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黯淡,一夜难眠。(.26dd.Cn)
清晨,春雨不期而至,风带着丝丝凉意吹起了帘子,雨点便随风飘进屋内。

沐月夕因为昨晚的事,没有睡好,此时精神不济,呆呆坐在梳妆台边,任由咏诗为她梳装打扮。然后食不知味的用过早膳,怔忡地坐在窗边看雨,继续想着昨晚想了半宵都没想明白的问题。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找花朝宫的秘道?他要知道秘道入口,去找莫璎不是更方便吗?塞一枚毒药给她,难道她还敢不说?他不去找莫璎,是不是代表莫璎是高手,又或者她身边有很厉害的高手,他近不了身?这个看似普通的花朝宫究竟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最关键的问题是,她要怎样才能找到那个秘道,换回解药,拯救自己的小命?万一找不到秘道,毒发身亡,样子会不会变得很难看?

胡思乱想中,抚琴进来禀报道:“小姐,马车已经备好了。”

沐月夕叹了口气,抛开脑海中的问题,以后再想,今天先把诗会应付过去再说。起身去见过沐夫人后,穿过中堂,向门外走去。一阵寒风吹过来,不禁打了个冷颤,忙紧了紧衣襟,穿了这么厚的衣服,怎么还是觉得冷?

这身体也太孱弱了,在那个时空,她身强力壮,很生病,别说打针,就是药都没吃过几次。那知道来到这个时空后,真正是应了林黛玉那句话了,自会吃饭起,就在喝药,两辈子的药,在这一辈子里喝完了。

一步步地走下台阶,马车已在阶下等候,咏诗抚琴跟着她一同上了马车。马车碾过青麻石铺成的路,一路驶向公主府,沐月夕在马车上昏昏欲睡,这个身体不管她怎么调理,还是强壮不起来。

公主府外早已经停满了马车,都是赴会贵女们乘坐的,车辕上无一例外的绘制着各种花卉图案。她没有特别偏爱的花卉,便依着沐夫人的意思,在她乘坐的马车上绘制着含笑。

家仆向前去递贴子,不一会儿三公主赫连芸就亲自迎出门来。沐月夕冷笑,果然是对沐家有所图,否则堂堂的大祁公主是不会对一个二品官的女儿,如此相待。

双膝微屈,手放在左腰处,沐月夕依规矩向公主行礼,“小女见过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沐花主无须多礼,快快请起,姐妹们都等候你多时了,快随本宫进去吧。”赫连芸扶起沐月夕,态度和蔼可亲,亲亲热热地挽着她的手,往府内走去。

目之所及尽是衣着华丽的才男貌女,可惜的是她除了霍绮霍纹姐妹,其他人大多看着面熟,却不知姓名。公主耐心地为她一一介绍,这是某某官员的女儿,那是某某官员的儿子,沐月夕的脸上始终保持着蒙娜丽莎式的笑容,一一行礼,态度友好,看似用心,事实上谁的名字,她都没记住。

诗会前半段是酒宴,期间有歌舞表演,之后才是做诗。公主坐了主位,沐月夕推辞不过,坐在了正宾位上,其他人这才落坐,酒宴开始。觥筹交错,杯光盏影,再加上歌舞团的轻歌慢舞,让人很是陶醉。

酒气香味夹杂在一起,熏得沐月夕头痛欲裂,找了个借口离席,远远地逃离那喧嚣的地方,转到一处清静之处,在游廊边坐下,靠着廊柱,听水珠在飞檐上洄滴的声音,看着它们一点一点,滑落到地面上,呼吸清新的空气,心中的烦闷才点点消去。

片刻的宁静也没办法享受,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过来,越走越近。沐月夕懒的回头,眉尖轻蹙,她不想和人说话。可是她不想理人,不代表别人不理她,“沐花主。”

沐月夕有些无奈地站起来,眼前发黑,定了定神,缓缓转过身去,脸上挂上蒙娜丽莎的微笑。在离她五步之遥的地方站着一个身穿宝蓝色锦袍的男子,年纪大约二十岁上下,面貌俊雅,斯文清秀,嘴角泛着一丝浅笑。

他好象是那个官的公子,只是她不记得他的名字了,轻声问道:“公子有事?”

