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孩一听先是一怔又不禁格格笑了她摇着手道:
“我当是多少呢!原来只是这么点银子不要紧你就别还了……”

此时那身侧几个女孩都嚷嚷道:“喂!小娟!你到底还打不打球呀?紧着啰嗦个什么劲呢!”

小娟才窘笑了笑正要回身照夕已忍不住道:

“喂!姑娘!你代我去通禀一声这银子虽然少我也要还;而且……”

他方说到这里小娟已为她同伴拉进了门去随着这扇侧门也就“碰”一声关上了同时由墙内出了一片格格笑声似有人笑道:

“找便宜找到这来了这小子八成是欠打……”

照夕闻言一时不由无名火高三丈当时一撩长衫下摆身形一长已蹿上了高墙之顶随着往下一飘身已落在了大门之内。

那群女孩正自嬉笑一团突见照夕入内都不由哗然大惊同时数声娇叱已有四五人把他团团围住一时众口齐开:

“小贼!你好大的胆子不想活了是不是?”

还有人道:“你想打架是不是?”

最后有一个青衣的矮女她把众人分开向前跨了一步直着脖子道:“小子!姑娘叫你来一个狗吃屎!”

这矮女可真是蛮横说打就打只见她一晃身子已来到了照夕身前那条短腿贴着地面“唰”的一声直向管照夕双足上扫了过去。

照夕本就是一腔愤怒无处泄想不到这丑女如此欺人当时见她单腿扫来只冷笑了一声一时运气双足只听见“叭”的一声众少女都不由惊得“啊哟”了一声!

却见那矮女杀猪似的怪叫了起来东倒西歪一直退后了十几步“扑通”一声坐在地上。一时痛得挤鼻子眨眼口中兀自“啊哟、啊哟”叫个不止。

管照夕冷笑了一声道:“这是你自找的可怪不得我。”

这么一来余下的几个少女一时都惊叫了起来有的去搀那矮女有的却向照夕扑了过来。

管照夕方自打起精神想好好惩治她们一番。正在此时却闻红楼阁檐间一声清叱道:

“不要打!不要打!”

接着这人用“燕子穿帘”的轻功绝技三四个起落已来到了近前。

这人一来近照夕才看清了来人就是昨夜败于自己手下的那个文春不由向后退一步一沉双掌怒目向她视着!

这时其余的几个少女也都后退了几步见文春来到一时七口八舌的嚷道:

“文姐姐!你来的正好快收拾这个小子他伤了人了!”

文春匆匆向照夕点了一下头遂回过头绷着小脸对姐妹道:

“你们胡闹些什么?这是七小姐的朋友你们竟敢得罪看你们有几个脑袋!”

她这么一说众少女都不禁吓得一怔那个受伤的矮女口中也不敢再唉哟了。

文春这才收回了怒容回过头来对着照夕福了一下含笑道:“公子真是信人说下午来就下午来我们小姐早就等着你呢!”

照夕剑眉微皱心想这个丫头倒是改得真快昨日还同自己拳来脚往地厮打想不到一夜之间居然变得如此客气了。

当时仍是不欢不笑只冷冷道:“那么就请带我一见我只把银子给她留下和她比一比功夫比完了就走。”

文春妙目微合浅浅一笑道:“这点银子干嘛老挂在嘴上其实我们七小姐……”

她说着目光向一边的几个女孩转了一下遂不多言只点了点头道:“公子!你随我来。”

说着转身自去照夕冷笑了一声向四周之人看了一眼也就放步跟去。

他这时才留意到这院中好大的地势亭台楼榭花池松石美不胜收树枝上小鸟啁啾伊然深府巨院他心中更猜测不透这白雪尚雨春是一个何等之人了。

想着已踱过了一条回廊眼前草地上耸立着一座红楼楼前十数株老松青郁郁的十分雄伟微风过时出一阵阵清啸十分悦耳。

照夕见大厅门大敞正有一个红衣使女侍于门笑着向这边看着文春回头笑道:

“公子请在客厅稍坐我这就去请我们小姐。”

说着她便由一条小松径向一边侧楼走去照夕点了点头向厅内走去。

那门前红衣丫鬟弯腰叫了声:“管公子!”

照夕不由剑眉微轩心想:“怎么我的姓她们都知道了。”

当时怀着惊异进到了厅内见厅内一色的黑漆家具太师椅上都加着猩红的坐靠垫子另有紫藤团椅六张作梅花状散于四隅。正厅粉墙上挂着一幅唐伯虎的仕女喜春图两旁是一副祝枝山的对联一笔大草气派非常。

照夕不耐烦地坐下来那红衣小婢已上了香茗他靠在椅上暗想道:“我今天来可不是来做客的态度上也不能太礼貌。”

想着对那丫鬟一摆手皱眉道:“不用!你端下去。”

那丫鬟睁着一双大眼睛道:“干嘛……这是刚泡的。”

说着还用手摸了摸杯子转着眸子道:“太烫了是不是?”

照夕不由叹了一声点了点头道:“没有什么你放下来好了。”

那丫鬟本来端起了杯子遂又放下了只半皱眉头看着照夕似笑又颦道:“公子……”

照夕本是一肚子火可是却也不便对她作只道:“我不是你们小姐什么朋友我只是来找她了一点事情事情一完我就走。”

说着遂不愿多言把头一转目光却视向一边墙上。无意间却见壁上交叉悬着一双连鞘的长剑剑把上穗子极长其下却是一副青绢小联写着一笔疾劲的草书照夕出身仕子不由留意向那对联上一看见联上写的是:

“持剑走天涯

归后笑武林”

没有上款下款落名如龙飞蛇行是“尚雨春”三字。照夕心中不由动了一动想不到这尚雨春竟写得如此一笔好字他望着这副对联不禁冷笑了笑。又想好狂的女人今日我定要同她比一比了看看她有什么惊天动地之能竟敢写此豪语。

正想着心事却闻身侧那红衣丫鬟低声道:“小姐来了!”

照夕忙一回身却见纱门开处走进一人正是那白雪尚雨春照夕忙站了起来。

这时尚雨春秀披肩身着翠色短裙踏着空纱拖鞋露出一双欺霜赛雪的**。她一只手频频抖着肩上的秀上水珠淋淋就似一朵出水的荷花!

