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夜晚。/\
尹夏沫怔怔地坐在病房里。

她没有理尹澄的各种借口坚持陪他去了医院。事实上,小澄越上试图拖延劝阻,她心里的不安越是强烈。当晚的值班医生是五年前小澄住院的时候她就已经认识了的,当医生听她说起小澄有点低烧,精神也不怎么好时,神情竟然紧张起来,唤了几位正在休息的大夫一起过来会诊。接着,五十多岁的郑医生竟然也从家里赶了过来。

郑医生他们虽然和小澄都非常熟,但是他们毫不理会小澄描述身体状况时轻描淡写的神情,紧急安排他作了一系列的检查。看着已经出来的一部分检查结果,郑医生的表情凝重,告诉尹夏沫说,尹澄必须立刻住院进行治疗。

“姐,你回家去吧。”

尹澄躺在病床上,笑容温和如昔,长长的睫毛像天使羽翼般柔和,吊瓶里的液体滴答滴答地流淌。

尹夏沫胸口一紧。

忽然发现小澄的下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瘦得尖了起来,唇色也有些透明。她一直以为小澄是因为张大了,所以模样轮廓有些变化也很正常。而且,小澄和她一起吃饭的时候都很好,饭量也没有变小,所以她以为他的病情控制得很好……

难道……

她暗暗慌乱起来。

是她错了吗?是她疏忽掉什么了吗?

“姐,你知道医生们都爱大惊小怪的,我只是前几天有点感冒发烧,可是我的身体很棒,活到八十岁都没有问题呢。”尹澄轻柔地微笑,握住她的手,“姐,不要担心,真的没事。”

尹夏沫调整以下呼吸,蹲在他的病床旁边,回握他的手,说:

“好好睡觉,睡一觉起来就不发烧了,病就好了,姐姐不会担心了,好不好?”

“好。”尹澄点头,“姐,你明天还有通告,先回家去。等明天我的烧退了,会自己回去的。”

“我已经把通告推掉了。”

她打电话给珍恩推掉那些通告时,珍恩惊慌地骂她疯了,可是当知道是因为要照顾小澄,珍恩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扭转,让她安心在医院,外面的事情不用担心,她誓死也会搞定!

“姐……”

她摇摇他的手,宠溺地说:“以后三天的通告我全都推掉了,一步也不会离开你身边。就算你出院了,我也在家里好好照顾你几天,做你喜欢吃的东西,好不好?”

“不用!”尹澄着急地想要起身,“我一个人在医院就可以了。”

“我已经决定了。”

尹夏沫声音低柔却不容再说。

她将他的手放进薄被里,将被子轻轻掖在他的下巴下,然后起身调节输液点滴的速度。尹澄想要再试着劝阻她,但是望着她固执的表情,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再说。

夜很静。

点滴静静地流淌进尹澄的手背,他似乎睡着了,呼吸均匀,声音很轻,轻得仿佛随时会停止。

尹夏沫呆呆地望着小澄。

她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否则小澄不会这么极力地想瞒住她,否则医生们的神色不会那么凝重……

她的身子突然冷得颤抖起来。

良久,她又默默摇头,不会的,上天不会那么不公平,从来没有给过小澄任何东西,又怎么可以再次伤害小澄。

不会的……

她面色苍白地闭上眼睛,胸口仿佛被千万斤的大石压住,重重的透不过气……

第二天,《橘子日报》重磅刊出一张惊人的照片!

虽然明显是偷*拍,而且酒吧里光线不好,但是照片里的人可以很清晰看出来是正大红大紫的演艺圈天王天后级的洛熙和沈蔷!而画面里,两人正在亲昵地接吻!!

这张照片的登出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甚至超过了洛熙退出《战旗》另拍《天下盛世》的影响力!顷刻间,所有的媒体和人们的注意力都落在这个绯闻上!

