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澄与李颖、杨云枫三人各坐一辆马车,一行两百余人的侍卫护送着三人一直向西而去,杨云枫坐在马车中掀开窗帘,看着偌大的洛阳城在眼帘中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再逐渐的消失不见,突然想到了几个月前,自己来洛阳的情形,那时候刚刚入冬,来往于洛阳大道上的商旅络绎不绝,如今已经是春末了,大道之上的行人更甚从前,路道两道的野花芳香扑鼻,但是杨云枫心中却没有因此而畅快,反而多了一丝的失落。
在洛阳这几个月来,可以说自己是毫无建树,除了娶了一房媳妇,开了一个云枫社的报社,笼络了赵云龙与覃毅,斗倒了洛阳令唐天,也让从蒲州逃至洛阳的唐傲、唐长峰父子在此落网了,这些杨云枫其实都不放在心上,最让他开心的是在洛阳除了李白,还结识了杜甫、张旭、高适与裴旻,而那时整日醉生梦死的生活,只怕去了长安之后,不会再出现了,一旦步入宦海,只怕尔后的日子就是整日的尔虞我诈了。

罗冬林见杨云枫满脸的忧虑,心中好奇,却有不敢相问,在他心中杨云枫能得到丰王的赏识,那是上辈子积德出来的造化,开心都来不及,哪来这么多的烦恼?不过自从他跟着杨云枫从蒲州来到洛阳,又到现在离开洛阳去长安,他也清楚的意识到,如今眼前的这个杨云枫,的确已经不再是自己在蒲州认识的那个杨钊了。

几个月过去了,黄河的防汛工程也早就完成了,出了洛阳不久,就到了黄河口,滚滚的黄河之水,让杨云枫再次想起了与李白在蒲州相识,自己如何与李白共谱《将进酒》的经过,口中一声唏嘘,却见李颖这时从马车中走出,口上喃喃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杨云枫被罗冬林扶着出了马车,只见李颖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的男装,格外的英俊,李颖这时转头看向杨云枫,冲着杨云枫莞尔一笑,使得杨云枫又想起了与李颖在洛阳相识的经过,心中却暗骂自己道:“杨云枫啊杨云枫,你若是再如此的多愁善感,去了长安将如何立足?忘掉这一切吧,从此以后,你将不再是原来的你了!”

李颖这时走到杨云枫的身旁,看着滚滚河水,听着隆隆奔腾响声,对杨云枫道:“云枫兄与太白先生的这一阙《将进酒》,只怕小妹日后见到黄河,就会唱起啊!”杨云枫苦苦一笑,没有说话,这时见李澄从马车上跳下,一群侍卫跟在身后,另一帮侍卫则是去了码头,等待着早就准备好的官船靠岸。

李澄看了一眼李颖与杨云枫,随即吩咐了身后的侍卫几句后,这才走了过来,对杨云枫道:“杨公子,待到了长安后,本王派人带你在长安游玩几日……”说着看了李颖一眼后,立刻笑道:“也无需本王派人了,皇姐反正无事,到时候可为杨公子向导!”

李颖闻言脸上泛红,没有说话,却听杨云枫拱手道:“多谢丰王殿下了,杨云枫对什么旅游景点没有什么兴趣,倒是惦记着长安的美酒呢!到时候还请丰王殿下不要吝啬,要带着杨某尝遍坊间美酒才是!”

李澄闻言哈哈一笑,道:“本王倒是忘了,杨公子也是‘醉八仙’其中之一,哈哈,一定一定,不过我皇姐也是酒中之徒,虽然酒量定不如杨公子好,不过相信能与杨公子你同饮千杯!”

杨云枫听李澄不时在自己面前提及李颖,心中依然明了,难道会让自己先送家眷去长安,原来是别有用意,淡淡一笑,冲着李颖拱手道:“原来公主殿下也是酒中巾帼啊,到时一定讨教!”