她匆匆走进客厅略为红着脸笑道:“我正在后面玩水文春来说才知管兄来了你先请坐我……”

说着抿嘴一笑匆匆跑上楼去。照夕心中不由一动当时又坐了下来只觉脸上热却又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得劲儿却见那红衣小丫鬟正睨着自己微笑。

管照夕不由打了一个寒颤暗忖:“不好!我不要着了她们的道儿。看此处所见全是女人而且俱都十分撩人秋波送媚竟无半点羞涩。我管照夕是堂堂男子若在此失了礼态还有何面目出去见人。”

想着不由把心一定由怀把备好的银子取出暗忖着只要那尚雨春下来我就把银子还她干脆武也别比了走了算了。

想着心中稍安此时那丫鬟退下亦不见了先前的文春再来约半盏茶的时间却见尚雨春由楼上姗姗而下微笑道:“管兄久等了。”

她边说着已走近照夕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却在照夕脸上转着透着微微的笑意。

她此时穿着一袭水绿的绸裙上身是对钮小汗衫露出半截雪也似的玉臂;尤其是头上那一篷乌云似秀用一条翠带朝天的拢着。其上仍可见亮晶的水珠儿真个是秀丽晶莹不染纤尘。

照夕见她走近不由微微欠了一下身子正色道:

“蒙姑娘宠召管某来访这是……”

他双手把那一小包银子往桌上一放红了一下脸又道:“这是欠姑娘的银子……二两……请你收下。”

尚雨春在他说话之时已把一双杏眼微斜地睨着他嘴角上弯着露出浅浅的微笑。听完了他的话后眯了一下眼笑道:“怎么着你真还我银子……我可是骗你的。”

照夕怔了一下遂绷着脸道:“我与姑娘素昧平生这银子虽少也万无白用姑娘银子的道理姑娘还是收下吧!”

尚雨春道:“你这人也太死心眼了我既诚心请你吃饭又何想要你的银子?”

照夕见她不收不由着了急当时一抱拳道:

“我既说了要还万无再收回的道理姑娘不必客气我这就告辞了。”

说着正要转身却见尚雨春笑道:“慢着你先别走。”

照夕回过身来只见尚雨春脸色微红地道:

“拿你这人真没办法既如此我收下就是。”

照夕点头道:“姑娘理当如此。”

尚雨春遂伸臂道:“你倒是坐下呀!”

照夕摇了摇头窘道:“我……我要走了!”

尚雨春忽然低下了头像十分失望。照夕把心一横暗忖这地方定非善处我还是不要久留的好。想着方一转身却不想尚雨春又道了声:“喂!你不要走!”

照夕回过身来不悦道:“这是为何?”

雨春脸色微红道:“你……你不是还要和我比武么?”

照夕怔了一下摇了一下头道:“我已伤了府上二人实在不愿再多惹事了。”

却不料那尚雨春由位子上站起似笑又嗔的摇了两下头道:

“不行!就是因为你无故伤了我的人所以今天不能这么容易就放了你。”

照夕红着脸道:“那么姑娘打算怎么样呢?”

说着一双俊目翻了一下炯炯地看着尚雨春。这姑娘笑了笑她用手轻轻地在椅子背上划着一面噘着小嘴半笑道:“我呀……我当然想要看看你的功夫。”

照夕冷笑道:“也好那么我们就……”

尚雨春摇了一下手道:“不要慌我是不会轻易饶过你的你先坐下把火气压一压干嘛说话这么厉害?”

照夕不由叹了一声遂又坐下来心想这女人可真有股磨劲一时心中也不知她到底安着什么心。好在自己一身功夫也不会就怕了她倒不如耐着性子看她如何。

这么想着不由叹了一声道:“我是路过这地方不能在此久等并不是我说话厉害。”

尚雨春见他坐下了才又恢复了笑脸道:

“你看天还没黑呢而且太热你也不用着急干脆在我这里用了晚饭我们到院子里月亮下面好好的比一比看看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你说怎么样?”

照夕皱了一下眉道:“这……何必要等到晚上呢?”

尚雨春柳眉一竖道:“我不是说过现在太热了么?你未免太固执了莫非……”

照夕不由红着脸点了一下头道:“既如此依你就是。”

尚雨春这才回嗔为喜当时唤了一声文春就见由后面走出了那个俏皮丫头尚雨春笑着说道:

“管相公在我们这里吃晚饭你去关照厨房要好好地准备。”

文春笑着答应了一声即退下照夕此时耐着性子坐下心中实在是充满了疑端。自己来此本有敌意却不料竟成了宾客闻言后苦笑了笑道:

“姑娘不必张罗了我也不饿再说我来此本是还你饭钱……现在你又要请我吃饭……这账是永远也还不清了。”

尚雨春嘻嘻一笑道:“这顿饭我绝不收钱如何?”

正说话之间忽见那文春去而复还满脸焦急之色在门口对着尚雨春连连比着手势照夕不由心中一怔不知究系何事又不便问尚雨春秀眉微皱道:

“有什么话鬼鬼崇崇作什么?”

文春窘笑了一下红着脸道:“七小姐……你出来一下好不好?这话不便说。”

尚雨春这才站起了身子对照夕浅浅一笑道:“你先坐坐我去看看有什么事马上就来。”

说着匆匆出门遂听到那文春脱口道:“乔三爷来啦说金鱼巷的买卖今晚过境……”

照夕才听到此就见那尚雨春轻叱了声:“小声点!”

她匆匆回头向照夕看了一眼又往外走了几步二女低声叽叽喳喳了半天照夕仿佛听到什么“乔三爷说人手不够”等语余下就听不清了。

这时管照夕心中虽有些不解可是还没有想到什么别的。须臾那尚雨春又匆匆地进到房中她脸上仍然是春风满面不带出一点异态嫣然一笑道:“让你久等了!”

管照夕剑眉微皱道:“如果姑娘刻下有什么急事我就回去了这场比试也就算了。”

尚雨春摇了摇头哂道:“没什么事不要紧……我可不能放你……”

说着杏目向他瞟了一眼带出无限妩媚照夕不由将欲起的身子又坐下了。

他低头想了想暗忖道:“我一向直率豪爽怎么今天在她面前却如此百般温柔?反倒不如她一个女孩子家了。”

想着不由把愁容尽去微微一笑道:“倒不是我不愿与你比武实在是我急于返家不想在路途之上多有耽误。既是姑娘一再好胜我也就不再推辞了。”

他又笑了笑道:“我并不怕你呢!”

尚雨春欢喜过望翻着那双明亮的大眸子道:

“我知道你本事大可是我还真是对你不服气今天我一定要……”

她说着话忽然转动了一下眸子似笑又颦道:

“不过……我临时有点事出去一趟你是不是肯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呢?”

照夕怔了一下但对方那双清澈晶莹的双目正自牢牢的盯视着自己不容他多作考虑遂皱眉道:“这样似不大好。”

尚雨春忽然秀眉一剪冷笑了一声道:“如此相公无此自信也就罢了!”

