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伦四兄弟按住张召重放脱了陈家洛直至兆惠出来唱开忽伦四兄弟这才放手。张
召重愤怒异常倏地跳起反手一掌又快又重拍的一声把忽伦二虎打落了半边牙齿。

二虎痛得险险晕去。四兄弟大怒一齐扑上厮打。兆惠连声喝骂四兄弟才悻悻退下。

张召重恨恨的道:“大将军皇上差卑职到回疆来有两件钦命第一件就是拿刚才这

女子进京。”兆惠道:“张兄从未来过这里怎识得这女子?”张召重道:“回人送了一对

玉瓶向皇上求和。玉瓶上画的就是这女子肖像。皇上很想一见真人命卑职赶来办这件事。

福统领拿玉瓶给卑职细看过因此认得。”兆惠嗯了一声。张召重道:“刚才那男子不是回

人是红花会大头脑陈家洛。”兆惠惊道:“是么?他怎么到了这里?”张召重道:“皇上

要他来取几件东西命卑职等他取到后便截他下来。只怕皇上要的东西就在他身边。这两人

自行投到正是皇上洪福咱们却白白放过了实在可惜。”说着连连拍腿叹气。兆惠笑

道:“张兄不必连声可惜。他们使者来时我早已调兵遣将布置定当。要叫这使者做饵

钓一条大鱼上来。既然皇上要这两人那更是一举两得了。”转头对身旁亲兵道:“去对德

都统说不可伤那两人性命。”亲兵应令去了。兆惠笑道:“这两人既是非同寻常回人定

会派重兵相救。等他们过来我的铁甲军从两旁这么一夹。”张开两臂往中间一合笑

道:“就是这样!”张召重道:“大将军神机妙算人不可及因此皇上如此亲任征回大

事便差大将军统兵。”兆惠十分得意呵呵大笑。张召重道:“大将军这场胜仗是打定的

了。只是乱军之中若把皇上要的那两人杀了或是弄得不知下落皇上必定怪罪。”兆惠

道:“你说怎样?”张召重道:“卑职想请令先去把这两个人擒了。我军则继续围困不撤

好把回人主力引来。”兆惠沉吟道:“此刻便去只怕给回子识破了我的计谋。张兄稍

待。”直等到第三日清晨兆惠这才下令箭张召重带领了一百名铁甲兵疾驰而去。

奔到土坑边上坑内十余箭射出三名铁甲兵脸上中箭撞下马来。铁甲军攻势稍挫

张召重领头呐喊又冲了上去。徐天宏惊道:“铁甲军到了难道我猜的不对?”卫春华大

叫:“是张召重那奸贼!”

余鱼同想起恩师惨死目眦欲裂手持金笛纵身出坑没头没脑向张召重打去。张召

重忽见一个丑脸和尚以本门武术猛打急攻而来大为诧异呆得一呆卫春华挺双钩也已扑

上。张召重持剑挡住。他武功比这两人高得多但卫春华上阵向来舍命恶拚余鱼同更是甩

出了性命不惜与仇人同归于尽。常言道:“一人拚命万夫莫当。”更何况两人拚命?一

时之间三人在坑边堪堪打了个平手。

这时数十名铁甲军已冲到坑边。陈家洛、文泰来、徐天宏、章进、骆冰、心砚都跳了上

去。章进挥狼牙棒当当乱打铁甲军盔甲坚厚伤他们不得反而险被长矛刺中。骆冰、心

砚、徐天宏三人也只落得奋力抵挡伤不了人。文泰来单刀砍出给铁甲反震回来大喝一

声抛去单刀空手向一名铁甲军扑去。那兵挺矛疾刺文泰来抓住矛头一拉那兵啊哟一

声长矛脱手。文泰来不及轮转矛头就将矛柄向他脸上倒搠进去直插入脑心未及拔

出听得骆冰急叫:“留神后面!”只觉背后风劲当即左手勾转已把一柄刺来的长矛夹

在胁下在背心偷袭的清兵双手使劲拉夺。文泰来右手一提从清兵脑袋中拔出了长矛回

身对准那清兵脸孔一矛飞出直插入他鼻梁从脑后穿出将他钉在地下。铁甲军奉命擒

拿陈家洛和香香公主不同四周其余清兵那般只是佯攻却是奋勇争先狠刺真杀虽见文

泰来神勇兀自不退。文泰来手挺双矛冲入人丛双矛此起彼落猛不可当霎时之间

九名铁甲军被他长矛搠入脸中而死。陈家洛没带兵刃叫道:“心砚、十哥跟我来。”见

一名铁甲军挺长矛当胸搠来陈家洛身子一侧长矛搠空左手马鞭挥出缠住他双足一

扯那兵扑地倒了。陈家洛叫道:“心砚扯下他头盔。”铁甲军穿了铁甲身子笨重跌

倒之后半天爬不起来。心砚早把他头盔扯落章进随手一棒打得脑浆迸裂。三人随扯随

打顷刻间也打死了**名敌兵。余兵见文泰来挺矛冲到心寒胆落一声喊都退走

了。这时卫余两人渐渐抵敌不住张召重的柔云剑法徐天宏已上去助战。张召重见落了单

刷刷数剑把三人逼退两步退了下去。文泰来挺矛欲追清兵羽箭纷射。骆冰忽然惊叫:

“你们快来!”跳进坑中。众人纷纷跳入只见周绮披散了头满脸血污一柄单刀左挡

右抵在坑中与四名铁甲军苦斗。坑中长矛施展不开四兵都使佩刀进攻。群雄大怒一齐

扑上。四兵一个被骆冰单刀搠死一个被卫春华一钩刺入口中其余两个被文泰来左手抓住

后心右手拧住头盔交叉一扭扭断了颈骨。徐天宏忙去扶住周绮见她肩上臂上受了两

处刀伤甚是痛惜。香香公主撕下衣服给她裹伤。徐天宏道:“兆惠本想把我们围在这里

引得回兵大队来才出动伏兵夹击定是张召重那奸贼见了总舵主等不及抢着要建功。”

陈家洛道:“他退去之后必不甘心还会带兵再来。”徐天宏道:“咱们快挖个陷阱先拿

住这奸贼再说。”众人大为振奋照着徐天宏的指点在北冰雪下挖进去。上面冰雪厚厚

的冻了将近一尺下面沙土掏空丝毫看不出来。陷阱挖好不久张召重果然又率铁甲军冲

到。他在兆惠面前夸过口要逞豪强竟不增兵仍只带领余下的那数十名铁甲军。这一次

每个军士手中都拿了盾牌挡住群雄的羽箭霎时间冲到坑前。陈家洛跳出坑外向张召重

喝道:“再来见过输赢!”张召重见他手中没兵器将长剑往地下一抛说道:“好今日

不分胜败不能算完。”两人一个展开百花错拳一个使起无极玄功拳登时在雪地上斗在一

起。文泰来、徐天宏、章进、卫春华、余鱼同、心砚六人也纵出坑来接战。陈家洛一面打

一面移动脚步慢慢退近陷阱眼见张召重再抢上两步就要入伏那知斜削里一名铁甲军冲

到一脚踏上陷阱惊叫一声跌了下去接着一声惨呼被守在下面的骆冰一刀戳死。

张召重吃了一惊暗叫:“侥幸!”手脚稍缓。陈家洛见机关败露蓦地和身扑上抱

住他身子用力要推他下去。张召重双足牢牢钉在雪地运力反推。两人僵持在坑边一个

挣不脱另一个也推他不下谁也不敢松手。两名铁甲军挺矛来刺陈家洛。徐天宏从旁跃

过举单拐挡开长矛俯身双手一抬将陈张两人抬入陷阱之中随即一个打滚铁甲军两

柄长矛刺入雪地。

陈张两人跌入沙坑同时松手跃起。骆冰右手刀向张召重砍去却被他施展空手入白刃

功夫反拿手腕一扯之下已将短刀抢在手中。陈家洛背后飞脚踢到张召重不及向骆冰进

攻回身一刀。陈家洛侧身避过举两指向他腿上“阴市穴”点去。张召重右腿一缩骆冰

飕飕飕掷出三柄飞刀。沙坑之中无回旋余地但张召重在间不容之际居然将三把飞刀一

一避过。骆冰叫道:“总舵主接刀!”长刀丢出。陈家洛接住刀柄使开金刚伏虎刀法和

张召重的短刀狠斗起来他武功本杂各家兵刃全都会使不似张召重独精剑术登时在兵

器上占了便宜。拆了十余合张召重迭遇险招左手连以拳术助守才得化解。骆冰对自己

的这对鸳鸯刀的长刀短刀本来无所偏爱这时却只盼长刀得胜短刀落败。周绮持刀护在香

香公主身前。只听得长刀短刀铮铮交撞数下张召重忽然把短刀掷出坑外说道:“我空手

接你兵刃。”左拳右掌往陈家洛闪闪刀光中猛攻直进。陈家洛对骆冰叫道:“接刀!”将

长刀掷还给她左手一指往敌人“曲泽穴”点到。沙坑中寻丈之地转身都是不便更别说

趋避退让两人竭尽生平所学性命相搏。数十招后渐渐分出高下陈家洛百花错拳虽然

精妙终不及张召重功力深厚内力又没他大时候一长已是攻少守多。骆冰空自着急

见两人打得紧凑异常要想相助却哪里插得下手去?眼见陈家洛越打越落下风张召重飞

脚踢出陈家洛向左一让张召重左掌反击其势如风。突然坑上一人大喝:“铁胆来

了!”张召重左掌倏然收回护住顶心。果然黑黝黝一枚铁胆猛掷下来。张召重吃过周仲英

铁胆的苦头心中一寒暗想:“这老儿怎么也来了?他居高临下投掷之势更为凶狠。”

既不敢接也不敢让猛然向后一拔退开三尺身子在沙坑边上一撞只听拍的一声铁胆

打落坑心徐天宏随势纵下。原来周仲英那日收他为义子当天即把称雄武林的绝技子母铁

胆教给了他。这些日子中徐天宏奔波无定每日仍是挤出功夫习练今日临敌初试仗着岳

父声威虽然一击不中但也把张召重吓得倒退。

张召重双足在地上一点身子纵起往坑外跃去突然当头一掌劈到势劲力疾生平

未遇。他右手一带化解了掌力但这样一来终究跃不出去随着落下暗暗心惊:“这

是谁?此人功夫实不在我之下。”脚刚点地一人跟落声若巨雷喝道:“奸贼认得我

么?”那人身高膀阔气度威猛正是奔雷手文泰来。卫春华等已把铁甲军杀退跟着跳

下。文泰来与张召重面面相对想起铁胆庄被擒之辱一路上又受了他无数折磨剑眉倒

竖虎目生光大喝一声出手便是生平绝技“霹雳掌”呼呼数掌疾如闪电声逾轰

雷。

这一番恶战比陈张两人刚才决斗更为激烈。香香公主见文泰来大声吆喝风雷般向张

召重攻去不禁害怕。陈家洛见到她脸上惊惧之色靠着坑壁走到她身旁牵住她手向她

微微一笑。香香公主凝望他的脸露出询问之意。陈家洛知是问他刚才打斗是否很累缓缓

摇了摇头。香香公主伸起衣袖替他揩拭脸上的汗水泥污。

陈家洛摸出三粒围棋子以防文泰来万一遇险立可施救。他手中拿到棋子心念一

动:“这真像一局搏杀凶猛、形势繁复的棋局中间是文四哥与张召重全力厮拚。我们在外

面围住。在我们外面是一重清兵包围住了。霍青桐姑娘又在外面设法施救更在外面又有清

兵大军列阵包围。这局势只要棋错一着满盘皆输。”

