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夏翻来覆去想的只是一个问题:“鹿伯伯和这两位叔叔是不是好人?”马胜龙挥刀要斩杀那小姑娘的一幕重现眼前那青衣汉于的骂声也似在耳边“好不要脸欺负孩子你们还是人吗?”
李光夏心里想道:“羊叔叔和马叔叔一定不是好人那汉子骂得很对。”但“鹿伯伯”是好人还是坏人他可还不敢断定。

不过鹿怕伯和两个“不是人”的“叔叔”称兄道弟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李光夏越想越是害怕心里自思:“最好是不要依靠他们想个法子逃跑的好。”

但在三个大人的看管之下这三个人的武功又都要比千手观音高得多那次他逃出千手观音的掌握已经是险死还生思之犹有余怖如今要在三个大人看管之下逃走他虽然机伶之极也实在想不出法儿。李光夏翻来覆去的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天色已亮。

羊吞虎内伤颇是不轻他服了随身所带的药丸休息了晚仍是觉得胸口隐隐作痛他生性要强不愿在鹿、马二人面前露出来仍然依照原定的计划一大清早便即动身。

鹿兑犀道:“夏侄你今日还是和我合乘一骑”羊吞虎这才注意到鹿克犀昨晚并没买回马匹。鹿克犀不待他问便即解释道:“昨晚我赶到那小县城什么店铺都早已关门了哪里还有马市。”羊吞虎道:“你为什么不向公——”鹿克犀向他抛了一个眼色立即打断他的话道:“你说向马行公会去买吗?这小县城是没有公会的。我的朋友也拨不出多余的坐骑借给我。”

羊吞虎原来的话语是要他向“公家”要一匹看了鹿克犀的眼鱼这才省起自己险些说错了话。他经过了这两日来与李光夏相处也已知道了李光夏极是聪明“公家”二字若一出口定会引起这孩子的疑心。因此明知鹿克犀是砌辞推搪也就不必再追问了。

鹿克犀的确是不想放松李光夏一步所以没有添买马匹的。

他说的什么“马行公会”当然是捏造的名辞但李光夏究竟是个孩子懂得的世事太少马市之外是否还有个“马行公会”?“马行公会”又是否不管白天黑夜都有马匹出卖的:他可是丝毫也不懂了。因而也就没有在意。

羊吞虎用力一按马鞍跨上坐骑虽是极力隐忍也还有点气喘。鹿克犀看出他是受了内伤故意叹了口气说道:“我想起一件事情可是有点危险不可不防!”

羊吞虎愕然道:“什么危险?”鹿克犀道:“老二昨晚和你交手的那青衣汉子本领很不错吧?”羊吞虎装作不在乎的神气说道:“不错是不错要和我打个平手那他还得再练十年。昨晚侥幸他逃得快不过他也受了重伤了。”鹿克犀心里暗笑:“只怕你比他伤得更重。”却不揭彼说道:“老二你的功夫大河南北谁不佩服。这汉子能和你拆到二十招之外也算得是一流高手了。”

羊吞虎甚是得意哈哈笑道:“这倒是真的。”鹿克犀道:

“老二你听得他和那小丫头对话没有?他不过是人家的仆人哩!”羊吞虎逍:“这又怎样?”鹿克犀道:“仆人已然如此厉害主人本领可想而知!那小丫头不是吓唬咱们说她的爹爹要把咱们杀得一个不留?”羊吞虎冷笑道“老大你就怕了?”他故作镇定其实心里亦有点慌。

鹿克犀道:“怕是不怕但也不能不防。我的意思是最好不让他回报主人在路上就把他杀了。如今天才白他受了伤料想不过逃至山下。趁早去追还可斩草除根。”