她那艳若桃李冷似冰霜的态度倒使得这甫出江湖道的小雏儿大大为了难。尤其被尚雨春这么一激不禁脱口道:“既如此我等你回来就是。”

他脸色微红地说出了这句话心中反倒无限惭愧暗忖听她之言分明对方是素知自爱之人我却反到把她想成**荡妇之流却也是太小看她了。

恐惧之心一去自然无所警惕却见那尚雨春问言又回嗔为喜呼来小婢换来香茗一时二人畅谈了起来。

谈话之中管照夕震惊的是想不到此女小小年纪居然对武林之中典故各派门路前后因果真是了如指掌;而武学一道细细道来亦如数家珍。照夕也就情不自禁的由猜疑而对她生出了敬仰之心心中多多少少也存了接交之意到了此时那比武之事反倒绝口不提了。

相反尚雨春也深深体会出对方仅仅是一个甫出师门的少年而江湖经历却丝毫俱无。可是武学一门似较自己尤有过之几次想打探一下他师尊何人奈何照夕却是守口如瓶并微有疾愤之色尚雨春也就不便再多问了。

可是她那水汪汪、圆活的眸子转动之下无形中已似流露出无比的倾慕深思只是那少年公子并不能体会罢了!

这时天也黑了经此一段长谈之后照夕已去了拘束之态尚雨春并告诉他自己乃是自幼投师学成绝艺。父亲为一盐商并经营绸缎时常往返江南北京所以这地方虽有家宅却极少来此居住。开封地面店商悉数交她经营等等。

因此照夕也就不惊奇了反倒生出敬仰之心暗忖她一个少女有如此能耐学成一身武功已是不易;居然还能治理如此一片家业确是很难能可贵了。这时丫鬟来请吃饭二人也就进入了饭厅照夕也就不客气随着落坐。

照夕见满桌山珍海味杯盘也很精致比之北京故居似更讲究心中不禁暗惊商人之阔实较名门巨宦亦有过之!

尚雨春落坐后满面春风的为照夕斟上了一杯酒微笑道:

“昨天的事说来都是我不好我这里敬你一杯请你不要生气了。”

照夕忙道:“姑娘说哪里话都怪我太唐突了还是我敬你一杯吧!”

尚雨春笑着正举杯欲饮之际忽见文春匆匆跑来她脸上带着无比惊吓之色一进门就急道:“七……七小姐!不好了!乔三爷他……”

尚雨春倏地把酒杯往桌上一放秀眉一剪道:

“你先下去我马上就来用不着大惊小怪!”

文春看了照夕一眼口中讷讷道:“是!是!”

说着倏地回身而去尚雨春这时脸上可不像方才那么镇静了。这一霎在她面上似乎是撒下了一层冰霜她一只手重重地按在椅子上脸色十分沉重。照夕不由问道:

“有什么事生了?”

尚雨春这时笑一笑但那笑容很不自然她对照夕道:

“我因有急事要出去一会儿管兄务请等我回来。”

照夕不知如何竟点了点头尚雨春不由笑了笑道:

“不知如何你竟与我一见投缘你偏急于赶路我却有急事不去不行唉!我很想和你交个朋友……你要是去了就没机会再看见你了……”

她说着竟有些双目红似是语重心长照夕这一刹那竟也不禁心中动了动他微微一笑道:“姑娘你去办事去吧我等你回来就是。”

尚雨春不由怔了一下她确实想不到照夕竟会对自己改了观念不由大喜过望。她压制住内心的狂喜眨着眼睛道:

“这么说你也愿意和我交个朋友了?”

照夕脸色微微一红遂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姑娘亦非一般女流能认识姑娘实是我的荣幸……”

尚雨春低了一下头微微一笑道:

“有你这句话也不枉……”

她说着又叹了一声黛眉微颦又笑了笑道:

“你随我来我先把你安置好了再办事去你吃饱了没有?”

照夕饭才沾口怎会吃饱了?不过他见尚雨春那种急态必知定有急事不便再为她添麻烦当时往起一站道:

“我吃饱了!姑娘你去办事吧!我只在院子里走走等你回来便了。”

尚雨春笑着摇了摇头道:“不行!我怕你跑了我回来再找你可难了。”

照夕不由剑眉微皱当下真想笑心想这姑娘也真有意思居然当我小孩子一般一时也忍不住笑了笑。却见尚雨春正以一双妙目睨着自己当时不由马上又把笑忍住了尚雨春道:

“说真的我倒不是怕你跑是怕人家不知道你万一得罪了你我可担当不起。”

说着转身出室回头抬了抬手道:“你来!”

照夕竟不自己跟着她走了出来才一出室却见文春及另外四五个少女全集在厅外一个个都是疾装劲服背系长剑头上用纱布扎着头。松树下还系着七八匹健马月光之下扫尾长啸气氛至为森严!

照夕心中暗暗吃惊心想这么些人一个个都带着兵刃到底出了什么大事情?可是人家的事他又不好意思开口问二人一出来那文春已弯腰对尚雨春行了一礼焦急地道:

“七小姐的马已备好了……快去吧!”

雨春点了点头足下加快步子绕过了一个荷池才回过头来笑道:

“管兄!你看这房子如何?”

她手指着池边一座小小的竹楼楼上满生藤蔓衬着一轮皓月益增清趣。

照夕不由叹了一声道:“好雅致的地方看来真如仙境!”

尚雨春这时也似十分焦急她浅浅一笑道:

“既如此就请管兄在这仙境里休息一刻我现在就去办事一待事完我再来找你。”

她说着走至楼边用手推开了门回身急招道:

“楼内地方虽小可是尚称舒适书籍亦多你如闷看看书亦可。”

照夕这时已走进楼中雨春点亮了壁角的灯室内散出亮光照着室内井然有序的摆设她匆匆笑道:“我去了马上有人来你需要什么只管招呼就是了。”

照夕点了点头笑道:“我不要什么姑娘有事还是快去吧!”

尚雨春这才笑了笑又轻轻地带了门忽然她又探头进来道:“管兄最好不要走远了这院中还有别人。”

照夕怔了一下遂又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尚雨春这才转身而去照夕一个人在楼下走了一周坐在一张椅子上了一怔想到有些事情确非人可料及。自己甫入江湖想不到误打误闯竟成这尚雨春的座上客了。

面眼前这姑娘却又如同一个谜样的人物对自己偏又是似有深情真难以令人过分拒绝她。

他又因此想到了北京的江雪勤暗忖道:

“如非先认识了雪勤眼前这尚雨春亦何尝不是一个终生的好伴了……”

他只匆匆地一想遂忙把这个念头打到九霄云外自己暗笑了笑想:

“你快把这念头打消了吧!别说那雪勤尚与我有终身之约即使没有也没有对一个一面之识的少女起这种心思……何况那雪勤婷婷娇姿也决不比这尚雨春差。”

想到这里他不禁由位子上站了起来方想上楼去看看忽见室门开处那文春走了进来她这时已脱下了那身疾装劲服重新又换上了一袭便装笑嘻嘻地道:

“相公好!”

