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芳连忙道:“为主公大业,麋芳又有何舍弃不得?”
“我听说,子方前段时间曾收了一匹宝马?”

麋芳激灵灵打了个寒蝉,骇然看着陈到,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的确是收了一匹宝马,正经的汗血宝马,比之麋缳那匹珍珠的血统还要纯正几分。那是一匹大宛名驹,叫做象龙。

史书曾有记载,汉宣帝时期,将军冯奉世平定莎车之后,遣散各国兵士,继续西行,抵达大宛。当时大宛人已经听说了冯奉世的名字,故而冯奉世一到,就受到了隆重的接待……

大宛国君臣对冯奉世倍加敬重,因而在冯奉世离开时,大宛国君赠送了一匹名马叫做象龙,表示大宛国与汉朝的友好之情。

象龙,也因此成为史书上记载的宝马良驹。

麋芳的确是得了一匹象龙,问题是,他这匹象龙,是从吕布手中获得。

吕布初入徐州,为结交本地豪强,送出了不少礼物。麋芳喜欢马,所以吕布就送了一匹象龙给他。这件事,麋芳谁也没有告诉,就连他老哥麋竺,也不是特别清楚。可如今被陈到说破,麋芳顿时慌了手脚。

“叔至……”

“子方莫担心,我也是上次和曹豹吃酒时,听他提起。

大丈夫好马,又算得什么事情?吕布送你象龙,也是知道你有此喜好,就算主公知道了,也不会怪罪。我之所以说这件事,是因为想起了一件往事……当年董卓入雒阳时,并州刺史丁原曾对他非常不满,甚至引发冲突。那吕布,原本是丁原的义子,杀得董卓大败……后来,董卓收买吕布,不仅许以高官厚禄,更赠他宝马赤兔,令得吕布归心。我的意思,子方可明白?”

“这个……”

麋芳又不是傻子,如何能不明白陈到的意思。

只是象龙名驹,有价无市。

似吕布赠他的那匹象龙,血统极为纯正,市价更高达三十万钱……还别不服气,有钱你未必能买的到。麋芳对这匹马,也是非常喜爱。如今陈到想让他把象龙送给刘闯,他这心里顿时一阵绞痛。

可陈到既然开口,麋芳却无法拒绝。

他犹豫片刻,一咬牙道:“好,就依叔至所言。”

陈到笑了,“子方,我知道你舍不得。

说实话,若我有这样一匹好马,也会难以割舍……可是那刘勇叔侄的勇武,你也是亲眼看到。若能为主公所用,大业何愁不成?再说了,这样一匹宝马在你手中,确有些明珠蒙尘。而且,你可听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典故吗?若二将军和三将军知道你有这么一匹好马,肯定会向你讨要……到时候,你是给还是不给?这种神物,实在不是你可以一人占据。”

张飞还好一些,有一匹乌骓马。

关羽的情况可就有些凄惨,他人高马大,身体颇重,普通战马背负,总会感觉到有些吃力。

加上关羽那口八十二斤重的大刀,若以后世度量衡算,差不多一百三十斤。

一直以来,关羽就想寻一匹好马,甚至连刘备也在为他费心寻找。关羽和麋家的关系并不是很好,盖因关羽出身平民,当初就是杀了家乡的豪强恶霸,不得已才流落江湖。麋家偏偏是徐州豪强,关羽自然对麋家兄弟有些敌视,甚至有的时候,会不经意间的去刁难一番。

麋芳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陈到,点了点头。

“叔至,你不用再说了。

这道理我也明白……你放心吧,我回头就会把象龙送给刘家叔侄。若他叔侄能因此投效主公,也算是我一桩功劳。凭他叔侄的本事,想要从他们手里夺回象龙,估计还真有些麻烦。”

如果刘家叔侄真的因此化解了怨恨,说到底也是他麋家一系的人。

麋竺也好,麋芳也罢,都不是那种悍将。

有这两叔侄在,也可以增强麋家的力量……不过,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实在是不好!若不成刘备心腹,迟早会受人压制。麋芳突然觉得,麋竺的想法也不错,倒是可以尝试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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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漆黑。

刘闯置身在一个巨大的宅第中。

他被一个妇人抱在怀中,正狼狈奔跑……身后,宅第中火光冲天,到处可以看到身穿黑衣的刺客奔走。

那些黑衣人手持利器,见人就杀,逢人便砍。

妇人抱着刘闯跌跌撞撞跑到一座独院,凄声呼喊道:“刘勇,快来救我!”

一个青年闪身从院子里冲出来,刘闯一眼认出,这青年赫然正是他的叔父,刘勇……

“夫人,发生何时?”