李光夏这一惊非同小可心道:“原来鹿伯怕也不是好人。

他要斩草除根岂不是要将那小姑娘也一并杀了?”鹿克犀似是知道他的心意说道:“侄儿这也是为了你好不让你的消息泄漏出去。”李光夏道:“我宁可落在鹰爪手中鹿伯伯你饶了那小姑娘吧”鹿克犀道:“你心地很好。但你可曾想到要是你落在鹰爪手中我们三人也难活命?”李光夏道:“他们未必就是和鹰爪一条线的。”

鹿克犀道:“即使不是咱们和她的仇也是结定的了。让她主仆逃了日后她爹爹寻仇你于她有恩她爹爹可以饶你。我和你的两位叔叔说不定三条老命就要豁出去了。江湖上讲的是‘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大。’侄儿你日后要做个闯荡江湖的好汉侠义之心不可无但心肠也要练得硬一点才好。”李光夏知道说也没用索性把心一横准备与他们决裂说道:“我不忍见那小姑娘死在你们刀下你们去我不去”

羊吞虎心里踌躇想道:“那汉子不知伤势如何但我己是不能再动手了。”便顺着李光夏的口气说道:“老大侄儿的话也是不错。咱们带了侄儿去和敌人动手更是不便。”他受伤之后对老大的骄气也就不知不觉的减了。

李光夏觉有转机正要帮口再说。鹿克犀已是又笑起来说道“老二你怎的糊涂了。耍杀那个汉子不必咱们亲自动手。

你忘记了咱们还有许多朋友吗?我已约好他们在中途接应了。”

鹿克犀所说的“朋友”即是指京中派遣出来的那批高手。

羊吞虎道:“对那么老大你就去报讯吧。”鹿克犀笑道:“我要保护侄儿侄儿也离不开我我看还是老二你——”羊吞虎赶忙说道:“老三你么!”马胜龙吓了一跳说道:“我去?

我武功低微要是中途遇上了——”羊吞虎道:“那青衣汉子已受了重伤即使中途遇上了他他也不是你的对手。何况你的马快还怕跑不过他的两条腿吗?你这样胆小我瞧着就生气。不许多说快去!”

马胜龙最忌二哥见羊吞虎声色俱厉只好说道:“好好。我去我去!”鹿克犀本来想遣开羊吞虎但转念一想羊吞虎已受了伤让他同在一起也阻碍不了自己的行事也便不加反对就让马胜龙前去报讯。

李光夏暗暗叫苦却也无法可施只有暗求上天保佑“千万别要让坏人捉住了那小姑娘。”马胜龙走后鹿、羊二人也即出山李光夏躲避不开也只好似昨天一样与鹿克犀合乘一骑。

李光夏在这里为着那小姑娘担忧那小姑娘此时也是在为着李光夏担忧盼他平安无事。

且说那青衣汉子昨晚逃出庙门之后立即将那小姑娘背了起来飞跑。要知他虽然也受了内伤但总还比这小姑娘跑得快他是怕敌人追来对方有三个人自己受了伤又要保护这小姑娘决计不是他们对手。故此必须拼命奔逃早离险地到了山下那就不怕了。

那小姑娘叫道:“安大叔咱们可不能一跑了事呀!”那青衣汉子道:“怎么?”邓小姑娘道:“别人救了我的性命我不能让他落在坏人乎中。”那青衣汉子道:“你是说那小孩子吗?”小姑娘道:“是呀。你不知道那孩子救了我吗?我可连他的姓名都未知道呢。”那青衣汉于道“咱们是自身难保不能再顾别人了。那孩子叫他们做‘叔叔’的总是他们的自己人。”

那小姑娘道:“不我知道那孩子不会是他们的亲侄儿我看见那恶汉瞪着眼睛斥骂他的。要是亲叔侄那些人不会对他这么凶。”青衣汉子苦笑道:“不管他们是亲的也罢疏的也罢咱们都不能再顾这孩子了。我老实告诉你吧我已经受了伤打不过人家了。非得快快跑下山去不可。”

那小姑娘大惊道:“你受了伤?”那青衣汉子叹道:“你当你安叔叔是天下无故吗?天下无敌的是你的爹爹。待回去见了爹爹你再叫他打听那孩子的来历吧。别多说了我要赶紧跑呢!”

