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僮道:“少爷有一件事情恐怕你也未曾知道。”
段剑平道:“什么事情?”

小书僮道:“宁师傅告诉我你们还是很小的时候有一次云大侠来到我们家里和老王爷说话他说他只有一个女儿希望女儿将来能过安静的日子而不是像他这样在江湖上奔波要冒许多风险。当时宁师傅在旁就半开玩笑的和他说道:那最好是把令媛嫁给我们的小王爷了。他一说之后云大侠和老王爷都有这个意思不过因为你们年纪小这才没有定亲而已。”

段剑平道:“此一时彼一时。云大侠即使有这个意思也未必后来不会改变的。何况尚未成事呢!”

小书僮忽地问道:“少爷为什么今晚你不叫宁师傅来陪你?”

段剑平道:“我喜欢要你陪我你不愿意么?”

小书僮笑道:“我当然愿意不过你且让我试试猜猜你的心事你不敢带宁师傅来是怕宁师傅会阻止你令晚做的傻事。说不定他在见到陈石星之时还会责备他不知自量痴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段剑平怒斥道:“你怎么可以这样信口雌黄诋毁陈相公!忘记了我的吩咐吗?你再胡说小心我打你的嘴巴!”

听到此处真相已经大白原来段剑平是从女侠钟毓秀的口中得知他们的行踪特地追到桂林来的。“昨晚那个好心肠的‘强盗’不用说是这一位小王爷了另一个强盗则是他们段府的总教头宁广德怪不得那两个盗头不是他们的对手。”真相大白之后陈石星不由得更是心乱如麻热血上涌。“这个小书僮骂我是痴蛤蟆!唉也难怪他骂我和他的小王爷比起来我的确是配不上云大侠的女儿的。”

一阵山风吹来陈石星脑袋稍稍清醒了些又再想道:“段剑平把我视为知己愿意为我舍弃他心爱的姑娘古道热肠实在令我惭愧我该怎样做呢?”

只听得那个小书僮又道:“少爷不是我爱说闲话你对陈石星这样好他却是对不起你的。”

段剑平斥道:“胡说他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你叫他送信给云姑娘对他如此信赖他却夺人之爱。”

“他救云浩远在我请他送信之前。”

“对呀。你把他当作可以信赖的朋友他却把他与云家的关系隐瞒这还能说是把你当作朋友么?哼他明明知道你是喜欢云姑娘的!”

段剑平眉头一皱说道:“我不许你议论陈相公。”

小书僮道:“这也不许那也不许好那我只好做个锯口的葫芦了。唉少爷你心甘情愿做这傻事我也没有办法。”

段剑平抬起头来看看将近天心的月亮说道:“就快三更了你下去给我把风。”

石台上只剩下一个段剑平了月亮正在中天恰是三更时分。

可是陈石星还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现出身来和段剑平相见。“盗马”的真相已经知道了段剑平的心事他亦己知道了。他还有这个必要去见他么?

段剑平似乎也有点焦躁在平台上游目四顾喃喃自语:“怎的还没有来呢?是他心有疑虑怕是敌人设下的陷阱而不敢涉险呢还是他在途中出了意外?”

陈石星躲在乱石丛中可还是拿不定主意。

忽见一条黑影在山腰出现直奔七星岩上的这个平台。走得很快看来这个人的轻功委实不弱。

段剑平松了口气说道:“终于来了!”陈石星则大为诧异“来的这个人是谁呢?”

心念未已这个人已经上了平台段剑平一看来的不是陈石星不觉也好生诧异喝道:“你是何人?”

那人说道:“我是替陈石星送信来的。你是谁?”

段剑平道:“我是从大理来的段剑平你你是——”

那人说道:“啊原来是段府的小王爷!陈相公倘若早知是你就用不着我来替他跑这一趟了。”

段剑平道:“你是陈相公的朋友敢问高姓大名?”

那人说道:“我是一柱擎天雷大侠的大弟子殷宇——”

段剑平诧道:“你是殷宇?”他虽然没有见过殷宇却知殷宇不过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这人看来最少也在四十开外。

那人说道:“我是殷宇的老家人。陈相公在我们家里住他把今晚约会之事告诉了我的主人。我的主人劝他先别赴约所以陈相公就写了这封信叫我替他送来。我可说不上是陈相公的朋友。”

陈石星本来就想出来揭破这个人的谎话的但听他这么一说倒是并不觉有点疑惑了。

“莫非是小柱子怕我有危险不听我的嘱咐告诉了殷宇?殷宇假借我的名义叫他的老家人来送这封信。”

段剑平也知陈石星和云瑚、小桩子等人日间到了殷家陈石星后来从殷家出来他却还未知道这人自称是殷宇的老家人。倒是骗得他的相信。

带着点失望的心情段剑平说道:“原来如此那你将这封信交给我吧。”

段剑平打开这封信见只是一张白纸。怔了一怔道:“这是什么意思?”突然觉得手指麻木片刻之间掌心也是麻痒痒的。很不好受了!

就在此时那人哈哈大笑把手一扬!

陈石星听到这个笑声不觉毛骨悚然吓得登时跳了起来!