照夕欠身为礼道:“你们不是有事么?”

文春笑道:“是呀可是七小姐叫我不要去叫我来侍候相公。”

照夕怔了一下遂又问道:“你们这么多人骑马带剑的是去做什么?”

文春脸色微微一红笑了笑道:“没有什么……只不过是些江湖上寻仇的事情罢了!”

照夕惊问:“寻仇?莫非你们小姐还与人有仇么?”

文春这时至一边几上倒了一杯茶端过来一面笑道:“这……我也不太清楚。”

照夕心中一动可是知道这也许是对方的一件隐秘问也问不出什么名堂话到了唇边又忍住了。

文春为他倒了一杯茶又走向门前的一张位子坐了下去照夕问道:

“这房子平日谁住?”

文春笑了笑道:“这是我们小姐的养心斋差不多每十天半月总来住上些时日所以这房中应用的东西都很齐全。”

照夕点了点头他忽然想起了一事不由好奇地问道:“方才尚姑娘说这院中尚另外住有别人是不是?”

文春点了点头道:“这院子里除了我们小姐以外还住着一个南方来的姓金的姑娘外号人称金五姑。是一个女魔王很是厉害又最不讲理所以七小姐怕相公不知道万一碰上了她又要多惹是非。”

照夕点了点头心中暗暗吃惊道:“怎么近来江湖上都是些厉害的女人呢?”

他想着忍不住问文春道:“这女人是干什么的?”

文春想了想咬了一下嘴唇道:“要说嘛和我们小姐多少也有些交情所以小姐才把房子租给她住。”

照夕又问道:“她也是买卖人么?”

文春脸色似乎十分为难她慢慢的点了点头道:

“大概是吧……有些买卖是和小姐一块做的。”

照夕点了点头心想这就难怪了文春这时又撤了撇嘴道:

“金五姑虽然和小姐一块做买卖可是我们小姐却很不愿答理她。别人都怕她买她的账也只有我们七小姐不怕她。她们虽住在一个院子里可是也很少来往……除非是买卖的时候见见面。”

她口口声声说做买卖更令照夕心中不解这所谓的买卖难道是指的“绸缎”么?正想问个清楚那文春又皱了一下眉道:

“你今天白天来找在门口碰上那几个玩球的姑娘都是金五姑的使唤丫头……被你打伤的那个丑鬼名叫金奴是金五姑的心爱丫头所以很闹了一点事呢!”

照夕不禁一惊心中这才明白怪不得自己来时在门口为那群少女取闹原来竟都是金五姑的丫鬟莫怪她们如此大一胆呢!

这时间言也才知道打倒的那矮女竟是金五姑的丫鬟不由十分惊异道: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么说我倒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了。其实我还真想去找那金五姑理论一番才对她凭什么纵婢行凶?”

文春不由皱着眉连连摇手道:

“我的少爷你就算了吧!你是不知道自从你打了那金奴之后五站了多大的脾气呢!已经差了好几个人来找我们理论都被我好说歹说才给打回去了。五姑知道是七小姐的好朋友才算忍下了这口气可是还嚷着要是在外面见你绝不饶你所以七小姐才为你这么大愁才留着不叫你走呢!”

照夕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当时猛然由位子上往起一站愤然作色道:

“岂有此理想不到竟会有这种人?我管照夕岂会又怕了她去?走!你就带了我去见见这金五姑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有什么本事敢这么欺侮人!”

文春见照夕竟会生这么大气不由吓慌了她连忙摇着手道:“哎呀!我的相公你可千万来不得这可不是好玩的呀!”

照夕一瞪眼道:“什么好玩不好玩我是要问问她凭什么这般欺侮人!”

文春皱着眉急道:“相公!你可千万不要急这位姑娘可不如我们小姐好说话在这直鲁豫一带谁不知她是一个杀人的女魔王?”

照夕一怔道:“什么杀人?她不是一个买卖人么?”

文春似觉说漏了嘴不由脸上一阵红忙道:

“是……是她是买卖人可是她却有一身厉害的功夫本事大着呢!”

照夕冷笑了一声道:“就算她有一身本事我也不怕她。走!你带我去见她。”

文春这时急得想哭全身抖她忙跑过来紧紧拉着照夕一双膀子道:

“管相公!你千万不能这么来就连七小姐也让她三分你可不能得罪她再说她和七小姐也是朋友呀!”

照夕一听到这倒似有了些顾虑他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么一说我自然不便去得罪她了总要看尚姑娘的面子。”

文春见这一句话生了效不觉宽心少许此时忙加了一句道:“对了相公就算是恨她也要看我们七小姐的面子才是呀!”

照夕忿忿地坐在了位上文春这才算松了一口气她皱了皱眉半笑道:

“得啦!现在已经没事啦!何必再自己找气生呢?”

照夕冷笑了一声问道:“这金五姑是怎么样一个人?”

文春比了一下手势这么高的个子三十左右的年岁也不知结过婚没有。”

照夕忍下了一口气心中暗忖道:

“我现在也不去惹她免得为尚雨春得罪了人反正我出去以后总不能轻易饶她她不是要找我么?那倒正合我的意。”

想着也就不提这回事了文春见他不再多问也不敢再提遂劝照夕上楼去歇歇。照夕随她到楼上一看见是一间极为雅致的卧室壁上挂着一箭一琴长案亦有七弦古琴另有星椅一具平陈窗前竹帘半卷透来月色如银不时有萤儿明灭其间这景致真是太美了照夕不由心神为之一爽。

这时文春在那可上下晃动的睡椅上加了一个锦枕把竹帘向上拉了些透进了习习的凉风然后笑向照夕道:“相公可在这椅上躺一躺这里挺凉快我想七小姐也快回来了我再去给你泡一杯兰花茶来相公你说好不好?”

照夕不由笑道:“这又麻烦你了!”

文春笑道:“这算什么!”说着就下楼去了照夕送往那椅子上一躺头枕着那红锦缎子的锦枕由枕上透来阵阵温香足见这枕头素日是尚雨春所专用的了。照夕睡在枕上目光视着窗外沉静的夜那些天上的星星空中的流萤以及竹梢和松枝上出吱吱喳喳的声音……他的脑中也就不自禁的得了安宁。

须臾文春为他泡上了兰花香茶用细瓷碗盛着他喝了一口笑道:“谢谢你!”

文春笑嘻嘻地看着他道:“相公真的明天就要走么?”

照夕点头道:“是的我要赶路回家。”

文春叹了一声道:“为什么不多在这玩几天呢?我们小姐对你……”

照夕红了一下脸道:“我好几年没回家了现在自然是归心似箭此时蒙你主仆上待之情我决不会忘记以后如有机会再来此地我一定来看你们。”

文春笑着点了点头似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他笑着看了一下窗外用手挑着头道:“今晚上月亮多好呀!要是平常这个时候我们小姐是最爱吹萧了再不就是舞剑。”

照夕哂然一笑道:“你们小姐喜欢萧了!”