群雄知道文泰来满腔怨气这次非亲手报仇不可都在一旁观战只防张召重逃走并

不出手相助。大家素知文泰来武功卓绝纵然不胜也决不致落败。但见一个猛攻一个固

守就似大海中惊涛骇浪浪头一个接着一个向礁石扑去但礁石始终屹立不动浪头过

去礁石又稳稳的露在海面。陈家洛寻思:“别人出手四哥或许会不快但四嫂相助他

决不致见怪。”便向骆冰使个眼色。骆冰会意想放飞刀相助但两人斗得正紧惟恐误伤

了丈夫急道:“总舵主你快出手我不成。”陈家洛正要她这句话嗤嗤嗤三粒棋子

向张召重要穴上打去。张召重连连闪避文泰来乘势直上。正要得手忽听得上面喊声大

振马匹奔驰刀枪相交。一人冲到坑边大叫:“陈公子喀丝丽你们在哪里?”香香

公主叫道:“爹爹爹爹我们在这里!”陈家洛叫道:“救兵来啦大家上先杀了这奸

贼!”众人兵刃并举齐向张召重攻去。张召重双掌如风忽向香香公主后心击去。众人大

惊不约而同的抢过救援。哪知他这一下是声东击西身子急缩在坑边抓起一把沙土一

扬坑中尘沙弥漫。众人眼睛一花已被他跃上坑去。只听他哼的一声臀部中了徐天宏一

枚铁胆但终于逃了出去。

群雄纷纷跃出追击只见木卓伦手舞长刀一马当先冲到回人战士跟在其后众清兵

大呼阻拦张召重在人丛中闪得数闪便不见了去向。文泰来夺得一条长矛跨上白马要

杀入敌阵追赶被骆冰一把拖住。

木卓伦率领的黑旗队虽是老弱但人人奋勇挺起盾牌拥卫主帅。香香公主见父亲赶

到脸上、胡子上、刀上溅满了鲜血纵身入怀连叫:“爹爹!”木卓伦揽住她轻轻拍

她背脊说道:“乖乖别怕爹爹来救你啦。”

徐天宏站上马背观看形势见东尘头大起雪地之中尚且踏得尘土飞扬知有铁甲

军冲来叫道:“木老英雄咱们快向西面高地退却。”木卓伦知他机智上次可兰经就是

他使计夺回当即令向西。清兵随后赶来。众人奔了一阵西面斜刺里又有一彪清兵杀

到将回人夹在中间。木卓伦和文泰来双马并驰大呼冲出被清兵一阵箭射了回来。

木卓伦心想:“青儿的话果然不错。刚才我是错怪她了。她现下一定十分伤心。唉我

这一下可是凶多吉。”只得率领众人奔上一座大沙丘凭势固守俟机脱困。回人居高临

下清兵一时倒也不敢冲上。霍青桐率队到离敌阵十里处驻扎。这天中午各队队长和传令

骑兵先后来报均已依令办理。霍青桐道:“很好各位辛苦了。”拿出令箭说道:“青

旗第二队队长你率领五百名弟兄在黑水河南岸固守不许清兵过河。对方大军来攻切

不可与他们硬拚只求拖延时间有一名清兵渡河别来见我。”那队长接令去了。

霍青桐又道:“白旗第一队队长你带领本部人马引清兵向西追赶一路上接战只许

败不许胜逃入大漠越远越好。”那队长素来凶悍好胜昂然说道:“咱们回人只会打胜

仗打败仗我可不会。”青桐道:“这是我的命令。你把携带着的四千头牛羊一路丢弃引

得他们抢掠。”那队长道:“干么把自己的牲口送人?我可不干!”

霍青桐一张小嘴绷得紧紧的沉声问道:“你不听号令?”那队长扬刀大呼:“你领我

们打胜仗我听你号令。你叫我打败仗我拚死不服。”霍青桐道:“我是领你们打胜仗。

你先败退再反攻。”那队长红了眼叫道:“连你爹爹也不信这套鬼话怎骗得过我?你

当我不知你是甚么心思?你叫我们四散逃走丢弃牲口就偏不去救香香公主!”霍青桐喝

道:“抓起来。”四名亲兵抢上前去抓住了他双臂。那队长并不抵抗只是冷笑。

霍青桐大声道:“满洲兵来欺侮咱们咱们要全军一心方能打胜仗。你到底听不听号

令?”那队长大叫:“不听!你能把我怎样?”霍青桐道:“把他砍了!”那队长自负勇

猛以为霍青桐不敢罚他听了这话登时脸如上色。亲兵将他推出帐外一刀将他的头割

下。霍青桐下令级示众。众军无不凛然。霍青桐令白旗第一队副队长升任队长引清兵向

大漠追赶待见东狼烟升起绕道赶回。新任队长接令去了。霍青桐再令余下各队尽数

开往东边大泥淖旁集中。她令已毕一人骑马向西下马跪下泪流满面低声祷祝:

“万能的真主愿你圣道得胜打败入侵的敌人。现今我爹爹不相信我哥哥不相信我连

我部下也不相信我为了要使他们听令我只得杀人。真主求你佑护让我们得胜让爹

爹和妹妹平安归来。如果他们要死求你千万放过让我来代替他们。求你让陈公子和妹妹

永远相爱永远幸福。你把妹妹造得这样美丽一定对她特别眷爱望你对她眷爱到底。”

祝祷已毕上马拔剑回马叫道:“黑旗第一、第二两队随我来其余各队分赴防地。”

木卓伦、陈家洛等困守沙丘。清兵冲锋两次都被众回人奋勇挡住沙丘四周尸堆

积双方损折均重。过了午间忽然清兵阵动一彪军马冲了进来。雪花飞舞下只见当先一

人身披黄衫手挥长剑头上一根碧绿的羽毛微微颤动正是霍青桐。木卓伦叫道:“大伙

儿冲!”率领回兵往下冲杀两面夹击清兵阻拦不住。四队黑旗军合兵一处。香香公主纵

马上前与姊姊拥抱。

霍青桐拉着妹妹的手叫道:“黑旗三队队长你率队快向西退与白旗第一队会合

听白旗第一队队长号令。”那队长接令带队驰出。这一队骑的都是特选快马远远只见红旗

晃动清兵正红旗精兵追了下去。

霍青桐喜道:“好极了。黑旗一队队长你退向叶尔羌城中听我哥哥号令。黑旗二队

队长你向黑水河南岸退去那边有青旗二队队长接应。你听他号令。”两队黑旗兵又突围

而出只见清兵正白镶黄两旗分两路追赶而去。霍青桐叫道:“大家向东冲!”三百名近

卫亲兵长刀飞舞拥卫主帅当先开路。木卓伦、香香公主、陈家洛等众人与黑旗第四队人马

向东疾驰。兆惠亲率铁甲军两翼包抄过来。这些是满洲正蓝旗精兵正副都统手执长枪大

戟奋勇急追。回人战士数百人断后边战边逃霎时间数百人都被清兵裹住尽数杀死。

兆惠大喜指着霍青桐身旁的新月大纛叫道:“谁夺到这面大纛赏银一百两。”铁甲军

争先恐后在大漠上狂奔追赶。黑旗第四队乘坐的都是精选良马铁甲军一时追赶不上。奔

出了三四十里地回人战士有的马力不继掉队堕后奋力死战都为清兵所杀。兆惠见所

杀回人不是老人就是少年喜道:“他们主帅身边没有精兵大家努力追赶!”再追七八

里地回兵队伍更见散乱只见新月大纛在一座大沙丘上迎风飞舞。兆惠胯下是匹大宛良

马手挥大刀领队冲去。众亲兵前后卫护。霍青桐等见清军大兵冲到纵马下丘。

兆惠登上沙丘向前一望这一下只吓得魂飞魄散全身犹似堕入了冰窖但见南边一

队队回人战士整整齐齐的列成方阵毫无声息。一眼望去青旗似林圆盾如云。兆惠双手

软抛下大刀身上一阵阵寒心道:“这些回人好狡猾原来大队人马集中在此。”

向北一看只见一片白旗招展又是数队回兵缓缓推来当下已无细思余裕急叫:“后队

作前队快退!”亲兵传令下去清兵登时大乱。回人箭如飞蝗直逼过来。清兵本比回人

多过数倍但分兵追赶追到这里只有一万名铁甲军回兵全部主力却尽集于此登时强弱

易势。西边又有两队回兵冲将过来。兆惠见西、南、北三面都有敌兵只东面留出空隙叫

道:“大队向东冲。”自率亲兵断后三面回人逐渐逼近。

清兵大队向东边缺口中涌去。混乱中前面铁甲军忽然齐声惊呼。一名骑兵奔到兆惠面

前大叫:“大将军不好啦前面是大泥淖。”只见一千名铁甲兵人马已在泥淖中打滚

陷入软泥。原来大漠之上河流不能入海在沙漠中汇成湖泊逐渐干枯便成泥淖。这大泥

淖方圆十多里软泥深达数十丈多的是泥鳅爬虫之属却是人兽所不至大雪一盖上面

毫无痕迹若非当地土著决难得知。霍青桐伏兵于此兆惠贪胜猛追竟自入了绝地。

陈家洛等站在沙丘上观战只见清兵陷入泥淖的越来越多后队人马想向外奔逃回人

早已掘下深沟马匹难以跨越。铁甲军三面受迫自相践踏不由自主的一个个挤入泥淖之

中。沙泥缓缓从脚上升到大腿升到膝上再升到腰间。无数清兵在大泥淖中狂喊乱叫惨

不忍闻。等到沙泥升到口中喊声停息但见双手挥舞过了一会全身沉入泥中。回人一

万多战士左手持盾右手衣袖高举刀光与白雪交相辉映一声不作聚集在深沟外监视。

两队精兵不住向铁甲军猛扑。清兵越战越少不到半个时辰一万多名正蓝旗铁甲军全数被

逼入大泥淖中。兆惠在百余名清兵舍死保护下冲开一条血路逃了出去。

香香公主见数不清的兵士马匹在大泥淖中滚动厮打、拥抱哭叫拚命挣扎心中不忍

转过了头不忍观看。木卓伦狂喜之下大笑大叫忽然住口不叫对霍青桐道:“青儿我刚

才说错了话你别见怪。实在是我性子太急是爹爹不好。”霍青桐咬住嘴唇不语。心砚跪

倒在地向她磕了两个头道:“小的该死不知姑娘另有神机妙算冲撞了姑娘。你大人

不记小人过……”话未说完霍青桐一提缰绳纵马下了沙丘把他僵在当地。章进笑道:

“算啦待会请总舵主给你说情吧。”他手舞足蹈哈哈大笑又道:“我就是不明白干

么她不把全部清兵都引进大泥坑中去。”徐天宏道:“眼前回兵比清兵多方能把他们赶入

大泥坑要是清兵全军都到了一齐向外冲逃又怎拦阻得住?”章进道:“不错刚才大

家都错怪了她。”这时大部清军已陷没泥中无影无踪余下来的小部人马也陷没半身动

弹不得只有挥手叫嚎的份儿四野充塞着惨厉的呼喊。又过一会叫声逐渐沉寂大泥淖

把万余铁甲军吞得干干净净。人马、刀枪、铁甲竟无半点痕迹只有几百面旗帜散在泥淖

之上。

霍青桐高声传令:“大队向西到黑水河南岸聚集。”回部各队奉令向西疾驰。路上

陈家洛与木卓伦互道别来情况。木卓伦心下不安两个女儿同是自己至宝至爱偏偏两人都

爱上了这汉人。依回教规矩男人可娶四个妻子但陈家洛并非清真教徒听说汉人只娶一

妻第二个女人就不算正式妻子了这事不知如何了结心想:“把清兵杀败了再说。青儿

聪明伶俐喀丝丽心地纯良姊妹两人又要好总有法子。”

大队傍晚赶到了黑水河南岸。一名骑兵气急败坏的赶来报告:“清兵向我军猛扑青旗

二队队长阵亡黑旗二队队长重伤两队兄弟伤亡很重。”霍青桐道:“叫青旗二队副队长

督战不许退却一步。”那骑兵下去传令。

木卓伦道:“咱们上去增援吧?”霍青桐道:“不!”转头对亲兵道:“全军就地休

息不许举火不许出声大家吃干粮。”命令下传一万多人在黑暗中默默休息。远远传

来黑水河水声溅溅清兵与回兵杀声震天。

一名骑兵急奔来报道:“青旗二队副队长又阵亡弟兄们抵挡不住啦!”霍青桐

道:“青旗三队队长你这队上去增援那边队伍归你指挥。”那队长长刀一举大声答

应领队去了。章进叫道:“霍青桐姑娘我也去厮杀好吗?”霍青桐道:“各位刚才辛

苦啦再休息一会吧。”章进见她指挥大军威风凛凛不敢再说。青旗三队上去不久喊

声大作自是双方战斗惨烈。又过好一会霍青桐见战士精力已复。叫道:“青旗各队在东

边沙丘后面埋伏白旗队、哈萨克、蒙古各队在西边埋伏。”长剑一挥说道:“大伙儿上

去!”

众人在亲兵拥护下向前驰去越向前奔杀声越响。驰到近处金铁交鸣之声铿然大

作。只见回人战士奋力守住黑水河支流上的几座木桥镶黄旗清兵前仆后继拚死冲前夺

桥。霍青桐叫道:“退后!”守桥的战士向两旁一撤数千名铁甲军蜂拥过桥。霍青桐见清

兵过来了一半叫道:“拉去木条!”数百名回人早已牵了马匹藏在河岸之下桥上的木梁

事先都已拆松用粗索缚在马上一声令下松缰鞭马百余匹马奋蹄向前。只听得喀喇喇

数声大响木梁拉去木桥登时折断桥上数百名铁甲军堕入河中。清兵登时分为两截隔

河相望相救不得。霍青桐令旗一挥埋伏着的队伍掩杀上来。清兵训练有素虽在混乱之

中仍听参领、佐领指挥集合在一起排成阵势。回人冲到清兵阵前数百步处突然停

步。霍青桐又是令旗一招。只听得轰隆、轰隆巨响连珠不绝震耳欲聋黑烟弥漫清兵

脚下到处炸药爆只炸得血肉横飞队伍登时大乱对面乱箭射来无处可逃纷纷堕

河。清兵身上铁甲厚重一落河水立时沉底余下来的溃不成军不多时尽数被回人大军

歼灭。白雪皑皑的河岸上到处是尸体兵戈旌旗衣甲。对岸清兵吓得心胆俱裂向叶尔羌城

中退去。霍青桐道:“渡河追击!”战士架起木桥大军向叶尔羌城冲去。叶尔羌城中居民

早已撤离一空。霍阿伊见正白旗清兵攻到依着妹子事先嘱咐稍加抵抗便率队退出。不

久镶黄旗清兵从黑水河溃退下来与城中大军会合。喘息甫定主帅兆惠也率领百余残兵赶

到。兆惠见镶黄旗精兵又遭大败惊怒交集忽然部下禀报数百名官兵喝了水井的水中毒

而死。兆惠派一队兵到城外取水刚想休息只见满天通红城中到处火光烛天。亲兵连珠

价急报四城起火。原来回疆盛产石油许多地方掘地见油霍青桐早就下令各处民房中贮

藏石油少数伏兵一点燃登时把全城烧成一只大火炉。兆惠在亲兵拥卫下冒火突烟夺路

逃命。城内清兵自相践踏。亲兵在兵卒丛中挥刀乱砍杀开一条血路。奔到西门对面大队

铁甲军涌来报说城门已被回人堵住冲不出去。兆惠转而向东。这时火势更烈铁甲一被

火炙热不可当众清兵纷纷卸去铁甲乱奔乱窜。叶尔羌城内人马杂沓喊声震天。混乱

中一小队人马奔来大叫:“大将军在哪里?”兆惠的亲兵叫道:“在这里。”当先一人如

风赶到正是和尔大对兆惠道:“东门敌兵少咱们向东冲。”兆惠虽在危急之中仍然

镇静率领将士向东门突围。回人万箭射来清兵没了铁甲死伤累累数次冲不出去。城

中火势更烈清兵已被烧死了数千名焦臭令人欲呕满城尽是哭喊之声。正危急间张召

重手持长剑率领一队清兵驰到内外夹击把兆惠救了出去。霍青桐等在高地望见。木卓

伦连叫:“可惜!可惜!”霍青桐道:“青旗四队队长你率本队去增援堵死东门。”那

队长领队去了。兆惠既已逃出城中清兵群龙无四门都被回人重兵堵住东逃西窜最

后尽皆烧死在这座大熔炉之中。霍青桐道:“烧狼烟!”亲兵点燃了早就准备好的大堆狼

粪黑烟巨柱冲天而起。原来狼粪之烟最浓大漠上数十里外均可望见。周绮问徐天宏道:

“烧这个干么呀?”徐天宏道:“那是与远处的人通消息。”果然过不多时西面二十多里

外也是一道黑烟升起。徐天宏道:“在那边更西的人见了这道烟也会点燃狼粪。这样一处

传一处片刻之间就可把信号传到数百里外。”周绮点头道:“这法子真好。”

