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长老呆了一呆嘿嘿冷笑一声霍地跃身而起从一旁弟子手上夺过一口刀不容分说地向着自己颈上抹去。
他仍然是慢了一步。

就在这口刀眼看着已经抹在喉咙上的一刹那向阳君倏地隔着他老远伸手指了指。

一股尖锐风力响过瘦长老打了一个哆嗦顿时怔着不动了!

众人见状虽然无不大惊失色却也知道瘦长老是被人家给点了穴了。所施手法多半是隔空点穴。这等神奇功力自是使得目睹者无不惊吓动容胖长老也呆住了。

向阳君看着胖长老道:“你也一样还是老实地站在这里好!”

他边说边伸手一指胖长老打了一个哆嗦也跟瘦长老一个样呆呆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了!

这两手隔空点穴不啻把在场人都惊住了。在众人还没来得及有反应时向阳君已向前继续踏进。

金杖当其冲立刻承受了他的威胁。

在目睹师兄以及摩云大师先后遇难负伤之后金杖焉能不识对方厉害?只是眼前情形一来势成骑虎再者义不容辞。

有了这双重原因金杖抱定决心不惜一死与对方周旋到底。

他手里已经改持一根禅杖霍然力摇之下足下已抢步踏前。

“向阳君要想搜索你就得先打了贫僧看杖!”

话声一落掌中杖直向着向阳君当头猛力挥落下来。“呼”一股疾风直冲而下。

向阳君左手倏抬用那口连鞘剑蓦地向起一扬“呛啷”一声已架住了对方落下的禅杖。

金杖脐下力挺猝然用左掌直向对方腹上击来。盖因为金杖看出了对方功力纯厚是以这一掌“内淬盘脐”之功决心要将对方的护体真气震散!

他哪里知道向阳君早把他看穿就连这一掌也在他的计算之中早已恭候着他的这一式出手。

只听得“噗”的一声一掌击了个正着。似乎有一阵淡淡的红烟就在金杖落掌之时猝然扬起来金杖就像触了电般地打了个哆嗦一连倒退了四五步。掌中禅杖“当啷”一声抛在地上那张赤红的脸霎时变成了一片乌金。

金杖直挺的身子笔直地向后仰了下去……

他一倒下去可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几乎没有一个在场的人能够看出这是怎么回事只有当事者金杖心里有数——他无限悔恨暗暗责怪自己竟然忘记了对方的那种奇异功力——太阳功。

事实上也就是在他手掌接触到对方身上的一刹那已为对方那种神奇得不可思议的功力伤了内丹真元。

可怜金杖一招失手赔上了性命!

这时他连说上一句话的力量都没有勉强地张了一下嘴怒目凸睛而亡!

金杖和尚这一死尽管对于持刀成阵的二十多个少年弟子心理威胁很大却也激起了他们效死拚命的决心。在为的一名红衣弟子的叱喝之下二十名少年弟子陡地亮开了阵势——

大片喊杀声中两名弟子两口戒刀先扑上去直分左右劈下!

向阳君一声朗笑说:“和尚找死!”

掌中连鞘的长剑向外一递使出了极其寻常的一式封手二弟子被迫踉跄跌出。

就在这一刹那另两名弟子也蓦地脱群而出。两口戒刀随着落下之势同时劈到。

这一次向阳君干脆连躲也不躲长剑霍地出鞘。银光乍闪之中只听得“叮当”两声脆响两个和尚竟然连手上的钢刀也把持不住双双脱手飞出。他们本人则吃对方凌厉的剑气身子被逼出了丈许以外。

向阳君一声狂笑道:“萤火之光也敢放威?一群小和尚我看你们还是免了吧!”

向阳君话音刚落随着一片喝叱声四口雪亮戒刀循着他身侧四方快地袭了上来。

忽然剑光大盛四个少年和尚亦如同前人一样纷纷跌倒在地!

蓦地剩下的和尚由一人号令形成了刀阵。在为和尚刀尖直指之下二十口明晃晃的戒刀组成了一式怪异的刀花。

休要小看这些年轻和尚即以眼前这式刀阵来说显示出了极高明的传授。是以就连向阳君乍睹之下也不禁吃了一惊着实不敢大意。

冷森的刀光在每一个和尚手上颤抖着映着东半天的骄阳闪烁出千百道银光。交汇于无敌巨人向阳君。

向阳君面对着大蓬刀光的一刹间陡地为之动容!

向阳君后退了一步横剑在手狞笑道:“好呀小和尚想不到你们还有这么一手!”

他把两只眼睛微微地收了收将眼神儿积聚在那二十口刀上——何止二十口刀!在阳光的炫耀下只见银光灿烂前后上下汇集融贯的刀光形成了一片刀山、刀海……刀刀互映闪闪生辉好阵势好气派!

