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勤这种动作不禁使管照夕大吃了一惊他怔了一下上前一步张大了眸子道:“雪勤……是我!你再仔细看看……”
江雪勤这时脸色苍白嘴角微微颤抖着她用那双含泪的大眼睛盯着照夕点头道:“我知道……可是……你快走吧!”

照夕心中一酸那数年来的相思痴情都不由化为晶莹的泪水由双瞳里流了出来。这一霎他只是觉得这个姑娘变得太离奇了同时他脑中也感觉到某些不幸的阴影!

他呐呐地道:“姑娘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雪勤我们谈一谈好不好?”

江雪勤这一阵脸色更白了她缓缓地坐了下来把垂着的头慢慢抬了起来轻轻自语道:“天啊……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照夕乍闻此言又不由一喜他破涕为笑道:“我已回来两天了。”

雪勤目光慢慢转向了他泪儿如同断了线的珠串也似的一点点的都洒落在衣襟之上。她忽然趴在了椅背上嘤嘤地哭了起来一面道:“太晚了……你回来得太晚了……”

照夕一时又陷在茫然之中他连“为什么”三字都忘了问了。雪勤哭了一会儿似乎已变得冷静多了她冷冰冰地道:“我现在已经结婚了。”

方说到此照夕突地面色一青他身形显着地晃了一晃可是并没有倒下。雪勤却紧紧地咬着下唇她脸色更是白得可怕却颤抖着继续道:“你不要怪我……我并不是有意负你实在……”

说到此她又哭了她一面用左手的手背把流出的泪擦了擦看了照夕一眼讷讷地道:“实在……”

管照夕这一刹就如同是一个待斩的死囚一样的他只感觉到全身一阵阵麻雪勤解说些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听见。可是那仅仅听见的一句已足以可使他生命由三十三天而降至地狱的深处了!

他呆若木偶地看着雪勤一时也说不出是忿!恨!羞!辱!

总之他感到自己这一霎那似乎是一切的希望幻想都消失了;而自己如在这个地方多停留一分钟也就多增加一分钟的羞辱。

他抬起头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姑娘这个欺骗了他感情的姑娘!红晕晕的面颊沾满了纵横的泪水长长的睫毛之下衬着那双灵活似会说话的大眼睛就像新雨初雾后西天的两颗小星星那颤抖着的修长丰腴的娇躯就像是微风细雨中的一树梨花……

世界上尽管有的是美人儿如果以明珠来比似她们那么正是明珠中的一颗夜明珠。如是一串珠串她就是串中那粒舍利子别有与众不同的清芬高贵气息……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对于照夕来说都不会再有什么作用了。

他想哭可是他倔强;他想骂可是他懦弱;他想拨头就走可是他双腿颤抖。

这是一副极难形容的画像现在一切他都明白了为什么家里人都瞒着他雪勤的消息;为什么江雪勤的哥哥江鸿也是那么吞吞吐吐为什么?

忽然一股热血上冲梢他冷笑了一声身子晃了一晃伸出右手把欲倒的身子支住了。

雪勤抽搐着道:“是我不对……我对不起你……可是……我现在已经结婚了这地方你是不该来的。”

照夕冷笑道:“我是来找你的……为什么我不能来?”

雪勤知道他已是由失望而转为愤怒了不由一阵心酸又落下了些泪她泣道:“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能怪你;可是这是楚家我已是楚家的人了。万一要是少秋此刻回来你岂不是要背上一个不洁的名誉么?”

她紧紧地偎上了一步不安定地颤抖道:“照夕……你听我的话快些……走吧!”

照夕忽然哈哈一笑倏地双眉一挑道:“楚少秋?”

可是立刻他的声音又变小了同时他已想到愤怒与忌嫉此刻对于他来说都是如何多余的了。

他强自镇定着让愤怒的烈焰由梢至脊骨之中慢慢地散消他开始冷静地点了点头道:“是的!我该走了。”

他苦笑了笑而悲哀和失望都是人类直接的感情意态它们从不愿接受伪装的他苦笑道:“今夜我是不该来的如果我知道你已结婚了我是不会来的!”

他冷峻地对着雪勤投下了最后一霎然后深深地对雪勤打了一躬微笑道:

“姑娘!现在一切我都明白了……这是天意人力有时候是不可挽回的。”

他苦笑了笑极力地忍受着悲伤的情绪他不愿落泪因为这是他隐藏的弱点。有些男人是不愿过份把弱点在异性面前显露的。

他勉强地忍受着极度的悲伤却伪作出平静的微笑继续道:“我只恨我自己如果……”

忽然他感觉到一切都是多余的了即使是说这些话也是太多余了当时把出口的话忍住了只长叹了一声颤抖地道:“我走了。”

雪勤见他转身欲去不由抽搐道:“照……夕!”

照夕回过身来苦笑道:“姑娘还有事么?”

雪勤只是流泪她抖着声音道:“你还住在家里么?”

照夕点了点头雪勤这时竟哭出了声音她颤抖着身子却挥了挥手道:“你去吧!忘了我吧我是一个不配你留恋的人。”

照夕这一刹那真是心如刀扎他很想过去安慰她几句可是他仍是僵硬地立着。因为他已失去了安慰人的资格同时他又能如何去安慰对方呢?昔日的恩情虽浓如墨虽甜如蜜可是……如今只能视为曾经飘过眼前的浮云曾经绕膝而过的流水……当任何事物只成了过去的时候是无法再抓回来的……人类的感情也是如此的。何况管照夕本人又是如何的需要别人来安慰呢?

他望着这个曾经占有了自己全部感情的人即使是在睡梦之中也曾经思挂着她的心上人……心中真有说不出的感触。

实在地他是不愿再在这里多留一分钟对于雪勤的哭泣也许他应该感到茫然。可是这时候却不容许他去想得太多他顿了一下叹息了一声道:“午夜打搅实在不当得很……我走了。”

说着话但见他身形一躬人已飞纵上了窗棂正待飘身而出的当儿忽听身后一声冷笑道:“来客留步。”

照夕不由大吃一惊当时回过身来顿时他就怔住了只觉得出了身冷汗。

身后也就是紧偎着雪勤身边站着一个长身少年这少年一身皂色绸衫目光如炬浓眉大眼十分威武。

少秋!如今正是江雪勤新婚的丈夫。

照夕不得不强作笑容道:“原来是楚兄!小弟失礼了。”

说着飘身而下楚少秋哈哈大笑道:“别来数载管兄风采如昔只不知午夜私访内子所为何来?”

他说着话那双炯炯有神的目光盯视着照夕好似待机而。

照夕被他这么突然的一问一时只觉得面红耳赤当时苦笑了笑道:“小弟与江姑娘原系故交此番造访旨在探望楚兄不必多疑小弟尚有事告辞了。”

他说着正欲转身而去楚少秋忽然冷笑了一声叱道:“且慢!”

照夕不由吃了一惊同是他也不由有些恼羞成怒。可是他到底不便作他慢慢地转过了身子苦笑道:“楚兄尚有事么?”

这时江雪勤神色上已带出显著的不宁她笑道:“少秋!管兄既有事你又何必留人家?”