文春眯着眼睛笑道:“怎么不喜欢吹得可好呢!”

照夕忽然动了雅兴遂看了墙上竹策一眼微笑道:

“你把萧拿来我也会吹呢!”

文春不由大喜当时跑过去摘下了萧递给照夕道:“那你就吹一曲吧!”

照夕接过了这管萧只觉入手冰也似凉;而且份量十分沉重细看了看才知萧身竟是上好的雪竹所制头尾尚垂着银穗子可知十分名贵。

当时就口试了试音遂就吹奏了起来。普通萧分凡、六、乙、尺、上、正工、小工七调照夕造诣颇高可外吹正花旁花二音!

在这静静的夜里他这娓娓动人的萧声如同夜莺之声似的传了出去一曲甫毕竟连那文春也不禁听入了神几乎呆住了。

她长长喘了一口气惊笑道:“太妙了……想不到相公竟吹得这么好……再吹一曲如何?”

照夕含笑凑口忽地远处又起了一阵笛声随着夜风清晰地传了进来。

照夕方自一惊正待倾听那文春却皱了一下眉嘟着小嘴道:“讨厌!她又来了!”

照夕忙问道:“这是谁吹的?”

文春忙自照夕手中把萧接了过来一面道:“除了那金五站还有谁!她这人真怪每天我们小姐一吹萧她准也跟着吹笛子小姐舞剑她也跟着舞剑好似成心比似的。”

照夕不由微微摇了摇手令其不言当时聚精会神听了一会儿只觉那笛音声调虽颇为曲折婉转可是却有些失之于柔暗中忖着料不到这金五姑也有如此雅趣只此一端已透着不平凡了。

他本是兴致颇高经此一揽却不便再吹下去了当时笑了笑道:“你把萧收回去吧!我可不愿和她对吹。”

文春闻言收回了萧那笛音因不见萧声再起吹了一曲也就不再吹了。

这时忽见前院之中亮起了一片灯光隐隐有马鸣人声文春不由笑道:“许是小姐回来了我去看一看。”

说着自窗前一纵身已用“海燕穿帘”的身法猛然窜了出去照夕也自椅子上站起方想也下去看看情形却见眼前人影一闪一前一后由窗中窜进了两条人影。

管照夕双掌一沉喝了声:“谁?”

却见那先前来人身形往下一落已娇呼道:“管兄不要怕是我。”

她说着自已一阵踉跄险些栽倒地上幸而用手中的剑鞘撑着地算是没有倒下可也不禁娇喘声声。照夕这时退后了一步才看清了来人正是那白雪尚雨春;只见她下半身全系斑斑的鲜血紧紧咬着一口玉齿娇躯连连颤抖不已。

照夕不由大吃了一惊身形向前一窜一伸右手搀住了雨春惊吓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那后上来的人影正是文春她早已吓得花容失色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尚雨春勉强对着照夕笑了笑咬着牙道:“谢谢你!我一直怕你已走了见不到你了。”

照夕这时不由十分感动当时苦笑道:“不会……姑娘你伤在什么地方了还是不要多言才好。”

他说着回头向文春道:“你快去准备刀伤药和清洁的布来快去!”

文春领命而去这时雨春却对着照夕笑了笑她整个的身子都几乎靠在了照夕的怀中她娇喘频频地道:“谢谢……你这人真好。”

照夕见她身中如此重伤尚还不以为意居然还有心说笑心中却又不禁生了些感思。当时剑眉微颦叹道:“姑娘!你这伤不轻你快躺下我给你看看。”

雨春这时一条玉腕勾在照夕颈后整个身子都在照夕怀中。她听完照夕话后仍然笑着道:“你还会治伤呀?”

照夕也不答话轻轻搀着她走到了椅前慢慢把她放下不想姑娘一只手却是紧紧勾着他颈项不放她娇喘着笑道:“你真好……谢谢你!”

照夕红着脸用双手把她手拉开退后了一步仔细看了看她身上见血自左腿溢出已染红了半面裙子可见伤势不轻。当时不由紧张地道:“你快运气闭住两处气海穴不要再动了!”

尚雨春这时脸色苍白她仍然带着笑点了点头道:“我已闭住了。”

照夕这时把袖子挽了挽到了此时自然不便再有什么顾虑了他走上了一步用手紧紧按在尚雨春左腿上端雨春口中微微哼了一声娇躯一阵颤抖。照夕低低道:

“姑娘你要忍一忍痛这是没有法子的事。”

尚雨春露出两排细白的玉齿笑了笑道:“不……痛!没关系!”

她脸上这一霎竟沁出了一粒粒的汗来同时喘声更较先前为甚!

这时文春已和另一个丫鬟上来了手中端着应用之物照夕回头道:“文姑娘你来帮帮我按着你们小姐的腿先看看她伤在哪里等把血洗净了再叫我。”

文春答应着忙依言而做照夕却走到了另一间房中这时那另一个姑娘也进来帮着雨春解裙宽带。尚雨春一双眸子却目送着照夕离开一边她知道照夕是怕自己不好意思才避开一边芳心之中在这一瞬之间对照夕更不禁又生了不少好感。暗忖这人真不失是一个正人君子她素日所接触全是些奸狡的江湖之辈很难遇到一个如照夕如此正直的青年更何况照夕又如此俊雅。她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不禁愈感到自己若能和此少年结为连理才不枉人生一场想着竟连腿上的伤也忘了只怔怔地看着那扇门心中不停地深思着直到文春一切都置好了她才惊觉过来。当时轻轻叹息了一声道:

“你去请管相公出来吧!”