那小姑娘伏在她安大叔背上只听得呼呼风响两排树木闪电般的向后退去。那小姑娘心道:“安大叔的轻功还是如此高强他所受的伤大约也不是紧要的了。”她哪知道她的安大叔是为了要带她早离险地几乎连吃奶的气力都用上了的。所受的伤其实已不轻更糟糕的是他身上只带有治外伤的金创药对他所受的内伤毫无闲处。

青衣汉子衣襟带风飞快前奔忽地迎面也卷起一阵狂风树林中突然扑出了两只吊睛白额虎。其中一只正是刚才中了他一镖的皮毛上还是血迹斑斑原来这两只大虫一公一母公的受了伤将母的召来给它报仇老虎是百兽之王甚嗅灵性认得仇人。

青衣汉子一镖打去那公的吃了个亏知道趋避伏地一滚竟然避开了他这一镖。说时迟那时快另外那只母大虫一声大吼从半空中便扑了下来青衣汉子一掌劈中它的脑袋那母大虫前爪搭地滚过一边腰胯一掀后爪已在那汉子的腰背抓了一下撕下了一片血淋淋的皮肉。就在此时那只公的也窜来了。

青衣汉子受的虎爪之伤倒不很重但心中却是大大吃惊原来他已使到了九分气力他的掌力本足以裂石开碑而今一掌打中那母大虫的天灵盖也未能将它打死可见元气已是大伤功力只怕仅及原来的一两成了。

那小姑娘一跃上树折下一根树枝当作甩手箭出她气力虽小瞄得却是很准那只公老虎正跳起来扑那青衣汉子正巧被树伎戳中了它的眼睛一只虎眼登时瞎了。青衣汉子背上少了个人身手矫捷得多趁此时机闪电般的双指一挖把这伤虎的另一只眼珠也挖了出来迅即躲到大树背后。

这老虎了狂霹雳般的大吼一声猛扑过去一头撞在树上撞得个昏章二十一瘫作一团。那母大虫尾巴倒竖一剪一扑青衣汉子转了两个圈圈逗得那母大虫跟他团团乱转。

青衣汉子觑了个准揪看那母大虫的头皮一按按将下米擂鼓似的在它背脊上打了十几拳那母大虫不能动弹了这才放手。

小姑娘跃了下来青衣汉子又把她背起飞跑小姑娘道:

“安大叔你累了我自己跑吧。”青衣汉子道:“咱们已耽搁了一会须得更跑快些。天黑路滑你跑路跟不上的。你不用担心我还有气力。”话虽如此那小姑娘己是听得他气喘吁吁。

东方渐渐现出一片鱼肚白那小姑娘道:“好了天亮了。

你成我下来吧。安大叔你跑得好快哈原来已经到了平地啦。”那青衣汉子吁了口气说道:“大约可以没事了到大路上你再自己走吧。”话犹未了忽地一个踉跄脚步失了重心向前倾倒。原米他一不小心踢着一块石头在山上没失事在平地却摔倒了。

那小姑娘早已跳下将他扶起说道:“安大叔你跌伤了?”那青衣汉子道:“没没有哎哟咳……”忽地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原米他早已筋疲力竭全仗着一股劲提起精神到了山下这股劲一松精神便自涣散再也支持不住。

那小姑娘慌了手脚说道:“安大叔你不能再走路了。我我扶你走吧。”那青衣汉子盘膝坐在地上说道:“不必。再过一会天色便大亮了。那时咱们家里的人也该在路上了我再放流星花炮。”

那小姑娘道:“哦我爹爹派了许多人来找我吗?”那青衣汉子道:“这还用问。你不知道你偷偷走了出来简直把你的爹爹急坏了。”