楚少秋冷哼了一声道:“既来寒舍也就是我楚少秋的客人却不能这么快就走呢?”

照夕心中早已燃着一腔无名怒火自己本有无限辛酸却连丝毫也无从泄。此刻再为楚少秋盛气凌人的态度一逼愈难耐。

他冷冷一笑道:“小弟午夜来访虽是过于唐突可是江姑娘与阁下成婚之事并未前知否则当不致如此冒昧。此刻已感无地自容楚兄又何必一再见逼呢?”

楚少秋哈哈一笑他回头看了雪勤一眼不屑地笑了笑道:“愚夫妇结婚之事北京城也很热闹了几日虽不能说家喻户晓倒也市井文传管兄竟会不知么?”

照夕不由剑眉一挑冷然道:“莫非我还骗你不成?”

雪勤见二人言语不善心中好不着慌自己嫁给楚少秋按理说已对照夕负情;在感情上来说自己爱照夕之心更是远过楚少秋。只是既已嫁此人为夫欲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也只好对照夕打消情念。她本已痛心疾芳心尽碎正感无以对昔日情人偏偏楚少秋竟会中途出来无事生非一意对照夕刁难。在自己来说一个是丈夫一个是昔日情人自己实在是难以处理。

她战抖着声音对楚少秋道:“少秋!他是真不知道啊……你不要难为他。”

楚少秋听爱妻如此说更是嫉火中烧偏头朝管照夕看时却见对方面色苍白一双眸子正在爱妻身上浏览。管照夕对雪勤的谈话适才他也偷听到了几句虽然他们双方尚称理智可是言词之间句句都透着刻骨相思。自己和雪勤如今虽是夫妻却终日难得见她一笑更未闻她一句真情体贴之言;虽说是绝代芳姿无异蜡人石像有时想起于骄傲之中亦难免期期之感。此时再听雪勤为他讨情更不禁勃然大怒。

但他为人阴险虽恨不能当时一掌毙对方于掌下。可是这么做定必会加重爱妻恶感倒不如故示大方放照夕回去自己再借送客为由待机暗下毒手。

这几年来他倒也曾下了些功夫练成了一种极为厉害的掌力自信一掌定能奏功胸有城府也就表面较方才镇定多了。

此时嘿嘿一笑道:“你还以为我是故意为难管兄么?哈!你真是错了。”

他说着话又转过了身子对着照夕一抱拳微微笑道:“小弟方才全系戏言管兄万勿见怪。”

他笑了笑看着惊愕的二人又接道:“慢说管兄是初来不知真情即使是明知而来又有何妨?管兄少年奇侠誉满京城又岂会……”

说着他仰天打了个哈哈脸色青红不定可是他脸上浮着笑容更是莫测喜怒。

照夕此刻早已心灰意冷万念俱灰他只想早一点离开这里;至于楚少秋对自己用什么心思他根本未去深思。当时闻言不由抱拳苦笑道:“既是楚兄见谅小弟告辞了。”

他说着身形一躬二次以“冷蝉滑枝”嗖一声已窜上了窗口上肩水平一丝不动。所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管照夕这种身手立刻使楚少秋和雪勤二人吃了一惊尤其是雪勤。

她记得六年以前照夕可以说尚未入武功门径想不到六年以后竟会练与如此一身功夫只看他这一手“冷蝉滑枝”只凭足踝点顿之力膝盖不弯身形不晃。凭自己经验只一眼就可断定他已练到了轻功之中极难练的“气游三虚”地步轻功既已如此其他功夫当可想而知之。

这么一想江雪勤真是又惊又喜同时也更就暗自神伤悲怆不已。

反过来在楚少秋的眼中更是恨上加恨当时哈哈一笑道:“管兄此来是客待小弟送你一程。”

他说着猛一垫步也朝窗台上飞纵了去可是管照夕却在楚少秋纵身之先已二次腾身用“海燕掠波”的身手腾身上了藤萝花架。只一沾足又再次腾起却向一堆花石之尖梢上落去!

楚少秋不想管照夕身形如此快捷为泄心中之恨哪能不追下去?

他二次拧身也用“燕子飞云纵”的身法扑上了花架冷笑了一声道:“管兄慢走小弟送你来了。”

他说着话实已恼羞成怒猛一折腰已如同一只大鸟也似紧蹑着照夕追了下去。

也就是他身形才起花架上轻飘飘的又落下一人这正是雪勤她惊慌地向前方张望着她为管照夕捏一把冷汗。

可是当她看到管照夕那么疾快的背影时那一颗紧提着的心也不由放下了。

她知道凭楚少秋那种身手是难以追上的江雪勤这一刹那真有说不出的感觉。

她那娇柔的躯体站在紫藤花架上随着夜风颤颤地摆动着多情的眼泪为什么总是爱在孤独无人的时候偷偷流出来呢?

她叹息了一声想到眼前这一段孽情一时想是不知如何是好?在花架上呆呆地站立了一会儿晚风吹着她的丝吹着她流出的热泪。

可怜的女孩除了悲伤之外又能如何呢?细细思来原是自己的不是又怪得谁呢?空负一身人的奇技却为此一“情”字而令肝肠绕结放置不下伤心饮泣暗弹珠泪然而却又奈何?

照夕羞愧悔恨地纵身而出听到了楚少秋所说之言不由足下更加足了劲生恐为少秋追上又说些难以令自己置答的话。

所以身形纵出倏起倏落如同星闪电掣霎息之间已扑出了楚家围墙。身后的楚少秋本想追上照夕出一口恶气毙对方于掌下;却不想虽施出全力依然没有追上只恨得顿足戟指大声厉骂了几句这才怏怏返回家去。

且说管照夕一阵疾驰之后已离家宅不远他回头看了看楚少秋并不曾跟来这才稍安了些心。其实倒不是楚少秋没有跟来而是他跟不上。

管照夕把身形放慢了且行且自叹息不已这个残酷的打击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想不到江雪勤竟会真的变了她既狠心弃了自己另结新欢自己又该如何呢?

夜风吹着他那双欲哭无泪的眼睛这浓浓的天恼人的夜不时还传来三两声野犬的吠声月亮也被一片浓黑的云遮住了酷署的夜也似有了几分雨意。

风中夹着几颗细微的雨星儿这是何等凄凉惆怅的一个夜晚啊!

这独行的少年本是多么英俊活跃的影子只一日之间却变成了如此一个愁人儿。他有满腔的愤恨仇怒可是他又能如何泄?他有委屈伤心的心事又能向谁吐诉?

怅望着漆黑的前路他有一步没一步地迈着脑子里一幕幕地过着尽是江雪勤昔日欢笑、娇嗔、可爱的影子。

而这些美丽的影子随着时光的飞逝和无情现实或将成为他脑中的一块化石一个光亮的泡沫或是一声叹息!