正在此时官船已经靠岸,一行人立刻上了船,开船之时,已近黄昏,血红的夕阳,余辉洒落在黄河之上,泛黄的河水顿时犹如变成了一河的血水,格外的鲜艳,杨云枫看在眼里,心中一阵唏嘘,暗道这是否暗示自己的长安之路,将是腥风血雨?

安排好了房间,杨云枫简单了休息了一番后,被下人叫出用晚膳,晚膳设在了船头,席间只有杨云枫、李澄与李颖三人,罗冬林站在杨云枫一旁伺候,如今已经是明月初上,春风虽然和煦,但是毕竟还有一些阴寒,夹杂着黄河水奔腾之声,说来也是另一番意境。

李颖这时抬头看着明月,对杨云枫道:“如此佳夜,云枫兄不如作诗一,助助酒兴如何?”

李澄立刻拍手笑道:“妙哉妙哉,自从在洛阳元宵节后,就再也没听过杨公子佳作了,皇姐不提,本王都快忘记了!”

杨云枫不禁汗颜,心道:“别说你们了,老子自己都快忘记了!”不过如今李颖却突然又要自己作诗,自己心中所会的诗词有限,即便是剽窃,也有山穷水尽之日啊,不过如果推辞,定然也叫李澄、李颖两人怀疑,心中正着急时,一阵威风吹过,倒也真是让杨云枫想起了一诗来,立刻站起身来,装模作样,仰视天上星月,颇有几分古代才子的样子。

李澄与李颖这时盯着杨云枫看,满眼的期待,特别是李颖,眼神之中除了期待,还有一股特殊的意思在其中,此刻见杨云枫风度翩翩,傲然而立,那银灰的月光洒在杨云枫的身上,李颖心中竟然莫名的一酸,眼前这个男子如今已经是她最要好的朋友的丈夫了,而偏偏自己对他始终不能忘怀。

却在这时,只听杨云枫道:“倒泻银河事有无,掀天浊浪只须臾。人间更有风涛险,翻说黄河是畏途。”

李澄听完立刻拍手称好,李颖却是回味无穷道:“黄河浊浪排空,仿佛银河倒泻,惊涛骇浪震慑人心。但在云枫兄看来,这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这种反衬手法的运用,更加突出了云枫兄对人生的深刻领悟,揭示了社会生活中人情险恶的一面……莫非云枫兄你对洛阳一事至今还是念念不忘?”

杨云枫心中暗道:“只是因为老子会的诗词有限,今日又在黄河之上,自然要想一与黄河有关的诗词了,这清朝宋琬的《渡黄河》就这么随口而出了!”不过若是论心境的话,这洛阳一事,杨云枫还真没去在意,恰恰是为去长安而担心,这诗本就是说人情比黄河更险,而长安作为大唐的政治中心,自然也会比洛阳更加凶险了。如此无意间剽窃的这诗,加上今日黄昏见到了满河“血水”,是否都预示着自己的将来呢?

李颖见杨云枫没有说话,这时端起两只酒杯,走到杨云枫面前道:“云枫兄,过去的事,就别念念不忘了,来,小妹敬云枫兄一杯……”

杨云枫苦苦一笑,接过李颖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暗道:“任凭李颖如何聪明,也不能体会老子此刻的心情啊!”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叫道:“王爷、公主,身后有只不明船只,已经跟随我们半日了,如今正向我们这边靠拢!”

李澄闻言立刻站起身来,走到船尾向前看去,借着月光看去,的确见后面有只船正在加,不过因为西上都是逆流,一直也没有跟上。杨云枫与李颖这时也放下酒杯,走到船尾看了一眼,李颖这时立刻对侍卫领道:“你派人前去询问情况!”