沈蔷暗恋洛熙几乎是尽人皆知的秘密,在尹夏沫出现以前,沈蔷也一直是洛熙的绯闻女友。只是洛熙沈蔷的绯闻虽然传了很长时间,但是一直没有确切的证据,两人也从没有承认过。尹夏沫的新闻发布会上,洛熙在世人面前公开和她的恋情,如同王子拯救公主的童话,在这样令人羡慕的浪漫中,之前关于沈蔷的绯闻传言也就自然而然地消失了。

但是这张照片……

难道洛熙和沈蔷又旧情复燃?洛熙已经和尹夏沫正式分手了?

洛熙是因为尹夏沫和欧辰的暧昧关系,伤心之下才和沈蔷擦出火花吗?还是因为他和沈蔷的恋情,使得尹夏沫无奈之下选择接近欧辰作为报复?沈蔷是第三者吗?……

无数的猜测……

无数的疑团……

短短一天的时间,各家报纸、各家电视台的娱乐新闻都集中火力报道分析这场三角绯闻,洛熙与沈蔷接吻的照片更是登得漫天飞!网络上也全是关于这件事的猜测、讨论,甚至发展成沈蔷fans和尹夏沫的fans火拼……

娱记们几乎打爆了洛熙和沈蔷的手机,两个人全都是由其助理接听电话,用一些含糊其词的话来敷衍。而尹夏沫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所有的娱记都无法联系到他,她竟仿佛突然逐渐从世上蒸发了!

下午。

医院。

专家诊疗室。

没有风,窗外的树页纹丝不动,几只蝉在树上声嘶力竭地叫着,空气闷热潮湿。

尹夏沫僵硬麻木地站着,视线渐渐模糊,郑医生的面容在她面前如重影般晃来晃去,背脊一阵阵发亮。她的耳膜轰轰作响,只听见自己的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声音沙哑地从里面挤出来——“你说什么?……”

她一直以为,小澄的病情控制地很好,他会健康地生活下去,她以为已经从四年前的噩梦中解脱出来了,她可以和小澄永远地生活在一起。但是郑医生在说什么呢,她怎么听不懂……

郑医生从病历中抬起头,眼角的鱼尾纹里透出凝重和叹息,说:“请做好心理准备。小澄必须尽快做换肾手术,否则……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很难支撑3个月以上。”

“……”郑医生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告诉她,小澄的肾已经重度衰竭,再加上其他的并发症,如果不做手术的话,只有3个月的时间了。然后,让她做好心理准备。这世界滑稽得让她想笑,扯了扯唇角,唇角却僵硬得仿佛凝固了。

“……什么时候开始恶化的?”

仿佛有不属于她的灵魂,轻轻飘荡在空气里。

“从去年9月份开始,小澄的肾功能渐渐衰竭,我们也进行了针对性的治疗,但是始终没有好转,一直持续恶化下去,今年3月份已经在肾移植中心登记,希望能够寻找或等待到相匹配的肾器官进行手术。”

“小澄早就知道?”

“是的。”

“你们也早就知道情况很严重?”

“……是的。”

尹夏沫闭上眼睛,脸色苍白。

“为什么不通知我?”

去年9月份,就是在那个月她正式进入演艺圈,就是从那个月开始,小澄坚决不让她陪着一起去医院,而她以为通告太多,也没有坚持陪他去。

“我们一直找不到你。”郑医生叹息说。

“怎么可能?”尹夏沫失声低喊。

郑医生神情凝重地点头:

“是的,你的联系方式一直是家里的电话,但是那段时间打电话到你家里,不是没有人接,就是小澄在家。而你又一直没有再陪小澄到医院来……”

“我……”

尹夏沫如被闪电击中,整个人呆愣住!四年前她和小澄困窘到没前买手机,确实只向医院留了家里的电话号码。后来她有了手机以后,竟也忘记了去医院把联系方式改过来。

“那你们可以让小澄转告我,然后……”

郑医生再次叹息:

“我们有让小澄转告你。”

“小澄他没有……”