文春喊了声:“相公!我们已弄好了你快来看看这支箭。”

照夕忙从另一房中匆匆走出他走到雨春身前蹲下了身子见雨春露着一只欺霜赛雪的**其上血迹已洗净了只是却有一支弩箭深深的扎在她腿肉之中沿箭身附近肉色呈出一圈黯黑不断的自伤口中向外沁着紫血。

照夕不由冷笑了笑愤然作色道:“这人好狠的心竟以毒药蛇弩伤人我今夜为姑娘治好了腿倒要会一会此人。”

尚雨春此时只是微微地哼着听到了这里时却抖声笑道:

“你不要胡说了!我可不许你……”

照夕这时二指箝着箭尾羽毛猛出左手在尚雨春肩上拍了一掌雨春惊得“啊”了一声再看照夕右手把那只短箭拔了出来。

这才知照夕竟是以“声东击西”的方法减少了自己的痛苦感觉尽管如此她也不禁痛得流出了泪来。那说不尽的柔情蜜意化为两道迷离的泪光在照夕身上转着照夕忙挥手道:“姑娘你不要说话了还要忍一会儿痛我为你把毒水吸出来就好了。”

照夕说完了这句话不由微微愣了一会儿要说起来自己和这尚雨春也不过是一面之交可犯不着为她如此尽力。

可是他生就一副急公好义的脾气尤其这救人之际不容他再作多想。何况雨春那楚楚可人的样儿实令他不能不为之动心。

只见他猛然张开了口用嘴紧紧地凑在雨春毒箭的伤口上一连吸了十数口毒血直到血色转为鲜红才罢口。这时雨春已痛得全身阵阵急颤可是那双充满了多情感伤的眸子却一直没有离开照夕。等到照夕吸完了毒血又为她伤口处撒上些消毒的药粉之后她不禁感动得流出了泪来。照夕见她如此生怕她又说些什么话令自己难以答复同时口中全是污血也急待洗漱一番不由笑了笑道:

“姑娘你的伤不妨事了你好好地躺一躺我下去一会儿。”

尚雨春这时流泪道:“你小心嘴里的……毒!”

照夕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没有关系。”

这时文春也颇为感动地道:“公子你真好小姐这条命可全是你救的了……我给你磕头。”

说着竟真的要下跪却被照夕一把给拉住了他微微皱眉道:“你这算什么我们身为武林中人讲究的是行侠仗义你不要多礼快快带我去洗洗脸吧!”

尚雨春也呻吟道:“你快给管相公打水去。”

文春领命而去这时照夕用杯中的水把口漱了十几遍又用净布擦了一遍才算干净了文春打来了水他又洗了个脸。

这时尚雨春腿上已不像先前那么痛了同时那药凉凉的很是舒服她就睁着那双明亮的眸子看着救自己的这个年轻人嘴角微微上弯着显出笑意。

照夕坐在一边的位子上本想说几句安慰她的话可是偏又不知如何开口。他望着黑如浓墨的天暗忖道:“看样子我是走不成了。”

他目光再次地转向雨春忍不住问道:

“姑娘的仇人是谁?这人心太狠了……请把他名字告诉我我要会一会他。”

尚雨春不知如何脸色竟红了一红遂苦笑地摇了摇头抖声道:“这事与你不相干你还是不要多事的好。再说……”

她说到此略微犹豫了一下又摇了摇头竟自淌下了两行泪。照夕不由怔了一下他想不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他却知道对方定有难言之隐遂也不便再多问当时笑了笑道:“姑娘不要难受我只是随便问一声罢了!”

尚雨春张开了流泪的眸子微微叹息了一声。这时文春走到床前尚雨春忽然用手指了一下桌上小声道:“这东西……你收好了。”

照夕顺其手往桌上一看见是一个裹着青布的小箱子自己记得这东西方才雨春进来时是背在背上的也不知其中何物文春忙提到了手中她睁着微喜的眸子道:

“成功了?小姐你……”

雨春却用目光制止了她的话语她含着快要流出的泪挥了挥手道:“你去吧!”

文春拿起那青布包着的小箱子匆匆下楼走了尚雨春又看了那床边的小丫鬟一眼道:“你也去吧!这里没什么事了。”

那个小丫鬟答应了一声又对照夕请了个安才转身而去。照夕待她走后对着尚雨春微微一笑道:

“姑娘你静心地睡吧!今天我也不走了我就在这里照护你。”

尚雨春点了点头笑道:“我也不睡我们今天晚上谈谈话不好么?”

照夕摇头笑道:“哪有这么多话好谈你新伤未愈还是身体要紧你要睡觉。”

尚雨春忽然眼圈一红道:“可是明天你不是要走了么?”

照夕又笑一声道:“在姑娘的伤未愈之前我暂时先不走就是了你好好睡一会儿我到楼下看书去了。”

雨春不由眸子一张她笑嘻嘻地道:“这么说明天你不走了?后天也不走是不是?”

照夕点了点头道:“我暂时不走要等到你伤不妨事了我再走。其实我并不内行只是这种‘紧背花蛇弩’我听师父说过即使吸毒上药之后也要三天之后才能脱险所以……我不能走。”

雨春微微笑道:“要是如此我真情愿这伤永远不好呢!”

照夕也不由摇头笑了笑当时不敢在她面前久留遂把竹帘为她放下转身就下楼去了。隐隐似听得尚雨春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明知对方此时心情万端可也不敢再多问就下楼了。

他坐在书案旁自己找了一本书在灯下看了几页奈何心情不定时而合上了书闭上眼睛。他那往昔一直不起波纹的内心似乎已不像以前那么平静了。可是自己却也说不出为什么来他确信自己对楼上的尚雨春并没有起什么异心;可是确是因她而心乱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正当他打开书压制着内心的烦闷想要看它几页耳中却听到雨春娇弱的呼声道:

“管大哥……管大哥……”

照夕大吃一惊倒不是这“大哥”二字令他吃惊是为她的伤!他忙答道:

“来啦!来啦!”

当时飞快地跑上了楼却见尚雨春仍是平静地躺在床上依稀的月光正由竹帘的空隙之间射出几道皎亮的光照着这姑娘的脸盘儿她紧紧地蹙着一双蛾眉对照夕窘笑了笑又忙收住了笑容。照夕忙问道:

“姑娘你有什么地方不适么?”

尚雨春嘟着小嘴伸出一只雪腕指着那只伤腿微嫌忸怩地道:“这里……这里还痛!”

照夕忙把灯移近了些自己蹲在她床前皱着眉道:“很痛么?”

说着正要掀开薄被探视一下不意偶一抬头却见雨春脸上似带着笑并不似有什么痛苦的模样自己一看她她却马上又皱起了眉口中尚自啊哟道:

“好痛……好痛啊!”

照夕不由怔了一下他立刻想到了这是怎么回事当时又气又笑看了看她半笑道:

“有伤自然会有些痛的只要不太厉害就没什么关系。”

雨春踢了一下被子噘着嘴道:“就是厉害嘛!”

照夕有意往她那只没受伤的腿上一按问道:“痛么?”

不想尚雨春竟啊哟叫起来了照夕一时忍不住笑了他站起了身子笑了笑道:“姑娘那是右腿。”

说着回过头叹了一声却又听见雨春娇呼道:“管兄……管大哥!”

照夕本不想理她可又怕她紧喊便又回过头来。却见雨春正用手在嘴上比着喇叭口的姿态正要再喊一眼看见了照夕忙把双手收回到了被内脸也不由红了。

照夕走到她床前不言不笑雨春讷讷道:“这次是……真的!真的呀!”

照夕笑了笑道:“什么真的?又痛了么?”

雨春脸红了一下半天才吞吐道:“我要喝茶……你可以给我一杯么?”

