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武一直到回了家走进自己的房间,都觉得脑袋有些晕里晕乎的。回想起刚刚同白文萝和芸婶一起回来的时候,那气氛也处处透着诡异。说什么她们只是在路上遇到那古纳人,看他们被马撞伤了,便帮了一下而已。明显是拿来骗小孩的话,那白萝卜还在一旁警告地看着他,一副让他别多管闲事的样子!还真拿他当小孩了!还真明目张胆地就不把他放眼里!
赵武有些愤愤地,非常的,极其不甘地在自己屋里走来走去。直到赵文过来喊他吃饭,他也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赵文进来后,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面上的表情却是一副愤愤的表情,以为他又是在外头跟谁起了争执,便开口说道:“怎么了,一回来就一副不对劲的样子。是不是又在外头闯祸了?娘刚还跟我说让你收收心,年后就开始跟爹学着做面点。”

“我才不学那东西。”赵武撇了撇嘴,在他心里,厨房那地方是女人家的事,只有没出息的男人才会进那里去。当然,这话他是不敢在家里说的,要被他爹听到的话,还不把他打个半死。

“让你上学堂也没见你好好读书,再不学门手艺,你以后怎么办。”赵文有些头疼地看着他这个任性的弟弟说道。

“什么怎么办,我自有打算。”赵武有些烦躁地踢了踢房间里的椅子。

“小武,你如今也不小了,要不是你这两头都不着调的,娘早就向芸婶家纳彩把你的亲事给订下来,也不至于……”

“少罗嗦,我以后准干出一番事业来,丢不了爹娘的脸,也绝不会让那丫头瞧不起的。”赵武说着就不由得握起拳头。

“你,唉……算了,这事再说吧,不过你以后见着萝妹妹,可别再像今天那样,别别扭扭的,让萝妹妹看着笑话!”赵武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就叮嘱地说道。

“谁别别扭扭了,你和萧蜜兮整一个眉来眼去的,那才叫别扭呢。”赵武顿时涨红了脸,有些恼羞成怒的瞪着他哥哥。

被他这么一说,赵文也觉得脸上挂不住,两兄弟正一副剑拔弩张地大眼瞪着小眼的时候。那厢刘婶见饭都摆好了,那两小子还不见过来,便吼着声音喊道:“都干什么呢,还不快过来吃饭!”

于是两人才暂时偃旗息鼓,谁也不搭理谁,就往外走了出去。赵武因为这一闹别扭,原本想把那古纳人的事情说一说的,如今也就没那心情开口了。而赵文其实本就是心胸憨实的人,一向稳重。刚刚被赵武那么一说,只是觉得有些尴尬罢了,倒不是在跟他弟弟置气。只是见赵武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就觉得这小子性子该好好磨练磨练了,晾他一晾,不能凡事都顺着他。

在这同时,芸三娘和白文萝回家后,就见白文轩正坐在铺子乖乖地等着她们。还是满脸稚气的孩子,在等着家人的时候,眼里带着浓浓的不安和焦躁。却依旧能耐住心,一脸认真地稳稳坐在屋里,没有出去门口看一眼。只因,之前白文萝交待过他,这是让他成为男子汉的一课。

进屋看到他后,白文萝的眼中露出几分满意。而白文轩一见他们回来,马上就从椅子上蹦下来,松了口气就露出笑容来问道:“娘,姐姐,你们给他们找着大夫了?”

“嗯,肚子饿了吧,先吃块点心,娘这就给你热饭去。”芸三娘不想跟孩子多说,点了点头就要往厨房走去。

“萧姐姐刚给我热了饭吃了,她家人过来叫她后,才刚走。”白文轩赶紧说道。

“哦,萧丫头还真细心,那你吃完了就回屋去吧,那屋里暖和点。自己玩一会去,娘去厨房看看。”芸三娘说着就拍了拍他的脑袋,把他往房间那推了推。

白文轩下意识地看了白文萝一眼,白文萝便朝他笑道:“去吧,先回屋自己玩一会去,这天又下雪了,外头冷,也没别处可去的,姐姐去厨房帮一下娘看看有什么要做的。”

两个家主都话了,白文轩再无聊,也只得乖顺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往芸三娘的房间走了进去。

