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坚武颤声道:“际你要我怎样?”暗自思量:“我好歹也算得是青龙帮的四大金刚之一他若要我投降鞑子背叛本帮我是宁死不辱!”
翦长春好似知道他的心思笑道:“你放心我不会令你为难的。只要你是诚心和我结交将来总有个机会可以让你‘逃’回去的。比如说有人来救你的时候我不出头拦阻你甚至就是杀了几个看守你的凉州卫士逃走出去我也不会怪你。这么一来谁还能够疑心你呢?”

白坚武道:“那么你说的那个‘小魔女和耿公子呢?这两个人——”

翦长春笑道:“不错这两人知道你的秘密不除掉他们总是心腹之患。”

白坚武变了面色说道:“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翦长春道:“不杀掉他们也行。还有两个法子一个是取得他们的信任让他们以为你在那件事情上是受了冤枉的这我也可以帮忙你。一个是不让他们见着龙沧波你的秘密也就不至于在本帮泄漏了。我可以透露一点消息给你知道姓耿这小子是决不能再上祁连山的了只有一个小魔女还要咱们对付。”

白坚武道:“为什么耿公子上不了祁连山?”

翦长春笑道:“待到咱们是自己人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嘿嘿你还未曾答应我呢!”

白坚武一咬牙根说道:“你让我保全声名逃走回去我当然把你当作朋友。但你定还要我做什么事情吧?请你打开天窗讲亮话讲清楚了我再答复。”

翦长春哈哈笑道:“老哥真是精明老辣但咱们做了朋友我还会陷害你吗?即使要你做些什么事情我也自有万全之策决计不让外人知道。现在先问你有没有诚意?”

白坚武道:“你能够顾全我我也愿意交结你这个朋友?”

翦长春道:“好那么我先问你一件事情你如实告诉我就可以证明你是不是有诚意了。”

白坚武道:“你要知道的是那样事情?”

翦长春道:“那姓耿的是什么人从那里来的和你们青龙帮是什么关系?”

白坚武暗自思量“听他的口气耿电的底细料想他也早已是知道的了。他这是特地来试试我的。既然他早已知道我说出来也是无妨。”

白坚武那里知道他所猜想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原来翦长春是从白坚武身上所受的伤看出是谁暗算他的。

要知杨浣青的师父是武林天骄檀羽冲檀羽冲本是金国的贝子在他未曾背叛本国的暴君之前曾经是目前的金国御林军统领完颜长之的副手对这门功夫自是甚为熟悉那天杨浣青和他交手就曾使过这门功夫。

他本来只知道杨浣青外号“小魔女”对他的姓名来历全不知道的。交手之后便知道她是武林天骄的弟子了。

耿电的名字和来历他也不知那一天杨浣青叫耿电逃走之时口称“耿大哥”是以他只能和白坚武说出“和小魔女同在一起的是姓耿的小子。”

白坚武怎想得到他只是知道一个姓以为他早已摸清了耿电的底细了。

不过白坚武所做的那一件亏心事他却是真正知道的何以他会知道以后再表。

他察看了白坚武所受的伤断定伤他的人必是“小魔女”但“小魔女”又是武林天骄的弟子这件事就不能不令他大为奇怪了。他反覆推敲只能得到一个结论——十九和白坚武做的那件亏心享有关。于是半真半假编了一套说辞恐吓白坚武。白坚武果然给他吓得魂不附体道了真情。

凉州总管李益寿这一天甚为烦恼。

昨天晚上他的女儿曾经试探过他的口风今天早上他和儿子计划偷袭浣龙帮之时他的儿子又曾劝告过他。他就是为着这两桩事情烦恼的。

此际他在“签押房”(办公室)里踱着方步心里想道:“真是一对不懂事的孩子我怎可以造反?当年耶律将军将才远胜于我他统率全国士兵尚旦逃不了国破家亡的命运我如今只有这点兵力如何能够抵敌全国大军?再说就是恢复了辽国于我又有什么好处?我只是宗室辽国恢复也轮不到我做皇帝反不如现在当个凉州总管更好能享受富贵荣华!”

正当他绕室伤惶之际忽地有个人推门而进。

签押房重地未经通报得他允许是决不能进来的他一惊之下回过头来喝道:“什么——”“什么人”的“人”字未曾出口他已经看清楚了那是个什么人了。

那人哈哈笑道:“李总管请恕我作个不之客!”

原来这个人正是他的宾全国的御林军副统领翦长春!

李益寿看见是他不由得心头一震暗自想道:“难道隔墙有耳小畜牲今早和我说的话已经有人偷听了去密报他了?”

当下强笑说道:“原来是翦大人不知翦大人驾临有何赐教?”