回人连打三个大胜仗歼灭清兵精兵三万余人。成千成万战士互相拥抱在叶尔羌城外

高歌舞蹈。

霍青桐传集各队队长说道:“各队人马到预定地点驻扎晚上每个人要烧十堆火各

堆火头距离越远越好。”清兵正红旗精兵一万余人在都统德鄂率领之下向西猛追回人黑旗

第三队。黑旗队坐骑都是特选的骏马直驰入大漠之中。德鄂奉了兆惠之命务必追到回

兵一鼓歼灭是以衔尾疾追。两军人马烟尘滚滚蹄声如雷奔出数十里地。忽然斜刺里

冲出数千头牛羊来。清兵大喜纷纷捕杀饱餐了一顿追势稍缓。黑旗三队不久就与白旗

一队会合继续奔逃始终不与清兵接仗。到了傍晚遥见东边狼烟升起白旗一队队长叫

道:“翠羽黄衫已打了胜仗咱们转向东方!”众战士精神大振勒缰回马。清兵见回人忽

然回头很是奇怪上前冲杀那知回人远远兜了过去。德鄂叫道:“你们逃到天边我们

追到天边。”两队回兵连夜奔逃清兵正红旗铁甲军紧追不舍。都统德鄂一心要立大功沿

途马匹不断倒毙他下令死了坐骑的军士步行随后其余骑兵继续急追。驰到半夜几骑军

士奔来报称:“大将军在右前方。”德鄂忙向右迎上见兆惠率领着三千多名残兵败卒狼

狈不堪。

兆惠见正红旗精兵开到精神一振心想:“敌兵大胜之后今晚必定不备我军出其

不意进攻当可转败为胜。”于是下令向黑水河旁挺进。行了二三十里前哨报知回人大军

在前扎营。兆惠与德鄂、张召重、和尔大等登高一望不由得一股凉气从心底直冒上来。

但见漫山遍野布满了火堆放眼望去无穷无尽隐隐只听得人喧马嘶不知有多少回

兵。兆惠默然不语。和尔大道:“原来回人有十多万兵隐藏在这里咱们以寡敌众怪不

得……怪不得受了……一些小小挫折。”他们怎知这是霍青桐虚张声势她命每名回兵烧十

堆火远远望来自是声势惊人。兆惠下令道:“各队赶上马向南撤退不许出一点

声息。”命令传了下去众兵将不及吃饭立即上马。和尔大道:“据向导说这里向南要

经过英奇盘山脚下大雪之后山路甚是难行。”兆惠道:“敌兵声势如此浩大你瞧到处

都是他们的队伍。富德将军有一支兵越戈壁而来咱们只有向东南去和他会师。”和尔大

道:“大将军用兵确然神妙。”兆惠哼了一声大败之后再听这些谄谀之言脸皮再厚可

也不易安然领受。

大军南行道路愈来愈险左面是黑水河右面是英奇盘山黑夜中星月无光只有山

上白雪映出一些淡淡光芒。兆惠下令:“谁出一点声息马上砍了。”清兵大都来自辽

东知道山上积雪甚厚一声音震动积雪便会酿成雪崩巨灾。众人小心翼翼下马轻步

而行。走了十多里道路愈陡幸而天色渐明清兵一日一夜战斗奔驰个个脸无人色。忽

然前面喊报称有回人来攻德鄂亲率精兵上前迎敌。只见数百名回人从山坡上俯冲而

下将到临近突然下马每人拔出一柄匕插入马臀。马匹负痛向清兵阵里狂冲过

来。道路本狭登时挤成一团人马纷纷落河。回人从捷径向山上攀登投下无数巨石登

时把道路封住。德鄂急令大军后退却听后队喊声大作原来后路也被截断了。德鄂亲冒矢

石向前猛冲只见英奇盘山顶上新月大纛迎风飘扬大纛下站着十多人在指挥督战。兆惠

下令:“向前猛冲不顾死伤。”一队铁甲军开了上去一半人持盾挡箭一半人抬起路上

的大石、马匹、尸、伤兵、尽数投入河中清除了道路一鼓作气猛的冲去。前面数十名

回人挡住。道路狭窄清兵虽多难以一涌而上后面部队却继续推上来一时间路口挤满

了人马。挡路的回人突然散开身后露出数十门土炮来清兵吓得魂飞天外一声喊转

身便逃。土炮放处铁片铁钉直往阵中轰来。总算那土炮只能放得一次再放又要填塞炸药

铁片搞上半天清兵都已退开。这数十炮轰死了二百多名清兵又把他们去路截断。

兆惠又急又怒忽听得悉悉之声颈中一凉一小团雪块掉入衣领抬头望时只见山

峰上雪块缓缓滚落。和尔大叫道:“大将军不好啦快向后退!”兆惠掉转马头向后疾

奔。众亲兵乱砍乱打把兵卒向河中乱推抢夺道路。只听雪崩声愈来愈响积雪挟着沙

石从天而降犹如天崩地裂一般轰轰之声震耳欲聋。

和尔大与张召重左右卫护兆惠奔出了三里多远。回头只见路上积雪十多丈数千精兵

全被埋在雪下连都统德鄂也未逃出。向前眺望一般的是积雪满途行走不得。兆惠身处

绝境四万多精兵在一日两夜之间全军覆没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张召重道:“大将军

咱们从山上走。”他左手拉住兆惠提气往山上窜去。和尔大施展轻功手执单刀在后保

护。霍青桐在远处山头望见叫道:“有人要逃快去截拦。”数十名蒙古兵在小队长率领

下飞奔而来跑到临近见爬上来的三人都穿大官服色十分欣喜摩拳擦掌只待活捉。

兆惠暗暗叫苦心想今日兵败之余还不免被擒受辱。张召重一言不提劲疾上。他一手

挽了兆惠在这冰雪冻得滑溜异常的山上仍是步履如飞。和尔大虽然空手拚了命还是追赶

不上。张召重爬上山顶一提之下将兆惠甩起。数十名蒙古兵同时扑到。张召重把兆惠挟

在腋下“一鹤冲天”从人圈中纵出。蒙古兵扑了个空互相撞得头肿鼻歪回身来追

两人早冲下山去了。和尔大被一名蒙古兵扑到扭住两人滚倒在地。其余蒙古兵抢上前来

将他横拖倒曳拉到霍青桐面前。这时各队队长纷纷上来报捷。这一役正红旗清兵全军覆

没逃脱性命的除兆惠与张召重外不过身手特别矫捷而运气又好的数十人而已。霍青桐等

回到营帐回人战士将俘虏6续解来。这时回人已攻破清兵大营粮草兵戈缴获无数。俘

虏中忽伦四兄弟也在其内。回人战士报称攻进大营时现他们被缚着放在篷帐之中。陈家

洛询问原委忽伦大虎说:“兆大将军怪我们帮你要杀我们四人的头说等打了胜仗再

杀。”陈家洛向霍青桐求情放了四人。四兄弟自回辽东仍做猎户去了。这时哨探又有急

报戈壁中有清兵四五千人向南而来。霍青桐一跃而起带了十队回兵上前迎敌。行了数十

里果见前面尘头大起霍青桐令旗一招两队青旗回兵乘着战胜余威向前猛冲。原来这

是兆惠副手富德带来的援兵途中与兆惠及张召重相遇得知清兵大军覆没忙收集残兵

向东撤退哪知终于被霍青桐拦住。清兵兼程赴援人困马乏人数又少怎挡得住回人大

军乘锐冲击。

兆惠不敢再战下令车辆马匹围成一个圆圈清兵弓箭手在圈内固守。回兵几次冲锋

冲不进去。霍青桐道:“他们负隅死守强攻损失必重。现今我众彼寡不如围困。“木卓

伦道:“正该如此。”霍青桐下令掘壕。回兵万余人一齐动手在清兵弩箭不及之处四周

掘起长壕深沟要将清兵在大漠之中活活饿死渴死。到得傍晚霍阿伊又带领了回人援兵数

千到达在长壕之前再堆土堤。

回人在黑水河英奇盘山脚大破清兵再加围困达四月之久史称“黑水营之围”。

文泰来站在高处远远望见兆惠身旁一人指指点点正是张召重心中大怒从回人手

中接过弓箭。徐天宏道:“这奸贼原来在此只怕太远射他不到。”文泰来施展神力拍

的一声一张铁胎弓登时拉断当下拿过两张弓来并在一起一箭扣双弦将两张铁胎弓

都拉满了手一放羽箭如流星般直向张召重面门飞去。张召重一惊:“相距这么远怎会

有箭射来?”身子一侧那箭噗的一声插入他身边一名亲兵胸膛之中。卫春华道:“四

哥咱们冲进去捉这奸贼。”徐天宏道:“不行!不可犯了霍青桐姑娘的将令。”文泰来、

卫春华等点头称是。众人望着张召重恨声不绝说道:“终有一日要拿住这奸贼碎尸万

段。”只听得军中奏起哀乐回人在地下挖掘深坑将阵亡的将士放入坑内面向西方然

后埋葬。陈家洛等很是奇怪询问身旁的战士。那人道:“我们是伊斯兰教徒死了魂归天

国**直立面向西方圣地麦加。”群雄听了嗟叹不已。埋葬已毕木卓伦率领回人全军

大祷感谢真神佑护打了这样一场大胜仗。祈祷完毕全军欢声雷动各队队长纷到霍青

桐面前举刀致敬。卫春华道:“这一仗把清兵杀得心碎胆裂也给咱们出了一口恶气。”徐

天宏沉吟道:“皇帝明明跟咱们结了盟怎么却不撤军?难道他这是故意的要把满清精兵

在大漠中灭掉?”文泰来道:“我才不相信那皇帝呢。他怎能料到霍青桐姑娘会打这大胜

仗?他派张召重来用意显然不善。”众人议论了一会猜测不透。

大家又都赞霍青桐用兵神妙。余鱼同道:“孙子曰:‘我专为一敌分为十是以十攻

其一也则我众而敌寡。’想不到回部一位年轻姑娘用兵竟是暗合孙子兵法。”周绮睁大

了一双圆眼道:“你胡说八道!她打仗打得这样好你还说她是孙子兵法?我说是爷爷兵

法老祖宗兵法!”众人都大笑不已。说话之间只见陈家洛眼望霍青桐显得又是关切

又是担心。众人循着他目光转头望去见她脸色苍白瞪着火光呆呆出神。骆冰走近前去

想逗她说话。霍青桐站起来相迎突然身子一晃吐出一口鲜血。骆冰吓了一跳忙抢上扶

住问道:“青妹妹怎样?”霍青桐不语努力调匀气息喉口一甜又吐出一口血来。

香香公主、木卓伦、霍阿伊、陈家洛、周绮等都奔过来慰问。香香公主急得连叫:“姊姊

别再吐啦。”把姊姊扶入帐中展开毡毯让她躺下。木卓伦心中痛惜知道女儿指挥这一仗

殚智竭力亲身冲锋陷阵加之自己和部将都对她怀疑她自然要满怀气苦而最令她难受

的只怕是陈家洛和她妹子要好了一时也想不出话来安慰叹了口气走出帐来。

他各处巡视只听得四营都在夸奖霍青桐神机妙算。走到一处见数百名战士围着一位

阿訇听他讲话。那阿訇道:“穆圣迁居到麦地那的第二年墨克人来攻。敌人有战士九百

五十人战马一百匹骆驼七百头个个武装齐全。穆圣部下只有战士三百十三人战马两

队骆驼七八十头甲六副。敌人强过三倍但穆圣终于击败了敌人。”一名少年叫道:

“咱们这次也是以少胜多。”阿訇道:“不错霍青桐姑娘依循穆圣遗教领着咱们打胜

仗愿真主保佑她。可兰经第三章中说:‘在交战的两军之中这一军是为主道而战的那

一军是不信道的眼见那一军有自己的两倍。阿拉却用他的佑护扶助他所喜爱的人。’”

众战士欢声雷动齐声大叫:“真主保佑翠羽黄衫她领着咱们打胜仗。”

木卓伦想着女儿一夜没好睡。次日一早天还没亮便到霍青桐帐中探视揭开帐门

见帐中无人吓了一跳忙问帐外卫士。那卫士道:“霍青桐姑娘在一个时辰前出去了。”

木卓伦道:“到哪里去?”卫士道:“不知道。这封信她要我交给族长。”木卓伦抢过信

来见信上寥寥写着数字:“爹爹大事已了只要加紧包围清兵指日就歼。女儿青

上。”木卓伦呆了半晌问道:“她向哪里去的?”那卫士向东方一指。木卓伦跃上马背

向前直追赶了半个时辰茫茫大漠上一望数十里没一个人影怕她已转了方向只得回

来。走到半路香香公主、陈家洛、徐天宏等已得讯迎来。众人十分忧急都知霍青桐病势

不轻单身出走甚是凶险。回到大帐木卓伦派出四小队人往东南西北追寻。傍晚时分

三小队都废然而返派到东面的那小队却带来了一个身穿黑衫的汉人少年。余鱼同一呆原

来那人正是穿男装的李沅芷忙迎上去道:“你怎么来了?”李沅芷又是高兴、又是难

受道:“我来找你啊刚好遇上他们。”一指那小队回兵道:“他们就把我带来啦。咦

你怎么不穿袈裟啦?”余鱼同笑道:“我不做和尚了。”李沅芷心花怒放眼圈一红险险

掉下泪来。

香香公主见找不到姊姊十分焦急对陈家洛道:“姊姊到底为甚么啊?怎么办呢?”

