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市中,围着一群人。
十几个身着华美衣袍的青年,把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女围着中间,拉扯推搡,更嘲讽不停。

少女的衣着非常朴素,衣裙已洗得发白,看得出家境并不算太好。

乌黑亮丽的长发,梳了个堕马髻,一双弯弯的柳叶眉,明眸皓齿,确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只是这美人儿此刻脸上带着几分惊恐之色,看上去楚楚可怜。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着泪光,却倔强的忍着,不肯让眼泪流出来。

“步仁,你想干什么!”

步骘如同一头愤怒的狮子,冲上去把人推开,站在少女身旁。

“子山的妻子吗?”

裴绍颇有兴致,站起来走到酒肆门旁,抄着手饶有兴致的看起了热闹。

他和步骘并没有太多交集,而且也不想招惹什么麻烦。毕竟这次来淮阴,是受了朱亥的托付。反正刘闯只要不出事,裴绍就不会动手。包括裴炜和常胜在内,和裴绍也是一样想法。

刘闯也站起来,走到裴绍身旁。

“那是什么人?”

他拉住一个酒肆的伙计问道。

“客官说的,可是步小姐?”

“步小姐?”

伙计摇摇头,一脸悲悯之色,“步小姐说来也是可怜,她出生不久,父亲便过世,家中田产更被族人分个干净,还被赶出祖屋,住在城南。老夫人倒是个好强之人,硬是不肯向任何人求助。不但养大了步小姐,还收养了步三公子……只是那步家人,却不肯放过他们三人。”

“为何?”

“步小姐的父亲,在城外有一处田产,就在步小姐名下。

步家的人想要那块田产,可老夫人却始终不肯答应。不过,步家也算是一霸,放出话来,谁敢给老夫人干活,就要谁好看。老夫人她们虽有田产,毕竟孤女寡母,更无人照拂。如此一来,谁敢去她家的田地干活?二十亩良田啊,就那么白白的荒废掉,真让人感觉可惜……”

这伙计的言语中,带着些同情。

只是他话未说完,就听身后有人道:“小八,不去干活在这里胡说什么?难不成想要找死吗?”

回头看,就见酒肆的掌柜一脸惊慌。

伙计一缩脖子,朝刘闯一笑,忙转身走了。

看刘闯眉头紧锁,掌柜上前低声道:“客官莫要管闲事……步家虽不比以前,但毕竟是个大家族,不好招惹。那几个人,便是步家五虎,说起来还是子山的堂兄。这五个家伙平日里就横行霸道,仗着家里有些势力,谁也不放在眼里。客官是外乡人,切莫和这些泼皮交恶。”

泼皮!

堂堂淮阴侯后人,在这时代怎么说也是官宦子弟。

可到了掌柜的口中,却变成泼皮……里面固然有掌柜对这些人的厌恶,但同时也透露出了一个信息。步家,真的是没落了!否则的话,掌柜又怎可能如此称呼淮阴侯的后人?想来步家已没什么权势,完全是靠着祖辈余荫生存。若他们但有半点争气,恐怕也不会被称作泼皮。

泼皮,可是连纨绔都比不得的存在啊!

裴绍似乎对这种破落户很看不上,嘴一撇,冷笑道:“若淮阴侯知道后人如斯,只怕会从土里钻出来,把这些人……刘闯,你要做什么?”

他话未说完,却见刘闯突然冲向人群。

原来,就在裴绍吐槽的时候,步骘那边的局势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一个看上去颇为魁梧的青年上前一把将步骘打倒在地,而那位步小姐,则好像一只愤怒的小猫一样扑上去,抱住那青年的胳膊,一口便咬上去。青年吃痛,大叫一声,抬手就把少女打倒。

“你这贱人竟敢咬我,今天若不好好教训你们,便不叫步勇。”

一干泼皮一拥而上,对步骘便拳打脚踢。

步骘一介书生,又怎是这些泼皮的对手?可他却没有逃跑,而是护着少女,拼死抵抗。

在裴绍眼里,这些人不过是小孩子打架,根本不值得他去关注。他和步骘没交情,也就是雇佣关系,何苦强自出头?可是刘闯却不同,一来他深知步骘的才干,二来他实在是看不惯那些泼皮的作为。

跑出去两步,刘闯突然停下来。

酒肆门前,有一根旗幡。

应该是酒肆掌柜为招揽生意而专门设立,三米多的高度,更有碗口粗细。

刘闯上前,弯腰便抓住了旗杆底部。

“这厮要作甚?”