那人自称是殷宇的老家人陈石星本来还不敢断定他是真是假的如今一听到他的笑声可就立即知道他是假冒的了。

不但知道他是冒假而且知道他是谁了。他在得意之时的笑声没有捏着嗓子这就露出了马脚了。

他是谁?他是毒龙帮的现任帮主铁广。是擅于使用喂毒暗器和改容易貌之术的铁广。殷宇曾经一再叮嘱陈石星要提防他的。

想不到的是陈石星未曾遭遇他的暗算却是段剑平先碰上了。

一知道这个冒脾的殷家家人是铁广之后陈石星当然也就立即想到他的另一样绝技一喂毒暗器了。

就在那人把手一扬的时候陈石星大叫起来:“段兄小心暗器!”同时也把手一扬把一枚石子以掸指神通的功夫弹出去。

那人把手一扬七点寒星电射而出。他射出的暗器是淬过剧毒的梅花针。

幸亏陈石星的警告来得及时段剑平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一个转身反手挥袖一拂。

只听得嗤嗤之声不绝于耳七枚梅花针有六枚给他拂得四散落地但有一枚还是射中了他!

原来那张空白的信纸也是浸过毒汁的段剑平的手指染了了毒片刻之间手臂也麻木不灵了。功力大打折扣是以未能躲过最后一枚。

段剑平吸一口气陡地转过身来喝道:“原来你是铁广哼你这下三滥下毒本领岂能奈我何哉!”

陈石星那颗小小的石子认百步之外飞来兀是挟着尖锐的破空之声。铁广在百忙中斜跃闪避石子擦肩而过打得他的肩头火辣辣作痛。

他虽然勉强躲过了百步之外飞来的石子却躲不过在地面前的段剑平反手打他的那一掌。

大理段王府的武学世代相传享誉一千数百年段剑平是段家武学的衣钵传人委实非同小可。虽然是在中毒之后这一巴也打得铁广的脸上开了个颜料铺红的是血绿的是鼻涕瘀黑的是贲起的肉块。

段剑平心头一凉:“我真的是不济了这一掌竟然奈何不了这个奸贼了!”

铁广急忙逃跑出一声长啸这是他和同伴约好的暗号。

陈石星飞快赶到段剑平身边将他扶稳急忙问道:“段兄你怎样啦?”

段剑平道。”不妨事铁广一定还有党羽麻烦你快去替我打他们。不要让贼人伤害了我的书僮!”这个书僮自小服侍他对他极为忠心他是把他当作弟弟一样爱护的。

就在此时那小书僮在石台下面出的叫声也传入他们耳朵了。果然是碰上了敌人了。

陈石星无暇多说连忙把一颗解毒的药丸纳入他的口中说道:“好我去去就来!”

小书僮刚刚出呼叫只见一个和尚已在向他扑来。这个胖和尚正是少林寺的叛徒照空江湖上人称铁杖禅师。

他是来接应铁广的本来无暇去对付这个小书僮但这小书僮一叫又正挡着他的去路他就顺手要杀掉这小书僮了。

大出地的意料之外这一抓竟没有抓着这个书僮。

原来这个书僮自小跟随段剑平练武别的本事学得寻常但却练成了很不错的轻功。

小书僮避过两次避不过第三次。他刚刚跃起来脚跟给铁杖禅师抓着。

就在此时铁杖禅师忽觉金刃劈风之声来到背后他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一听就知是一柄长剑指到了他的背后了。

在这性命俄顷之际他如何还能顾得及杀害这个小书僮当下顺手一抛迅即斜跃丈许开外扬起禅杖一招“夜战八方”猛扫过去。

只听得“当”的一声花火四溅对方的长剑并没给他的禅杖震落反而沿着他的禅杖削上来了。

是谁有这样精妙的剑法?铁杖禅师大吃一惊连忙把铁杖摆过一边又再斜跃了三步这才敢回过头来一看原来就是那日在陈家墓地碰上的那个少年。他吃过陈石星的大亏如何还敢逞能赶忙逃命。陈石星跑回去看那个书僮那小书僮给铁杖禅师一抛顺势在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消解了那一抛的劲道跌下来的度缓慢许多居然给他平平稳稳的落在地上。低头一看只见脚踝有五道指印如同烙过一般吓出一身冷汗。

陈石星道:“小兄弟师怕我给你敷上金创药。”

小书僮想起自己刚才还在讲他的坏话不禁又是感激又是羞惭“陈相公多谢你救了我的性命我我可对不起你。”

陈石星微笑道:“你歇会儿再来我先去看你的小王爷。”

他看清楚铁杖禅师和铁广已经会合一起逃跑到半山腰了并没别的敌人于是赶快施展轻功又回到那个石台。

只见段剑平在石台上盘膝而坐头顶冒出热腾腾的白气。

“啊你回来了!”段剑平的耳朵倒还是很灵陈石星一回到石台他就睁开眼睛说道。

“别忙说话!”陈石星知道他正在默运玄功把毒气逼出来毒气随着汗水蒸有股难闻的臭味。陈石星连忙一掌按着他的后心以本身的真气输送进去助他推血过宫。

陈石星刚才给他吞服的那颗药丸虽然功能解毒但对毒龙帮帮主秘制的剧毒暗器可没多大的效力不过可以延缓毒的时间而已。幸亏段剑平内功的根底甚好此时又得陈石星之助毒气渐渐蒸陈石星粗通医理给他把脉知他已无性命之虞这才稍稍放心。

但段剑平的脉息还是很弱也不调和。陈石星心里想道:“他中的毒如此厉害要想拔清余毒恐怕最少也得两三个月他必须有个得当的人给他看护还得找个安全的地方给他调治。嗯本来我是应该看护他的但我却不是最适宜的人。”

心念未已段剑平又睁开了眼睛说道:“好得多了陈兄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我不知应该如何报答你才好。”

陈石星笑道:“你说这话就不是把我当作知己了。先别说话待你好了咱们以后再谈。”

“不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你们的坐骑是我不告自取的。我是恐怕你和云姑娘也许不会再去大理故此代江南双侠取回省得你多走一次。”