向阳君面对这片刀山、刀海由不住频频向后退着一直退了七八步才拿桩站稳。

他不打算再向后退了一种被挑逗起来的新的怒焰带给他无限杀机。

“好极了!”他注视着为的那个少年和尚道“这莲台刀阵是那个老和尚传授给你们的了。我原本打算放过你们既然你们决心与我为难金某人可就要大开杀戒了!”

话声方住长剑背倚身后忽然向左侧跨出了三步——

只听得一阵子刀环大响声二十口戒刀的阵势随着他移动的身形而有所转变。

向阳君往右面跨出了几步情形亦是如此。当他站定不动时对方刀势亦停住不动。

向阳君倒抽了一口冷气嘿嘿笑道:“老和尚果然有一手这个大千莲台阵势之中竟然暗含有北斗七杀之数!看起来老和尚已经摸清了我的底细是早有打算的。只不过小和尚你们太年轻了而且功力有限怎能是我的对手?”

他说到这里端剑在手长长叹息了一声:“金某虽怀赤子爱物之心可惜事与愿违总不能称心如意如今我即使欲手下留情也不可能破阵必将杀人哪!”

但见他那魁昂的躯体在面前刀光汇集映照之下忽地大了许多那张布满了血色的脸更加浓重看来着实骇人!

原来摩云大师在揣摩大势时为图巩固防务特地临时改变了原先计划把由其本人等七高僧所施展的北十七杀阵数融汇在二十名少年和尚的大千莲台阵势之内。

这一构想不谓不妙确实是挥了极大的效果却也为此给这群无辜的少年和尚带来了难以避免的杀难劫数。

瞬间向阳君面迎刀气日光无异把所练“太阳神功”的功能提高到了一个崭新的水平。

虽然说那北斗七杀所显示的至阴之性是用以对付他的至阳只可惜这群小和尚虽然人数众多但各人所持功力有限即使联手挥亦距离克制向阳君甚远。

此番情形如果换在金杖、摩云等原先七僧情形必将大大不同虽然未必能控制住向阳君的威势;向阳君要想一时破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以眼前的宝贵时间而论后果将怎么展可就不得而知了。

准此而论那静虚老方丈原先的构想实在是别具慧眼设置得不谓不周只可惜执行不力。追根揭底应归咎于金锡和尚的任性胡为——一步棋错满盘全输。

二十名少僧虽然众志一心只是在向阳君的神威之下一个个心虚胆战眼前势同骑虎已无妥协可能一触即乃当然之事耳!

向阳君此刻功力已足。

他长剑在手安步如营一步步向前踏进!

观诸他的前进步法较前大有不同。只见他每进一步壮大的身躯必得先摇上一摇。

他每一个动作都有关联随着摇动的身势对面大片刀光也跟着摇晃唏哩哗啦一片刀环声中更见刀气万千。

向阳君这种步法显然是别具用心。

渐渐地他似乎已经观察出一些微妙脸上的凌厉杀机更见逼人。

他大吼一声霍地向前跨进了一步。

其势绝快有如火中取栗实在是关系着生死存亡的一步。

向阳君十拿九稳有谋不乱苦了眼前这群经验不足的小和尚。

就在他足下跨前的一刹间为那个少年和尚一声喝叱刀光阵势之中陡然间腾跃起七点人影。

七个人七口戒刀在甫一现身的弹指之间同时向着向阳君身上招呼过来。

这一刹那当得上快若电闪只是衡诸向阳君的有谋在先仍然是慢了一步。

原来向阳君那一步看似实踏却是虚点看似前进却是退后。

小和尚吃亏在经验不足一经引逗即刻认真此刻竟然挺掩不住急急地把压阵的杀手施展出来。

这一手七杀刀如果运用恰当足可挥极为威猛的效果只可惜为少僧的定力不足中了对方的圈套以至于大好的一式猛厉杀招难以挥。

七个年轻和尚身子一经跃出按着北斗七星的落式方自一落七口钢刀上下翻飞不同路数的七式刀法向着向阳君身上攻了过来。

可惜慢了半步!

其实也可以说是早了半步揆诸眼前之势这七式刀法无论是早半步或是慢半步都必有所获只是眼前难以奏功!