母女都进了厨房后,芸三娘便把昨晚剩的饺子放进锅,一会起火隔水加热一下就能吃了。白文萝默默走到橱柜那,拿出几个碗碟和两双筷子,再从缸里舀出一瓢水,把它们都冲了一遍,然后又拿出一碟年糕和两碟干果。等她把这些东西都放在厨房的小桌上摆好后,芸三娘也把灶火给点上了,她叹了口气,站起身,让白文萝同她一起在小桌旁坐下。

“很奇怪娘今天为什么要那么帮他们是吧。”芸三娘知道她这女儿什么都看在眼里,就是等着她说呢,她也没打算瞒着,便先开了口。

白文萝看着芸三娘点了点头。

“差不多是八年以前吧,那会你才四岁,轩儿才两岁。我带着你们两从淮州到西凉的路上,经过一处山脚的时候,遇到了暴雨,路不好,马车翻了,车夫滚下山坡,当时就死了。我身边的一个丫鬟,当时为了救轩儿,也死了。紧接着,那山上渐渐滑下好多泥浆,眼见就要把路埋了,我顾不了许多,背着你,抱着轩儿,也不知走了多远,以为就要死在路上的时候,碰上了一个来西凉做买卖的商人。幸好有他的帮忙,咱娘儿三个才有命走到西凉,找到舅舅。”

“那个商人,和今天的那个古纳人有关系?”白文萝轻声说道。

“是。”芸三娘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那个商人是梅西朵的丈夫,梅西朵就是那个古纳妇人。”

“娘当时,在街上的时候是怎么知道的?”

“古纳人的风俗,男女成亲后,双方都会在身上挂一个用古纳文刻着双方名字的饰品,是块小瓷片。梅西朵脖子上就挂着那一块瓷片,娘去扶起她的时候,仔细看了一下,确实跟我八年前看到的那块一模一样。后来娘再问她的名字,又打听的她丈夫的名字,确实是曾经救过我们的人。”芸三娘说到这,眼圈有些微红,声音顿了顿,就又叹了一口气。

白文萝听完这些话后,静静地看着芸三娘。芸三娘话里的漏洞太多了,那古纳人救过他们的事应该是真的,但是,期间的事情却绝非那么简单。

为什么会从淮州来西凉?都下暴雨了为什么还走山路?车翻后,按理说,最该出事的人是孩子才对,怎么车夫就一下子滚下山坡了?又怎么知道那车夫当场就死了呢?再有,才四岁的白文萝,她那会的身子应该是非常虚弱,出了那样的事,又在路上淋着雨,真能受得住不会得肺炎什么的吗?她娘还在隐瞒着什么?

白文萝暗叹了口气,然后问道:“那娘刚刚说她的事情,你一定会想办法,是什么事情?”

芸三娘强收了收心神,才慢慢说道:“梅西朵的丈夫在几年前就死了,家里实在困难,她便带着她的两个孩子来大景,要寻他丈夫当年留在大景的大儿子。却没想他们刚到西凉的时候,还未找到他丈夫说的那个故人,自己带的财物就全被偷了,客栈便把他们给赶了出来。母子三人饿了两天后,她二儿子忍不住就偷偷出去要偷别人的荷包,却让人当场给抓住了。一下子就被抓进了大牢,而她今天终于打听到那故人的住处,可是找到那的时候,才现那人早就搬家了。”

“娘是想,帮她把她的二儿子从大牢里……救出来?”白文萝静默了一会,才慢慢问道。

“总得想想办法,听说当时偷的东西已经还回去了,而且这也在里面关了一天一夜,该打该罚的也都做了,只要给衙门送点银子,应该能把人放出来吧。听说上次陈老爷家的一个下人也是偷了点东西,被送进衙里,也是他家人送了银子,求了情,然后就给放出来的。”芸三娘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可是,这盗窃罪对有亲属关系的本是要松宽一点,主要还是,梅西朵的二儿子他是古纳人啊,既是被抓进去,当时肯定是有人报了官。娘知道他偷的是多少银子,被偷得那人是什么身份?”

“听说有一百两银子,什么人还不清楚。”芸三娘有些忐忑的说道,她其实也觉得这是很难办,可是,当年的那份恩情……如今无论如何,她怎么也得想想办法。

“一百两银子!普通人很少有人身上放一百两银子的,而且,听说盗窃罪是以计赃论罪的,上十两银子就已经是刑徒一年,这么多银子,他又是古纳人……”白文萝没有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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