在与云瑚相会之前陈石星的确是不想再去大理的但他却从未想过不许云瑚到大理去见段剑平。听了这话不觉苦笑说道:“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不过你其实是应该见见云姑娘的。”

“不瞒你说我是很关心云瑚的我对她就好像她是我的妹妹一般。”段剑平继续说道:“有你照料她我是可以毫无牵挂了我约你今晚相会就是想你知道我的心事希望你今后更好的对待她。”接着好像带着自嘲意味的笑道:“其实我当然知道你会对她好的也用不着我拜托你啦。”

陈石星心乱如麻说道:“关于云姑娘的事情我正要和你说!”可是这次却轮到段剑平阻止他了。

“陈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必说了。我是诚心祝祷祝愿你们一生快乐。”段剑平说道。

陈石星固然是心乱如麻但段剑平的心情却比他更乱。在段剑平说话的时候陈石星只觉得他的脉搏跳动得很厉害陈石星的心头也不禁如坠铅块了。

一阵山风吹过陈石星微感寒意并不是他禁不起深夜的寒风而是他突然得到一个主意他从来没想到要这样做的现在他却要这样做了。

他忽地点了段剑平的昏睡穴。

陈石星把段剑平放下站了起来只见那个小书僮正在一拐一拐的走上山坡。

“我家少爷怎么样了?”书僮看见段剑平躺在石台动也不动甚为吃惊。

“他中的毒相当厉害不过你也不用担忧危险关头已过你家少爷并无性而之忧。你来得正好帮一帮我的忙吧。”陈石星说道。

“请陈相公吩咐。”

“你们住在什么地方宁师傅还在那里吗?”

“我们租了西门外一间民房居住宁师傅今早已经走了。是少爷叫他先骑一匹马回去的。”

“啊在西门外那太远了宁师傅又已走了那么你们的少爷在那里养病可是不大相宜。”

“我正是担忧这层呢。”

“你相信我吗?”

“我和少爷的性命都是陈相公你救的我怎不相信你?”

那就好。”陈石星说道:“我给你找一个地方托一位朋友照料你的少爷。这位朋友姓殷名宇他是一柱擎天雷大陕的大弟子。他会请桂林最好的大夫替你家少爷治病的。”

小书僮大喜道:“那敢情好。那咱们现在就走吧。你让我背少爷。”

陈石星道:“你省点气力走路吧。别和我客气。”

小书僮很是过意不去说道:“陈相公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我怎能要你背我家少爷?这本来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我的腿也不痛了。”

陈石星笑道:“你一定要帮忙那就请你替我背这张古琴。”

他把古琴解下却并不立即交给那个书僮。仿佛如有所思忽地打开古琴放在石台上铮铮丛丛的弹了起来。轻声吟哦:

“行迈靡靡

中心遥遥?

知我者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

此何人哉?”

这是诗经《王风·黍离》篇的一节。写一个流浪者的自叹。“迈”指远行“靡靡”犹言迟迟指脚步迟缓遥遥:心忧不能自主。近人余冠英译作:

“步儿慢慢腾腾。

心儿晃晃摇摇。

知道我的说我心烦恼

不知道的问我把谁找?

苍天苍天你在上啊!

是谁害得我这个样啊?”

书僮甚是诧异:“怎的他还有心情弹琴吟诗?”

陈石星似乎知道他的心思说道:“你家的少爷在熟睡之中他的伤势不会有什么变化的。我却恐怕是最后一次弹这古琴了!”

书僮吃了一惊禁不住问道:“为什么?”陈石星缓缓地说道:“不久你就会知道的。”

小书僮见他面色沉暗既然他说不久就可知道小书僮也不敢再问下去了。

“好咱们走吧。”他背起了段剑平“步儿慢慢腾腾心儿晃晃摇摇的下山。

到了殷家所在那条街巷已是快要破晓的时分了。

他忽地把段剑平放了下来说道:“巷口的那一间大屋就是殷家了你和少爷进去吧。”小书僮怔了一怔“你呢?”陈石星道:“他们有人认识你家的小王爷的。我还有事情要到别的地方去不和你们一起了。”

小书僮诧异之极“既然已经来到殷家的门前为什么不进去坐一会?”陈石星苦笑道:“你不知道我一进去他们就不许我走了。”

小书僮还在踌躇陈石星道:“你不相信我以为我会陷害你们的少爷?”小书僮道:“陈相公你别多心我怎会这样想?”陈石星道:“那你还不赶快背起你的少爷上前敲门过一会这里就有行人的了。”

小书僮满腹疑团但也只好听他的话。陈石星走了。

小书僮叫道:“喂陈相公你这张琴——”陈石星道:“待你少爷醒来你告诉他这张琴是我送给他的礼物。”他的脚步陡然加快头也不回转瞬之间已是去得远了。

小书僮背着主人一破一拐的走上檐阶拉起大门上的铜环轻轻敲了三下。

大门应声打开走出来的是个颜容憔悴的少女。

小书僮又喜又惊“啊呀”一声叫了起来:“云姑娘你在这里!”心想:“怪不得陈相公说这里有人认识我们。”

云瑚昨晚整晚没有睡觉她是怀着焦急的心情等待陈石星回来的。

云瑚连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书僮道:“少爷受了奸人暗器中了毒龙帮帮主的毒针幸好陈相公给他医治如今正在熟睡之中。听陈相公说大概没有性命之危。”

云瑚稍稍放心问道:“陈相公呢?”她注意到小书僮手上拿的那张古琴了。

小书僮道:“他走了。”

云瑚吃了一惊“他还要回来的吧?他这张琴——”这张古琴她知道是陈石星的传家之宝是以心里在自己安慰自己:“他的琴还在这里料想总不至于不回来的吧?”