难以想象的是向阳君掌中这口剑施展得是那么快、那么狠。

随着向阳君的出手这口长剑矫若游龙划出了一道长虹。他庞大的身形在这一刹间同时倒了下去像是一条腾空而落的巨龙。

总之无论他的身法、剑法看上去都巧妙极了。

当他壮大的躯体矫若游龙般地避过了对方的七式刀法之一刹间长剑回旋带着他拉出一个利落的走势。

就是这一招剑光怒吐之下左右两个和尚当其冲两颗人头高高地离颈抛起。

两股血箭像是正月里的花炮从那两个失去人头的血窟窿里蹿了起来。

这一剑固是惊人魂魄更厉害的一式杀手紧接着又已展开。剑光再次卷起站在左侧方与右侧方的另外两个和尚各自出了一声悲呼双双中剑倒地。打量致命伤处俱在咽喉位置。

向阳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极其快地连杀四人已使得这七杀核心顷刻间为之瓦解。

剩下的三个少年和尚早已吓了个魂飞魄散。值此惊魂时刻难以把握住退身之势事实上也就再没有活命之机。向阳君剑势左转大片寒光挥处掌中剑直劈一名小和尚的前胸后者惊慌中举刀迎架只听得“呛啷”一声脆响刀断人亡。

这一剑狠狠地劈在了他的上胸几乎把他劈成两截像陀螺那样打了几个转儿尸身才倒了下去。

场子里登时散开了血腥气息。

向阳君在杀害这个小和尚的同时眼睛里早已注意到了另外两个小和尚的动静是以就在长剑下落的一刹那拧身现掌蓦地循着正前方丈许左右劈出一掌。

一名小和尚方自跑出了一步身子猛地打了个踉跄一口鲜血直呛了出来顿时倒地不起。

剩下的最后这一个眼看着一连串的杀招儿早已魂飞魄散慌张地掷出了手上钢刀直朝向阳君飞来!

这口钢刀一经出手掷刀的那个少年僧人却由于紧张过度又像是全身功力都用之于这一掷所以刀一出手整个身子就直挺挺地倒了下来顿时昏迷了过去。

向阳君轻描淡写地一伸手接住了飞来的钢刀。几乎是同时身形猝闪来到这名僧人面前。当他目睹对方这副模样时举起的长剑缓缓落了下来。

眸子里含蓄着无比的凌厉缓缓掠过地上的尸身似愤怒又似懊恼……这些错综的感触刺激着他使他兴出了一腔难以排遣的悲愤!

此刻人命对于他来说早已不当一回事了。然而他却难以再找到欲行下手的对象。

不知什么时候莲台阵势已然瓦解剩下的十三名少年僧人早已跑散一空满地都是抛弃的戒刀再也不见一个站着的活人。

向阳君望着手里的剑冷森森地笑了笑似乎体会到自己是一个可怕的人。

经过这一番打杀之后他断定这庙里再也没有人胆敢阻止他的来去了。

事实上也确是如此。

当他足步跨进大雄宝殿时大殿里一片宁静偶然传过来一阵窸窣声他才觉到两个年老僧人躲在壁角里打颤。

向阳君面向他们时二老僧只是频频叩头全身抖颤得那么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种说不出的感触竟使得他作出了自己也想不到的事情。他走过去十分诚恳地伸出双手把两个老僧扶了起来。

“你们放心我不会杀害你们的!”他叹息了一声忿忿地道“其实我真正要找的只是静虚老和尚想不到他畏罪不出竟然设计愚弄于我……更不该指使全寺无辜弟子为他牺牲这个老和尚端的是可恶之极!”

顿了一下他看着面前的老和尚道:“你们可知道他藏在哪里?”

两个老和尚简直吓傻了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其中一个结结巴巴地说了几句向阳君竟然一个字也听不懂。

他无可奈何地挥了挥手道:“算了算了你们下去吧。记住关照所有的和尚紧守在自己禅房不要出来休想再与我为敌。去吧!”

二老僧对这几句话像是听懂了于是彼此搀扶着东倒西歪地向殿外走去。

向阳君叹息一声回剑入鞘抬起头四下里打量了一眼。大殿里宁静得出奇佛案上静静地燃烧着香烛。雕梁画栋所显示的一切无不与佛有关。

他偶然看见了正中的全身如来觉到对方那双眸子也似在注视着自己。

寺庙对于人性的启乃在于自身的反省这种潜移默化的启效果当你第一步踏入佛殿时就已经微妙地在心里产生了。

向阳君之所以感觉到这尊金身如来在注视自己正是基于这种因素。

双方对视了一阵。

向阳君移开了眸子流露着惴惴不安的神情。然而他毕竟不是一个轻易放弃主意的人。因为他当初定下的规矩同样是经过一番内心犹豫与挣扎才建立起来的。现在尤其是在他杀死了这么多人以后更没有理由放弃目标;否则这些无辜和尚岂不是白死了?

虽然如此他仍感难以面对诸佛!

当下他对自己暗中许了个心愿只再杀死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静虚老和尚。

一想到这个老和尚他情不自禁地咬了一下牙齿似乎在已经气馁了的意念里注入了兴奋剂!