侍卫领立刻放下一只小船,让一个侍卫在上面,顺流而下,不时已经到了那只船上,那侍卫登上船后,与那船上之人交谈了几句后,立刻又回了小船,拉着系这官船与小船上的绳子,回到了官船,对李澄汇报道:“王爷,那船家说他们只是普通的商船,是去蒲州办货的,小人也查探了一下,并无现!”

李澄闻言点了点头,立刻道:“既然如此,尔等提高警惕就是了!”说着又与李颖、杨云枫回到了船头,入席后对杨云枫道:“杨公子真是高才,来,本王敬杨公子一杯!”

杨云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中却在想着跟在后面的那只船,李颖看在眼中,立刻询问道:“云枫兄是否身体不适?”

杨云枫摇头道:“多谢公主关心,杨某并无不适,不过杨某在想,这后面的货船说是去蒲州办货的,而我们乘坐的是官船,一般的商贾百姓,遇到官差都会避之不及,而恰恰这只货船却一直跟在我们后面,似有不妥!”

李澄这时端起酒杯笑道:“这有何不妥?水路一向没有6路太平,这商贾定然是见我们的官船在前,他担心遇到水匪,所以跟在后面,求一个保障罢了!”

杨云枫见李澄说的也有道理,立刻笑道:“只怕是杨某多心了吧!不过杨某知道,这黄河道上一直都有漕运,刚才那货船明显不是漕帮的船只,若是漕帮的船只,他们长期在黄河水道漕运,早就打通了各路关节,又何必担心什么水匪?如果不是漕帮船只的话,就当真有古怪了!”

李澄闻言眉头一皱,立刻道:“既然如此,本王命人多加小心就是了!”眼神中却对杨云枫透露出了一丝不屑,似乎在怪杨云枫胆小怕事。

李颖看在眼里,默不作声,看了一眼杨云枫后,这才端起酒杯,对杨云枫道:“杨公子考虑周详,小妹佩服之极,请!”说着一饮而尽。

杨云枫自然也看出了李澄的眼神,苦苦一笑,将酒中之物饮尽之后,心中却更加担心起自己的前程来,这李澄实在是一个凡夫俗子,而且似乎听不进别人的意见,只对李颖言听计从,自己以后为他做事,只怕也是多有磨难啊。

却在这时又听侍卫道:“王爷,前面有两只货船挡道!”

李澄闻言眉头紧皱,站起身来,口中淬骂了一声,立刻走至船头看去,杨云枫心中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刻对李颖道:“公主,只怕事有蹊跷,一会多加小心!”

李颖见杨云枫第一次如此关心自己,心中一暖,看着杨云枫良久后,这才道:“多谢云枫兄关心!”

却在这时突然船身一动,李颖一个踉跄向前,手中酒杯撒了杨云枫一身,人也立刻向前倾来,杨云枫见状,连忙伸手一把揽住李颖,道:“公主小心!”随即抱了李颖一个满怀,自己也是往后一倒,李颖顿时压在了杨云枫的身上,杨云枫脑袋在船板上一撞,顿时只感到眼前一晃,良久后才感觉自己手中柔软,随意捏了两下,却听身上的李颖口中一阵咦吟,顿时明白了手中之物为何,连忙缩手,扶起李颖,随即拱手道:“冒犯公主,还请见谅!”

李颖此时的脸早已经红透,心中小鹿扑通乱跳,这时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立刻“啊“了一声,随即转过身去,虽然李颖动作极快,杨云枫依然还是看到了李颖胸口的衣领已经散开了,那一对活宝差点就呼之欲出了,刚才自己手里所抓正是此物。

杨云枫虽然知道李颖对自己芳心暗许了,但是自己如此,在一般女子眼中定然认为自己是乘机揩油的放浪之徒,却不知道李颖此刻会如何想,如果她也是这般认为,自己可就危险了。

杨云枫正想着,却听不远处一声哀嚎,定睛看去,见却是李澄刚才摔倒在地,至今还未爬起,这时一旁的侍卫立刻上前扶起李澄,却见李澄刚刚站定,立刻怒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时侍卫领禀告道:“回禀王爷,岸边的纤夫似乎出了问题!”杨云枫知道这逆流而上的官船,除了船只本身有舵手,两岸还有百十个纤夫。

李澄立刻怒道:“度去查探怎么回事?”