哪知书僮的回答登时令她的希望好像肥皂泡般消失:“陈相公说他要到别的地方去不回来了。这一张琴是他要我替他送给少爷的。”

云瑚呆若木鸡陈石星走了在她眼前的却是受了重伤的段剑平她该怎么办呢?

些时殷宇亦已闻声来到刚听得那小书僮叫道:“云姑娘你怎么啦?”

殷宇一见这个情景也是不禁一惊连忙问道:“这人是谁云姑娘你没事吧?”

云瑚瞿然一省说道:“他是大理段府的小王爷是我和石星的好朋友。殷叔叔麻烦你替我暂时照顾他我要出去一趟。”

“你去哪儿?”殷宇问道。

“我去找陈石星去!”殷宇尚来得及问她是怎么一回事情云瑚已是跑出去了。

留在门内的是惊愕的殷宇和呆的小书僮。

那小书僮呆了一会也终于明白了。他明白了主人所说的话不假“看来云姑娘的确是爱上了陈相公了。”他也明白了陈石星为什么不肯和他们踏进殷家的原因了。陈相公是这样的一个好人唉昨晚我还骂他是癫蛤膜想吃天鹅肉真是不该!”他的心里不觉一片茫然不知道是希望云瑚能够把陈石星找回来的好还是找不着的好。

当然云瑚是找不到陈石星的陈石星有心躲避她如何能让她追上?

街道上还是静悄悄的想找个人打听都没有她根本就不知道陈石星是走向何方?

当云瑚还在满城寻找他的时候陈石星已经离开桂林了。

“独秀峰青漓江波冷花桥烟月膜肪。春去春来花开花谢匆匆故园景色他是只能遥望了。

陈石星怀着云瑚给他采撷下来的那颗红豆步出城门心中不无惆怅。

那些平地拔起的石山幽逮奇幻的岩洞空灵妩媚的峰峦清澈见底的溪流万马奔腾的飞瀑一这一些如诗似画的故乡山水今后只能出现在他的梦中了。

心中怅怅他不觉弹剑长啸又再一次低声吟哦:“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老谓我何求?悠悠苍天彼何人哉?”他这一叫弹剑不由得又是多生一重感触了。

这是张丹枫传给他的白虹宝剑另一把青冥宝剑则在云瑚手中。白虹、青冥本来是雌雄双剑是张丹枫夫妻的定情之物在他临终之际特地留给他们的。

陈石星把古琴送给段剑乎是为了他心里许下的一个诺言;虽然他没有和段剑平当面说过。

想起自己暗许的诺言陈石星不由得又是心中苦笑了:“我本来想把这古琴当作他们的结婚礼物想不到后来云瑚把一粒红豆送给我令我几乎改变了主意。好在我有自知之明瘌蛤蟆怎配吃天鹅肉呢!如今我是提前送出这份贺礼了。不过这柄白虹宝剑是师父留给我的却是不能送他。”他自轻自贱自嘲自笑却又带着无可奈何的惆怅的心情弹剑长啸悯悯前行。也许他自己也没觉他对这把白虹宝剑已经有了另外一种更深沉的感情除了因为它是师傅的恩赐之外。

茫茫人海欲可之终于他得了个主意:“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丘迟丘老前辈是我爷爷和爹爹准一尚存的朋友他又是这样爱护我我为什么不去找他?同时也好把我已经替他完成了那件心愿的事情告诉他。”

丘迟本是在王屋山下开设一间兼卖酒菜的茶馆的那天由于他被迫出手帮陈石星打跑了呼延四兄弟只好关了铺门但他告诉陈石星他仍将隐届王屋山中并曾叮嘱陈石星要他在桂林之行过后回来务必找他。

在王屋山他可以比较容易打听到雁门关外的消息。金刀寨主的山寨就在雁门关外在中国和瓦刺接攘的山头。

要是云瑚并没去投奔金刀寨主他就可以按原来的计划去帮金刀寨主的忙。要是她已经去了的话他虽然不便露面也可以就近帮义军的忙。这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主意打定陈石星就往王屋山去了。

一路无事两个月后陈石星已来到了山西阳城县与河南济原县交界之处的王屋山下。丘迟以前在路旁开设的那间茶馆早已夷为平地唯余一堆瓦砾。想必是给官军焚毁的了。

王屋山旧名天坛山山高三重其形如屋因而得名。陈石星记得丘迟说过他将隐届在王屋山风景最佳之处的翠颠峰后崖。途中便向个樵子问路樵子吃一惊道:“翠藤峰是王屋山的最高峰人迹罕至你一个人上去可是危险得很啊山上可能有虎豹的。”

陈石星见这老樵夫谈吐不俗也像是个老实人便道:“实不相瞒我固然是想来游览名山同时也是想来访一位父执的听说他是隐扈在翠藤峰。”那樵子道:“不知你这位父执是谁可以见告吗?”

陈石星道:“他就是以前在山下开设茶馆的那位丘老先生不知老丈可与他相识?”那樵子说道:“我常常到他的茶馆喝酒的我和他是老朋友了。只是几个月前他关了茶铺后来那间茶铺也莫名其妙的给一把火烧了。丘老板不知跑到哪里我们都为他担心。原来却是上了翠藤峰隐居。好你是他的朋友本领必定也是不凡那我就可以放心了。”

陈石星道:“依老丈所说自那茶馆歇业之后老丈在这山中一直没有见过丘老先生?”

