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宫里来了旨意,于晚上设宴宫中,请阔科旗汗王携同忱王一同进宫。其实要按阔科旗汗王以前的脾气,哪用等皇帝的圣旨来,压根不用召自个儿就去了。但忱王一直按着阔科旗汗王不让去,说是这回要郑重些,要光明正大的场面上跟皇帝提亲,别暗里说一声,就回家自以为是的准备婚礼,保不齐就得闹个大笑话。
阔科旗汗王没想到这里头的道道,再精明的人,对自己的儿子总是拿不准,婚是他要求的,自己这儿上赶着去替他操心,他还不领情:“我说阿乌子,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你总得给你老爹交个底,要不然这亲可没法求!”

忱王操心啊,怎么摊上这样一爹,还偏生是好好的在汗王的位上坐了这么多年,精明的大伯被撬掉了,换上他这个一根筋的爹,偏偏还坐稳了,不知道大伯在天上会不会吐血:“父汗,您不要问太多了,总之您这回得听儿子的,如果您还要儿媳妇儿,您就按着做就成了。父汗,儿子能不能娶个可心的王妃,就全仰仗您了,关键的时候您可不能拆儿子的台。”

“我说万一,我是说万一啊,皇上不答应,或者雁儿心里另有他人,你还真就这辈子不娶了?”阔科旗汗王愣是觉得顾雁歌似乎对自家这儿子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倒是自个儿子像是那剃头挑子,光自个儿头热了,上赶着去贴人家的冷板凳。

忱王心说,爹啊,您某些时候还真是洞察真相,但这会儿可顾不得解释:“父汗,咱们还是先起程吧,不能让皇上等咱们不是。”

阔科旗汗王被忱王一推也只好往门外走,俩父子一块进了宫,两人一下马车就看到了萧永夜,于是阔科旗汗王又热情地拉着萧永夜一块进去。

顾雁歌也被邀请参加晚宴,但是借身体不舒服推脱了,今天不但阔科旗汗王会去,回屹王也会去,还有津洲侯等等,一闭眼想就知道今天晚上肯定得有戏上演。可是今天晚上她如果在场,戏怕是铺不开,只好在府里干等着。

夜里凉风习习,顾雁歌刚用过晚饭,想坐下歇会儿,这时候五公主来了,非要拉着她去宫里看,说是今天晚上有京城最有名的班子开戏:“小五,我着了风寒,大夫让静养,不能见风呢!”

五公主白了一眼,回头看着顾雁歌道:“我当是什么难事呢,放心咱们就在屋子里头看看,绝对不让雁姐姐见风。再说了,今天晚上父皇都不让我去,说什么有外臣在,不让我跟着去。哼,不让我去就不去了,我偏要瞧。”

顾雁歌拍了拍五公主,心里一喜,看来这场关于自己的戏,还能亲眼看一看,看看这些人都要怎么掺和:“那行,咱们就像小时候那样,悄悄地溜进去,谁也不惊动,再叫上小六她们。王公大臣们自有他们的兴头,咱们姐妹们也自己找乐子。”

五公主一扬脑袋,看着顾雁歌,还颇有几分飞扬之色:“对,平日里说男子女儿一样重,一到节骨眼子上了就把我们扔开,哪有这样儿的事嘛。”

于是乎,顾雁歌就由五公主领着,进了宫里,外臣们在园子里饮宴,她和公主们在楼阁里,丫头们呈了茶点上来侍候,那滋味也绝对不是和皇帝一块坐着的假笑虚敬。姑娘们在一起和和乐乐的,你一言我一语,时不时地帮彼此拿块点心,还不忘把园子里的宗室子弟们一个个点评起来。

“你们都别跟我争,忱王最好看了,你们看今天这一身暗地子衣裳穿的,都像谪仙人似的。”说话的是五公主,顾雁歌闻言不由得噗呲一笑,看来这五公主啊,还真是和忱王看对眼儿了。

被临时叫来的某宗室女一边嗑着瓜子儿,一边反驳:“不对不对,我就喜欢看萧将军,咱们景朝的儿郎,就应该上马打得倒敌人,忱王好是好,就是不够英气。若论长相,萧将军当然比不过忱王,可是论本事,忱王就比不上萧将军了。”

顾雁歌瞠目结舌,看来萧永夜和忱王的人气儿都不错,这都为了他们吵起来了,谁道女色倾城,现在看来啊,这男色也倾城啊。趁着公主们吵吵嚷嚷的时候,顾雁歌拧过头来看向楼下的场院里。

园子里灯火通明,烛光将不大的园子照得仿如白昼,萧永夜和忱王并坐着,两人着一深一浅的衣裳,举杯对饮着,不时地还向身边的人敬酒,远远地瞧一眼去,还真是各有各的风采,都有让人折服的地方。