数年来的热心梦想今夜也就是这一霎间全部粉碎了有人说:

“没有希望的人生正像缺乏源头的泉水。”

照夕的生命之源在这一刹那确是干涸了两旁树林房舍的倒影匆匆向后驰着。他只觉得两腿软心中苦不留心踏到了路旁的深沟随着翻身栽倒了沟中的臭水溅湿了他美丽的衣裳。

他无力地爬了出来苦笑着又站了起来暗忖道:“雪勤!你害得我好苦……你已重重地伤了我的心……只怕我一生一世也不会幸福了。”

他不是一个软弱的男孩素日亦不喜流泪可是这一刹那泪珠涌泉而出。

在这冷清清的夜里他摸索着一步步地走到了家门他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也似的身上一阵阵冷脑中如同一块死木也似的当他走到家门口竟自倒下了。

门口的侍卫忽然吃了一惊叱了声道:“谁?”

照夕无力地又撑起了身子勉强走了几步不知如何只觉得头重脚轻一阵目眩又掉了下去!那门卫吓了一跳口中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一面跑到近前用手中的灯光照在照夕脸上照了照这才现来人竟是新近回来的二公子只见他脸色青白泪光纵横仿佛是生了大病一般不由吓得叫道:“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他一面回头大嚷道:“不得了快来人呀二公子可是不好了!”

照夕耳中听他这么喊心知自己如此样子倒令他疑心得病了不由一面站前喊道:“不要叫!我没有事。”

谁知他才说了一这么一句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又倒下了这才暗暗吃惊道:“我莫非是真的病了么?”

原来照夕果然是病倒了数月来日夜疲累本已种下病因只因体质素好一时也现不出又加上深思雪勤梦寝不安。如今的雪勤这一别嫁对于他来说真无异是一个晴天霹雳感情于刹那之间瓦解崩溃人却也一分精神也提不起来了新忧旧痴一并作遂成重疾他却尚不自知。

这时已由门内6续跑出了好几个人慌忙乱成了一团。照夕深怕惊忧了父母连连道:“我没有什么只是太累了你们把我搀到房中去就没事了。”

奈何这消息早已传至内宅夫人正在烟床上躺着抽烟乍闻少爷得了大病倒于门外现在已搀了进来这一吓可是不轻。

当时惊慌出来将军也得了消息正由后室内仓促赶出老夫妇二人匆匆赶到后院只见照夕房中也是一片哭喊之声。

老人老泪纵横地扑了进去道:“我儿怎么了?”

几个丫鬟婆子正自围在床边哭叫成了一团。此时见将军夫人都来了忙让至一边纷请安叫道:“老爷!太太!”

将军皱眉道:“你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做什么!还不下去!”

众人始纷纷散了下去只剩下思云、念雪二人仍偎在床旁边直掉眼泪。

二老上前一看只见照夕此刻双目紧闭脸色铁青面上汗渍淋淋已似人事不省。夫人早忍不住大哭道:“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说着就往照夕身上扑去却为将军一把给拦住了他紧紧皱着眉毛道:“你是怎么?没看见他难受么?”

将军说着话低头又细看了看一面重重顿足叹道:“这是怎么了?昨天他不是好好的么?”

太太目光转向了两个丫鬟思云、念雪不由吓得一齐跪下了纷纷哭道:“奴婢实在不知道少爷什么时候出去的……他得的什么病也不知道。”

夫人本想骂她们几句可是方寸已乱只挥手道:“你们先起来……他没事还算了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二人可小心着。”

说着又偎近床边将军这才瞪着双眼道:“请大夫没有?”

两个小丫鬟一怔双双站起来就往外跑太太嚷道:“哎呀去一个就够了真是笨东西。”

思云这才跑回来二老就坐在照夕身边太太愈看愈是着急眼泪只是个淌个没完。管将军也是叹息连声见枕边放着照夕的一口长剑他叹了一声道:“一定是出去打架去了受了伤了?”

夫人更不由哭道:“受伤了?老天!伤在哪里了?”

将军顿足道:“你就不要哭了我已够烦的了我这只是猜想我又不是大夫。”

一面说着一面回头看道:“大夫怎么还不来?”

说着话果然外面念雪嚷道:“大夫来啦!”

原来照夕一进门那岳侍卫已看出不妙已打人去请大夫去了。这一会儿就见一个老先生匆匆从前院走了进来他手里提着一个小藤箱子念雪在前面领着他这大夫匆匆进房见了将军及夫人正要请安问好夫人已急道:“张大夫不要多礼了快看看这孩子到底是得了什么病了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张大夫是京里有名望的大夫平日多给一般王公大臣看病的是管府的熟客这时听夫人这么说也就不再多礼。匆匆走近床前细细往照夕脸上看了会又把照夕眼皮拨开来看了看不由脸色微微一变。将军见状不由大吃一惊忙问道:“怎么样?有关系么?”

张大夫眉毛微微皱了皱遂含笑道:“晚生要详细诊断一下才能知道不过以病情看来似乎是中了热暑的样子。”

将军瞪着一双眼睛急道:“中了暑?怎么中了暑?你快给他看看吧!”

夫人也急得一个劲的直搓手连连念佛。这位张大夫一面放下箱子令念雪用枕头把照夕扶起来靠坐着只听见照夕口中长长喘了一口气微微哼了一声念雪不由喜欢地叫道:“好了!公子醒啦!”

众人都不由一喜果见管照夕全身一阵颤抖忽地大吼了一声:“雪勤……你好没有良心!”

声如霹雳把全室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二老吓了一大跳不由互相看了一眼心中自是不解夫人见儿子醒转早已扑上叫道:“照夕!你醒……了?你是怎么……了?”

那位张大夫以手按唇微微嘘了一声夫人这才止住了哭声站到一边。张大夫这才坐下床边照夕此时已睁大了眸子将军忙对他摇了摇手不令他说话一面皱着眉毛道:“你不要多说让大夫给你好好看看。”

照夕目光向室中各人转了一转只觉得通体热无力已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由又回想到适才自己的经历不禁一阵辛酸差一点儿又要落下泪来。他长长叹了一声却又把眼睛闭了起来。

这位张大夫照例检查了一遍之后又问了问照夕病情照夕只把往楚家访雪勤之事瞒下不言只说自己去访友归途突地病倒地别的什么也不知道。

张大夫闻言虽觉得有些离奇可是这种病他倒是有把握当时只是点了点头含笑道:

“公子你好好静养为是你沿途受了暑过于疲累病情来势虽凶;可是只要好好静养能有半个月也就够恢复了。”

说着站了起来用目光向将军看了一眼含笑道:“公子的病无什么紧大人可放心……”

他说着双眉又皱了皱却直向室外走去管将军忙尾跟了出去一出门就问道:“有关系么?”

张大夫看了左右一眼才微微皱着眉又笑了笑道:“晚生看公子的病虽说是中暑在先可是病离奇将军可知他近日有些什么不对么?”

管将军怔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没有呀!今天早上还好好的我还见他骑马出去呢!难道还有什么不对?”

这位张大夫笑了笑脸色十分尴尬道:“晚生私下看来公子定是眼前遭受了什么感情上的……上的……”

因为管将军一双虎目正瞪着他所以他反倒接不上了又嘿嘿地笑了笑道:“公子今年贵庚?成过家没有?”

管将军听大夫问到了这些不由有些迷糊当时怔怔地道:“还没有这有什么关系?”

张大夫闻言笑了笑这才把身子向前靠近些探出头小声道:“以晚生看来公子也许是有了些麻烦是关于姑娘那一方面……”

将军不由又是一怔张大夫却又笑了笑道:“大人可听见方才公子口中叫些什么没有?”

