于明白了这是什么。可惜此时他不能睁开眼睛看一眼,也不能回头随便扭动身体,利用自己的神识在空中回头凝望一下,却依旧只能看见漫天飞舞的蓝色光幕。

苏云知道,自己的心中什么都没有,还有自己,还有少女们的安危。

可有的人就比他更伟大,心中什么都没有,只有完成承诺的信念。

浩瀚的力量如星空中缓缓移动的星辰,虽是大起大落,却让人不易察觉。苏云感受体内的力量充盈,整个人在飞行器的中央慢慢浮起来,头完全顶在飞行器的船盖之上,随即有一股巨大的能量把他顶得整个人都贴在飞行器船盖上,随时要飘出去一般。

强烈的能量风暴维持了大约十分钟,被能量气流吹得渐渐远去的飞行器很快恢复了正常,苏云也跌落回自己的椅子上。恢复行动自由的苏云立刻迫不及待地回头看向远方,却只看到苍茫之中,一个小小的黑点正慢慢颓然倒下。

不管自己是否目力惊人,苏云也能看到那倒下的黑衣老者脸上,依旧挂着木然的表情。

※※※

就在苏云出寻找秘境的同时,隐藏在退世界魔师总公会密室里的男人转于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他的这个举动吓坏了不少人。也就是在二十年前,很多人已经从各种渠道目睹了他和宛如神一般的强大妖魔的战斗,在那一次之后,他就一直坐在轮椅和各种机械化的专用座椅上,从未站起来过。

尽管这样,这个人也号施令了近二十年,无数退魔师曾经为他卖命效力,也有无数退魔师因他的授意而死。

世界都掌握在他手中,他就是退魔师中的传说,以上古时代神器的名字为名的退魔师——阿克。

阿克一站起来,所有看得到他和感应得到他的退魔师们也都站起来,他们内心深处都有一种无端的恐惧,对这位退魔师的恐惧。这种恐惧包含在敬畏之中,是对他伟大计划的敬畏和崇拜。

阿克站起来,丝毫没有残废应有的迟缓和呆滞。他的动作很小,却能让人看出每个动作中都蕴涵着极大的能量和威势。

缓步走到大厅中央,阿克环视周围的退魔师。

“给我准备交通工具,我要去找阿瑟兰。”

没有疑问,也没有回答。阿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被严格执行,命令在退魔师之间以一种符号的方式传递过去,层层叠叠,又层层叠叠传回,约两分钟之后传回。

“准备完毕,请阿克先生登机。”

阿克和其他热衷于神棍的同辈们不同,他不喜欢用多余的称呼,先知大贤一类的称呼他完全回避,旁人对他的称呼和其他人一样,都是随随便便的某某先生。

阿克坚信,简单到了极限就会成为一种力量。

身为人类,想要挑战安露蒂玛女神和这个她所制定的世界规则,想要挑战越人类存在的妖魔和任何存在,都要付出相当惨烈的代价。

正因如此,阿克更加坚持自己的简单原则,他相信古代传说中成为绝顶人物的那些人抛弃男女**,都是为了让自己专心修炼和事业。

在众多退魔师狂热的眼神中,阿克独自登上了飞行器。

独来独往也是阿克的作风。这些知道他依然活着的退魔师也坚信,如果有阿克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们去多少人也无法解决。

对于这些认定了能够开创一个新世界的退魔师来说,阿克就等于是他们的神,正在带领他们前往一个全新的世界。

没有了神,没有了必要的秩序,也没有了任何压力和能量的流逝的世界。

那样的世界没有多少普通人会去想象,经历了一次退魔战争之后,对于妖魔岁间再次入侵后怕得要死的老退魔师们却无比向往。这些老家伙们心中都明白,如果没有了任何能量的流逝,即使开启了妖魔空间的裂缝,也不会有任何妖魔能从那个裂缝里进到这个世界来。

这样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这也是阿克要摆脱安露蒂玛女神束缚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阿克独自驾驶飞行器离开了艾普拉大6最大的一处宫殿,宫殿的广场上无数人仰望飞行器离去。其中几个看起来并不是遥魔师的人脸上带着一丝犹豫,手指动了几下,又慢慢缩回原状。

刚才只要他们一挥手,就会有无数已经宣称被废弃的热能武器朝飞行器打过去。

阿克驾驶飞行器离开地面的瞬间,他们是想动手。但很快他们就放弃了这种想法。

飞翔中的飞行器忽然冒出一团火焰,火焰在空中形成一道厚厚的护盾,也变成飞行器的推进装置。飞行器忽然以任何武器也无法企及的度,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这几个曾经在泛亚稿起内乱的政治家们看着火焰在空中消失无踪,都长呼出一口气。

个能够指挥自己拿政治生涯开玩笑的男人,果然并非只有力量那么简单。

虽然他拥有的力量就叫简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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