陈家洛道:“我这就去找她无论如何要劝她回来。”香香公主道:“我同你一起去。”陈

家洛道:“好你跟你爹说去。”香香公主去跟木卓伦说要与陈家洛同去找寻姊姊。木卓

伦心乱如麻知道霍青桐就是为了他们而走这两人同去只怕使她更增烦恼却又不知如

何是好顿足道:“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吧我也管不得许多了。”香香公主睁大了一双眼睛

望着父亲见他眼中全是红丝知他忧急轻轻拉着他手。李沅芷对别人全不理会不断询

问余鱼同别来情形。陈家洛对香香公主道:“你姊姊的意中人来啦他定能劝她转来。”香

香公主喜道:“真的么!姊姊怎么从来不跟我说。啊姊姊坏死啦。”走到李沅芷面前细

细打量。木卓伦听了一愕也过来看。

李沅芷与木卓伦曾见过面忙作揖见礼见到香香公主如此惊世绝俗的美貌怔住了说

不出话来。香香公主微笑着对陈家洛道:“你对这位大哥说我们很是高兴请他和我们同

去找姊姊。”陈家洛这才和李沅芷行礼厮见说道:“李大哥怎么也来啦?别来可好?”李

沅芷红了脸只是格格的笑望着余鱼同下巴微扬示意要他说明。余鱼同道:“总舵

主她是我6师叔的徒弟。”陈家洛道:“我知道我们见过几次。”余鱼同笑道:“她是

我师妹。”陈家洛惊问:“怎么?”余鱼同道:“她出来爱穿男装。”陈家洛细看李沅芷

见她眉淡口小娇媚俊俏哪里有丝毫男子模样?曾和她数次见面只因有霍青桐的事耿耿

于怀从来不愿对她多看这一下登时呆住脑中空荡荡的甚么也不能想霎等时之间又是

千思万虑一齐涌到:“原来这人是女子?我对霍青桐姑娘可全想岔了。她曾要我去问6老

前辈我总觉尴尬问不出口。她这次出走岂不是为了我?她妹子对我又如此情深爱重

却教我何以自处?”众人见他突然失魂落魄的出神都觉奇怪。

骆冰得知李沅芷是女子过来拉住她手很是亲热见了她对余鱼同的神态再回想在

天目山、孟津等地的情形今日又是风沙万里的跟到她对余鱼同的心意自是不问可知

心想余鱼同对自己一片痴心现今有这样一位美貌姑娘真诚见爱大可解他过去一切无谓苦

恼只是见他神情落寞并无欣慰之意实在不妥须得尽力设法撮合这段姻缘才是。李沅

芷问道:“霍青桐姊姊呢?我有一件要紧事对她说。”骆冰道:“霍青桐妹妹不知去了哪

里我们正在找她。”李沅芷道:“她独个儿走的么?”骆冰道:“是啊而且她身上还有

病呢。”李沅芷急道:“她朝哪个方向走的?”骆冰道:“本来是向东北走的后来有没转

道就不知道了。”李沅芷连连顿足说道:“糟啦糟啦!”众人见她十分焦急忙问原

因。李沅芷道:“关东三魔要找翠羽黄衫报仇你们是知道的了。这三人一路上给我作弄了

个够。他们正跟在我后面。现下霍青桐姊姊向东北去只怕刚好撞上。”原来李沅芷在孟津

宝相寺中见余鱼同出家做了和尚悲从中来掩面痛哭。余鱼同竟然硬起心肠写了一封信

留给陈家洛等人对她不理不睬飘然出寺。李沅芷哭了一场收泪追出时余鱼同已不知

去向。她追到孟津城内在各处寺院和客店探寻。哪知意中人没寻着却又见到了滕一雷、

顾金标、哈合台三人。他们从宝相寺出来在一家僻静客店休息。李沅芷偷听他们谈话知

道要去回部找翠羽黄衫报仇。她恼恨三人欺逼余鱼同于是去买了一大包巴豆回到客店

煎成浓浓一大碗汁水盛在酒瓶里混入滕一雷等住的客店等到他们上街闲逛进房去将

巴豆汁倒入桌上的大茶壶里。关东三魔回店口渴了倒茶便喝虽觉有点异味也只道茶叶

粗劣不以为意。到了夜半三人都腹痛起来这个去了茅房回来那个又去。三人川流不

息泻了一夜肚子。第二天早晨肚泻仍未止歇三人精疲力尽委顿不堪本来要上路的

却也走不动了。滕一雷把酒店老板找来大骂说店里东西不干净吃坏了肚子。客店老板见

三人凶得厉害只得连连陪笑请了医生来诊脉。那医生怎想得到他们遇上暗算只道是受

了风寒开了一张驱寒暖腹的方子。客店老板掏钱出来抓药叫店小二生了炭炉煎熬。

李沅芷从客店后门溜进去偷看见三魔走马灯般的上茅房心下大乐又见店伙煎药

乘他走开时揭开药罐又放了一大把巴豆在内。滕一雷等吃了药满拟转好那知腹泻更

是厉害。李沅芷一不做二不休半夜里跳进药材铺在几十只抽侠锩课兑┳チ艘淮*不管

它是熟地大黄、当归贝母还是毛莨狼毒、红花黄芹一古脑儿的都去放入了药罐。次日店

伙生起了炭炉再煎浓浓的三碗药端了上去。关东三魔一口喝下数十味药在肚子里胡闹起

来那还了得登时把生龙活虎般的三条大汉折腾得不成样子。好在他们武功精湛身子强

壮三条性命才剩下了一条半每人各送半条。陈家洛骑了白马向西急赶之时怎想得到关

东三魔还在孟津城中大泻肚子。滕一雷知道必有蹊跷只当是错住了黑店客店老板谋财害

命于是嘱咐两人不再喝药过了一日果然好些。顾金标拿起钢叉要出去杀尽掌柜店

伙。滕一雷一把拉住说道:“老二且慢。再养一日。等力气长了再干说不定店里有好

手眼下厮杀起来怕要吃亏。”顾金标这才忍住气。到得傍晚店伙送进一封信来信封上

写着:“关东三魔收启。”滕一雷一惊忙问:“谁送来的?”店伙道:“一个泥腿小厮送

来的说是交给店里闹肚子的三位爷们。”滕一雷打开一看只气得暴跳如雷。顾金标与哈

合台接过来见纸上写道:“翠羽黄衫女中英豪岂能怕你三个草包。略施小惩巴豆

吃饱。如不返决不轻饶。”字体娟秀滕一雷看得出确是女子手笔。顾金标把字条扯得

粉碎说道:“我们正要去找她这贱人竟在这里那再好不过。”三人不敢再在这客店居

住当即搬到另一处将养了两日这才复原。在孟津四处寻访却哪里有翠羽黄衫的踪

迹?

这时李沅芷已在黄河帮中查知卫春华赶到、红花会众人已邀了余鱼同齐赴回部。她心上

人既走也就不再去理会三魔便即跟着西去。三魔找不到霍青桐料想她必定返归回部

便向西追踪在甘肃境内又撞见了李沅芷。滕一雷见她身形依稀有些相熟一怔之下待细

看时她早已躲过。次晨关东三魔用过早饭正要上道忽然外面进来了十多人有的肩

挑有的扛抬都说滕爷要的东西送来了。滕一雷见送来的是大批鸡鸭蔬菜、鸡蛋鸭蛋还

有杀翻了的一头牛与一口猪喝问:“这些东西干甚么?”抬猪捉鸡的人道:“这里一位姓

滕的客官叫我们送来的。”店伙道:“就是这位客官姓滕。”送物之人纷纷放下物事伸手

要钱。顾金标怒道:“谁要这许多东西来着?”正吵嚷间忽然外面一阵喧哗抬进了三口

棺材来还有一名仵作带了纸筋石灰等收殓尸体之物问道:“过世的人在哪里?”掌柜

的出来大骂:“你见了鬼啦抬棺材来干么?”仵作道:“店里不是死了人吗?”掌柜劈

面一记巴掌打去。仵作一躲说道:“这里不是明明死了三个人?一个姓滕一个姓顾还

有一个蒙古人姓哈。”顾金标怒火上冲抢上去一掌。那仵作一交摔倒吐出满口鲜血还

带出了三枚大牙。忽然鼓乐吹打奏起丧乐一个小厮捧了一副挽联进来。滕一雷虽然满怀

怒气却已知是敌人捣鬼展开挽联见上联写道:“草包三只归阴世”下联是“关东六

魔聚黄泉”上联小字写道:“一雷、金标、合台三兄千古”下联写道:“盟弟焦文期、

阎世魁、阎世章敬挽”一块横额题着四字:“携手九原”。字迹便是先前写信女子的手

笔。

哈合台把挽联扯得粉碎抓住那小厮胸口喝问:“谁叫你送来的?”那小厮颤声道:

“是……是一位公子爷给了我一百文钱说有三个朋友死……死在这里要我送来。”哈

合台知他是受人之愚把他一摔那小厮仰天直掼出去放声大哭。滕一雷再问送物、送棺

材、奏乐的各人都说是一位公子爷差他们来的。滕一雷抄起铜人说道:“快追!”三人

闯出店去四下搜索哪里有甚么公子爷的踪影?滕一雷道:“快向前追抓住那丫头把她

细细剐了。”他们仍道是霍青桐捣鬼怒不可遏拚命赶路。这天到了凉州在客店歇下

到得半夜后院忽然起火三人跳起来察看。滕一雷见烧去的只是一堆柴草一怔之下猛

然醒悟说道:“老二、老四快回房。”赶回房内果然三个包裹已经不见炕上却放着

三串烧给死人的纸钱。滕一雷跃上屋顶不见人影。顾金标拍案大骂:“有种的就光明正大

见个输赢这般偷鸡摸狗算***甚么好汉?”滕一雷道:“这一来明天房饭钱也付不

出啦!”顾金标怒道:“得快想法儿除了这贱货否则给她缠个没了没完。”滕一雷道:

“不错老二、老四你们想怎么办?”