那小姑娘道:“都是我不好累了安大叔。”那青衣汉子道:

“你以后可别再淘气了。你要到终南山去玩也该向家里人说一声呀。”那小姑娘笑道:“我答应了杨哥哥去他家玩的。我怕告诉了我爹爹他就要把我管得更严了。”

那青衣汉子眉头一皱说道:“真是淘气。那杨家——”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已上气不接下气底下的话还未曾说得出来忽听得蹄声得得两骑快马飞也似地跑来那青衣汉子吃了一惊心道:“这可是两匹世所罕见的千里马骑马的一定不是寻常之人。哎呀倘若是那三个强盗一路的这可就不好了。”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惜浑身乏力“咕咚”一声不由自己的又坐下去了。

转眼之间那两骑快马已到了他们面前。骑在马背上的是一个相貌威严的中年汉子和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一到了他们面前便双双跳了下来。

那小姑娘叫道:“你们是谁?”那少年笑道:“小姑娘别害怕我们是好人。”那中年汉子忽地“咦”了一卢面色沉重走到了青衣汉子面前说道:“阁下是谁?因何受人伤了三焦经脉!”此言一出青衣汉子不由得大为震骇这中年汉子只是看了一眼就看出他所受的内伤显然是个身怀绝技的武学大行家。他不知对方来历一时之间竟是不敢答话。

那小姑娘道:“三焦经脉受伤很危险吗?”那中年汉子道:

“请恕在下直言若不早些医治恐有性命之忧。”那小姑娘吃了一惊连忙说道:“他是安大叔是我家看门的老家人你会看病想必也会治伤了?”

那中年汉子心里也是好生惊诧想道:“这汉子的内功已颇有根底想不到竟是一个看门的仆人那是什么人家仆人也如此了得?”当下说道:“倘若不嫌冒昧在下愿意效劳。”

那青衣汉子淡淡说道:“多谢了。看来你们是忙着赶路咱们非亲非放我不敢劳你费神。”那中年汉子笑道:“出门人彼此相助理所当为何必定须相识?我这里有颗小还丹……”那小姑娘道:“哦是少林寺秘制的小还丹吗?我爹爹曾和我说过这是治内伤的第一圣药我爹爹自己制炼的只第二……”那青衣汉子喝道“小华不要多嘴!”。向那中年汉子拱了拱手说道:“阁下好意安某心领。你有事请便吧!”言下之意竟是不耐烦那中年汉了在此罗嗦。

与中年汉子同来的那个少年人皱了眉头说道:“师父人家不领情咱们又何必强着给人家治病?哼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说到最后这两句话那少年是转过了头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以泄胸中之气的。

那青衣汉子眉毛一竖愠怒说道:“你说什么?我是死是活都是我自己的事情。谁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不要你们的药你们就骂人啦?”

那中年汉子道:“凌风不许胡乱说话。”向青衣汉子作了一揖说道:“小徒言语莽撞你别见怪他心地是好的。你不知我的来历也难怪有见疑之意我是——”那少年人己在抢着说道:“我师父是江大侠你想来也该听过我师父的名字他赠药与你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这两人正是江海天与叶凌风江海天为了要找寻李光夏一路留心他远远看见这边有个大人和孩子一大清早坐在山下显得甚不寻常他在远处看不清楚是男孩还是女孩故而过来看个究竟的。

那青衣汉子道:“哦你是江海天江大侠!”虽然似是有点感到意外却也不怎样吃惊。江海天道:“大侠二字实不敢当。我平生喜欢结交朋友倒是真的。这小还丹你可以放心服了吧?”

江海天以为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那汉子定可坦然无疑接受他的赠药不料那汉子仍是淡淡说道:“多谢了这颗药丸还是请江大侠收回去吧我心领也就是了!”

江海天不禁愕然心道:“我好心赠药他却摆出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气不也太过不近人情了么?”那小姑娘道:“安大叔这药……”似是想那汉子接受那汉子却已打断她的话道:“小华你忘了家里的规矩吗?”