而阔科旗汗王被皇帝邀着同坐在主位上,本就是专为阔科旗汗王设的宴,汗王也就老实不客气地上坐儿了,臣子们各自安坐着,不时地说几句国泰民安之类的套话,场面那是融洽无比,只是这其间的暗流涌动,应该是谁都感觉得到。

自古来,宫中就是宴无好宴,聚无好聚,再加上阔科旗汗王向来是无事不来,每回来都得整出点事儿来,大臣们大都私下猜测阔科旗汗王的来意,甚至有恶趣味的还拿这事开盘打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该上演正戏了。顾雁歌嘴角轻轻勾起一笑,公主们还在讨论着今天在座的谁比较具有风采,而园子里,台上台下戏都开场了。公主们见戏台子上响起了鼓乐,连忙停了下来,齐齐看着台上的戏。

今天唱的是《沐君恩》,一出臣子与君王相知相重的主旋律题材,那自然是没谁真正把戏放心上,过场的时候君臣相互吹捧,互相赞美了一番,忱王看了阔科旗汗王一眼,示意可以找个机会开始说了。

阔科旗汗王一看,戏台子上的《沐君恩》已经唱罢了,现在台子上正演着才子佳人,你恩我爱的戏。阔科旗汗王计上心来,连忙凑到皇帝旁边,但想了想又拉开距离,大声笑着说:“皇上,您看这台子上的人都成双对了,微臣的儿子还是个光杆子,这真是让微臣伤心啊。微臣这儿子太不懂事了,在这事儿上啊,就从来没顺过臣的意思。”

皇帝还没把这里的事往顾雁歌身上想,同样笑着高声说:“阿乌子跟永夜似的,两孩子都不乐意成家,也不知道是像谁。”

“皇上,微臣要请您赐婚,微臣这儿子,微臣自是管不住了,您是皇上,是天子,这小子是端您的碗,当然得受您的管不是。”阔科旗汗王也不明点着是谁,只等着把皇帝一点点往套子里拽进去以后,再把底牌亮出来。

忱王不由得冲阔科旗汗王竖起大拇指,顾雁歌在阁楼上看了父子两人的互动,不由得笑了,这两位还真是活宝,父子俩真是一个脾气性格。只见阔科旗汗王说完了话,皇帝又是笑容满面地开口:“这事不难,只要阿乌子有心上人,朕就亲自替阿乌子保这媒。”

忱王听了这话颇有些得意,看着萧永夜露出灿烂的笑:“我说,我这可是请了皇上来保媒,不知道老萧请了谁。”

萧永夜凉凉地看了忱王一眼,只吐出两个字来,就让忱王这充满气儿的球扎成了瘪的:“雁儿!”

忱王白了一眼,心说知道雁儿站在你边上,别那么无耻的提出来,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必遭天谴:“你不过是占了先遇上雁儿的便宜,要不然雁儿早就是我王妃了。老萧啊,不是我说你,当年要不是你喜欢雁儿,我至于不让父汗提亲吗,至于吗至于吗?”

萧永夜听了这话也不由瞪眼:“当初你似乎正在跟某个牧民家的女儿打得火热,这才错过的吧,不要把事儿推到我身上,忱王,你是个男人。”

忱王无语,沉默,闷闷地喝了口酒,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场无比大的悲剧,而且悲剧正在无限地循环进行中。

而主位上,阔科旗汗王也组织好了语言,端起酒杯走下台来,拜倒在皇帝面前,皇帝一时间楞了神儿。阔科旗汗王可从来没这么大礼过,皇帝连忙起身把阔科旗汗王扶了起来,皇帝诧异地道:“汗王这是做什么,你与朕情同兄弟,怎能行此大礼。”

一时间全场的朝臣们全都站了起来,场面好不热闹,阔科旗汗王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一块儿,这才开口道:“皇上,微臣要替儿子求亲。”

皇帝哭笑不得:“就为这事,朕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汗王且说是哪家的姑娘,这个主朕还做得了!”

阔科旗汗王清了清嗓子,在所有人都好奇的时候大声说:“自然是恪亲王的独生女儿,雁郡主!”说着又不待皇帝拒绝,煽情无比地道:“想当年,微臣和恪亲王曾经并肩做战,那时候微臣还不是汗王,不过是个没名没分地庶子,恪亲王好人啊,待微臣就跟自己兄弟似的。微臣听闻雁郡主曾受过委屈,微臣实在是不忍心啊,皇上,您就把雁儿嫁给微臣做媳妇儿吧,微臣定能保证,把燕儿捧在手掌里,放在心尖儿上。阿乌子若是敢欺负雁儿,微臣就剁了阿乌子以慰恪亲王在天之灵。”

皇帝听了没回话,只是望天,一女三家抢……皇帝也愁哇。

阔科旗汗王、萧永夜、回屹王皆在坐,还有顾雁歌的前婆家人,津洲侯嘴角抽搐地坐在那儿,皇帝真恨不得这些人通通消失,省得他操心上火。

顾雁歌却忍不住乐,一女三家儿,这场面怎么处理哟…….

二卷自由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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