刘勇手持一杆大枪,大声询问。

“老爷在雒阳大牢中不食而亡,那阉奴却不肯善罢甘休。

他们派人前来追杀,家中已有不少人死于阉党之手……刘勇,老爷生前一直待你不薄,请你看在老爷的面子上,保闯儿性命。这里还有一些书,以及老爷的族谱。请你一并保存妥当。

将来,若闯儿长大可以成才,就带他回来归宗认祖。

若闯儿……就请你代为照顾,让他平安一世……妾身代老爷,拜托你了!”

“夫人,老爷代我恩重如山,刘勇岂能独自离去?”

“你不懂……老爷得罪阉奴狠了,他们断然不会放过我们……我会在这里纵火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请你带闯儿离开,为老爷留一条血脉。若闯儿长大了,就唤他做孟彦……老爷在世,一直希望他能够成为贤士,光耀我刘氏门楣。他们快追来了,刘勇你带闯儿,速走……”

刘勇虎目含泪,从妇人手中接过了刘闯。

刘闯这才发现,他竟然变成了一个只有四五岁大的童子。

“刘勇,走啊!”

妇人凄声呼喊,刘闯眼前,突然变成了一片火海。

那炙热的气浪汹涌扑来,令他啊的一声大叫,猛然翻身坐起,额头上更是冷汗淋淋……

原来,是一个梦!

不对,这不是梦,更像是一段被埋藏在身处的记忆。

梦中的那一切,如此清晰,仿佛是他曾经历过。特别是刘勇的出现,更让刘闯肯定,这不应该是梦,而是一段事实。

刘勇,不是我的叔父?

那我究竟是谁!

“孟彦,你醒了?”

刘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刘闯激灵灵一个寒蝉,忙回身看去。

就见刘勇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正迈步走进来。

“叔父,我究竟是谁?”

刘闯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脱口问道。

刘勇身子一颤,看着刘闯,眼中闪过一抹惊色。

他把药碗放下来,快步走到了刘闯身边,探手摸了摸刘闯的脑袋,“孟彦,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我,我……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刘闯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情绪平息下来。

“我梦到我在一个很大的宅第里,那宅第比麋府还要大……有很多人出现。

我梦到,宅第突然间大火熊熊,更有很多黑衣人提刀奔走,四处杀人……有一个女人,我想不起来她是谁!她抱着我奔跑,找到了你,让你带我逃走。还说什么阉奴阉党……叔父,我头好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这些,总觉得梦里的一切,似乎都是我曾经经历的事情。

可是我好像,好像什么也想不起来。

那个女人,是谁?

为什么,为什么我觉得她很亲切?”

刘闯可以清楚感受到,刘勇抓着他胳膊的手,在轻轻颤抖。

抬头看去,就见刘勇虎目之中,泪光闪动……

“还有,昨天晚上你在秦东门大街,高呼‘休伤我家少爷’;在城门下,你又说天下除‘我家老爷之外,无人能令我敬佩’。叔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究竟是谁?为什么我想不起来?”

“少爷,你终于大好了!”

刘勇突然间,放声大哭,翻身便跪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

刘闯一下子懵了,有些手足无措。

屋外管亥正收拾晾干的白布,听到刘勇的哭声,顿时一怔,忙抱着白布便跑了进来。

“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

看到刘勇跪在刘闯身前大哭,管亥也懵了!

“叔父,你快起来,你这是……”

“少爷,我并不是你叔父。当年我带你逃走后,你生了一场大病,险些丧命。

亏得我在路上,遇到了从长沙致仕归家的涅阳人张机张仲景……他为你诊治以后,少爷你虽然身体大好,可不知为什么,竟记不起幼时的事情。你小时候胆子很大,就连老爷也说你是栋梁之才。可是从那场大病后,你就变得胆小怕事……后来黄巾贼起事,颍川到处都是流寇。

我见你浑浑噩噩,于是便带着你逃离颍川。

可我带着你这么一个孩子,路上难免会有一些麻烦……加之后来十常侍当道,我更不敢暴露你的身份。于是我斗胆假冒少爷的叔父,带着少爷一路向东,最后来到了这朐县落脚。”

听上去,好复杂!

刘闯目瞪口呆,而管亥更是感到万分震惊。

“大刘,你是说……大熊并不是你的侄儿?”

刘勇抹去了脸上的泪水,站起来走到屋子角落,把那个装着书册的箱子,搬到了刘闯面前。

“我哪有这等服气,做少爷叔父?

当时也是无奈之举,不得已才假冒了少爷的叔父……我家老爷,乃天底下一等一的好人,可惜他一辈子刚直不阿,到头来却被阉奴坏了性命。本来,我昨天就想把真相告诉少爷,没想到少爷竟然梦到了……少爷,那不是梦!那是事实……当年老爷在狱中不食而亡,十常侍犹自不肯放过,派人到颍川,想要诛杀老爷满门。夫人最后纵火将宅第焚烧,才算挡住那些刺客……”

“慢着慢着!”管亥越听越糊涂,“大刘,你家老爷,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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