江海天好奇之心大起但碍于江湖上的禁忌不便动问。那汉子也似自知不近人情抱歉说道:“江大侠请恕我辜负你的好意实不相瞒这是我家主人的规矩。家主恩怨分明他不许手下人与人轻易结怨也不许手下人轻易受人恩惠。尤其因为你是江人侠我若受了你救命之恩我家主人就不知应如何报答你了。这不是我给主人添了麻烦吗?”

江海天道“但你三焦经脉受伤若不及早救治只怕过不了今天。”那青衣汉子道:“江大侠如此古道热肠我也就实言相告了吧。我怕的只是过不了这个时辰若是过了这个时辰我的同伴已经来了。”

江海天道:“哦原来如此那倒是我多事了。你家主人高姓大名可能见告吗?”那青衣汉子道:“这个要请江大侠见谅家主闲云野鹤之身久已不与江湖人物来往的了。江大侠名震天下当然不是寻常的江湖人物可比。但在下若非事先得主人允可却是不敢将主人名讳宣之于口。”

江海天见这青衣汉子颇有英雄气概而巨谈吐文雅而这青衣汉子只不过是那家人家的一个看门仆人不由得对那主人更增仰慕。当下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只好自叹无缘结识贵主人了。”

正想离开那小姑娘忽道:“江大侠我爹爹听说你武功天下第一他也很想见你一见呢。”江海天喜道:“好那你家居何处可以告诉我么?我还有点事情要办待办妥之后一定登门拜探你的爹爹。”那小姑娘道:“只有我爹爹去访客人他是不喜欢客人来访他的。你愿意会我爹爹我回去告诉他你等着他来找你吧。”江海天颇为失望心道:“这人的脾气真怪。”便道:“我家住山东东平县柳家庄请你转告你的爹爹我在三个月之后定在家中候驾。”

那小姑娘忽道:“我爹爹是否会来找你我不知道。但我有一事相求不知江大侠可肯应允?”江海天道:“小姑娘你说吧只要是我做得到的我一定应承。”心里暗暗奇怪“她家既然有不许向外人求助的规矩何以她又犯她爹爹之禁。”果然便看见那青衣汉子皱了眉头向那小姑娘瞪了一下眼睛。那小姑娘道:“安大叔你别瞪眼。我是为了别人求江大伙的算不得是犯了爹爹禁令。”

江海天微笑道:“什么人?”那小姑娘道:“是一个心肠很好的男孩子可惜却落在坏人手里你可以把他救出来吗?”

江海天精神一振连忙问道:“这孩子是不是姓李?”那小姑娘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的名字中有一个‘夏’字因为有个坏人叫他做夏儿。”江海天大喜叫道:“对了一定是李光夏了。小姑娘你快说吧那些坏人在哪儿?”

那青衣汉子忽道:“小华不许说!”那小姑娘道:“安大叔你给那些坏人打伤难道还要帮他们隐瞒吗?”那青衣汉子道:

“你又忘了家里的规矩了你爹爹是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从不假借外人之力。这些坏人欺侮了你打伤了我那也就是你爹爹的仇人了。这仇非得咱们自己来报不可!”

江海天又好气又好笑心道:“哪来的这许多怪规矩、臭规矩这家主人也未免太骄傲!”说道:“我只把孩子救出来那些坏人仍然留下让你们将来自己报仇这总可以了吧?”那青衣汉于道:“不行。那些坏人不会这样顺从你的总是不免要和你动手动手之下谁能担保没有死伤?”