杨云枫这时心中一凛,想到之前身后的那只货船与刚才侍卫禀告的前方两只货船挡道的事,暗道不好,看来这时有人存心如此,只怕那岸边的纤夫也是凶多吉少了。

杨云枫刚刚想至此,就听侍卫头领汇报李澄道:“王……王爷,纤夫全部不知去向了,刚才的危险只怕也是因为如此……”

李颖前一刻还在想着与杨云枫之间生的事情,此刻闻言心中也是一凛,立刻整理好衣冠,转身道:“看来我们遇伏了……”

李澄闻言先是一惊,随即怒声道:“何人如此大胆,竟然伏击本王?他可知本王是什么身份?”

李颖这时立刻道:“既然是伏击,多半是知道我等身份的……”

杨云枫这时也立刻上前对李澄拱手道:“公主所言极是,如今我们最重要的是做好准备,既然是伏击,看来敌人也是早有准备了!”

李澄此时虽然强定心神,但是脸上依然还是露出了一丝惊慌之色,杨云枫看在眼里,心中微叹,这时转头,正好与李颖四目相接,却见李颖立刻避开了自己的眼神,知道刚才的事,李颖定然还是心有余悸。

李澄这时问杨云枫道:“既然对方是有备而来,我们应当如何处之?”

杨云枫沉吟了片刻,立刻对李澄道:“此刻应当立刻将所谓侍卫调集到船头,名所有舵手停止手上工作,换上兵器,准备迎敌!”杨云枫知道官船的舵手大多数都是水兵出身。

李澄闻言心下一阵犹豫道:“如今是否应该立刻让舵手,转向回航?”

杨云枫立刻道:“王爷,如今我们已经腹背受敌,黄河水道险隘艰险,如此只怕对我等不利啊!”

李颖这时也立刻道:“云枫兄所言极是……”随即对侍卫统领道:“立刻按照杨公子说的做!”

李澄此刻也是毫无主张,不过他向来对自己的这个皇姐格外的信服,见李颖相信杨云枫,而且此刻只怕也只好如此了。

不时,所有的侍卫全部上了甲板,所有人都亮出了兵器,而舵手们也都上了甲板,操起了家伙,如今无人掌舵,船只立刻开始顺流而下。

杨云枫站在船头看了一眼前方的两只货船,正紧紧地跟在后面,眼见就要追上来了,而那两只货船的甲板上也满是人头,人人都蒙着脸,手中都亮着兵器,杨云枫立刻又去了船尾,见船身就要与那只货船相遇了,而那只货船也与前面的两艘一般,尽是手握兵器的蒙面人,杨云枫心中一动,立刻回到李澄与李颖身边,道:“如今之计,应该让人上岸去地方官府请求支援!”

李颖立刻点头道:“杨公子所言极是!”立刻对其中两个侍卫道:“你们深谙水性,此处水流不急,你们立刻上岸去报信求救!”那两个侍卫闻言立刻跳水而去。

李澄此时已经不再表任何意见了,坐在一旁,满脸的惊慌,李颖看在眼里,摇了摇头,这时问杨云枫道:“杨公子,你可知对方来意?”

杨云枫摇了摇头,道:“我见对方并非一般的水匪,而且身后那只船是从码头就开始跟踪了,只怕也知道公主与王爷的身份,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要动手,只怕这幕后之人的身份也定是来头不小!”

李颖立刻点头道:“本宫也是如此想!不过若是官场之人,只怕也无能敢如此大胆……莫非……”

杨云枫这时看向远处,眼神甚是阴寒,冷冷地道:“李林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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