那樵子道:“我这一生都没有上过翠蔽峰。”忽地懂得陈石星所问的意思说道:“想必老丘是早就在峰上有所经营贮有足够的存粮可以吃个一年半截所以他才可以不必下山的。但望他避过这阵风头:将来还可以再开茶馆。我对他自酿的美酒实在是不胜怀念的。”陈石星道:“他要避什么风头?”口里问心中已是料到一二。

那樵子道:“我正要告诉你老丘失踪之后常有官府中人查问他的下落昨天我就曾经碰上一个军官查问他。我们猜想老丘不知是因何事得罪官府相公你是他的朋友除了提防虎豹还要提防比虎豹更凶狠的官差啊!”

陈石星道。”多谢老丈提醒我懂得了。想那翠蔽峰既是人迹罕至之处山高路险官差未必会找到那里的。”

那樵子笑道:“这话也说得是。官差虽然比虎豹更凶但他们却只会欺负百姓他们也怕给虎豹吃掉的。”当下便将上翠蔽峰的道路指点给陈石星知道。这晚陈石星露宿林中深夜果然听得猿啼虎啸好在没有来侵拢他。

第二天他攀登上王屋山最高之处翠蔽峰。找到后崖看见一间茅屋屋前有棵松树屋后也有棵松树;正是丘迟曾对他描绘过的那个地方陈石星大喜:便即上前去叩门。

久久没人应门陈石星叫道:“丘老前辈我是陈石星特地应约归来拜说。”

通名之后仍然没人回答。

陈石星心里起疑:“难道我找错人家这里住的是另一位隐士?”大着胆子也不管里面有没有人先告了个罪便即轻轻推开那半掩的柴扉。

只见茅屋里空荡荡的室中唯有一几一榻还有的就是屋角七零八落堆放的几十本图书。不过墙上却挂有一副条幅、写的是陈石星在丘迟茶馆之中见过的那南宋词人6游所作的《诉衷情》词。

陈石星仔细审察认为这的确是他所曾见过的丘迟的笔迹显然这间茅屋是丘迟的居所了。

但他揭开米缸一看米缸是空的屋内也无别的存粮屋角堆上的那些图书也蒙上一层灰尘。

看情形丘迟显然离家已有多日。

陈石星不禁大为失望但仍然存有一点希翼希望丘迟仍在此山之中。“或许他知道官差在寻觅他他躲到别的岩洞去了?又或许是他出去来药几天不回家那也并不稀奇。”

抱着这希翼的心情陈石星站在山头高处纵声长啸宛如虎啸龙吟。跟着朗声吟道:

“家住苍烟落照间丝毫尘事不相关。斟残玉湿行穿竹卷罢黄庭卧看山贪啸做任衰残不妨随处一开颜原知造物心肠别老却英雄似等闲。”

陈石星用上传音入密的内功吟这词:初起时音细而清宛如游丝袅空若断若续;一忽儿渐高渐远吟声更为清峻那声音就好似从半空中降下来似的当真是有如鹤鸣九霄响遏行云。念完了这诗兀自余音袅袅在山谷之中回响。

他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在高处朗吟空山寂静声音更能及远。估计丘迟若是在这山头十里之内应当可以听得见他的声音。

果然过了不到一柱香的时刻便听到有脚步声来了。但听这脚步声来的却不只一人。

陈石星吃了一惊:“怎的竟似有四五人之多?”

转眼之间心念未已那些人已是出现在他面前。果然一共是五个人却并没有丘迟在内。

五个人之中他认识四个正是那日追踪到丘迟的茶馆来捉拿他的呼延四兄弟。

另外一个是年约五旬的汉子又高又瘦长相特异一张马脸脸如黄蜡好似病夫。但两边太阳穴坟起落在武学行家眼中一看就是练有怪异邪派内功的高手。

呼延四兄弟见是陈石星也都不禁吃了一惊。老三呼延豹对那枯瘦的汉子说道:“这小子正是屡次和咱们小主公作对的那个陈石星。他和丘迟也是同一党的。”那汉子哼了一声说道:“你们说得他那么厉害原来就是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吗?怎么是不是要我亲自出马?”言下之意大有自局身价不屑与陈石星交手的意思。呼延家四兄弟中的老大呼延龙面上一红上前喝道:“那姓云的丫头呢?”

陈石星道:“云姑娘与我何关我又不是给你们做包打听的。你们要找岔子尽管冲着我来。”

呼延四兄弟不见云瑚与他同来又听得他这么说登时放下了心。

他们四兄弟最害怕的是陈石星与云瑚双剑合壁倘若只是陈石星一人虽然他们也曾领教过陈石星剑法的厉害却还不是怎么忌惮的。

当下呼延龙哈哈一笑说道:“好个狂妄的小子你以为我们当真怕你不成。今天没人帮你的忙你可别跑!要跑谅你也跑不出我们的掌心!”然后回过头对那枯瘦的汉子说道:“令狐先生割鸡焉用牛刀请你老人家替我们押阵提防这小子还有党羽。待我们擒了这小子献给你老人家就是。”

那复姓令狐的枯瘦汉子哈哈笑道:“就是丘迟亲自到来我也不惧。你们只管放心上去捉拿他吧!”