翦长春缓缓说道:“我是特地来向你贺喜的。”

李益寿怔了一怔说道:“喜从何来?”

翦长春道:“听说令郎捉拿了一个重要人犯。”

原来李学松手下的一个军官贪图富贵把李学松那日擒获耿电之事密报给翦长春。当然李学松的用心与及耿电的姓名和身份这个军官还是未曾知道的。

翦长春听他描述了耿电的样貌已知是和“小魔女”在一起的那个少年。故此他昨日要向白坚武套问。待到白坚武供出真相他自是尽悉底蕴了。

李益寿诧道:“是么我可还未知道这件事呢?那是个什么人?”

翦长春道:“宋国有个颇有名气的将军名叫耿照。李大人你可知道?”

李益寿道:“可是宋国‘飞虎军’的总兵官?”

翦长春道:“正是。他未做官之前乃是武林人物有江南大侠之名。”

李益寿好生纳罕说道:“耿照身为宋国将军又有江南大侠之称武功定必高强他怎会来到凉州小儿又焉能将他擒获?”

翦长春道:“令郎擒获的不是耿照是耿照的儿子名叫耿电。

“耿电的身份虽然比不上他的父亲也是一个关系重大的人物。大概你尚未知道青龙帮现任帮主龙沧波正是他父亲的旧属他这次到祁连山去听说也正是龙沧波要他去接任青龙帮的帮主之位的。

“嘿嘿咱们现在正要对付青龙帮令郎擒获了这个龙沧波要让位给他的人可不是大功一件么?”

李益寿是个老于世故的人初时一喜跟着不觉一惊暗自想到:“这样重大的事情松儿为什么不禀告我?倒让翦长春先知道了?”

心念未已果然便听得翦长春阴恻恻的笑道:“令郎对你隐瞒此事李大人可是觉得有点奇怪么?嘿嘿这件事本来是可喜可贺的但是否当真可喜可贺那就要看老大人你的处置了。”

李益寿越吃惊连忙说道:“不错我是觉得有点奇怪。请翦大人明白见教。”

翦长春低声说道:“令郎和这姓耿的小子可是要好的紧啊!老大人你可该明白了吧?”

李益寿颤声说道:“那他、他、他他为何——”

翦长春笑道:“他为何要将他捉来?嘿嘿或许就是特地这佯做作好让耿电借你老大人的衙门养伤的。”

李益寿连忙关上房门低声恳求:“翦大人我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你了。请你手下留情让我处置那个小畜牲。”

翦长春道:“老大人忠心为国难得难得!请问老大人如何处置令郎?”

李益寿只有这个儿子心里想道:“杀了这个小畜牲女儿可是不能继承香火。”不由得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这才颤声说道:“翦大人我我请你饶他一命怎样处置你瞧着办吧。”

翦长春道:“老大人不用惊恐俗语说得好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此事我不张扬出去还可以让令郎立功。”

李益寿大喜道:“翦大人大恩大德小官没齿不忘。小官这儿听大人吩咐。”

翦长春道:“老大人你和我这样客气我可是不敢当了。我看这样办吧。

“这件事你也不用告诉令郎咱们今天就提早动兵你差遣令郎作前锋他一离开这里我就来把那小子提出来将他押解大都。这样还是你们父子的功劳。”

原来翦长春也是个心思缤密的人在这凉州总管府里他是孤掌难呜必须紧紧的笼络李益寿暂且布恩于他宁可将来回京之后再告他的“御状”。他把李学松调开也正是为了避免正面和他冲突。

李学松得到父亲的命令心里想道:“今早我曾劝过爹爹爹爹怎的还放心让我去作先锋?”但随即想道:“这也好我作前锋总胜过别人去做。有机会我就向青龙帮通风报讯。”

耿电的病已经好了六六分李学松吩咐妹妹:“我去了之后你好好的服侍耿兄只要小心谨慎一些提防给外人知道。”

李芷芳笑道:“我知道的了翦长春是不是也去祁连山?”

李学松道:“他是主帅当然去的。”

李芷芳道:“那就更不怕了你放心去吧。”

李学松道:“我怕爹爹已经疑心咱们万一耿大哥给不是咱心腹的仆人瞧见了那可大大不妙。”

李蓝芳笑道:“你不放心那我把他藏在我的闺房哪个仆人还敢进来?”

李学松道:“这倒是一条妙计。你把他藏在闺房莫说仆人就是爹爹也不会踏入你的房间不过——”

李蓝芳道:“不过什么?”

李学松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说道:“你今年十九岁了下月十六就是你的生日啦。”

李芷芳道:“怎么样?”