这三人武艺虽好头脑却不灵便想了半天只想出一条计策那就是晚上睡觉大家不

脱衣服轮流守夜一见敌踪立即跳出去厮杀。滕一雷明知这办法并不高明可是三个臭

皮匠无论如何变不成一个诸葛亮也只索罢了。哈合台道:“房饭钱怎么办?现下出去弄点

呢还是明儿一早撤腿就跑?”顾金标道:“反正以后还得用我出去拿些吧。”他飞身上

屋四下一望看准了一家最高大的楼房跳了进去心想不论偷抢弄到几百两银子好走

路。见一间房里有灯光透出伏身察看忽然身后拍喇喇一声响亮一叠瓦片抛在地下跌得

粉碎有人大叫:“捉飞贼啊捉飞贼啊!”叫声娇嫩却是女音。顾金标吓了一跳但自

恃武艺高强并不理会跳进房去只见几个佣仆正在赌钱桌上放了几百文铜钱见他进

来吓得齐声大叫。

顾金标暗叫:“晦气!”正想退出外面梆子急敲火把明亮十多人持刀拿棍赶来

忙破窗而出跃上屋顶只听得飕的一声脑后生风他回手一叉把掷来的一块石子砸

飞一纵身间已抢到投掷石子之处人刚扑到迎面一剑刺来。微光下见那人身穿黑衣

身手矫健顾金标连日受气始终找不到敌人这时那里再肯放过刷刷刷三叉尽往敌人

要害刺去。那人正是李沅芷见顾金标出叉迅捷拆了数招虚晃一剑回身就走。顾金标

持叉赶去见那人回手一扬一阵细小暗器嗤嗤之声破空而至他在孟津郊外吃过苦头

知道金针厉害当即一个筋斗翻下屋顶。下面众人吆喝拥上顾金标钢叉挥动众人刀棍纷

纷脱手。他再上屋顶追寻时敌人早已不知去向。

顾金标回归客店气愤愤的说了经过。哈合台连连叹气道:“早知道我就和你同去

两个人总截得住他。”滕一雷道:“还说甚么?这就走吧别等天明付不出房饭钱面子上

太也过不去。”刚结束定当忽然有人拍门三人相望了一眼各持兵刃在手。哈合台去开

门进来的却是店中掌柜。他手中拿了烛台说道:“小店本钱微薄请客官们结了房饭钱

再走。”原来他在梦中给人推醒告诉他这三人没钱付账就要溜之大吉。他披衣坐起推

醒他的人已不知去向忙来拍门果见滕一雷等要走。顾金标了横说道:“老子没钱使

啦。柜上先借一百两银子再说!”钢叉当啷啷一抖迫着掌柜的去拿银子。掌柜苦着脸转身

出去忽然外面喊声大作一群人大叫:“别让飞贼跑了!”三魔从大门中望出去只见店

外灯笼火把齐明人声喧哗总有百十来人一叠声的大叫:“捉飞贼啊!捉飞贼。”滕一

雷铜人一摆叫道:“上屋!”顾金标扭断了柜台上的锁抓了一把碎银子放在袋里三人

上屋而去。

关东三魔心想掌柜半夜里来要账这许多人来捕拿一定也是霍青桐捣的鬼。顾金标和

李沅芷当面交过手见他是个汉人少年不是回族女子只道敌人另有帮手不敢托大三

人每晚真的轮流守夜。口中污言秽语自不知骂了多少脏话。这天快到嘉峪关滕一雷道:

“此去是敌人的地界可要加意小心。”后半夜是哈合台轮值正有些迷迷糊糊忽听屋子

后面两块小石投在地上知道夜行人“投石问路”探听动静忙悄悄推开窗子掩到后面去

想生擒敌人。等了好一阵始终不见有人跳下房来前面顾金标却大叫起来。哈合台一惊:

“糟啦又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忙奔回去只见滕顾两人手中拿了烛台逃出房外十分

狼狈。哈合台拿烛台往窗口一照吃了一惊只见屋里地上、炕上、桌上都是青蛇与癞虾

蟆到处乱蹦乱跳窗口有两个竹篓显是敌人用来装青蛇、虾蟆的。滕一雷骂道:“也真

难为这臭丫头捉了这许多丑家伙来。”他们又怎知道李沅芷因余鱼同对她无情心中万

分气苦这事用强不行软求也不行满腔怨怒无处出气一路上尽想出诸般刁钻古怪的

门道来和他们为难。这些青蛇与虾蟆是她花了钱叫顽童捉的。虽是儿戏胡闹却也令三魔头

痛万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所以受到这种种困扰竟是因那丑脸秀才不肯爱这位提督小姐

而致。

几次三番的一闹关东三魔晚上不敢再住客店尽往古庙农家借宿。李沅芷知道自己武

功与他们相差太远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招惹希奇古怪的恶作剧却仍是层出不穷。她一个娇

滴滴的姑娘万里独行黄沙侵体相思磨心若不拿三魔来出气泄愤只怕途中早就病倒

了。就这样四人前前后后的来到回疆。众人听李沅芷咭咭咯咯的说来又是好笑又是吃

惊都为霍青桐担心。陈家洛道:“事不宜迟我马上寻她去。”徐天宏道:““关东三魔

不可轻敌得多去几人。总舵主两位先去。李姑娘和他们最熟第二拨接应唔一个人去

太危险请十四弟同去。我们夫妻第三拨接应。四哥四嫂和其余各位在这里守着张召重。”

陈家洛道:“好!”骆冰把白马牵过来让他乘坐。香香公主骑了红马奔来道:“走吧!”

两人并辔而去。不久余鱼同与李沅芷、徐天宏和周绮两拨先后离了大营向东北方追去。

当日午后文泰来等正和木卓伦在帐中闲话回兵来报和尔大被人救去看守他的四名战

士都被人杀了。木卓伦吃一惊和文泰来等同去察看见三名回兵中剑而死另一名胸口插

着一柄匕柄上缚着一张白纸上写:“张召重拜上红花会众位英雄”十二字。文泰来一

股怒气从心中直冒上来将字条揉成一团力透掌心。卫春华要讨来看文泰来摊开手掌

字条已成片片碎纸随风如蝴蝶般飘出帐外。木卓伦心下惊佩:“上次与他们无尘道长交了

手只道天下英雄尽于此矣哪知这位文四爷却也如此了得。”文泰来对木卓伦道:“木老

英雄你在这里围困清兵我们去追张召重那奸贼。”木卓伦点头称是。文泰来率领卫春

华、章进、骆冰、心砚四人在大漠中辨认马蹄足迹连夜追踪。霍青桐大胜之后心中反

觉说不出的寂寞凄凉。那天晚上在帐中思潮起伏听帐外回人弹着东不拉唱着缠绵的情

歌更增惆怅想起父亲对自己怀疑意中人又爱上自己妹子妹子是己所深爱决不愿和

她争夺情郎柔肠百转之下悄悄起身留了一信给父亲带了兵刃和师父所赐的两头巨

鹰上马向东北而行心想:“还是去跟着师父随二老在大漠中四处飘泊。这个身子就

在茫茫黄沙中埋葬了吧。”她病势不轻仗着从小练武根基坚实勉强支撑。在大漠中行

了十多日离天山双鹰所居的玉旺昆还有四五日路程已是疲累不堪当晚见一个沙丘旁生

着些干枯了的铁草便让坐骑咬嚼张开了小帐篷过夜。

睡到半夜忽听远处有马蹄之声三乘马从东而来走到沙丘之旁坐骑去吃干草不

肯走了三人便下马休息。他们隔着沙丘没瞧见霍青桐的帐篷三人说起话来。霍青桐听他

们说的是汉语当时迷迷糊糊的也不在意忽听一人骂道:“这翠羽黄衫害得咱们好苦!”

霍青桐心中一震忙用心倾听又听另一人怒骂:“这贼婆娘老子抓到她不抽她的筋、剥

她的皮老子十八代祖宗都不姓顾。”原来这三人就是关东三魔他们追入大漠听说回人

在西与清军交兵便向西赶来。三人不敢向回人问路在沙漠中兜了个大圈子比李沅芷落

后了十多日这晚说也凑巧只因双方坐骑都要吃草竟和霍青桐只隔一个小小沙丘。当日

陈家洛赶来报信连日军务恍惚霍青桐又故意避开因此关东三魔寻仇之事没机会提及。

陈家洛眼见她在大军环卫之中区区三魔又何足惧?也不急于述说。霍青桐听这三人竟是

冲着自己而来只道是兆惠手下的残兵败将再听下去却又不对。只听一人道:“阎六弟

这样好的功夫我就不信一个娘们能害死他这婆娘定是使用诡计。”另一人道:“那还用

说?所以我说老二老四这次可千万别莽撞。这里回人成千成万咱们只能暗算决不能跟

她明斗。”霍青桐这才恍然原来是关东六魔一派的人到了。大漠上一望数十里自己又在

病中无论如何躲不开只有见机行事用计脱身。又听一人道:“皮囊里的水越来越少

啦此去也不知还要再走几日才找得到水打明儿起大家再要少喝。”说着便在沙丘旁睡

倒。霍青桐心想:“我不如自己迎上去想法儿领他们去见师父。”次日清晨关东三魔睁

开眼见了霍青桐的小帐篷略感讶异。霍青桐这时已脱去黄衫帽上的翠羽也拔了下来

把长剑衣服等包在包中空手走出帐来。滕一雷见她一个单身女子说道:“姑娘你有水

吗?分一点给我们。”说着拿出一锭银子。霍青桐摇摇头示意不懂他的汉语。哈合台用蒙

古话说了一遍。霍青桐部下有蒙古兵天山北路蒙回杂处她也会蒙古话当下用蒙语答

道:“我的水不能分翠羽黄衫派我送一封要紧的信现今赶去回报坐骑喝少了水跑不

快。”一面说一面收拾帐篷上马。

哈合台抢上前去拉住她坐骑辔头问道:“翠羽黄衫在哪里?”霍青桐道:“你们问

她干么?”哈合台道:“我们是她朋友有要紧事找她。”霍青桐嘴一扁道:“当面扯谎!

翠羽黄衫在玉旺昆你们却向西南去别骗人啦!”一抖缰绳要走。哈合台拉住辔头不放

说道:“我们不识路你带我们走吧!”对滕顾二人道:“她是到那贼婆娘那里去的。”关

东三魔见她一脸病容委顿不堪说话时不住喘气眼看随时就会倒毙没半分像是身有武

功自是毫不怀疑欺她不懂汉语一路大声商量决定将到玉旺昆时先把她杀了然后去

找翠羽黄衫。顾金标见她虽然容色憔悴但风致楚楚秀丽无伦不觉起了色心。

霍青桐见他不住用眼瞟来色迷迷的不怀好意心想他们虽然不认得自己但到玉旺昆

尚有四五天路程这数日中跟这三个魔头同行同宿太过危险于是撕下身上一块花布缚

在一头巨鹰脚上拿出一块羊肉来喂鹰吃了把鹰往空中一丢那鹰振翼飞入空际。滕一雷

起了疑心问道:“你干甚么?”霍青桐摇摇头。哈合台用蒙古话询问。

霍青桐道:“从这里去今后七八天的路程都没水泉。你们水带得这么少怎么够喝?

把鹰放了让它们自己去找水喝。”说着又把另一头鹰放了。哈合台道:“两头鹰又喝得了

多少水?”霍青桐道:“渴起上来一点水也能救命。再过几天你们便知道啦。”她怕他们

下手加害故意把道路说得长些。哈合台喃喃咒骂:“在我们蒙古就算在沙漠中那有接

连七八天的路程上找不到水的。真是鬼地方!”