呼延龙把手一挥四兄弟同时拔剑分占了龚离兑坎四个方位把陈石星困在核心喝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好臭小子快来送死吧!”四柄长剑一齐指着陈石星却不立即动手静待陈石星出招。陈石星明知他们布成剑阵采取后制人的战术却也傲然不惧冷笑说道:“很好且看阎王贴子派给谁人!”话犹未了对方已是四人齐上四柄长剑织成一道剑网把他罩在当中。

他们四兄弟若然单打独斗谁都不是陈石垦的对手。但他们练有一套四人合使的剑法却是威力极大。单独来说他们只能算是二流角色剑阵一合四人联手则可以和十六个一流高手相当。

陈石星心头一凛“这四个鹰爪孙的剑阵似乎比在大同初遇之时又更厉害了些。他们还有高手在旁我可不能把内力都消耗了。”不觉想起云瑚。”可惜瑚妹不在这里我用什么方法破他们的剑阵呢?”

那老头儿袖手旁观作出一副拈须微笑颇为欣赏的神气心里却是在欢喜之中也有几分懊恼“呼延四兄弟的剑阵果然有两下子看来是用不着我出手了。”原来在他的心里毋宁是希望他们四人先败下阵然后他再把陈石星手到擒来这才能够大显威风压服同僚的。

不过在失望之中他也有几分庆幸。“这小子的剑法也确实精妙要是一上来就由我对付纵然能够擒他恐怕自己也得多少受点损伤。如今虽然失了一次争功的机会却也避过一次风险两相比较还是值得。”

原来这老头儿名叫令狐雍是龙文光新近礼聘出山的高手继承章铁夫的。

呼延豹叫道:“大哥这小子就快抵挡不了啦咱们加一把力不用害怕他了!”

哪知话犹未了只听得“当”的一声呼延豹给陈石星重重一击长剑几乎脱手。

片刻之间陈石星接连使用重手法闪电般的反击四兄弟中功力较弱的呼延虎呼延蛟的虎口被他震得隐隐酸麻呼延龙呼延豹业已大汗淋漓了。原来陈石星无法突破他们的剑阵但却想到了各个击破的方法。那次他在莲花峰和“一柱擎天”比武“一柱擎天”固然从他的剑法得益甚多他也从“一柱擎天”所使的刀法进一步领悟了上乘武学的诀窍。

“一柱擎天”的刀法刚猛之极但并非一味纯刚他的诀窍是选择最道当的时机才给以敌手重击这时机就是在对方强攻之际招数已老第一招的力道即将用尽第二招的力道尚未出之时倘若能够把握这一纵即逝的时机给以对手重击当可事半功倍。说来这个诀窍也很平常不过是兵法上“避其朝锐击其暮归”的道理不过要使用得恰到好处那就难了。

好在陈石星在石林苦练三年对张丹枫所传的“玄功要诀”与“无名剑法”已是甚有心得。上乘武学的原理本就相通是以他如今一旦领悟立即便能运用得得心应手。

要不是他要留一半气力好对付敌方那个未曾出马的高手呼延四兄弟的剑阵早已给他破了。

令狐雍看得皱了眉头说道:“你们退下让我来吧!”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陈石星滴溜溜一个转身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呼延豹呼延蛟手中的长剑飞上了半空呼延龙倒退了七八步在地上直打盘旋兀是未能稳住身形;呼延龙的长剑倒还没有脱手不过却“哇”的吐了一口鲜血。

令狐雍冷冷说道:“叫你们退下你们不听好在还有我在这儿。你们去歇歇吧看我给你们擒这小子。”

陈石星一击得手立即横剑当胸静观敌势。令狐雍本是想要偷袭他的见他已有准备倒是不敢鲁莽。

两人像是斗鸡似的彼此盯着对方谁也不敢轻。要知高手搏斗胜负间只争一线若是没有相当把握鲁莽抢攻反而会给敌人找到破绽。

过了一会陈石星冷笑说道:“你一把年纪原来是只会吹牛皮的么为何还不动手?”

令狐雍“嘿”了一声作出一副不屑的神气说道:“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我和你动手已是看得起你了你还要我先行出招?”大言炎炎似乎要陈石星恭恭敬敬的向他说声“请教”然后出招请他“指点”才对。

呼延豹忽地冷冷说道:“这小子不横礼貌你老人家也不能勉强他把你当作者前辈啊!趁早给他一点厉害瞧瞧他才会服你的。我们都在等着看你怎样擒这小子呢!”

“自己人”亦已话令狐雍的面子挂不住了当下双掌一搓说道:“好你们瞧着!”不料陈石星也在这个时候一声冷喝说道:“好那我就请老前辈指点啦!”

免起鹮落鹰翔隼刺。两人在距离十步开外几乎是同一时候招令狐雍还稍稍占先的但陈石星快剑如电却是后先至。

只听得“波”的一声陈石星的剑尖好像刺穿一个皮球似的却并没有刺在令狐雍的身上剑尖即已荡过一边。原来他是受到对方的掌刀所压那“波”的一声是两股气流冲击所出的声响。陈石星力透剑尖虽然冲破了对方那股无形的压力却是差之毫厘没能伤及对方了。

说时迟那时快令狐雍掌挟劲风一个“大手印”向着陈石星的胸膛“印”下来陈石星捏着剑诀的左掌突向中指一伸戳向他掌心的“劳宫穴”。这是败中求胜的险招以指代剑使出无名剑法的刺穴剑招。

这刹那间令狐雍不由得心头一凛:“这小子不知是什么来历武功如此怪异。”饶是他见多识广焉能识得前代武学大师张丹枫所传的剑法。

呼延四兄弟在那间茅屋前面观战呼延虎所受的内伤较重但也还没有性命之忧。呼延龙已经给他推血过宫并给他服下了大内秘藏专治内伤的药丸不过性命虽无忧面对这场恶战却是令他们不能不心惊胆战。

呼延豹叫道:“你老人家怎的老是在后退呀?为什么不赶快把这小子拿下?”他本还要讥讽令狐雍几句的呼延龙瞪他一眼低声说道:“你别乱嚷嚷扰乱了令狐雍的心神倘若他打不过这个小子咱们可不妙!”呼延豹翟然一省他虽没有受伤可也是跑不动的了。看见令狐雍步步后退不由得心头有如打鼓一般。看了一会呼延龙这才转忧为喜吁了口气说道:“好”了好了!”