李学松道:“前几天我听得爸爸和妈妈商量说是要给你找个婆家。”

李芷芳道:“我才不要他们给我找呢。”

李学松道:“对爹娘找的怎及得上自己看中的人。妹妹这位耿公子你看怎么样?”

李芷芳嗔道:“哥哥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之所以要设法保护他都是为了你的原故。你却笑话我我不理你啦。”

李学松打恭作揖:“妹妹别忙我是和你说句笑话儿。不过

李蓝芳越生瞑说道:“又有什么不过了?”

李学松道:“耿大哥是汉人汉人有他们的一套礼法我可不知他拘不拘泥于汉人那套礼法?咱们恐怕还要去劝一劝他。”

李蓝芳道:“麻烦死了我不管了。”

李学松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去吧去吧!”半拉半扯把妹妹拉到耿电养病那间密室。

耿电听了他们的计划果然甚是尴尬。人家姑娘的一番好意他若拒绝姑娘的面子往那里搁?只好说道:“我的伤已经好了七八分不如让我冒一冒险趁着天黑溜出去吧免得连累你们。”

李学松道:“不行呀。我马上要走的了没法交代一个妥当的人带你出去府里守卫森严你跑不掉的。你若要跑也该再待几天待你的武功恢复了后才跑。”

李蓝芳道:“耿大哥你别以为我是完全不懂你们汉人那套礼法的女儿我知道你要避什么男女之嫌对不对?也曾听过你们汉人有句成语叫做:事急从权。我明白告诉你吧我是把卧房让给你卧房后面是我侍女的房间她是我的心腹我搬去和她同住。”

李芷芳这样坦率的把话说明耿电只好接纳他们的好意了。当下对她深深一揖说道:“你们为我设想的这样周到我不知怎样感激你们才好。尤其是李姑娘我我——”

李芷芳噗嗤一笑说道:“我不是汉人我不怕什么男女之嫌你别婆婆妈妈了快快换上这套衣裳扮作我的丫头走吧!哥哥也就快要起程啦!”

耿电说道:“李大哥你到了祁连山倘若碰上这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可以和他说实活。一个是杨守义一个是罗浩威一个是王鹏运。不过倘若他们和另外的人在一起那就不能透露半点口风了。”耿电一面说话一面说出他们的名字青龙帮的“四大金刚”他只不提白坚武。那是希望借李学松的口向其他三人透露白坚武不可相信。如果他们万一有机会碰上的话。

李学松道:“好我记牢了耿兄没有什么嘱咐吗?”耿电说道:“没有了。”

李芷芳笑道:“还有一个人呢?你怎么不提?”

耿电怔了一怔道:“谁呀?”

李芷芳笑道:“你那位杨姑娘呀!”

耿电心头卜通一跳“她为什么要这样说话?”

脸上一红说道:“对李大哥你给我打听打听不知她到了祁连山没有?”

耿电在为杨浣青担心也在挂虑杨守义等人。却不知这两个人都已经到了凉州了。

且说杨守义扮作一个进城探亲的乡下人他来到凉州的时候正好碰上李学松带领的一彪军马出城。杨守义躲在一旁只见带队的是个少年将军不由得暗暗吃惊担了一重心事。

青龙帮有个弟兄名叫王吉在凉州开一间豆腐店王吉见他来到又惊又喜连忙贴上一张“修整炉灶”的字件关上店门说道:“杨香主你怎的一个人来到这儿?”

杨守义道:“我的事慢馒告诉你。我先问你你可知道官军出城为了何事?”

王吉说道:“正是去攻打咱们的祁连山的。”

杨守义道:“领兵的那个少年将军你可知道是什么人吗?”

王吉说道:“听说是凉州总管李益寿的儿子。”

担心的竟是事实杨守义不由得叫声“苦也!”颓然坐下心里想到:“我这番来得可是真不巧了!”

王吉诧道:“李益寿的儿子听说是有几分本领但凭这小娃儿也未必破得了咱们的祁连山!”

杨守义道:“你不知道我正是想来偷会他的。”

王吉大为惊异说道:“杨香主他是攻打祁连山的前锋啊你要会他干吗?”

杨守义道:“你听我说。”把可以告诉王吉的一一说了。王吉这才知道事情的重大出乎他的想象之外。

杨守义道:“总管衙门里有没有咱们的卧底?”