他这么想着遂再也不多看那个庄严的金身如来一眼尤其不再接触那金身如来的一双含有责备意思的眼睛。

在大殿里他四下转了一周探明这大殿里没有设暗室静虚和尚不可能藏在这里。

说到藏这个字也许不适用于静虚和尚以他素日在佛、俗两家的盛名威望无疑是顶天立地的人。这样的一个人绝不会面临强敌而藏躲不露。

这正是向阳君眼前百思不解的疑团。

然而他仍然相信这个老和尚就在达云寺里对方所以一直到现在不曾露面很可能是在进行一次对向阳君极不利的阴谋。

这么一想向阳君更不能掩忍下去非要把他找到不可。

由大殿后堂迈出来当空的骄阳一片炽热他周身更像是罩着一团火所炼太阳功能正是最佳的施展时刻。

整个后殿渺无人迹两廊静悄悄的哪里看得见一个和尚?想是两个老和尚已经传下了话去和尚们不敢轻易地暴身于外了。

向阳君沮丧地踏上长廊向四下眺望着耳边上响着单调的蝉鸣声。

这附近花石缭绕景致清幽望之令人心生彻悟油然而有庄敬之心!

向阳君的心里却充满了怨意他实在被那个静虚老和尚引得杀性大如果找不到他他真会急疯了。

如此顺着这道笔直的长廊一径走下去来到了一座影壁墙前。

闪过了这堵墙来到了另一座院落……距离着静虚上人禅修的那处小小偏殿可就不远了。

向阳君闪过墙后正对着面前迂回的琵琶石径心中忽地动了一动!

一个中年和尚由前道月亮洞门忽然探了一下头现向阳君之后张皇地赶快把头缩了回去。

就在他缩回头匆忙转身的当儿才觉到向阳君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中年和尚登时吓得张大了嘴回身就跑。

然而他还不曾迈开步子已被向阳君一把抓在了肩上!

“施……施主饶……命……”这和尚的脸都吓青了。

“你来得正好!不用说是有人要你在这里窥伺我的动态是不是?”

“不……不是……不是!”

“真的不是?”向阳君炯炯的目光盯着他。

这个和尚真有点三魂出窃看样子全身的重量靠着向阳君抓在他肩上的那只手掌才得维持如果向阳君抽回这只手他就得倒下去!

“施主……”中年和尚牙关兢兢地道“贫……僧只是是在打听施主……走了没有?”

“是谁要你打探的?”

“没……有谁……是贫僧自己!”

“好!”向阳君点点头“你用不着害怕好好站直了说话!”

“是……”这和尚边答应边挺腰作势总算把身子站直了。

“你叫什么名字?”

“贫……僧法号广印……”

“你来庙几年了?”

“来……来了……”广印和尚咽着唾沫道“小僧就是在这庙里……长大的。”

“好!”向阳君点点头“这么说你对这庙里的一切太清楚了!”

广印和尚频频点着头:“是……知道一点!”

向阳君那只手掌微微加了一些力度——最少输了一些本身的特异功力。

广印和尚顿时全身火热忍不住连声怪叫了起来!

向阳君冷冷地道:“你听着我现在要你据实回答几句话。答对了你可以离开;答错了或者是故意不答只有死路一条。人死不能复生你这辈子和尚那就白当了!”

广印吓得全身直抖频频点头不已。

向阳君说:“我知道静虚老和尚就在达云寺里你当然也知道用不着拐弯抹角。你回答是不是?”

广印抖颤了半天讷讷道:“是——他是在庙里!”

“很好你很诚实他在哪里?”

广印哆嗦了半天确信自己无能撒谎只得据实以告:“在……偏殿。”

“偏殿?”向阳君微笑着“想不到你们这里地方还真不小偏殿在哪里?”

“在……”

广印一只手东南西北地比划了一阵也不知道他到底指哪里。

“你静静……”向阳君冷冷一笑“这么吧你也用不着告诉我老和尚在哪里干脆你带我去一趟地方到了你就走好不好?”

广印闭着眼点了点头。

“好!”向阳君一笑道“我们现在就走!”

广印睁开眼睛四下看了一眼又过了一会儿才算辨清了方向在向阳君一只手掌抓持之下晃晃悠悠地往前面走去。

顺着这条琵琶石径一直走下去拐了个弯一片竹影婆娑里现出了那座偏殿。

向阳君凌声道:“这就是偏殿?”

广印极怕他那一双目神似乎只要与这双眼睛一接触就六神无主了。

在向阳君凌厉的目光之下他点了点头。

“你可愿带我前去?”

广印先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向阳君含笑道:“好吧我相信你说的这些都是实话你可以走了!”