管将军怔了一会儿也没说话。张大夫遂笑道:“病没有什么要紧只消服晚生十贴药也就没什么事了。只怕公子还有心病那可就难医了。”

他一面说着又朝管将军看了几眼这才到一边案子上开方子去了。他又关照了些注意事项开了方子又向将军请了安这才退了下去。

这时太太正坐在照夕床头上问长问短亲自为儿子脱衣理被管将军却坐在外厅椅子上直呆心中不由又有些气恼一个人想了半天才叹了一声慢慢走了进去。照夕见父亲进来了忙挣扎着要坐起管将军用手按住他爱惜地叹了一声道:“孩子!你有什么心事你说出来听听看方才大夫说是你有心病你看这不是怪事么?”

照夕闻言不由脸一阵热当时日视父亲张口无言只讪讪道:“孩儿没……有什么心事……你老人家请放心……我这病也不过养几天就会好了……”

管将军看着儿子还想说什么却也没有好出口只叹了一声这时管夫人在一边关照两个小丫鬟叫她们要好好照顾着他现在就叫他睡觉不要吵他一有事就赶快来通知自己。又回到床前安慰照夕嘱他放心睡觉千嘱万嘱这才回头问将军道:“大夫是怎么说的?”

管将军含糊道:“我们出去再谈现在叫他休息吧!”

说着和夫人走出了房门夫人不由急问道:“大夫怎么说呀……你怎么不说呀?”

将军见四下无人这才冷笑了一声道:“怎么说?这孩子竟是得了想思病了。”

管夫人不由吓得站住不走了当时怔道:“什么……这怎么会呢?”

管将军叹了一声道:“我也是不信呀可是张大夫好像是这么说的。他还问照夕结过婚没有我说没有他冲我直笑又说什么心病。他这么一点孩子又哪会有什么心病?你看不是想思病是什么?”

管夫人听得也愣了只是把眼睛看着将军连连道:“这可怎么好呢?”

管将军哼了一声道:“俗语说心病不需心药医看样子还得找到那个他想的人才好……”

说着又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接着又皱了一下眉感慨道:“想不到这孩子才回来几天竟会惹上这种病你可知道为谁么?”

夫人摇了摇头将军忽似想起了一事哦了一声遂道:“对了我想起来了……方才他口中像是叫了一声谁的名字你可听见了?”

管夫人经他这么一提也不由突然记起当时也哦了一声她忽然拉着丈夫的手紧张地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管将军忙问故夫人这才叹息了一声道:“我真是傻竟会没想到是她啊……唉!可怜的孩子也难怪他会生病了。”

管将军不由被弄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忙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不说呀?”

夫人这才摇了摇头十分难过地道:“你哪里知道啊……方才他口中不是叫着雪勤名字么?你猜这位雪勤姑娘又是谁呢?”

将军摇了摇头夫人才叹道:“这就是对门的江家姑娘……唉……”

管之严乍闻之下不由又是一怔他耸动着眉毛道:“什么?江姑娘不是已经结婚了么?怎么会?”

太太一面用小手巾擦着眼泪一面叹道:“咱们进房去谈吧!唉!要是她这孩子的病是不会好了。”

管将军急于知道细情当时忙拉着夫人进到房中坐下匆匆道:“这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点说吧!”

管夫人这才又叹了一声道:“你是不知道照夕这孩子在六七年以前已经认识了这位江姑娘那时不是参加过什么诗社么?江家姑娘更是天天跟照夕在一块他们两个人常常出去游山玩水骑马射箭真是好的形影不分。”

管将军听得张大了眼睛怔道:“啊!原来还有这回事……可是……”

夫人流泪道:“你先别急听我说呀……那时候大概是两个私下里已经订了婚约。”

将军听到此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道:“荒唐!荒唐……”

太太叹息了一声道:“这事也是由思云、念雪两个小丫鬟口中得知的她们两个也不知道怎么知道的……说是照夕因为那位姑娘有一身好本事自己还不如她一个女的所以这才外出访师练成了本事。”

将军又重重的叹道:“荒唐!荒唐!就算有这种心也不能不告而别呀!可是那江姑娘可又怎么会嫁给别人呢?这也太不对了。”

太太用手巾抹了一下眼泪抽搐了一下道:“说的是呀……可是照夕出去六七年没有一点消息给人家连我们自己家里人也不知道他的死活你说人家姑娘又怎么能等?”

管将军听完了太太的话也不由翻着一双眼睛了半天的怔张大了嘴道:“这……这可怎么好?这消息照夕又怎么会知道的呢?”

夫人摇了摇头道:“他一回来就问我我瞒着他没说;而且还关照思云、念雪叫她们也不说大概是他自己出去打听出来的再不就是已经见着那位江姑娘了。”

将军听到此不禁长叹了一声道:“这真是一段孽缘……唉!唉!”

夫人皱着眉道:“你说心病还须心药医这个‘心’你有什么办法?人家已经出阁了!”

将军叹道:“当然是没办法罗!不过!他也是不小了我们倒也真该给他说一门亲了。”

夫人默然点了点头道:“可不是……不过这孩子眼光很高以后要是再找像江姑娘那样好的可就难了!”

不言二老在那里为照夕的病及婚事而愁且谈这位一代情侠辗转于病床之上昏昏沉沉的脑海之中所能思虑到的尽是一个江雪勤的影子。他痛苦地摇着头叹息着尽量想让自己平静可是他竟是办不到。

昏睡中口里情不自禁的断断续续叫着雪勤的名字那断肠的叫声使得一旁的两个丫鬟又惊又怕她二人对看了一眼俱知道少爷叫的是谁了。

思云关切地走到照夕身前含着泪道:“少爷!那位江小姐已经结婚了你又何必再想着她?少爷你要想开一点。”

念雪就愤愤不平地道:“天下女子多的是她既然不顾少爷又何必再想她?干脆叫老爷再说一个不是更好么?”

照夕闻言睁开了眸子无力地看了二人一眼脸色更是难看他苦笑了笑道:“你们是不知道。”

二女眼圈红红的各自都偎在他身边她们三人本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情逾骨肉本是无话不谈。此刻二女见照夕病苦至此自然心如刀割真恨不能以身代之好言安慰体贴入微。须臾下人送上药汁二丫鬟又把照夕搀扶坐起劝他饮下了药又为他盖好了被子这才转了出去。

照夕在床上思今追昔真是爱一阵、恨一阵;甜一阵、酸一阵壁角的铜漏滴滴答答不知不觉夜尽天明好长好难耐的恼人之夜总算过去了。

这一夜却使这位多情的少侠渐渐平静了俗谓“哀莫大于心死”也许管照夕此刻确是死了心了当天色微微明亮的时候他竟进入梦乡。

白天夫人来看了他两次在他床前守了一个多时辰他都没醒夫人很为他高兴。因为能睡觉对于病人总是好现象。

吃药的时间到了夫人也不敢唤他照夕这一觉直睡到申时方自醒转他精神好多了夫人得信又匆匆赶了过来照夕忙含笑坐起。夫人见他已不像昨天那么憔悴心中很是安慰亲自看着他把药吃了又守着他吃了些东西这才问了问他病情。照夕只告诉母亲是中了暑了对于江雪勤之事却是一字不提管夫人虽知儿子病因可是却不敢问因怕由此加重了照夕病情。只想等再过几天病情大好之后再伺机问问清楚。

夫人在床前和照夕谈了一会儿因见他今日精神好多了心中暗喜母子二人谈了一会儿管夫人又令他休息。正待离去匆见念雪自外跑进含笑对照夕道:“公子!外面来了一个姓申屠的要见公子。”

夫人方皱眉道:“他如今有病怎么能见客你请他到客厅待我去见见他好了。”

照夕闻说申屠雷来访不由心中大喜当时在床上猛然翻身坐起道:“母亲且慢!还是请他进来吧!”