照夕忍着笑点了点头见她跟前有杯子遂拿起来谁知杯中尚有多半杯温茶未喝完呢!他低了一会儿头遂把杯子里茶慢慢倒在痰盂里却见雨春红着脸小声道:

“啊……还有呢!我以为没有了。”

照夕也不说话倒了一杯走到她床前问道:“你自己可以喝么?”

雨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唇角微微上挑着似笑又羞这种姿态确实迷人已极!

照夕摇头笑了笑事实他在无知之间已多少动了些心。他上前一步轻轻把她扶起一半道:“那么还是我来扶着你喝一些吧?”

雨春慢慢地喝了几口就停住不再喝了她翻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注视着照夕微笑道:“你困不困?”

照夕摇了摇头微笑道:“还喝不喝?”

雨春抿嘴一笑又喝了几口照夕见她根本不像是口渴的样子当时轻轻叹了一声把她慢慢放下手叉着腰皱了一下眉道:“你还是好好睡一会儿还有什么事现在都告诉我省得等会儿又叫。”

雨春这时仰脸看着他微微哼道:“你……不要走。”

照夕正不知如何却听见楼下有人匆匆上楼的声音忙回身一看却见是文春来了她脸上带着极为惊讶的神色道:“七小姐……不好……不好……”

二人不由大吃一惊雨春忙问道:“什么事?你快说!”

文春匆匆看了照夕一眼当时抖声道:“那乌头婆就要来了。”

这一句话就如同是一声雷似的顿时令尚雨春大吃了一惊她吓得张口结舌道:

“这……是谁说的?”

文春急得搓着手道:“刚才乔三爷回来说那乌头婆已现东西丢了……并也猜到了是小姐所为所以……”

雨春这时脸色一阵惨白她冷笑了一声道:

“这老怪物也太狠心了我已中其毒药暗器竟尚不死心……也好!”

她又苦笑了笑目光却在照夕身上转了转忽然她流下了两行泪道:“管大哥你快走吧!”

照夕这时在病榻旁边已听得很清楚了当时冷笑了一声道:“这乌头婆是谁?”

雨春却摇了摇头焦急地道:“你就不要问了还是快走吧这人心黑手辣如见了你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对我这番恩情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你……”

照夕不由哼了一声道:“姑娘!我已经全明白了这乌头婆正是以花蛇弩伤你之人;现在她竟还要来取你性命她的心可太狠了。虽然我并不知道她和姑娘到底有何仇恨可是你如今伤在病榻我绝不允许她如此……”

他这么说着一旁的文春脸上带着喜色忙岔口道:“小姐!就让管公子留在这里吧!”

尚雨春仍是连连摇着头并催道:“你快走……我求求你好不好你打不过她的你留在这里不过是多赔一条命!”

照夕见他说得如此严重不由也有些惊心当时皱眉道:“那么你也躲一下呀!”

雨春摇了摇头冷笑道:“她不见得就会要我的命……我们还有一笔账好算呢!她的意思是在那箱子上。”

照夕不解道:“什么账?那箱子里到底是些什么?是谁的?”

雨春这时长叹了一声一时颇感这话难以置答她痴痴的看着照夕心中想道:

“我还是把实话告诉他吧!迟早他也是会知道的。”

可是偷目一看那文春却正在向她摇着手她立刻又觉到这种事的严重性只一出口怕他马上就许拂袖而去也许弄不好反倒成仇也未可知。

当时想着一时竟硬下了心撒谎道:“箱中宝物早是我家传之物不想被乌头婆抢去今夜为我用计盗回她却又不甘……”说到这里脸色微红好在是晚上否则照夕定可看出她神色有异。

雨春说到这里停了停下面的话一时却难以接下去照夕早已愤愤道:

“如此说来这乌头婆竟是一个贼了!我更不会放过她了!”

他看看尚雨春笑了笑道:“姑娘你好好地睡觉一切事情都有我我决不会让那乌头婆伤你一毫一。”

他这么说着尚雨春却偷偷用手在擦着眼泪照夕这时回头看着文春道:

“你方才说她来了现在到底在哪里?你带我见她去!”

方言到此就听见庭院之中有人如同夜枭似的一声长笑道:

“尚雨春小贼人别人怕你我乌头婆可不怕你你以为跑得了么?我老人家已经来了还不快出来!”

尚雨春倏地一把拉住了照夕的手管照夕就觉得她那只手抖得很厉害可见她是十分害怕了。那一边的文春也吓得低下了身子口中连连道:

“小姐……她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尚雨春抖声道:“管大哥……你不要出去她找不到我们的!”

照夕这时愤怒膺胸本欲冲出听雨春这么说不由暂时忍着气没有动。却又听见那乌头婆出一串尖锐的笑声道:“好丫头!你以为你不出来就跑得了么?丫头!你还是识相一些快快把我老人家要的东西交出来我也不难为你;要是你再不知好歹我老婆子的手段你是知道的……等我进去以后只怕你再活命就难了。”

文春这时爬到雨春床前抖声道:

“小姐!我看就把那……”

雨春这时哼了一声点头道:“你去拿来吧!不要给她看见了。”

不想照夕这时已忍无可忍他已挣开了雨春的手冷笑道:

“不用我这就去会会她!”

他说着一闪身已来到了窗前一掀竹帘用“燕子穿帘”的轻功窜身而出身后的雨春吃了一大惊要留住照夕已经晚了。

管照夕怀着一腔怒火一出来就冷笑道:

“乌头婆你在哪里?”

他这句话方一说完就见眼前黑影一闪再看身前丈许地方的假山石下站着一个身高六尺满头蓬的老婆婆。

月光之下这老太太的那副尊容可是太吓人了。只见她如乱草一双短眉平齐左眉角上生着一颗大黑痣大如铜钱一张大嘴翻着厚有三分的嘴唇乍看起来真是惊人已极!

尤其可惊的是她脸上自天庭以上黑如浓墨眉下却其黄如蜡莫怪人皆以乌头婆称之。

她陡然地现出身形照夕也不由吃了一惊他后退了一步冷笑道:

“你就是乌头婆么?”

这乌头婆乃两湘最难惹的绿林魔头此次京中做案在大内巧盗玉宝“七十二翠”收满一箱。此来河南沿途震惊了各省绿林虽有不少知名之士巧取明夺可全伤在怪姥的“黑炁问心掌”之下没有一个讨了好去!

不想来到这地面竟会一时大意为豫中绿林道盯上起了极大风波。

说来话长这时豫省绿林人士亦分黑白两面明一面上来说有商椎三老洛阳五鬼等大盗此辈人士仗其人多势众占险要山寨称一时之雄官府亦莫可奈何!可是这一类人士却是最好防他们下手对象只是在一些富商行旅或是下野的朝廷巨宦多是硬搞硬取;略微小心的人不容易为他们得手。可是最可怕的是隐在暗中的黑道人物!