松开了手广印一个踉跄栽了出去。

向阳君再也不看他一眼大步向那座偏殿走去只是他才走了两步即刻听得身后出了“砰”一声大响还带着那和尚的一声悲吟!

向阳君回过身来看到的竟是出乎他意料的悲惨情景……

那个广印和尚撞石死了。

尸体横在地上头上一个大窟窿血脑溅满了一地。面对着这番情景向阳君呆住了。

“很好——”良久他才喃喃地道“这笔账不妨也记在老和尚的头上!”

广印和尚这么一死无异说明了一件事——

静虚老和尚必然在这座偏殿里!

想到这里他遂不再犹豫转身大步向着偏殿踏进。

这真是十分悲哀的事这个庙里再也没有不怕死的和尚胆敢阻拦他前进了;与其说他们“不敢”不如说他们“无能”更恰当。

向阳君大步迈进径直来到了那偏殿前。

他忽然定了身子。

“且慢!”向阳君心里面嘀咕着“静虚老秃驴该是何等武林之人岂能如此让我进去我可不能上当!”

心念电转他那双眸子也就变得更为灵活迅即把偏殿四下里情形看了个清楚。

那是孤零零的一处建筑前面是长长的甬道后面是高起的向阳坡地左右两边了无牵挂。

这情形丝毫不像有什么埋伏;即使有他也不在乎!

脑子里这么想着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把内力贯注丹田由关元穴道汇集成一股巨力气机缓缓地向外逼出。

一时间气机逆转起而是身前的落叶纷纷飘移继而飞沙走石环身丈许内外小石子儿有如洒水的汤团纷纷滚荡开来。这等气势功力端的是武林罕见!

他自信确实已作好了万全准备才徐徐向殿前迈进一直踏至殿门站定。

“老和尚”对着无人的殿房他声道“某家金贞观专程拜访你老人家来了!”

空殿无人只见案上火烛突突放着亮光。向阳君出的洪亮语音形成了一股迂回音浪在空敞的殿堂里前后回荡着却不曾听见有任何回话!

向阳君冷笑了一声道:“某家已打过了招呼老和尚你少给我装迷糊金某进来了!”

说着迈动脚步跨进门坎儿随身的游潜功力在他身形迈时形成了一般气流将两扇半掩的殿门冲撞开来出了一声巨响。

殿里静悄悄的确实不像有人。

只是向阳君却毋宁认为有人而且包容了他此行所欲寻访的大敌。

不要看向阳君有这等不可一世的神威武功对那个可能随时出现的静虚老和尚却显现出少有的沉着小心!

站在殿房当中他那双精光四射的眸子四下里溜溜转直觉地认定了一处地方。

“老和尚”他冷冷笑着“金某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不该唆使六扇门里的差人害某家性命。冤有头、债有主金某人托天之幸今天找你这个和尚索命来了!”

他那双亮闪闪的目光四下里探测着嘴里的声音就像无形的音箭四下散着凭着这种特殊的感应之力他的神色一振。

“老和尚我知道你在哪里了金某人来了!”

他功力内敛遂由肚脐关元穴向外逼出形成凌厉的无形攻势。接着移动脚步走向偏房内侧的禅房。

但见他身形过处左右丈许方圆内外立刻形成了一股狂流!

先一盏巨烛迎着他进身之势立刻熄灭紧接着垂挂在禅房前的珠帘子哗啦啦一阵撞击。

然而就在向阳君方待举步向禅房前跨的一刹那一股无形的力道陡地由那间禅房内涌出。

向阳君蓦地定住身子身上那袭绣有朝阳出海的湖青色长衣就像是沐浴在狂风里一般霍地甩向身后。可以想知迎面而来的这一阵无形巨力该是何等惊人。

向阳君先是神色一呆继而仰天出了一声朗笑:

“老和尚你到底忍不住了!金某人找你找得好苦!”

他的双目一阵红第二次提聚所练的太阳真功形成一片狂涛巨力由正面关元、石门、水分、神阙四处穴道向外运出。

禅房里暗运出的那股无形力道竟然不甘雌服双方前前后后地顶迫了一阵子那隔离在两者中的一片珠帘更是哗哗啦啦跳动不已!

这种现象一直保持了一段时间。

忽然暗房里的那股子劲道陡然收了回去遂由禅房里传出了几声轻咳。

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喘息道:“向阳君——孽障——欺老衲太甚你……”

随即出了一阵咳声。

在他这阵子咳嗽收尾之前只听得珠帘哗啦甩起向阳君已迈步跨进!

可是也就在这一刹间人影一晃一个高硕魁梧少年迎面来到眼前。

这一点倒是向阳君不曾料想到的。他不禁吃了一惊倏地后退一步!