男子冲她一揖,道:“沐花主,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沐花主别怪在下太过冒昧失礼。”

“公子有事请直说。”沐月夕破碗破摔,反正一身麻烦,多一个少一个没区别。

“舍妹是花朝宫的花女,在下想请花主选她当奉香花女。”男子面带羞涩地道。

原来是为了妹妹的终身来求她的人,这花朝宫的规矩,只有当了奉香花女的花女才有资格成为备选花使,而成为花使最大的好处就是,当四年任期满后,她们可以自主择亲。大祁的女子要想做主决定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事,就只有成为花使这一条路可行。

而她,在成为花主那一刻起,这条路就被堵住了,她再也不能选花女了,眸光微黯。

男子见沐月夕沉思不语,以为她不愿帮这个忙,眸色微沉,叹了口气,“是在下唐突了。”

“请公子告知令妹闺名。”沐月夕回过神来,忙问道。

男子眼中一亮,知道她同意了,感激地冲她行了一礼,“多谢沐花主,小妹名唤琳琅。”

“琳琅,真是一个好听名字,我记下了。”沐月夕很慎重地点了点头。

“多谢沐花主,在下不打扰花主清静,先行告退。”男子再行一礼,知趣地离开了。

沐月夕微微眯起双眸,“他是谁?”

“礼部尚书徐珍的三公子徐弈。”咏诗禀报道。

又坐了片刻,沐月夕琢磨着快到做诗的时候了,便起身回席。一进屋,她就看到了万花丛中一点绿的文信候淳于容,他脸上依旧是那个如同面具一般的温和笑脸。

有人作诗,当然要有人评,三公主的面子够大,居然把这位权臣给请来当评委。

“沐花主请掣花签。”公主示意婢女将百花签送到沐月夕面前。

沐月夕接过筒,摇了摇,伸手掣出一根来,大家一看,签上写着两字“茱萸”。沐月夕想死的心都有了,这筒里有一百支花签,为什么偏偏掣出这一根来?昨晚半夜的辛劳,全是无用工,除了那句“遍插茱萸少一人”,还有什么诗是描写茱萸的?

心烦意乱的她已经没有心思去管别人掣的是什么花签了,低头努力地回忆在那过时空看过的诗。霍绮掣出了牡丹,此乃花中之王,富贵吉祥,她抬头看了看淳于容,抿嘴一笑。

在座的人全是才华横溢之辈,最喜欢的就是吟风弄月,写这么一首简单的诗,可以说是手到擒来。不过一炷香时间,散发着墨香的花笺就陆续送到了淳于容的面前。

很快除了沐月夕,所有人的诗作都交到淳于容手中,淳于容含笑看着沐月夕,柔声问道:“沐花主的诗可有了?”

“有了,有了。”沐月夕硬着头皮应道。接过咏诗手中的笔,在花笺上写,“青山远近带皇州,霁景重阳上北楼。雨歇亭皋仙菊润,霜飞天苑御梨秋。茱萸插鬓花宜寿,翡翠横钗舞作愁。漫说诗人篱下醉,何曾得见此风流。”

这个时空没有陶渊明,沐月夕临时用诗人代替了他的名字,希望能应付得过去。挂上标准的笑容,双手捧着花笺向淳于容走去。

不知道是裙摆过长,还是精神不济,要不就是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沐月夕脚下一软,以投怀送抱之势扑进了淳于容的怀里。鼻尖嗅到淡淡的茱萸香,这男人还真的喜欢这种香味。

一屋的人都愣住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淳于容,一边伸手扶起沐月夕,一边关切地问:“沐花主,可是身体不适?”

人家把梯子架好了,还不知道下,那就是一头猪。沐月夕配合他演戏,手按在太阳穴上,做痛苦表情,“我头好晕。”

身体不适不便久留,这个理由真好,沐月夕立刻辞别公主回府了。身为亲戚的霍绮姐妹不放心她,便辞了公主,要陪她一起回沐府。

公主身份尊贵,不方便亲送,便请淳于容代表她送沐月夕回府。如此劳师动众,把沐夫人吓倒了,只当女儿真的病的很重,立刻下贴子把荥扬城内的各位名医全请来为沐月夕诊脉。

这事更惊动了宫中的皇上和皇后,派来了数位太医,一时之间沐府的上空弥漫浓浓的药香。沐月夕一开始还心生侥幸,希望这些大夫能发现她中毒了,帮她解了。那知道这些大夫的口径很统一,“小姐是双生的七星子,身体孱弱,好生休养,不要太过劳神费力,便无大碍。”

几十个大夫不可能全是庸医,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那个男人给她吃的根本就不是毒药,只是吓唬她,让她好好办事的。这个解释,她愿意接受。

沐夫人爱女心切,将大夫的话奉神明,将她拘在家中,什么事都不许做,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就这样休养了数日,终于到了她去花朝宫焚香守斋的日子了。

注:七星子:怀孕7个月就被生出来的早产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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