呼延豹愕然问道:“什么好了?”呼延龙道:“姜果然是老的辣若有前辈如今已是稳操胜券大概在百招之内就可以打败这个小子了。”呼延豹左看右看兀是看不出胜负的转机。不过一向相信兄长的说话听得呼延龙这么说稍稍放下点心。呼延龙没有看错果然话犹未了只见令狐雍便已反守为攻。

原来令狐雍是以守为攻消耗陈石星的内力的。他脚踏五行八卦方位虽然是步步后退但守得极为沉稳每退一步就消耗陈石星一分内力。

斗到难分际令狐雍双掌一搓忽地同时出两股不同方向的力道左牵右引陈石星身不由主地打了一个盘旋说时迟那时快已是给令狐雍反夺先手逼退几步令狐雍喝道:“好小子如今叫你知道我的厉害!”原来他练的是一种邪派功夫名为“阴阳掌”一刚一柔相辅相成。功力稍差之辈碰上他的阴阳掌力就好像一叶轻舟被卷入漩涡之中。

不过呼延龙也只是说对了一半令狐雍不错是反守为攻稳占上风了。但陈石星却并不如他想象那样的容易被击败。

陈石星在石林所下的三年苦功并没白费在这个最危险时刻显出它的神奇效力来了。令狐雍双掌翻飞越逼越紧好几次看来陈石星已是绝难躲过不料他有如一叶轻舟随波上下虽然是载浮载沉却并没有给狂涛骇浪吞没。他得到张丹枫所传的内功功力或许还比不上令狐雍他所练的正宗内功却是比令狐雍精纯得多。持久的能力大大出乎令狐雍的估计。

不知不觉已是过了一百招了。令狐雍暗暗吃惊:“这样下去恐怕非得三百招开外不行。我纵然击毙了他过后恐怕也要大病一场。”

呼延豹低声说道:“形势看来可有点儿不妙咱们怎办?是跑呢还是再打?”

呼延龙在呼延虎耳边问道:“二弟你的伤怎样?”呼延虎道:“好得多了不过恐怕还未能施展轻功。”呼延龙听了默然不语。

呼延虎知道大哥的心思说道:“你们不必服我大哥我想知道的只是有没有把握帮得了令狐雍这个忙?令狐雍即使比不上这个小子想来也不至于相差太远。”他由于吃了陈石星的大亏心里倒是赞同兄弟们上去助令狐雍一臂之力的呼延龙迟疑不定半响说道:“这很难说。是打是逃恐怕都是在赌运气。

他们说的话声音虽然很小但令狐雍与陈石星可是都听见了陈石星暗暗吃惊:“他们四兄弟倘若再来联手围攻我恐怕是要跑也跑不了。”

令狐雍则是又惊又怒。他其实已占了上风不过呼延龙看不出来罢了。“或许他已经看得出来却存心要我和这小子两败俱伤!”要知呼延兄弟此时若然立即来帮他的忙他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打败陈石星。否则他纵然能够杀了陈石星自己也得大病一场。可是他自大惯了恃于身份他可又不便厚着脸皮说明真相央求呼延兄弟赶快来给他帮忙。

呼延豹忽他说道:“我想进去再搜一搜。”他们是坐在丘迟这间茅屋的门前这间茅屋他们是已经搜过一次的了。

呼延龙道:“你还要搜什么?”

呼延豹笑道:“我想喝酒丘老头子的美酒那天我喝不成如今想起来还是嘴里流涎或许他还有一两坛酒藏在什么角落咱们未曾现的。要是给我喝了半坛我的气力就会马上来了。”

呼延龙怒道:“你这酒鬼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喝酒。”

呼延豹笑道:“你都未曾打定主意如今既不跑又不打我不如趁这空儿找酒喝喝了酒长了气力我才好帮忙你们打架呀。”刚刚说到这里忽听得茅屋里有人咳嗽跟着冷冷说道:“你们这般混帐东西真是岂有此理我喝了酒刚要睡觉你们却在这里哗哩哗啦扰人清梦。哼你们要想喝酒是不是?”

竟然是丘迟说话的声音!呼延四兄弟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

他们已经搜过这间木屋看屋中迹象丘迟早已离家怎的突然间又回来了?

呼延龙心思最灵这刹那间疑心顿起:“丘迟倘若早就躲在茅屋里面为何迟至此际方才出来?难道他也是抱着和我们一样的心儿要等陈石星这小子和令狐雍斗个两败俱伤他才动手?”

心念未已半掩的柴扉己是打开丘迟走出来了!

他身上背着一个大红葫芦面貌似乎比他们半年前所见的苍老一些但双眼灼灼有神这刹那间四兄弟都是觉得丘迟在盯着自己给他这么一盯每个人的心里都是不寒而憷吓得魄飞魂散!