一面对念雪道:“你快去请他进来就说我身体不适不便去接他请他直接来此就是了。”

念雪领命而去照夕遂对母亲道:“这就是孩儿路途之中结识的一位兄弟想不到他今天竟会来找我。”

夫人早已由儿子口中得悉他在路途之中结拜了一个兄弟把申屠雷说得人品如何如何清高英爽心中也颇想一见。此时一听来人就是不由心中也甚欢喜方想出外迎接却闻得室外一声笑道:“怎么!大哥贵体不适么?”

接着念雪先进她身后跟着出现了一位英俊少年此人正是申屠雷。

只见他身着宝蓝绸衫外罩地天青官纱马褂头戴玄缎帽中镶着一块朱红的珊瑚结子愈显得英姿飒爽、气宇不凡。

照夕此时已靠身坐起见他进来忙含笑道:“多谢贤弟来访愚兄只是沿途受了些暑如今引没有什么大病。”

申屠雷乍见照夕情形似乎吃了一惊正待开口照夕却为他引见了母亲。申屠雷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口称伯母夫人忙让他坐下又令思云去端来酸梅汤待客。申屠雷却是目注照夕满脸关切之容因管夫人在此却不便露出吃惊情形直似欲言又止。夫人又问了几句申屠雷家居情形又嘱告照夕不可多言遂向申屠雷微笑道:“小儿沿途多承关照更蒙结为金兰之好如今贤侄也不是外人了以后尚请时来舍间玩耍才好。等照夕病愈之后再请其至府上向尊大人问安吧!”

申屠雷忙弯身道:“伯母体要客气小侄与令郎一见如故情同骨肉。令郎人品才学较小侄高出十倍错蒙谬赏敢不尽心结纳你老人家太谦虚了!”

管夫人私观这申屠雷果然人品谈吐俱佳儿子能结识此子心中也代他高兴。

因知年青人在一起自有他们一套说词自己不便混在其中遂略微谈了几句径自返房而去。

申屠雷亲送管夫人背影去远之后才回身进房吃惊地道:“适才因伯母在座我不敢说怎么别才数日大哥竟会如此憔悴?看来病势还不轻呢!”

照夕为他这么一提只觉得心中一酸当时只苦笑了笑道:“你是情有未知一言难尽以后我再慢慢给你说好了。”

申屠雷怔了一下遂接叹道:“我只当你这几天故人把握春风得意呢!谁知却是卧病在床早知如此我该前两天就来看你。”

照夕闻言似有感触地叹息了一声当时目视窗外却没有言语。

申屠雷知他定有心事只是自己问他他未必肯吐实情好在来日方长以后不难打探出来。自己与他既是兄弟之交情逾骨肉决不能目视他如此意志消沉。他想到了这里心中有了主张却也不急于探询遂微微一笑道:“家叔听说我路上结识了大哥极为欣慰也颇想一睹大哥侠容呢!”

照夕含笑道:“我一二日内病好了理当去叩见大叔。”

二人遂又谈了些别的申屠雷因知他心情不畅所以尽找些轻松愉快的事情与他攀谈。照夕亦是健谈之人不由也暂时抛开愁绪和申屠雷谈笑了起来一直到晚上照夕还留申屠雷在房中一起用了饭才行告辞。

自此天天申屠雷都来每日都是到晚上才走有时带几幅书画二人床前同评共赏有时谈些趣闻吟些诗句气氛至为清纯。

照夕在这种情形之下心事既能抛置病情也就一天天的大为转好了。

到了第八天照夕已大致康复了等申屠雷再来访时他已早下床了。

申屠雷自是十分高兴照夕因在房中闷了将近十日心情十分烦闷见申屠雷来不由含笑道:“我方才已命小厮备好了马今日我病已全好了我要与你共骑而出小游一下借此开畅一下心性不知你意如何?”

申屠雷不由点头道好却又微颦道:“大哥久病新愈骑马远行恐不宜吧!”

照夕摇头笑道:“你也把我看得太娇嫩了我们只不要走太远也就是了。”

申屠雷遂笑了笑道:“话虽如此还是不可大意我看再迟一二日等你大愈了再去的好!”

奈何管照夕意志已决非要去不可后来并有怒容说是申屠雷要是不去他一人也非去不可。

申屠雷拗他不过只好叹道:“既是大哥执意非去不可我也只好奉陪只是却要改骑乘轿才好。大哥如同意我们就去否则我是不敢从命。”

照夕无奈笑道:“好吧!依你就是……”

遂把念雪唤了进来道:“我要和申屠公子共出小游你快去前院叫小厮准备两抬小轿……”

念雪怔了一下遂笑道:“夫人可知道?”

照夕双目一瞪念雪马上笑道:“好!好!我去!我去!”

说着转身飞跑而去申屠雷哈哈笑道:“不只我一人不叫你去吧你看这位姐儿也怕你身体不行呢!”

照夕脸色微红笑道:“这丫鬟是同我从小一块长大的玩笑惯了倒令你见笑了!”

说着念雪已笑着跑回来一面笑道:“少爷!你们要上哪去玩呀?”

照夕皱眉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出去逛逛也是好的!”

念雪看了申屠雷一眼转着那双大眸子道:“啊!我想起来了西四牌楼护国寺今儿个可热闹听说有大庙会各地方人去的很多少爷和申屠公子去那里走走岂不是好?”

照夕不由笑道:“好!好!我们就去护国寺看看庙会好了。”

申屠雷闻言也很高兴道:“好!去看看庙会倒是挺热闹。”

当时念雪遂找出了一套水缎袍绸长衫照夕匆匆换上对镜理了理头又戴上了一顶小凉帽觉得十分轻快。申屠雷打趣道:“大哥病了这几天如今看来更潇洒了。”

照夕少不得也回敬了几句两个允文允武的翩翩佳公子遂把臂而出。

两乘小轿已遵命直抬到了花园里轿帘打开着这种东西一向是妇人女子乘坐二人都很久没有坐过了心中自有一种新奇感觉。

这时思云又追上来笑着与照夕送来一个绸子披风说是夫人令送来的。

照夕不忍拂母亲之意只好收下笑道:“等一会儿冷了我自会穿上。”

申屠雷却在一边微微笑他心中不由暗自忖道:“这位照夕哥原是如此一位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却能学成这么一身功夫可真不简单。”

照夕接过斗逢见申屠雷正自望自己微笑知他所想不由俊脸一红讷讷道:“兄弟!你笑什么?天下父母都是一样的啊!”