提起这一类人在河南道上可就很有几个惊天动地的人物了那白雪尚雨春正是此类人物的姣姣者。自出道以来真可说是神出鬼没声东击西取南盗北可说是从没有落过空。

此女最棘手的是心机巧智加以一身软硬功夫高人一等人又美若天仙出没前后身份不等。她胆量极大下手也最狠所谓“狠”并不是指的手段毒辣而是眼界极高非巨金宝玉轻易不动一动手就是数目惊人!

这尚雨春在地面上有绸缎庄作掩饰谁也不会想到她竟会是如此一个人。

负责那些绸缎庄的人很有几个打手为她效命那乔三爷就是其中之一。此人姓乔名智取掌中一支凤翅流金铛很有些功夫被尚雨春倚为左右手!

乌头婆此来消息很快就为她打探到了于是经过周密计划由尚雨春定下计先散出流言惊动同道在群围乌头婆之际她们却背后下手载宝而归。可是乔三爷却险送性命受了重伤尚雨春亦中了这怪姥的“花蛇弩”若非得照夕急中救援很可能为此送命这乌头婆的厉害是可想而知了。

乌头婆失宝之余痛心疾在细心打探之下才知为白雪尚雨春所为。

尚雨春在此处名号极大自然一打听就知道了。她哪里肯吃这个大亏;于是当夜就打来满打算找到了尚雨春之后劝她把箱子交出也就算了。自己来此人生地陌还是不宜多得罪人为上算。

谁知道进门之后一片静寂且宅中之各人先得了消息早就四处掩蔽一净竹楼处地极为隐秘她一时如何能找得到。

她来前也知道和尚雨春同院住着一个棘手的人物此人就是绰号人称红蜂金五姑的因此人与自己并没有怨仇不宜得罪所以尚存有戒心没有往后院深闯。

正自暴怒火起之际却见出来了一个少年这人一开口就直呼自己乌头婆!

需知这类出名的江湖之人最忌的就是别人直呼外号又何况乌头婆三字听来就不顺耳。乌头婆本就是一肚子火无处这一来真无疑是火上加油当时强压怒火冷笑道:

“你这娃娃是谁?”

照夕初入江湖哪知这乌头婆的厉害当时大声道:

“你也不要管我是谁我只问你三更半夜到人家家里来乱叫些什么?”

乌头婆怪笑了一声道:“我问你那姓尚的丫头到什么地方去了?”

照夕摇头冷笑道:“不知道!”

乌头婆又问道:“你是谁?是她什么人?”

照夕见她说时两只瘦手交叉在胸前目光如炬炯炯逼人心中也不禁有些吃惊。当时仗着胆子也厉声问道:“乌头婆!你也欺人太甚了你抢了人家的东西又用毒药暗器打伤了人;如今你居然还想来取人家性命天下岂有你如此狠心的人?”

他猛然一睁双目冷笑道:“来!来!来!今天我倒要会一会你。”

乌头婆一时连脸都气青了只见她仰天长笑了一声往起啐道:“这些话你是听谁说的?”

照夕这时哪里再肯多言当时左脚一划矮身而进用“弓形手”反着向前一崩一出手就是师传绝技。

这乌头婆哪能不知这一势的厉害只见她尖啸了一声道:“小子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说着话她大脚一划蒲扇大的手掌往外一分五指倏地向外一抛低叱了声:“去吧!”

管照夕就觉得乌头婆这一式掌劲极大身形由不住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差一点儿倒在地。这一惊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才知那尚雨春之言不假果然这老婆子不好对付。情急之下身形已自跃起往前一飘双掌一撒用“正反琵琶”式连环打出二招。

乌头婆见自己那么沉实的掌力并未伤了对方心中也不由吃惊不小!

管照夕这种掌式一撒猝令她脑海之中倏地想起了一人当时也顾不得回招向后一仰身已飘出了两丈以外只见她怪目一翻沉声道:

“洗又寒是你什么人?”

照夕不由暗吃一惊当时怔了一下遂把心一横冷笑道:“我不认识!”

他说了这句话猛地向前一耸身用“三羊指”骈指往乌头婆胁下就点。

乌头婆厉啸了一声身形陡起如同一只大鹰似的拔起了空中。照夕只觉得背后疾风过头那老婆子已到了他的颈后。

只听她咬牙挫齿道:“既非洗门传人可怪不得我手下无情了!”

照夕这才知道原来这乌头婆尚与师父认识当下不容细想乌头婆瘦爪又到一时身前身后全是这老婆子肥大的黑衣飘舞声势掌风端的惊人已极!

管照夕这时也把师传绝技一套“大力三合手”施展了出来和乌头婆走了十数个照面居然声势相匹一时难轩轾。

忽然那乌头婆再次厉啸了一声身形陡然拔起她厉声怪吼道:“洗又寒是你什么人?娃娃你再不说可难逃活命了!”

照夕这时只觉得双掌掌心阵阵麻他的个性在这一霎之间又有了显著的变化一双眸子里隐隐透出了杀机。

听乌头婆话后并不答言只低吼了声:“乌头婆你还想跑么?”

说着身形已如同箭似的追了上去乌头婆这时却也和他一样动了杀机。

只见她怪笑了一声身形不避反迎那棋盘大的双掌交叉着向外一翻出了极重的一声掌风。也正在这时照夕双腕齐出把苦学煎熬成的“蜂人功”施展了出来!这种掌力就像是一阵极大的旋风直把乌头婆震出了五丈以外!

她身子向下一落不容她黑炁掌力撒出已被管照夕这种奇异掌力的指风扣住!

乌头婆不由吓得怪叫了一声这一霎她已知道了这种功夫的厉害!

而那年轻人已如同鬼魑似的扑了上来他那平伸而出的双掌只要一翻乌头婆万无活理!

人到生死一线之间常常有失常的表情有的人因是从容就义可是也有人丑态百出!

乌头婆这时就像是一个磕头虫似的大哭了起来她连连地磕头叫道:“小爷爷……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可是管照夕那赤红的双目上冲的头这一刹那已仿佛失去了人性。

他低吼了一声方欲推掌而出可是倏地心神一震似由背脊之间出了股冷气这股冷气很快地传遍了全身。他不由往回一收掌可是掌力已撒出了一半乌头婆一声惨叫已翻出丈许她抖瑟地由地上站起宛如是一个血人!

而管照夕却也如同一个木人似的失神地坐下了他看着乌头婆踉跄地消失于视线之外心中开始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愉快与痛苦!

他仰天狂笑着声震九霄!然后频频挥着双掌那花石树木都如同飞沙破絮似地飘上了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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