晚间在沙漠上过夜霍青桐在火堆旁见顾金标的眼光不住溜来暗暗吃惊走进小帐篷

后拔剑在手斜倚在帐门口不敢就睡等到二更时分果然听到有脚步声轻轻走近。她

心中剧跳额头冷汗直冒心想:“数万清兵都灭了可别在这三人手中遭到报应。”忽觉

身上一寒一阵冷风从帐外吹进原来帐门的布带已被顾金标扭断走进帐来。他怕霍青桐

叫喊起来给老大、老四听到不雅上来就想按住她嘴哪知却按了个空毯子中竟没有

人再伸手到一旁去摸脖子上一凉一件锋利的兵刃抵住了项颈。霍青桐用汉语低声道:

“你动一动我就刺!”顾金标空有一身武艺要害给人制住哪敢动弹?霍青桐道:“伏

在地下!”顾金标依言伏下。霍青桐剑尖抵住他的背心坐在地上。两人僵持不动。霍青桐

心想:“如杀了这坏蛋那两人不肯甘休只好挨到师父来救再说。”

等了一个更次滕一雷半夜醒来觉顾金标不见了跳了起来叫道:“老二老

二!”霍青桐低喝:“快答应说在这里。”顾金标无奈只得叫道:“老大我在这里

啊!”滕一雷笑骂:“这风流的贼脾气总是不改你倒会享福。”第二天清晨霍青桐直挨

到滕一雷和哈合台在帐外不住催促才放顾金标出去。哈合台怨道:“老二咱们是来报

仇可不是来胡闹。”顾金标恨得牙痒痒地有苦不敢说如把这件倒霉事说出来那可是

终身之羞决意今晚定要遂了心愿到得地头再把她一叉戳死。

到得半夜顾金标右手握虎叉左手拿火折闯进帐篷心想就算这女子会武三招两

式还不手到擒来火光下见她缩在帐篷角里心中大喜扑了上去突觉脚上一紧暗叫

不好待要反跃出帐双脚已被地下绳圈套住。他弯腰想去夺绳被霍青桐用力一拉站立

不稳仰天跌倒只听她低声喝道:“别动!”长剑剑尖已点在小腹之上。霍青桐心想:

“像昨晚那样再僵持一夜我可支持不住了。但又不能只毙他一人必须三贼一齐废了!”

低声道:“叫你那老大进来!”顾金标惯走江湖知她用意默不作声。霍青桐手上加劲

剑尖透进衣里划破了一层皮。顾金标知道小腹中剑最为受罪好是好不了可是一时又不

得便死不敢再强低声道:“他不肯来的。”霍青桐低喝:“好那就戳死了你再说!”

手上又略加劲。顾金标只得叫道:“老大你来快来啊!”霍青桐道:“你笑!”顾金标

皱着眉头哈哈的干笑几声。霍青桐道:“笑得快活些!”顾金标肚里咒骂:“你奶奶雄

还快活得出?”可是剑尖已经嵌在肉里只得放大声音勉强一阵傻笑中夜听来直如枭

鸣。

滕一雷和哈合台早给吵醒。滕一雷骂道:“老二别快活啦养点气力吧。”霍青桐见他

不来低声道:“叫老四来!”顾金标又叫了几声。哈合台虽做盗贼生涯却不欺辱妇孺

对顾金标的行径本已十分不满只因他是盟兄不好怎么说他这时只装没听见。霍青桐暗

暗切齿:“我如脱此难不把这三个奸贼杀了难解今日之羞。”右手持剑左手把绳子在

顾金标身上绕来绕去缚了个结实这才放心但倚在帐边不敢睡着。

挨到天明见顾金标居然横了心呼呼大睡霍青桐挥马鞭将他没头没脑的抽了一顿剑

尖对准他心口喝道:“哼一声就宰了你!”顾金标满脸是血只得苦撑。霍青桐心想:

“这事虽已闹穿但如杀了他大祸马上临头不如让他多活一时预计师父今日下午就可

来迎。”解去他身上绳索推他出帐。滕一雷见他脸上血痕斑斑大起疑心说道:“老

二这婆娘是甚么路数?可别着了人家道儿。”顾金标心想这女子虽在病中仍有劲力将

自己拉倒她身上带剑会说汉语决非寻常回人姑娘对滕一雷一霎眼睛道:“咱们擒

住她。”两人慢慢向她走近。霍青桐见两人举止有异突然奔向马旁长剑疾伸刺穿了顾

金标与哈合台马背上盛水的革囊接着一剑把滕一雷马背上最大的水囊割下抢在手中

一跃上马。滕一雷等三人一呆见两皮袋水流了一地登时被黄沙吸干。在大漠之中这两

袋水可比两袋珠宝更加珍贵。三人又气又急各挺兵刃上来厮拚。霍青桐伏在马背上不住咳

嗽叫道:“你们过来我又是一剑!”剑尖指住最后一只水囊。关东三魔果然停步不动。霍

青桐咳了一阵说道:“我好意领你们去见翠羽黄衫你们却来欺侮我。这里到有水的地方

还有六天路程你们不放过我我就刺破了水囊大家在沙漠中干死。”关东三魔面面相

觑做声不得暗骂她这一招果然毒辣。滕一雷心想:“暂且答应等挨过了大沙漠再摆布

她。”便道:“咱们不难为你大家走吧。”霍青桐道:“你们在前面走!”于是三男在

前一女在后在大漠上行进。走到中午烈日当空四个人都唇焦舌干。霍青桐只觉眼前

金星直冒脑中一阵阵晕心想:“难道今日我毕命于此?”只听哈合台道:“喂给点

水喝!”他转过身来手中拿着一只瓦碗。霍青桐打起精神说道:“把碗放在地下。”哈

合台依言把碗放在沙上。霍青桐又道:“你们退开一百步。”顾金标有些迟疑。霍青桐道:

“不退开就不给水。”顾金标喃喃咒骂。三人终于退开。霍青桐跃马上前拔去革囊上塞

子在瓦碗里注了大半碗水催马走开。三人奔上来你一口我一口把水喝得涓滴不剩。

四个人上马又行过了两个多时辰道旁忽然出现一丛青草。滕一雷眼睛一亮大叫:“前

面必定有水!”霍青桐暗暗心惊苦思对策但头痛欲裂难以思索正焦急间突然长空

一声鹰唳黑影闪动一头巨鹰直扑下来。霍青桐大喜伸出左臂那鹰敛翼停在她肩头

见鹰腿上缚着一块黑布知道师父马上就到狂喜之下眼前又是一阵黑。滕一雷心知必

有古怪手一扬一枝袖箭向她右腕打来满拟打落她手中长剑再来抢夺水囊。霍青桐挥

剑击去袖箭一提马缰向前飞驰。关东三魔大声吆喝随后追来。驰出七八里霍青桐手

脚酸软再也支持不住被马一颠跌了下来。三魔大喜催马过来。霍青桐挣扎着想爬起

上马只是手脚酸软使不出力人急智生把水囊的皮带子往巨鹰头颈中一缠将鹰向上

丢出口中一声呼哨。原来天山双鹰性喜养鹰把巨鹰从小捉来训练以为行猎传讯之用

他们夫妇所以得了这个名号也与爱鹰有关。霍青桐这头鹰是她师父训练好了的一听呼

哨就带着水囊振翅向天山双鹰飞去。滕一雷见水囊被鹰带起一急非同小可兜转马

头向鹰疾追。顾金标和哈合台均想:“这丫头反正逃不了追回水囊要紧!”也纵马狂

奔。顾金标手一翻拿了一柄小叉便向巨鹰射去只听皮鞭噼啪一声响手腕上一疼小叉

射出去的准头偏了打在旁边却是哈合台用马鞭打了他一下。顾金标怒道:“干么?”哈

合台道:“这一叉要是打中了水囊还有命吗?”顾金标一想不错俯身马鞍向前急奔。

他是辽东马贼骑术最精转眼间已追在滕一雷之前。水囊中装着大半袋水份量不轻那

鹰带了后飞行不快与三人始终是不即不离的相差那么一程子路。

三人追出十多里急驰下马力渐疲眼见再也追不上了突然间那鹰如长空堕石俯冲

下去前面尘头起处两骑马疾驰而来。那鹰打了两个旋子落在其中一人肩头。关东三魔

催马上前见两人一个是秃头的红脸老头另一个是满头白的老妇。那老头厉声喝道:

“霍青桐呢?”三人一楞不答。那老头解下巨鹰颈上水囊将鹰往空中一抛大声呼哨那

鹰一声唳鸣往来路飞去。两个老人不再理睬三魔跟在巨鹰之后追去。滕一雷知道他们随

着巨鹰去救那回女自恃武艺高强也不把两个老人放在心上而且水囊已被他们拿去非

夺回不可手一摆三人随后赶来。那两个老人正是天山双鹰十多里路晃眼即到见那鹰

直扑下去霍青桐躺卧在地。关明梅飞身下马抢近霍青桐投身入怀哭了出来。关明梅见爱

徒落得这副样子十分骇异忙问:“谁欺侮你啦?”这时关东三魔也已赶到霍青桐向三

人一指晕了过去。关明梅厉声喝道:“老头子还不动手?”左手抱着霍青桐右手拔去水

囊塞子慢慢倒水到她口里。陈正德听得妻子呼喝知道三人是敌兜转马头向三魔冲

去奔到临近长臂探出向哈合台胸口抓去。哈合台手腕翻转摔打挡开。陈正德手腕上

麻辣辣的一阵疼痛心中一楞:“这点子手下好快劲道倒也不小。”不等兜转马头凌空

跃起又向他抓去。哈合台左手挡开右手反抓对方胸口。陈正德猛喝一声挥掌劈去击

在他手臂之上。哈合台全身一震坐身不稳跌下马来。滕一雷与顾金标大惊双双来救。

哈合台下马时翻了个筋斗站在地下一柄匕已抽在手中扑上前来。陈正德左掌在顾金

标面前虚晃右手已抓住他的叉头往外一拧。顾金标只觉虎口麻但他身手也极矫健左

手两柄小叉随着飞出。陈正德一低头猎叉已被他夺了回去心想:“哪里跑出来这三个野

种武功如此了得怪不得徒儿要吃亏。”斗觉脑后风生独足铜人横扫而来。陈正德转身

抢攻一矮身双掌直取滕一雷下盘。关东大魔铜人回转向他“玉枕穴”点到。陈正德一

惊咦了一声跳开两步说道:“你这家伙会打穴。”滕一雷道:“不错!”铜人晃动

又点向他肩头“云门穴”。这铜人只有独足手却有一对双手过顶合拢正是一把厉害的

闭穴撅。这铜人极为沉重除点穴外又能横扫直砸比钢鞭铁锤尤为威猛。陈正德想武林中

的打穴器械不论判官笔、闭穴撅还是点穴钢环总是轻巧灵便取其使用迅捷认穴准

确他居然能以这笨重武器打穴自是劲敌当下提起全副精神点打劈击空手与三人拚

斗。关明梅见霍青桐悠悠醒转这才放心回头一望却见丈夫已处于劣势。陈正德长剑放

在马背上不及取出他跃起时那马受惊奔出十余丈之外。他心傲好胜不肯过去取剑以

空手斗这三名江湖好手渐渐不敌。

关明梅长剑出手加入战团一招“朔风狂啸”向滕一雷后心刺去滕一雷回过铜人

一挡关明梅不等剑招使老早已变招刷刷刷三剑快如电闪。滕一雷没到过西北不知

“三分剑术”的招数心中惊疑暗想这瘦瘦小小的老太婆怎地剑法如此凌厉只得守紧门

户静以待变。关明梅连刺八剑一剑快似一剑那是“三分剑术”中的绝招称为“穆王

八骏饮瑶池”但见滕一雷虽然手忙脚乱还是奋力挡住也暗赞他了得。陈正德这边劲敌

一去立占上风双掌飞舞招招不离敌人要害倏地矮身抓起顾金标射落在地的两柄小

叉兵器在手更是如虎添翼使开蛾眉刺招术欺身直进和哈合台快如闪电般拆了七八

招嗤的一声哈合台左臂中叉划破了一条口子。顾金标见情势不利突向霍青桐奔去。

陈正德大惊撇下哈合台抢来拦阻。人未赶到小叉已经脱手笔直向他后心飞来。顾金

标左手一伸想接住小叉哪知自己这件兵刃一到敌人手中已大不相同飞来的劲道大极

虽然拿到了叉尾却没能抓住忙屈膝一蹲小叉飕的一声从头顶飞过站起身来时陈

正德已经赶到。哈合台忙奔过来相助以二敌一兀自抵挡不住那边滕一雷自顾不暇难

以相救。霍青桐坐在地下见师父师公逐渐得手甚是喜慰。五人兵刃撞击愈打愈烈。忽

然远处传来长声嚎叫声音甚是惨厉叫声中充满着恐惧、饥饿和凶恶残忍之意似是百兽

齐吼久久不息。霍青桐一跃而起惊呼:“师父你听!”双鹰剧斗正酣听到这嚎叫之

声不约而同的跳开数步侧耳静听。关东三魔正被逼得手忙脚乱迭遇凶险忽然一松

只顾喘气不敢上前追杀。只听叫声渐响同时远处一片黑云着地涌来中间夹着隐隐郁雷

之声。天山双鹰脸色大变陈正德飞纵而出牵过马匹。关明梅把霍青桐抱起跃上马背。

陈正德拔起身子站在马背之上叫道:“你上来瞧瞧哪里可以躲避。”关明梅把霍青桐

在马上放好跳到了陈正德的马上。陈正德双手高举过顶关明梅在丈夫肩上一搭纵身站

在他手掌之中。关东三魔见敌人已然胜定突然住手不战在马背上叠起罗汉来不禁面面

相觑愕然不解。顾金标骂道:“两个老家伙使妖法?”滕一雷见二老惊慌焦急并非假

装知道必有古怪但猜测不出只得凝神戒备。

关明梅极目四下了望叫道:“北面好像有两株大树!”陈正德急道:“不管是不是

快去!”关明梅跃到霍青桐马上。二老一提马缰也不再理会三魔向北疾驰。

哈合台见他们匆忙中没带走水囊俯身拾起。这时呼嚎之声愈响听来惊心动魄。顾金

标突然叫道:“是狼群……”说这话时已脸如死灰。三人急跃上马追随双鹰而去。

跑了一阵只听得身后虎啸狼嗥奔腾之声大作回头望时烟尘中只见无数虎豹、野

骆驼、黄羊、野马疾奔逃命后面灰扑扑的一片不知有几千几万头饿狼追赶而来。万兽之

前却有一人乘马疾驰那马神骏之极奔在虎豹之前数十丈处似乎带路一般。晃眼之间

那乘马已从身旁掠过。三魔见骑者一身灰衣尘沙飞溅灰衣几已成为黄衣那人似是个老

者面目却看不清楚。那人回头叫道:“寻死吗?快跑呀!”滕一雷的坐骑见到这许多野兽

追来声势凶猛已极吓得脚都软了膝盖一弯把他抛在地下。

滕一雷急跃站起十几头虎豹已从身旁奔过。群兽逃命要紧哪里还顾得伤人。滕一雷

暗叫:“我命休矣!”张口狂呼。顾哈两人听见叫声忙回马来救只见迎面饿狼如潮水般

涌到。滕一雷手挥铜人护身明知无用但临死还要挣扎霎时间一头巨狼露出雪白利齿

奔到跟前。突然身旁马蹄声响那灰衣老者纵马过来左手一伸已拉住他后领把他肥大

的身躯提了起来向哈合台马上掷去。滕一雷使出轻功一个筋斗坐在哈合台身后。三人

兜转马头疾驰逃命。天山双鹰带着霍青桐狂奔他们久处大漠知道这狼群最是凶恶不

过不论多厉害的猛兽遇上了无一幸免。再跑一阵前面果然是两株大树双鹰暗叫:

“惭愧!这次总算不致填于饿狼之腹了。”驰到临近陈正德一跃上树关明梅把霍青桐递

上陈正德接住扶她坐上高处的树枝。就这么一耽搁狼嗥声又近了些。关明梅提起马

鞭在两匹马身上猛抽几下叫道:“自己逃命去吧可顾不得你们了!”两马急奔而去。

三人刚在树上坐稳狼群已然迫近当先一人却是那灰衣老者。关明梅大惊失色叫

道:“是他!”陈正德喝道:“哼果然是他。”侧目斜视见妻子一脸惶急不禁心头有

气说道:“要是我遇险只怕你还没这么着急。”关明梅怒道:“这当口还吃醋?快救

人!”右手攀住树枝身子挂下。陈正德哼了一声右手拉住她的左手两人荡了起来。待

那灰衣老者坐骑驰到陈正德直扑而下左手拦腰把他抱住提了起来。那老者出其不意

身子临空坐骑却笔直向前窜了出去脚底下全是虎豹、黄羊之属。他一个筋斗翻到树上站

住见是天山双鹰不由得满脸怒色。陈正德道:“怎么?袁兄也怕狼么?”那老者怒道:

“谁要你多事?”关明梅道:“喂你也别太古怪咱当家的救你总没救错。”陈正德听

妻子帮他洋洋得意。那老者冷笑道“救我?你们坏了我的大事啦!”陈正德笑道:“你给

饿狼吓胡涂了快息一息吧!”那老者怒道:“我袁某岂怕这群畜生!”这灰衣老者就是陈

家洛的师父天池怪侠袁士霄。他幼时与关明梅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互生情愫只是他性子

古怪两人因小事争执一言不合袁士霄竟远走漠北十多年没回来音讯全无。关明梅

只道他永远不归后来就嫁给了陈正德。不料婚后不久袁士霄忽然回乡。两人黯然神伤

不在话下。陈正德十分不快几次去寻袁士霄晦气但武功不及若不是袁士霄看在关明梅

面上相让他已吃大亏一怒之下便携妻远走回部。哪知袁士霄旧情难忘也移居天山

虽然素不造访但觉得与意中人相隔不远心中较安也是一番痴情之意。陈正德见他跟

来自然恚怒异常。关明梅为避嫌疑尽量不与旧日情侣见面陈正德却总是不免多心加

之关明梅心中郁闷脾气更加急躁夫妻数十年来不断龃龉。三人现今都已白苍苍然而

于这段纠缠不清的情缘仍是无日不耿耿于怀。陈正德这次救了袁士霄很是得意心想你

一向占我上风今后对我感不感恩?关明梅却听袁士霄说坏了他的大事不解其意问道:

“怎地坏了你的大事?”袁士霄道:“这群畜生近来越生越多实是沙漠中一个大害。好几

个回人聚居的部落给狼群连人带畜吃了个精光。我布置了一个机关引狼群去自投死

路哪知却要他来多事?”

陈正德知他所说是实讪讪的很不好意思。袁士霄见关明梅神色歉然安慰她道:“陈

大哥和你也是好意我谢谢你们就是。”陈正德道:“你怎生布置的?”袁士霄忽然叫道:

“救人要紧!”一跃下树堕入狼群。

这时关东三魔已被狼群赶上三人背靠背的奋战两匹坐骑早已给狼群撕成碎片。三人

虽用兵刃打死了十多头狼但群狼不断猛扑。三人身上都已受了七八处伤眼见难支袁士

霄突然飞堕双掌起处两头饿狼天灵盖已被击碎。他抓起哈合台往树上抛去叫道:“接

着!”陈正德一把抓住。袁士霄如法炮制把滕一雷和顾金标掷了上去跟着两掌打死两头

饿狼抓住死狼项颈猛挥开路冲到树下跃上。关东三魔死里逃生见他杀狼易于搏兔

手法之快劲力之重生平从所未见等他上树不住称谢。

数百头饿狼绕着大树打转爬搔仰头叫嗥。远处数十头虎豹已被狼群追上围住搏斗易

于搏兔手法之快劲力之重生平从所未见等他上树不住称谢。

数百头饿狼绕着大树打转爬搔仰头叫嗥。远处数十头虎豹已被狼群追上围住搏斗吼

叫之声充塞空际。群兽腾挪奔跃撕打咬啮惨烈异常。转瞬之间虎豹都被狼群嚼碎

吃得干干净净。树巅各人都是江湖豪客但这般可怖的场面也是次看见无不心惊。

陈正德接到关东三魔时随手在树上一放这时圆睁怪眼瞪着三人。霍青桐道:“师

公这三个不是好人!”陈正德道:“好拿他们喂狼!”双掌一错就要上前但见树下

群狼嚼食虎豹驼羊的惨状又有点不忍就这么一迟疑滕一雷叫道:“这边来!”向旁边

一株树上跃了过去顾、哈两人也跟着纵去。关明梅向霍青桐道:“青儿怎样?”她要看

霍青桐的主意是不是要赶尽杀绝。霍青桐心肠一软说道:“算了吧!”想起自己的烦

恼长叹一声流下泪来。她随即定神朗声向三魔道:“我便是翠羽黄衫霍青桐你们要

找我报仇怎不过来?”滕一雷等三人听说她便是霍青桐又惊又悔又是愤怒却又怎敢

过来?狼群来得快去得也快在树下盘旋叫嗥了一阵又追逐其余野兽去了。关明梅命霍

青桐参见天池怪侠。袁士霄见她一脸病容从衣囊中拿出两粒朱红色的药丸说道:“给你

吧这是雪参丸。”天山双鹰素知雪参丸之名乃是用珍奇药材配制而成真有起死回生之

功。关明梅道:“快谢!”

霍青桐待要施礼袁士霄已一跃下树疾奔而去有如一条灰线不一刻在滚滚黄尘中

变成了一个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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