丘迟指着呼延豹喝道:“好你想喝酒我给你喝!”把葫芦里的酒一口喝光张嘴一喷一股酒浪就向呼延豹喷去。上次在丘迟那间茶馆他们正是这样吃过丘迟的亏的。

呼延豹跳跃不灵慌忙把手掩着眼睛丘迟喷出的酒雨点般打在他的手背手背火辣辣作痛。上次丘迟是喝了半坛酒同时喷四个人的这次只喝了一葫芦酒喷呼延豹一人似是不为已甚。而且呼延豹虽然觉得疼痛好像也还不及上次那样厉害。

虽然如此呼延豹已是吓得魄散魂飞料想要逃也逃不了一急之下顾不得颜面连忙跪下叩头叫道:“丘老前辈饶命小的再也不敢来骚扰你了!”

丘迟冷笑说道:“你们还不值得我污了双手来杀你们快给我滚!”

呼延龙初时还有点疑心此时见丘迟重施故技喷出一口酒就把他的三弟打得如此狼狈如何还敢试探丘迟的功力?听到丘迟口中吐出一个“滚”呼延四兄弟如奉了纶音呼延豹爬起来第一个就逃呼延龙背起了呼延虎跟着飞跑。呼延龙逃得稍慢给他扫了一鞭也不敢抵抗和衣滚下山坡。

丘迟驱逐了呼延四弟兄迈步上前嘿嘿冷笑:“令狐雍你带了人来是要捉我的不是?嘿嘿如今我特地回来恭候你了。有胆的来动手吧我倒要看你怎样拿我?”

令狐雍本来极为自负在未曾碰上丘迟以前以为丘迟的武功虽然高强却也未必如呼延兄弟所说的那样厉害凭着自己的阴阳掌力加上呼延四兄弟的剑阵料想还是可操胜券的所以他才敢来。

但此际形势已是完全逆转他的骄气也早已遭了陈石星的挫折变得胆战心惊了。试想他和栋石星苦斗已是取胜不易呼延四兄弟又逃走他纵有天大的胆子也是不敢再斗丘迟了。当下拼尽全力一掌逼退陈石星拔脚便逃。

陈石星给他的掌力所震跟跟跄跄的退了几步几乎站立不稳大怒喝道:“打不过就要跑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丘迟将他扶住缓缓说道:“穷寇莫追由他去吧!”

陈石星其实也并不是真的想去追赶令狐雍的此际他突然看见丘迟出现当真是喜出望外自是急于和丘迟叙话了。令狐雍一跑陈石垦喘过口气便即上的拜见。

丘迟说道:“不必多礼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一下大出陈石星意料之外登时愕住了。

丘迟是个古道热肠的老人是他祖父的知交上次在那茶馆之中丘迟一知他的来历在未曾说破之前就已经对他热情之极。但现在却是这样一副冷漠的神气!

但更惊诧的还是:丘迟竟然问他是为了何事而来?难道只不过半年的事情他就全都忘了。

陈石星站了起来定睛看去站在他面前的确实乃是丘迟只是脸上的皱纹又比上次多许多了。“或许他遭逢了这次变故老年人的记忆当真是太差了!”

“你找我做什么?怎么不说话呀?”

“丘老前辈是你约我回来的。我已经替你完成心愿了。”“是吗?你替我完成了什么心愿仔细说给我知道吧。”陈石星应了一个“是”字跟着刚说了句:“这次我回到桂林——”丘迟这才暮地想起笑道:“多糊涂你的话一定很长吧进屋子里来说吧!”

直到现在他才听见丘迟的笑声。但丘迟的脸上仍是木然毫无表情。到了茅屋里坐定丘迟说道:“请恕我招呼简慢茶也没有一杯。”客气得更是近乎冷漠了。

陈石星本来想和丘迟同叙见了这副神情心中改了主意“真不知道什么缘故丘老前辈看来已经不欢迎我了。我说完了这件事情就走吧。”

他说得倒是很详细还怕丘迟记不起来将当日他们分手之时丘迟对他的吩咐都重新提起。

丘迟也听得很仔细陈石垦说到“一柱擎天”雷震岳在阳朔的莲花峰上比武他好像很感兴趣不时问。

陈石星说完之后丘迟笑道:“如此说来你是如我所嘱把无名剑法借比武为名抖露给一柱擎天看让他得偿所愿了。好孩子你干得很好你用无名剑法和一柱擎天打成平手也真是非常难得了。”

陈石星道:“老前辈的所嘱小侄岂能不遵多承老前辈谬奖小侄告辞了。”

丘迟忽道“且慢!”

陈石星怔了一怔说道:“丘老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丘迟哈哈一笑接着说道:“好原来你果然是陈石星我相信你了陈大哥你真是信人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陈石星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丘迟竟然叫他做“陈大哥”!而且竟然不知道他就是陈石星。

丘迟的脸孔仍是木然毫无表情但说话的腔调却是显得兴奋多了。“我知道你是陈石星了我正在盼望你来呢。但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陈石星吓得跳了起来讷讷说道:“丘老前蜚你怎么这样说话?难道你你你不是——”

丘迟说道:“不错你猜对了。你不是假冒的我是假冒的!”

陈石星大声叫道:“你你是谁?为什么要假冒丘老前辈?”

“你要知道我是谁请你回过头去不准偷望!”

转过身子背向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这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陈石星却毫不犹疑的奉命唯谨转过身去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只听得那个假丘迟“噗嗤”一笑说道:“很好你信得过我我很喜欢。”

接着听得籁籁而落的声音好像是剥落的泥块跌落地下。

过了好一会儿忽地听得一个银铃似的声音说道:“好了你可以回过头来看!”

这一回过头来陈石星登时惊得目瞪口呆!

本来是满面皱纹的“丘迟”变成了一个绮年玉貌的少女。

地上有脱下来的男子衣裳有厚得异常的粉底鞋还有散落满地的面粉团。正是:

白红颜迷慧眼谁能辨我是雌雄?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