来人二十出头的年岁虽着僧衣但未落。观其面颊神清目秀珠玉其中端的好一块练武的料子。看上去像是很有点内功的底子只是没有大家气派的那种神采。

饶是如此使得向阳君心中大感惊异。

“足下什么人?”向阳君目光如炬地盯着他道“你的胆子不小竟然胆敢阻拦某家的进出不成?”

面前少年双手抱拳深执一礼道:“在下郭彤法号培空这里有礼了!”

“哼哼!”向阳君冷笑道“既称郭彤分明俗家子却着僧衣这是什么道理?”

少年郭彤不亢不卑地笑了笑:“在下乃是带修行弟子有何不可?”

向阳君在与少年郭彤对答时一双锋利目光洞穿珠帘将禅房里的一切看在眼中。

他看见一个瘦削年老的和尚在两盏古灯的辉映下坐在一张蒲团上。那和尚长眉斜搭面色红润头顶上蒸腾着一阵白蒙蒙的雾气。

不用说这个老和尚就是静虚老方丈了!

他相当老了较诸向阳君想象的老得多。那隆起的背、瘦削的锁骨、深深凹陷进去的一双目眶……都说明他很老了。

尽管如此向阳君却不敢对这个老朽和尚心存丝毫轻视。

正因为如此也使得他对面前的少年郭彤也刮目相视……道理很简单如果这个少年没有特别的成就老和尚焉能把他收留在身边?这个少年此时此刻突然出现更意味深长向阳君着实不敢掉以轻心。

他想到这里即把原来待的一腔愤怒压向心底那双眸子由室内老和尚身上转向面前的少年。

“郭彤!”他鼻子里哼了一声“金某的来意你可知道?”

郭彤点点头:“略知一二。”

“那么你应该知道金某人决定的事情万难更改!凭你……哼哼!”目光在郭彤身上一转“只怕万万拦不住金某的行动!我看你还是避开一旁让我与老和尚作一个私了的好!”

郭彤面对着这个杀神目睹其精华内敛神充气足顿知方丈师父所言不虚。这个人果然神威盖世是个不易力敌的铁汉。

他虽然与对方不过交谈数句但从一番对答之间知道来人即使论及才智也不笨拙静虚上人视其为大敌是极有见地的。

面对着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的人郭彤焉敢心存丝毫大意?然而越是在此千钧一的险危之际他越不能显出丝毫张皇失措之态。

“金壮士!”郭彤躬身一礼“敝方丈刻下仍在坐关之中方才被迫与足下对答已是大伤元气。在下想借一步与足下答话!”

向阳君嘿嘿一笑道:“事到如今我不信老和尚还能玩些什么花样。怎么你当真要在此一事件里插上一脚么?”

郭彤躬身道:“在下不敢!”

向阳君又向房内的老和尚看了一眼自信眼前局面已在自己控制之中遂点头道:“好吧你有什么话尽管对我说!”

足尖轻点身如飘萍微微一晃退出丈许之外就在他退身之前的一刹间郭彤几乎作势向他出手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那时机竟然一纵即失失去了出手之机。

谁也没有留意到老和尚竟然在此时出了一声叹息:“痴儿——”

他喃喃地说出了这两个字仿佛已经预感到大难将临而不得不作一番必要的振作。那两只交握在下腹前的双手微微向前一伸出了一串密集的骨响声。瘦弱的躯体顿时平添了许多精神!

是时那个带修行的少年郭彤一步步走向向阳君身前。

他仍然在为先前那一纵即失的良机而心存懊丧这种情绪的残余无形中使得他对于眼前的出手不得不抱着更加谨慎的态度。

向阳君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有什么话你可以说了!”

郭彤在他那精光迸射的眸子注视之下甚至于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颤栗与畏惧。

尽管如此他仍然极力镇定自己的情绪而且尽其可能地拖延着他使得禅房里的老方丈作好一切必要的准备。

当然这么做他是要付出代价的向阳君不可能放过他他也不期望向阳君对他手下留情。他只希望能在自己死前最起码也要对向阳君这个人构成一些伤害。那么这样一来向阳君与静虚老方丈之间很可能就拉平了自己虽死何憾!

他似乎忘记了老方丈千嘱咐万嘱咐要他生存的道理脑子里所酝酿的是从来不曾思索过的杀机!

“金施主你可曾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

“敝寺方丈如今功力未复又当坐关之中你何忍对他施以杀手?在下恳请施主先行转回候明午再来敝寺方丈当在此恭候大驾可好?”

向阳君摇摇头冷笑了一声道:“不行我等不及。哼哼这莫非就是老和尚教你的缓兵之计?”