申屠雷叹息了一声道:“正是如此所以令我想起家中的双亲……也不知二位老人家近来可安好?”

照夕不由微笑道:“你也不过才离家二月有余伯父母大人怎会不好呢!别多想了我们走吧!”

说着让申屠雷上了第一乘轿子自己上第二乘抬轿子的小厮平日是府中的大闲人难得有点事做自是抖擞起精神来对二人请了安才把小轿抬起吱吱呀呀的直往门外走去!

二人在轿内上下晃动着十分适意须臾已抬出了大街果真街上行人较往常多了不少熙熙攘攘十分热闹。二人彩衣俊貌吸引了不少目光见者无不交谈却猜不出是哪府里的公子哥儿。

轿夫疾行了一阵已抵达护国寺门前只见寺前肩舆如云马车也不少;尤其是各种叫卖东西的更是较往常多了十倍来来往往的游人如同过江之鲫。二人下了小轿照夕嘱咐轿夫把轿子搁至一边自去玩耍等一会儿来接自己二人就是。

这才同着申屠雷随着人群自向庙内行去二人本来对这种热闹一向是不感兴趣的但一来久别故京再方面照夕大病初愈心情烦闷借此开心一下所以上来兴致很高。

护国寺是所很有名的大寺院地方极大今日适逢庙会的日子各处烧香拜佛的人极多。尤其是素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们今天都出来了多是带着随身小婢穿行于殿内人群之中指指笑笑妙语如珠更为这大庙生色不少。

二人游玩了两处大殿到处只觉乱嘈嘈的兴致不由减了一半申屠雷遂提议至后殿走走那里面是僧人作课的地方比较安静多了。

照夕自是同意二人又转到了后殿殿前有一湾荷池在这酷暑的日子里池内荷花盛开翠盖如云偶然吹过一阵小风也带着些爽神的清芬。池边柳树成荫蝉声高唱孩子们拿着细长的竹竿正在粘知了有的卷起裤管在水边上摸鱼。

荷池的右边耸立着红墙翠瓦金碧辉煌的大雄宝殿规律的梵唱和木鱼之声由殿内传出正是僧人们作课的时间。

这殿内此时是不可随便进去的有那兴趣高的朋友也只能在殿外隔着窗子往里看看。

二人行到池边就不想再走了见树荫下尚空着一个石椅遂告坐下摘下帽子连连挥着折扇看看水里的小鱼也是怕热只在荷叶茎下打着转儿却不往别处游。

殿外又来了不少人扶老携幼都围在殿外听说是和尚们只要念完了这堂经就可任人出入了。庙会也就开始了并且主持大师还要亲自主持盛会经堂大师也要开讲经文所以人聚得很多。

二人好容易找到了这一处清静的地方不想这一会儿又成了热闹之区好不扫兴。照夕正要起身唤申屠雷迁地为良忽见由前院踱进一男一女衣冠十分华丽男的在前女的在后。

照夕先见那男的一个侧面已是吃了一惊再向后面那少*妇模样的玉人儿一看只觉得双目一花由不住又坐了下来。

申屠雷见状不由一惊只见照夕双目直如同泥塑也似不由吃惊道:“大哥!你是……怎么了?”

照夕才似惊觉当时把头一低咬了咬牙重又站起道:“兄弟!我们走吧!”

申屠雷见这一阵子照夕脸色竟变得一片铁青不由十分诧异四顾一番问道:“大哥!你看到了什么了……还是想到了什么?”

照夕苦笑了笑摇了摇头忽悠悠地道:“我们走吧!”

他一面说着遂站起了身子低着头直向殿外而去申屠雷忙跟了上去。

不想冤家路窄那一男一女却正由对面走来。照夕头却低得更低了申屠雷却是边走边唤道:“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申屠雷这么说着一面追了上去却见迎着照夕正面走来一双少年男女那男的长得身形魁梧浓眉大眼衣冠华美这么热的天他在长衫之外另加上一件猩红的坎肩看来更是刺目昂然四顾举止高傲令人望之生厌。

申屠雷乍看之下对这奇装异服的男子不由多看了一眼偏他身边随着的那个少女却是自己平生仅见的一个娇滴滴的人物。

这女的高高的个儿一张瓜子脸儿宫样峨眉盈盈秋水偏又是愁染相思轻颦凝视她那乌云也似的头用一串明珠把它轻轻束起就像是漆黑的天空里闪烁着一串星星翠袖短窄露出一双雪藕也似的玉腕下着八幅风裙一色水绿衣浪轻轻起伏就像洞庭黎明的烟波……

“哎呀!”

任何人看见她也会由内心出这一声情不自禁的呼声这少*妇装束的女人她的出现立刻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申屠雷也惊得张大了眸子暗暗惊叹道:“啊……好美……”

不意之间这一男一女已走到了他身边申屠雷方觉这么看人家不大像话才把目光一转。却觉得肩上为人拍了一掌那红衣男子已面己而立嘻嘻冷笑道:“小子!看红了眼是不是?”

申屠雷脸色一红正要作照夕已在前面唤道:“贤弟!走吧……”

众人目光几乎无不为这绝色少*妇吸引住却只有这个俊公子他一直是低着头连正眼也不看她一眼。他虽然口中这么叫着却是背朝着申屠雷。

申屠雷闻言本是羞愤难当听照夕这么一催不由对这红衣少年冷笑了一声道:“我哥哥叫我不与你一般计较否则……”

说着正要举步自去不想那红衣人却伸出一只大手又向他肩上搭来一面嘿嘿笑道:“小子!你别走!回来!回来!”

申屠雷向前卸肩红衣人大掌落空他不由气血上冲猛地一个翻身剑眉一挑道:“你要如何?”

红衣人见申屠雷竟能逃开自己暗中贯力的一掌口中不由突地一惊当时后退了一步上下看了申屠雷一眼哈哈大笑了一声。

他用手一指身侧那绝色女子朗声道:“小子!要看女人也要打听打听我楚少秋的娘们是能容你这么看的么?”

淡妆少*妇闻言峨眉微颦玉面绯红她似乎对红衣人这种粗俗的话和动作十分不满只见她叹了一声道:“你走不走?我可走了!”

说着遂欲自行而去不想那红衣人哈哈大笑了一声一晃身已到了少*妇身前。只见他张开二臂拦着这少*妇的去路一面嘻皮笑脸道:“不行都不能走我不是给你说过么?你是我一个人的!谁要看你我把他眼珠子挖出来……现在你看看我看我说话算不算数。”

那少*妇闻言一阵心酸竟自掉下了两滴泪水自感遇人不淑竟自嫁了这么一个粗俗轻狂之辈比起自己那意中人真是相差一天一地!

当时于众日睽睽之下真恨不能有个地缝自己钻进去才好。

那红衣人毫无怜香惜玉之心见状并不以为意只向申屠雷点手笑道:“小子!来送终吧!”