江海天急道:“这孩子是我好朋友的孩子我正要找他回来的。”那青衣汉子道:“你放心这孩子叫他们做叔叔伯怕料想他们不会将这孩子折磨。待我们报仇之后这孩子当然也会落在我们手中。那时我们再向主人请示若得主人点头我们也自会将这孩子送到你的府上。”

这青衣汉子只知他家主人的“规矩”江海天实是拿他没有办法只好说道“那帮坏人共有几个这你总可以说吧。”青衣汉子沉吟道:“这个嘛说说倒也无妨共是三个。”江海夭道:“其中一个是不是额头上有个肉瘤的。”那小姑娘道:“不错。

哦原来这些坏人你也是认识的么?”江海天曾听得尉迟炯说过鹿克犀的形貌心知这三个坏人定是“祁连三兽”无疑。

这时朝阳已经普照大地隐隐听得远处有马蹄之声。那青衣汉子突然摸出几个流星花炮弹上半空放出了悦目的烟花。

不多一会只见七八骑健马都向这山脚驰来。那青衣汉子道:

“我的伙伴米了。江大侠多谢你的热心但现在你可不必为我担忧了。”

那一帮人却不知道江海天是什么人只道那青衣汉了是给他打伤的。有几个性情急躁的便大声吆喝向江海天飞出暗器:有两个还从马上跳起距离三丈开外便拿流星锤向他打来。青衣汉子连忙叫道:“这位是江大侠我的伤与他无涉你们不可造次!。

江海天挥掌划了一道圆弧那几件暗器都在半途掉下了那两个流星锤也似碰着了无形墙壁突然停在半空江海天微笑道:“请代江某向你们主人致意。少陪!”当下师徒二人跨上坐骑绝尘而去。

叶凌风催马赶上师父说道:“那汉子真不识好歹师父你的脾气也是太好了。”江海天道:“他是忠于主人而且受了伤难道我还能迫问他的口供吗?好在我也从他们口中探听到了不少消息。那青衣汉子是昨晚所受的伤那祁连三兽料想是在百里方圆之内未曾走远。咱们先向回头路找找不着再向前找。咱们这两匹坐骑日行千里这百里之内大路小路总共也不过十来条即使每条路都走一趟也用不了一天工夫。”江海天想不到那青衣汉子乃是昨晚在山上碰到祁连三兽的他回头寻找走的方向恰恰相反以致错过后来要多耗许多心力才找得着李光夏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这时鹿克犀、羊吞虎二人带着李光夏也到了山下不过青衣汉子是在山的南边他们则是北面下山双方自是不会碰头。

鹿克犀与李光夏合乘一骑他老奸巨滑早已瞧出这孩子已是生了疑心他也打定了如意算盘倘若从李光夏口中套不出天理教的秘密就改用强蛮手搜他的身;并将他拷打即使也无结果但林清的下落他反正是知道的了他只要将李光夏带到京师并将林清的消息报告上去那己是功劳不小了。

羊吞虎受了伤一定跟不上他快马奔驰说不定还要中途病倒马胜龙又已调开这功劳也就无人分他的了。他又已约好了京中派出的高乎沿途接应不怕尉迟炯夫妇截劫。他唯一恐惧的是李光夏受拷打之后寻死觅活但他也有办法应付他可以点了李光夏的穴道将他装在芝麻袋之中他不肯进食就每晚灌他参汤五七天内总不至于饿死那时他也早已到了京师了。

鹿克犀不断的在想坏主意李光夏一路之上也不断的在想法于摆脱他们的魔掌。可是鹿克犀的毒辣手段已准备好了李光夏却还没有想出办法。

羊吞虎快马奔驰跟着鹿克犀走了一段路程果然便已气喘吁吁说道:“前面是座茶亭咱们进去歇歇吃点东西吧。”鹿克犀暗暗好笑说道:“才不过走了十多里呢到了前面小镇再歇吧。”羊吞虎忍气说道:“我肚子有点饿了。”鹿克犀心想:

“你支持得过今天也过不了明天。”也就不为已甚系好坐骑便携了李光夏与他同进茶亭。

这时日头还没多高茶亭里只有一个客人是个驼背的老头子自斟自饮只叫了一碟花生送酒看来甚是寒酸。

鹿克犀叫店小二切了两斤熟牛肉要了一壶汾酒羊吞虎只吃了几块就放下筷子。鹿克犀道:“这卤牛肉味道很不错呀老二你不是说肚子饿吗怎的不吃?”羊吞虎道:“我嫌这牛肉太咸。”鹿克犀道“这么要点别的东西吧?”羊吞虎道:“不用了。奇怪现在我的肚子又不饿了。”

原来羊吞虎的内伤喝不得酒他不愿给鹿克犀瞧破强自支撑陪他喝了一杯腹中己如刀绞哪里还吃得牛肉?连忙默运玄功调匀呼吸。鹿克犀偏偏不住的和他说话羊吞虎只好听几句答一句幸而他功力颇深没有当场出丑心里可在暗暗的咒骂老大。

不久又来了一个客人背着搭涟似是个小贩模样一进来就嚷道:“哈真是巧遇巧遇!”鹿克犀不觉愕然只见那驼背老头站起米说道:“你不是夏茅乡的金哥吗?”那小贩模样的人道:“张大爷你好记性我的姑妈嫁在你这条村去年我还走过一趟亲戚的。”那老头哈哈笑道:“不错不错。拿算盘打起来你还是我的晚辈亲戚呢。来吧我请你喝酒。”

鹿克犀暗暗好笑:“原来是这糟老头子碰上了同乡几乎吓了我一跳。”

那老头说道:“金哥你这么早可是要赶到武邑做买卖。”金哥道:“正是你老人家呢?”那老头道:“我却是刚从武邑回来。”金哥道:“武邑市道如何有什么生意好做?”那老头道:“别的我不知道武邑带个武字练武的风气倒是真的很盛只要有点钱的人家子弟都喜欢骑马射箭我看贩马一定可以有几个利钱。”

金哥道:“我想起来了张大叔你的小舅子不就是在武邑做贩马生意的?”那老头道:“我这次就是来探他的病的。他上个月不小心在马上摔下来摔断了一条腿。我的浑家听到了这个消息急得不得了。”金哥道:“哎哟这是不能不急呀摔断了腿可不能做贩马这一行了。”

那老头笑道:“谁知我到他的家门他一听到我的声音就跑出来接我哈原来早已好了。”金哥道:“是哪个医生给他医好的这药道可高明得紧呀!”那老头道:“这人不是医生家里还很有点钱的呢。他医好我的小舅子不要一个钱连药都是白送的。”

金哥道:“这人是谁如此好心?他不做医生你的小舅子又是怎生知道他的?”那老头道:“那人是武邑西乡开武馆的如今年老早已不收徒弟了。乡下人尊称他为程三爷你知道我的小舅子西瓜大的字认不够一箩他也跟人称他三爷省得去记他的名字。我的小勇子曾到过他的乡下贩马知道这位三爷擅于续筋驳骨这次求他医治果然有求便应一医就好。当真是天大的造化好过去求菩萨。”

金哥笑道:“怪不得你老人家喜气洋洋在茶亭里不喝茶喝起酒来了。”那老头哈哈笑道:“可不是吗?所以我一大清早便要赶路回家好告诉我那浑家让她也高兴高兴。”

一个武师懂得续筋驳骨这也是寻常之事鹿克犀自己也会是以听了这两个人的谈话并不特别在意。李光夏听了却是心中一跳这两日他与祁连三兽同行走的又是山路经过些什么地方他是全然不知此时听了那两入的说话才知现在是武邑。武邑在山东与直隶(即今河北)交界之处天理教源于直隶总舵在保定武邑也有一个秘密的分舵。李光夏暗自想道:“这位程三爷只怕多半就是我的程百岳程伯伯了。”程百岳是武邑分舵的舵主李光夏听他爹爹说过可是却从没有见过面。

羊吞虎歇了一会腹痛已是减轻但却不敢再喝酒了。他怕鹿克犀再劝他喝说道:“老大咱们还是赶路吧。”鹿克犀道:“你还没有吃什么东西啊就饱了吗?”羊吞虎道:“这里的东西不合我的口味马马虎虎吃一点也就算了。到前面再吃吧。”鹿克犀哈哈一笑将盘中牛肉一扫而光说道:“我倒是觉得很合口味。好走吧!”心里暗笑:“你吃不下东西饿着肚子跑路看你还能支持多久?”