郭彤叹了一口气道:“在下久仰足下大名只当是顶天立地的一条铁汉却想不到是一个趁人之危的小人实在令人齿冷。”

向阳君莞尔一笑道:“小兄弟你以为这么说就能够使我打消了我来此意图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不信你问问老和尚去他比我要卑鄙十分!”

郭彤咬了一下牙道:“你是一个狠心辣手、全然不顾朝廷王法的人!”

“朝廷?王法?”向阳君自嘲似地笑了笑“你说对了我只笃行我自己心中的王法!我的王法就是‘替天行道’!”

郭彤心里算计着时间多延长一刻就等于为静虚老方丈多增加一分实力。

其实他心里早已十分急躁恨不能猝然施展杀手向对手难。他却顾及到出手成功的机会。原因是他明白自己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如果他不能把老方丈传授的那一手掌功在适当的时机施展出来根本就毫无制胜的把握即使施展出这一招也未见得就能稳操胜算。

是的这一刹间他内心真是犹豫极了!

他心里越是焦急、犹豫表面上却越是沉着。

“金施主在下与敝寺方丈虽然是身处于斗室但是对于尊驾进得寺来之所为却是了若指掌……”

他渐渐现出难以克制的激动“即使你对方丈大师心怀仇恨但是全寺僧人与你有何仇何恨你又何必非要制他们于死命不可?金施主你的手段太辣了!”

向阳君凌笑一声道:“有朝一日你我易地而处你当知戒杀之不易。对你们这庙里的人我已是非常破格留情了。废话少说郭彤你特地约我出来莫非就只要给我谈这些?”

郭彤摇摇头冷冷一笑。他实在难以掩饰内心的杀机右手五指更是不只一次弯曲而略似痉挛。

向阳君那双犀利目光立时看出了端倪倏地朗笑一声——

“郭彤怎么样莫非你也敢对我出手?”忽然他像是有所警觉地往禅房里瞄了一眼登时怒形于色地道“原来如此!”

他身形一晃待向禅房纵去。

郭彤早已储势以待自不会放过此一刻良机。是以就在向阳君身形侧转的一刹那他陡地拧身作势双手蓦地扬起来吐气开声直循着向阳君后腰猛力击了过去。这一手看似无奇其实至为巧妙!

向阳君早已知道对方心怀不轨却没有想到出的招式这等诡异不测。

须知郭彤这一招正是静虚方丈所传授的那一式绝学——开阳七掌。正如前文所叙那是由七字口诀配合着不同手法一气呵成自是非同小可!

向阳君冷哼一声身子霍地向前一扑郭彤的双掌走了空招……

然而就在这一刹间郭彤霍地一个倒施左掌出如涧底鸢飞。这一式堪称得上美妙绝伦一只左手斜侧着骈指如刃地向着向阳君小腹上扎了过去!

以向阳君之武功造诣一时竟然未看出这一式是如何运施出来的。

老和尚这一手开阳七掌是不轻易授人的绝技之一。其中所孕育的巧妙变化乃是集其多年来苦心竭虑的结晶确实变化万千。向阳君如能事先用心谋思却也不难从容化解只是眼前仓促之间却不免有些莫测高深。

在一股透体尖风里郭彤的手掌已穿透了向阳君护体罡气只须指尖微挺即能伤中向阳君下腹关元穴!

然而他吃亏于内力不足为继而向阳君之一身内外功力早已练至炉火纯青地步一插一迎功力顿分强弱。

郭彤只觉得五根手指不像是插在对方**之上倒像是插在了一块钢板上一阵连心奇痛使他打了个疾颤。五根手指简直就像折断了一般。

如此一来他这一式自是难以奏功心中一惊却不敢丝毫迟疑两手向下一沉施展出开阳七掌中的第三式。双手乍合尖尖十指合拢着直向对方前胸猛挥下来!

以上三式说起累赘但是施展起来却是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

换句话说也就是在前一式尚未完成下一式就接着施展而出、呵成一气称得上间不容!

向阳君如非身负异功练有不可思议的太阳功异能护体几乎毁在了郭彤那一式插手之上。尽管如此却也使得他丹田奇热连五脏都震荡了起来。

有了前一式的经验他焉会再容得郭彤得手?

当下怒叱一声左腕乍起螳臂当车只一下就架开了郭彤的双掌。

郭彤只觉得对方手挡之处有如铁栓横架其力万钧使得他整个身子遭遇到一种不可抗拒的反弹之力足足抛出了七尺以外。

这是郭彤事先没有想到的一时为之惊心动魄。正因为有此一式的失手使得他没有机会展出未曾施出的另外三式。

就在这一刹那向阳君已挟附着雷霆万钧之势霍地涌身而进进势之快有如风掣电驰!