申屠雷听这红衣人说了这些话早已气得热血怒涨方自把身一纵却为一人拉住了惊视之下见拉住自己的正是管照夕。

他脸色极为难看阵子里闪烁着悲痛的光采申屠雷觉得他那只拉着自己的手微微抖着。因为他大病新愈看情形说不定旧疾又这一惊不由把先前一腔愤怒化了个干净惊道:“大哥……你怎么了?”

照夕苦笑了一下道:“我们快走!回去再说。”

申屠雷茫然地点了点头方想用手去搀扶照夕就听得一声怒吼那楚少秋已扑了过来。照夕和申屠雷说话之时因是背朝着楚少秋所以楚少秋并没有看见来人是谁。他满心想在爱妻眼前表现一下自己的英勇见申屠雷欲去如何容得当时厉吼了一声已纵了过来厉声叱道:“喂!小子想走么?”

申屠雷闻言重复恨得牙痒痒的当时一跺脚对照夕道:“大哥稍候待我会会这厮。”

正想回身却又为照夕紧紧紧抓着他一腕小声道:“一介武夫你别与他一般见识我们快走吧!”

说着拉着申屠雷足下加而行不想那楚少秋却是大有非打不可之意。见二人连头也不回更不禁暴怒十分向前一垫步猛一翻掌竟用“百步劈空掌”双掌齐出照着二人身后就打!

他这掌力方一推出就听一声娇叱道:“不可伤人!”

楚少秋抖出的双腕竟为来人一双玉掌给分了开来惊怒之下才现来人竟是自己爱妻。不由双眼一翻怒道:“你这是为何?”

这少*妇并非别人正是江雪勤只因丈夫恃强凌人心中不平却因事为自己本来尚能勉强忍着只是内心感伤难受而已。

谁知对方少年并不与他一般见识几番求去竟均为丈夫所阻此刻又一少年拉了先前少年就走分明识礼之人不愿多事。却不想自己丈夫竟死追不休更要下毒手把对方二人全部结束掌下似此狠毒真是无异禽兽一般。

因知楚少秋劈空掌力不弱生恐二少年受了重伤这才不顾羞辱众目之下奋身上前把楚少秋鲁莽的举动予以制止。

不想楚少秋恼羞成怒竟自厉颜相对要说江雪勤武功实在高出楚少秋不少既生厌恶之心大可反目自去。可是须知那时社会情形女子一旦出嫁讲求的是三从四德哪怕所遇非人也要忍气吞声下去何况江家更是声威显赫之大家。雪勤自幼受熏陶这种妇道观念早已根深蒂固不容少变。

她昔日嫁楚少秋一半是久候照夕不归不知管照夕生死存亡如何能空守名份?再者是楚少秋之父为官正直很为父亲器重楚少秋执后辈之礼出入江府颇勤加以外貌武功尚称不恶。楚父既一再提亲江提督先还支吾其词后久候管照夕非但照夕自己没有影子就是管氏老夫妇也没有提亲之意因念及“女大不中留”这才忍痛将爱女嫁出。

江雪勤闻讯之后很哭了好几天对照夕更不由有些失望。俗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再加上那谋有深心的楚少秋在这一段时日里竟是体贴入微人前人后寸步不离须知“烈女怕缠郎”日子久了江雪勤也就不再坚持己见了。

这时候那活泼英俊的潇洒的管照夕在她脑中已渐渐成了淡影那花前月下共结的海誓山盟也都由于失望而退了颜色尽管是犹自常在耳际绕转也都成了空谷之音……

感情!真情!哈!我真应笑它们……它们是一具纸老虎是经不起考验的。

它们的存在是由于相聚而甜蜜分离是它们的致命一击。世上确有痴情真心之人短短的时间里大家全是痴情之人可是如以十年的时间加以分判那真情就微乎其微了更不要说一生一世了!

江雪勤也就这么把终生许配给了楚少秋一朝出阁就成了楚家的人了!

世上的事真是太离奇了想不到那久无音讯的管照夕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

江雪勤如同遇到了一个晴天霹雳那晚照夕离去之后她几乎悲不欲生一切失去的幻想重又复活了……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似一番滋味在心头。”整整的十天她沉醉在悲痛的命运与大胆的幻想之中。

在旧道德观念与真情奔放的两个极端之中打着漩涡。暂时她仍是屈服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种观念之中但是她原本平静的心这时已起了层层波澜再也不安宁了。

在幻想中她享受到了甜美的爱情滋味奈何漏短更长幻想得愈美现实也就愈丑陋。

照夕挺俊的影子一天不去楚少秋也就益粗俗、惹厌、可憎。

她想到那夜照夕的突然来临他那种狂喜的情形直到得悉真情之后那种悲愤呆痴那苍白的面颊失神的眸子……

雪勤每想到此心如刀绞她真想去找到他投到他怀中哭诉一个够。自己把话说完了任他处置自己好了如他愿带自己走自己就抛弃这些虚名假节随他远走天涯海角……

这种观念虽能使她暂时兴奋可是冷静之后她又不这么想了!

她想到照夕临去时那种失望冷漠的情形这种热念立刻冷了一半。她知道管照夕是不会再理她了只看他临走时那种表情就可确定。

这么多日子以来这可怜的女人一直是沉痛于这种矛盾的观念之中。

照夕病了她自是无从得知可是每一个夜晚她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认为照夕一定会来的她怕他来可是她又希望他来。

十天以来她总是这么期盼着可是她失望了她知道照夕是不会来了定是恨透了自己了。热念一消也就不敢再存着痴想。

楚少秋是何等厉害之人焉有看不出来的道理?他每夜都是假装借故出门其实都伏侍在暗侧只以为管照夕定必不会死心只待他再来之时定要暗中给他一个厉害即便是出了人命谅江府也不敢张扬。

他这种心机毕竟也是自用了一连七八天过去了他才知自己竟是猜错了。

因见雪勤日日愁锁眉间对自己直似无往常那么亲近心中又恨又愁可是却又莫可奈何。因知本月十五日护国寺有盛大庙会十分热闹就再三约了雪勤同去一游雪勤却因是自己愁闷得厉害故此一说就成遂就轻装而出。

楚少秋本以爱妻总似不愿随己出游今日却想不到一提就成大是受宠若惊心中大喜特地选了一件大红坎肩穿定用意无非吸人目光。

夫妇二人乘骑而出沿途之上雪勤却是一言不楚少秋虽用了不少心机奈何雪勤仍是不一言。殊不知雪勤此刻一颗心早已不属于他即使同出共游无异视其为路人一般有时迫不得已谈说三言两语也只是迫于无奈多是言不由心。

她这种心情令楚少秋心中大是不悦要是别人他早就作了。

无奈他确是爱雪勤太甚情知自己得此娇妻已遭天忌更不能稍有得罪。心中虽怒却还能如自忍着遇有路人对二人投以目光他尚要作出一副得意的笑容显示自己艳福不浅沿途更大声说笑毫无忌讳。

雪勤知他度量奇窄性又阴毒再加以骄横任性这些缺点也都是婚后她一一现的。因之痛悔十分奈何木已成舟也只有徒呼薄命而已。

楚少秋陪着娇妻出游在婚后来说还算是次为了在雪勤眼前逞能这才有意找申屠雷麻烦不想双掌内力眼看撒出却为雪勤出身拦阻心中自是不悦。他本性多疑又以为雪勤或是爱上对方年少英俊故不忍令自己伤他。

疑心一起更是怒不可遏却不知江雪勤因丈夫无故欺人芳心早已不悦这时见他几欲对自己翻脸不由更是气恼。只冷笑了笑道:“你自欺人难道说人家生来眼睛却连看人的自由也没有了么?”