鹿克犀吃饱了肚子精神抖擞扬鞭策马把坐骑催得四蹄如飞往前疾跑。羊吞虎头昏眼花咬着牙根急追不久又是气喘如牛两匹马的距离又逐渐拉远。

李光夏低声说道:“鹿伯伯我昨晚没有对你说实话。”鹿克犀道:“什么?”李光夏道:“羊叔叔、马叔叔他们都曾向我打听过林教主的消息的。只是他们要我瞒着你否则就要杀我。

所以我没敢告诉你。”鹿克犀道:“你告诉了他们吗?”李光夏道:

“我怎会告诉他们。唉如今我才知道羊、马两位叔叔实在不是好人只有你鹿伯伯才是好人。”鹿克犀大为得意说道:

“你知道就好了。”

鹿克犀暗暗得意正想趁此时机哄李光夏说出天理教的秘密李光夏忽道:“鹿伯伯你待我这么好我很惭愧我、我对不住你。”

鹿克犀以为这孩子当真是受了自己的感动于是柔声说道:

“什么事情我不怪你说吧。”李光夏道:“我、我对你也没有说实话。”鹿克犀心头一跳道:“什么?”李光夏道:“我前天告诉你的林伯伯的消息那是假的!”

清廷最重视的是缉拿天理教总教主林清教中的秘密还在其次鹿克犀吃了一惊连忙问道“那么真的消息又是怎样?

你的林伯伯如今是真的躲在何处?”

李光夏道:“林伯伯他不是躲在米脂藏龙堡。他是躲在武邑程伯怕的家中。”鹿克犀更是吃惊说道:“那岂不是就在此地了?”

李光夏点点头道:“不错。但我以前所说的话也不是完全骗你的。林伯伯与我爹爹分手之时说是现在风声正紧向远处逃日子拖得长沿途到处可能生危险倒不如在近处躲躲朝廷的鹰爪想不到我这样大胆定往远处追查待避过风头我再偷走。他与我爹爹约定半个月之内爹爹若是没事就到程伯伯家里会他半个月之后那他就可能逃到米脂去了。”

鹿克犀听他说得很合情理竟是相信不疑于是忙又问道:

“你这位程伯伯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儿?你还记得林怕伯与你们分手的日子吗?”他提出一连串问题李光夏装作有点忙乱先回答他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上月二十二。”鹿克犀屈指一算到如今刚好是十四天。

李光夏徐徐又道:“程百岳伯伯你不认得吗?”鹿克犀道:

“他住在小县份我、我是听你爹爹说过却未、见过他。”他是想李光夏带他去诱捕林清到时必须与程百岳见面故而不敢冒充认识。

李光夏道:“程伯伯排行第三刚才那两个乡下人所说的程三爷我猜想多半就是他了。”鹿克犀道:“这么说他是住在西乡。”他们现在走的是西南方向一算路程到西乡不过十来里路。

李光夏道:“鹿伯伯前天我还不敢完全信你我记住爹爹的吩咐所以不敢对你说出实话。昨晚你不许这两位叔叔打我骂我我知道你真是好人了我才敢对你说的。现在咱们既是经过武邑我想去见一见林伯伯你肯送我去吗?”

鹿克犀心想林清身为总教主武功一定不弱自己一个人只怕对付不了他。但倘若今日不冒险前去明日他只怕就要走了夜长梦多更从何处缉拿?岂不是丢了奇功一件?正是:

一心求富贵各自斗机谋。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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