郭彤方自警觉到对方已临面前却已为一股奇特力道深深锁住了。

那实在是一种他从来未领受过的奇怪感受一时之间仿佛环身前后左右都被胶住了像是掉进一个盛满胶汁或是浆糊的大桶里想任意转动一下也是不易的。

这些已使得郭彤不胜惊骇更吓人的是向阳君赫然站在他眼前咫尺之间!

他震怒得眉剔目张那张凌厉的脸暴现出的狰狞杀机简直使目睹之下的郭彤不寒而栗!

“小子”他冷冷一笑“原来老和尚早就和你商量好了想让你来做挡箭牌对我施以暗算。我原无意取你性命这么一来却是饶你不得了!”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忽然一松现出了一丝笑容。

“话虽如此我仍然可以给你出手三招的机会!”向阳君慢条斯理地缓缓说道“在我退后一步时你身上就可以行动自如那是要你乘机出手你休要以为可以趁此逃脱。那么一来你连出手的机会都将失去立刻伏尸在我摧心掌下当然——”

他笑得那么狂傲、自负缓缓接下去道“即使你向我出手你获胜的机会也是微乎其微只是总还有一个机会。你这就开始吧!”

他边说边向后退了一步随着后退的势子郭彤身上先时的那种桎梏感觉登时解除了。

眼前的时机自然不应该轻易放弃;如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与对方拼上一拼。

郭彤一念及此再也不顾及其它丹田气机立时向下一沉猛地向前跨进一步。

既然老和尚所传授他开阳七掌已难奏功他不得不另施杀招儿。

“老树盘根”招式他已练多年自信具有相当火候既然对方说过三招不还手那倒不妨给他一个厉害的尝尝。

只听“噗”一声郭彤的一双铁腕已沉实地夹在了向阳君的两肋之上!

郭彤决心要用这一手纯功夫使对方当场骨折筋断所以施出了十成力道。

就在他双腕力夹之下眼看着向阳君两肋霍地向里一收郭彤更加用力向当中挤按。眼看着这双手腕收拢了又张开来张开来又收拢下去……

向阳君在身当巨力之下脸上仍保持着微微的笑容郭彤那张脸却涨红如血!

忽然他紧夹在向阳君两肋之上的一双手缓缓地松开了。

向阳君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想不到你这一手抱树功竟然有了相当的火候;只是要想伤害我还差得太远——你可知你施展这一式功夫的毛病在哪里?”

郭彤由于方才运力过久一双手臂有些脱力的感觉甚至微微有些抖。

“老和尚难道没有传给你?运施这等真纯功力最忌讳正面近敌;如果对方练有柔功或是气炁功力更是切忌向对方出手……”

说到这里他脸上现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你可曾想到在你正面向我运功夹击时我举手之间即可震开你的天灵盖骨——那就没命了!”

话声方出就见郭彤霍地身子向前一贴同时右手上攀如出穴之蛇攀在了向阳君的脖颈上!

这一手倒是颇出向阳君意料之外:一来他已有言在先实让对方三招再者他万万想不到对方在连番败阵之下还会有勇气出手。

这一手功夫得益于向阳君的指引改变了路数施展的功力改刚为柔。

郭彤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这一手白蛇盘项施出了全身劲力。大异其趣的是前一手纯属刚劲;而此刻所施展的却属于后天极阴。

果然向阳君在全然无防之下伟岸的身子震动了一下。郭彤加诸颈项上的这只手腕子像是一条盘颈的巨蟒。

双方在一阵子纠缠挣扎之下向阳君固然是出了急剧的呼吸之声而郭彤吃亏在功力无继在向阳君神力暴扩之下他的手又慢慢松开了!

他还剩下最后一次出手的机会于是在身子缓缓下缩的同时再次聚结内力施出了勤习了数年之久的鹤眠功。他左腕翻处手掌形成一只甩起的倒锄只一下扎在了向阳君左面肩窝云门穴上!

向阳君对他的这三招居然都采取不防不躲的态度似乎决计以实在的功力伸量一下对方的武功。

所以他又实实在在地接下了郭彤这一式倒甩神锄。

眼看着郭彤的这只手深深地陷入到他的肩窝之内。

向阳君鼻子里“哼”了一声脸色一阵子青伟岸的身躯再次晃动了一下。

可是他的脸忽然变成了一片赤红颜色!

也就在这一刹那郭彤的身子忽然像一只球似地被抛了起来。那只插进对方肩窝的左手就像置于沸鼎汤炉之中一般……

郭彤这才知道向阳君这个人果然功力高不可测。三招已过对方再也不容他活命了!

他心中一急借着倒地翻身之便双手后探把插在后腰胯间的一对精钢匕蓦地拔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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