话音猝然而止!尹夏沫呆呆地僵硬着,冷汗湿透她地背脊。小澄……小澄怎么会告诉她呢……小澄是最不愿意让她担心地……

“小澄对我们说,已经告诉你了。还说,你地意思是,该怎么治疗,全听医生的。”郑医生解释说,“后来我们也起疑了,坚持要跟你当面谈,小澄找了很多理由,说你要赶通告,要去外地出外景之类的……上个月我们觉得实在是需要跟你谈一谈了,曾经到你家里去过一趟,可是仍然没有找到你……而小澄,他本来一直很努力地配合治疗的,他从来都按时吃药,按时复诊,该做的治疗也都做了,医院里最听话的病人就是他。可是前两周,我又说起要你来医院的时候,他一下子急了,请求我不要再找你,不要让你知道,因为你现在很忙,也有很多烦心事……我们原本也犹豫,可是小澄说……”郑医生停下了叙述,对面的女孩控茫绝望的神态让她几乎不忍说下去了。

她草草地结束自己地话:

“他说不能再让你为他担心了。除非找到合适配型地肾源,才可以告诉你,否则,他会放弃治疗,离家出走……”

窗外地蝉鸣喧嚣震天。

尹夏沫呆呆地站着,苍白得仿佛灵魂已经漂走,没有痛,没有思考,世界仿佛很吵闹,一切都是混沌而麻木的,阳光晕眩地闪动,仿佛无数的斑点,那么得不真实。她的身体轻轻地颤抖着,轻得无法察觉,就像死寂般定格在了那里,仿佛只要她不去想,一切就都是假的,都是虚幻的……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

往黑暗的深渊里坠下去,坠下去……

“夏沫……”

郑医生担心地上前扶住她,她眼睛空洞洞的,有种令人心惊的绝望,惨白失神得似乎随时会晕厥。郑医生正准备唤护士来,却听见她颤抖又坚强的声音轻若空气般重复着刚才的最后一句话:

“配型……”

郑医生最后的那句话终于将尹夏沫从黑暗的深渊中抽离出来,她涩声问:

“……只能做换肾手术了吗?”

她知道,换肾手术是逼不得已的一步,不仅手术中会有危险,即便是顺利地做完手术,也可能会出现排斥反应。

“是的,这是最后的希望。”

这种话很残忍,但是作为病人家属还是必须了解。

“……”

尹夏沫唇色苍白,良久,她说:

“好,那排托您尽快安排手术日期。也请给小澄最好的治疗,不管费用是多少,我都可以承担!”

郑医生不忍,但是不得不说明:“不是费用的问题。”

“……什么?”

尹夏沫僵滞地问。

“无法找到合适的肾源。你也知道,小澄的血型是很特殊的rh阴b型,以往的血浆来源就很困难,现在要找到不仅血型相配其他指标也相配的肾就更加困难。”

“……”

如五雷轰顶般,尹夏沫的身体剧烈摇晃了一下,仿佛支撑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也被抽掉了!她和小澄的血型并不一致。五年前小澄车祸大出血,她亲眼见到了医院为小澄调集rh阴b型的血浆是多么的不容易。

“从今年三月份就已经在肾移植中心登记,也在所有的肾源库里搜索过,但是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见尹夏沫惊痛得失魂落魄的模样,郑医生心中不忍,劝慰道:“不过,我们已经通过全国的血浆中心联系各地rh阴b型的供血者,希望他们能够捐献肾器官,这几个星期陆续有检验结果出来,耐心等一下,或许会有更多的……”

******

医院长长的走廊里。

眼前是白茫茫的雾气,什么都看不清楚,尹夏沫脑中混沌空茫,一步一步、迟缓地走着,虚飘飘的,就想走在一团一团的棉花中。有医生从她身边走过,有护士推着轮椅中的病人从她身边走过,却一点声音也没有,静悄悄的。走廊两边都是病房,没有阳光,刺眼的日光灯让一切看起来眩晕而苍白。

终于。

站在一间病房门前。她呆呆地推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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