一个伙计满脸疑惑,忍不住开口道:“莫不是想要把那旗杆拔出来吗?不可能的……当初这旗幡立起来的时候,我曾试了一下,入土差不多五尺之深,根本不可能拔出来……啊,这不可能!”

就在这伙计絮絮叨叨说话的时候,刘闯却发出一声如雷巨吼。

脚下使了个千斤坠,身体成弓状猛然发力,那入土一米多深的旗杆,竟被他硬生生给拔出来。

若不是亲眼看见,伙计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世上还有如此神力。

而掌柜的更是目瞪口呆,喃喃自语道:“这厮,莫不是楚霸王再世吗?”

裴绍看到这一幕,也暗自吃惊。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出手相助,那边刘闯已经举着旗杆冲上一记横扫。

一个正围殴步骘的泼皮,被旗杆砸中,惨叫一声便飞出去老远。

泼皮们一怔,忙回身看过来。而这时候,刘闯已经到了近前,冲着步骘大声道:“子山,趴下。”

步骘本能的拉着少女往下一蹲,就见刘闯猛然举起旗杆,发出一声如雷巨吼,振臂将旗杆投掷出去。那旗杆,足有百十斤的份量,被刘闯凝聚全身气力投掷出去,发出一阵风声。

呼!

两个泼皮被旗杆砸中,噗通便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趁着这些个泼皮惊慌失措的刹那,刘闯已经到了跟前。也不见他动手,只身体轻微一抖,顿时产生出一股巨力,把一个泼皮狠狠撞到,便冲到步骘身前,抬脚又踹翻一个正要动手的泼皮。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淮阴闹事。”

步勇大声叫喊,可还没等他听到刘闯的回答,只觉脑后一股风吹来。

裴绍见刘闯动了手,就知道少不得要有一场麻烦。不过,裴绍毕竟是久经沙场的人,甚至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让裴炜和常胜两人冲过去把步仁制服,而后又冲到了步勇身前,一拳将步勇打翻在地。

那步仁步勇兄弟虽人多势众,但一开始被刘闯接连干翻五人,早已经是胆战心惊。

而裴绍三人的出现,更让这些个泼皮知道情况不妙。若只是刘闯一个人还好,可现在又多了三个人,剩下那些个泼皮,又如何敢再生事?也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尖叫,一干泼皮便一声发喊,扭头就跑。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淮阴闹事,不怕惹来麻烦吗?”

步仁被吓得面皮发白,不过仍可以壮着胆子威胁。

刘闯刚把步骘和少女搀扶起来,听到那步仁的威胁,二话不说转身一拳就打在步仁的脸上。

他这一拳,何止百斤巨力。

步仁被打得一声惨叫,鼻梁骨被打断,鲜血顺着鼻腔汩汩流淌,一头便栽倒在地上。

“刘闯,你怎地这么冲动?”

裴绍一蹙眉头,露出不快之色。

刘闯出手实在是太狠了,被他打倒的五个泼皮,倒在地上哭号不停,没有一个人能爬起来。而步仁更惨,直接被刘闯打昏过去,满脸是血,凄惨无比。至于步勇,更没有半点‘勇’气。见刘闯朝他看来,竟吓得尿了裤子,大叫着想要挣脱裴炜二人之手,却被死死按住。

“些许毛贼,难不成裴老大怕了?”

刘闯淡然一笑,看了裴绍一眼。

从朐县一路过来,虽然裴绍没有对他的过去透过半句口风,但刘闯也能感觉到,这家伙绝对是一个心狠手辣,胆大包天的货色。只看他平日里的言辞,就知道这厮根本是无所畏惧。

C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