她说着话愈触动伤怀泪珠儿在眸子里直转方想转身而去却见前行二少年忽然站住了身子。内中一人倏地转过身子冷笑道:“楚少秋!你也欺人太甚了莫非我管照夕还怕你不成?”

雪勤乍闻这人口音已似耳熟她本也没注意二少年是如何长相此时听这人一报名不由暗中叫了声:“啊呀……”

目光视处那前行二少年正自转身走来那话之人正是自己心中梦寐深思的心上人。

只是这几天不见却料不到他竟是消瘦到如此地步可想而知这些日子以来他必是伤心到如何地步了。

江雪勤情不自禁地叫了声:“管大哥……”

以下的话却为那泉涌的泪水所取代了她呆呆地看着这个她所负情的人一步步地向他逼近着。

楚少秋这时已认清来人是谁了他真的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了他当时又惊又怕又怒。他脸色倏地变了一下向后遇上一步惊异道:“啊……原来是你……”

接着出了一声冷笑目光又向申屠雷扫了一眼。这时申屠雷心中更是惊疑他想不到照夕竟会早认识他们谈话之间更是不辨敌友。

因为那少*妇曾唤照夕为“大哥”可见交情不恶可是少*妇又是这楚少秋的妻子这其中关系申屠雷又如何能猜知他越感到迷惑了。不由侧身看照夕一眼惊问道:“大哥认识他们么?”

照夕这时并不答话只看着楚少秋狠狠地道:“我这位朋友有什么不对了你要如此对他?今天倒要请你还个公道!”

楚少秋哈哈一笑道:“好个管照夕你当北京人怕你么?来!来!今天楚二爷倒要好好教训你一番!”

管照夕闻言后退一步冷然道:“如此我倒要领教了。”

申屠雷见照夕竟要与红衣人动手只以为他旧病复如何能是对方敌手当下大惊道:“大哥!你病还未好把这狂傲的小子交给我吧!待我来收拾他也是一样的。”

照夕方自冷笑道:“无妨我病已好了。”

楚少秋见照夕出面动武本就心虚只想待机冷不防再下毒手。正自为难无意间听到了申屠雷这句话心下大喜暗忖道:“好小子!原来你是带病出来的今天活该你小子倒霉。”

想着胆子大增一迈腿已窜近照夕身前正要猛下毒手却闻得雪勤一声惊叱道:“少秋!不可……”

楚少秋浓眉一展道:“怎么?”

雪勤只抖声泣道:“管大哥有病你就算胜了他又算什么英雄?我们……还是回去吧!”

楚少秋闻言嘿嘿一声冷笑正想不起什么说词却见管照夕目光向自己爱妻转了一眼那锐利的目光立刻化为乌有。他嘴皮微微动了动却没说出什么只冷笑着道了声:“要你多口?”

说着却又重重地往地上跺了一脚一拉申屠雷道:“走吧!兄弟……”

申屠雷间直被弄了个莫名其妙这种复杂的感情因素不要说他一个局外人无从得知就连当事人的他们自己一时却也不可思议。

申屠雷心知定有原因心中虽然恨楚少秋到极点巴不得叫他尝尝厉害;可是照夕既如此说他不便不依只狠狠地瞪了楚少秋一眼转身而去。

这时四周早已围满了人群二人本正在愤怒头上还没觉这时见状不由大吃一惊愈无意再闹下去了。

管照夕拉着申屠雷很快地钻出人群直向庙外而去身后却还跟着不少人。

二人匆匆出外轿夫早已在外面等着了管照夕脸色悲痛的催促道:“快回去!快走!”

申屠雷遂也跟着跳上了小轿两乘小桥遂自抬起匆匆而去。

申屠雷原以为陪照夕来此可解除一下心中烦闷却想不到反倒更为照夕加重了伤情。只见他坐在桥上脸色青白不定状同呆痴一般不由心中十分过意不去。待小桥走了个平行时才苦笑道:“今天都是我不好为大哥惹了一肚子气。”

照夕勉强笑了笑道:“这又怎能怪你那楚少秋太欺人了!”

申屠雷叹了一声道:“大哥怎会和他们认识呢?”

照夕叹了一声却摇了摇头。申屠雷益不解道:“大哥如有心事不妨吐出一个人闷着总是不大好。”

照夕忽然双目一动苦笑着对申屠雷道:“并非是愚兄藏拙不肯告诉你……实在是……这其中有难言之隐!”

申屠雷黯然道:“我与大哥情逾骨肉还有什么难言之隐……适才见那少*妇似对大哥颇为情深。”

才说到此照夕长叹了一声一时伤心道:“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我与你说起过的江雪勤……她如今……”

申屠雷不由一怔道:“啊……就是她……可是她又怎会?”

照夕神色黯然的苦笑了笑道:“如今她已嫁了楚少秋为妻就是那穿红衣服的少年……”

他说着仰目视天申屠雷仍可见他眸子里晶莹的泪水他心不由也跟着一阵难受下面的话却不便再多问了。遂叹了一声劝道:“这世界上的一切事都不必看得太认真了大哥还是想开一点的好。”

照夕强作笑脸地苦笑了笑并没有说话申屠雷很明白他此时的心情却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

小轿走了一程他到底忍不住道:“大哥我看那江雪勤心中仍似爱你她之所以嫁给楚少秋怕也有她的难处。”

照夕仍是不一言申屠雷正想再找些话来安慰他一番却听得身后一连串铃响声跟着跑来一骑飞快的小驴驴背上坐着一个青布衣裳的姑娘老远就嚷道:“喂!喂!前面的轿子停一停!停一停!”

轿夫闻声各自停步不行却见那小黑驴响着脖子上的串铃已飞快的跑到了轿前。

驴背上的姑娘大约有十七八岁她仰着腰道:“你们之中谁是姓管的?

照夕还没说话申屠雷已用手一指照夕道:“他就是你是谁?有什么事?”

这姑娘忙翻身下驴先对二人请了个安站起来笑道:“我是江小姐的陪房丫鬟名叫小琴。方才二位公子和我们姑爷吵架我都看见了出来以后小姐哭得了不得她偷偷的叫我来找管公子送一样东西!”

说着扬手拿来一物照夕伸手接着正自怔小琴已上驴飞驰而去。

管照夕再看丢来之物竟是一块手帕当时一面令小轿前行一面把这块手帕徐徐打开一看顿时他吃了一惊原来那方素帕之上似用炭笔草草写着几行字为:

“心如刀割一言难尽明晚请在什刹海茶亭等我。”

其下却具名一个“勤”字照夕一时不由心血翻涌顿时就怔住了他暗惊道:“你好大的胆子……这如何使得……”

可是这却是一针无比的兴奋剂令他大大地振奋了他把这块手帕揉在掌心心情随着起伏的轿杆上下波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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