王吉道:“有一个在煤炭行里干搬运的弟兄每隔几天送煤球到衙门去。里面的差役可是没有咱们的人卧底。”

杨守义道:“好那么咱们去找这个弟兄请他打听里面的消息。最紧要的是耿公子的下落。”

王吉说道:“他结识的只是一些下人。象这等重大的秘密恐怕不易打听得到。”

杨守义苦笑道:“我何当不知不过既是没有别的线索可以恨查也只好姑且试它一试了。”

王吉正要开门出去忽听得外面又当当当的敲起铜锣一面叫道:“关门关门!有贵人经过大家不许出来!”随即有一队兵了跟着开来大声叱喝把街上的闲人赶回家去。

杨守义皱眉说道:“什么‘贵人’经过弄这样大的阵仗鸣锣开道?”

过了一会外面肃静无哗只听得啼声得得自远而近。

杨守义从门缝偷偷张望出去只见一个少年将军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从街上经过。起初一看他还以为是李益寿的儿子仔细一看才知道不是。

少年将军后面有两个随从杨守义觉得这两个人似曾相识蓦地想了起来不由得吃了一惊。

原来这个人名叫西门柱石是江湖上一个著名的大魔头西门牧野的侄儿。许多年前杨守义曾经和他见过一面。

杨守义暗自想道:“这厮乃是黑道上的人物怎的却甘心做了什么贵人的随从?”

心念未已只听得西门柱石说道:“李益寿这老儿对咱们倒是客气得紧把咱们当作了钦差大臣啦。”

那少年将军道:“翦长春应该早已到了凉州了怎的不见他来迎接咱们?”

杨守义不觉又是一惊心道:“这少年口气好大翦长春官居金国御林军副统领他的口气竟似把翦长春当作他家的奴才!”

人马经过之后街上恢复常态。王吉出去打听回来说道:“杨香主你知那少年将军是什么人?”

杨守义道:“是不是金国的王室子弟?”

王吉道:“不错他是当今皇叔兼领金国御林军的完颜长之的儿子。”

杨守义吃惊道:“哦原来他就是完颜豪怪不得口气这么大。”心想:“完颜豪武功十分了得他来到凉州一定是住在总管衙门要救耿电只怕是更不容易了。”

由于完颜豪来到凉州全城戒严待到准许行人恢复通行时已是将近黄昏时分了。

王吉和杨守义去找那个煤炭行的弟兄果然不出所料他对有关耿电的消息毫无所知在总管衙门里他结识的也只是厨子和小厮这一类人要打听也无从着手。

杨守义只好吩咐他道:“明日你送煤球去不妨藉故逗留久些留神听他们的闲语说不定可以找得什么线索。”

回到王吉那问豆腐店的时候邻居一个卖菜的老头过来笑道:“老王你这间豆腐店名气可是不小呀今天有一个远道来的女客人专程来买你的豆腐呢。我告诉她你这间店正在修整炉灶今天歇业。她临行时说明天还要再来。”

王吉吃了一惊连忙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是远道来的客人?”

那老头说道:“她的口音和咱们城里人不同我一听就知道了。后来我问她住在那里她果然是住在乡下的。原来她是乡下大户人家的丫头说是奉了主人之命特地要来买你王麻子的豆腐的。”

原来这老头见识浅陋平生足迹不出凉州城门离城十里之外他就认为是“远道”了。当然他也不懂分别各地的口音只要听的不是凉州城里人的口音就一概称之为“外地人”。

王吉笑道:“我这位表叔才是远道来的客人呢他是三百里外的地方来的。”

那老头看了杨守义一眼咋舌说道:“哦那么远。怎的我从未听你提过有这么一位贵亲?”

王吉笑道:“这年头穷人家那还谈的什么‘走亲戚’?我和表叔断绝音讯已有十多年了说句笑话若不是他今日找来我还不知道他还活着呢。”

那老头叹口气道:“这话说得是。常言道得好:穷居闹市无人间富在深山有远亲。和我一同住在这城里的同宗子侄也经常是成年都没有来探望我一次呢。贵亲老远的来探你这份人情可是难得!”

王吉说道:“有件事情请你帮帮忙。”

那老头道:“常言道得好:远亲不如近邻。我做得来的一定帮你你说好了。”

王吉说道:“常言道得好:生不入官门死不入地狱。我这个人胆子小最怕招惹官府惹麻烦。表叔今晚在我家留宿我不想去禀报里正了。你可莫对外人说是我家来了远道的客人官面的人疑神疑鬼说不定会要查问的。”他套用那老头惯用的口头禅“常言道得好”冒了个头这才说道正题乐得那老头子哈哈大笑。王吉笑道:“大叔我可不是说笑话呢当真是有点担心的。”

那老头笑道:“我道是甚为难之事原来只是要我不说话。常言道得好: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你们不叮嘱我我也不会胡乱向人家说的。”

老头走了之后王吉关上店门说道:“这事情可是有点踢跷杨香主我离开多年帮中情形很是隔膜不知有没有新来的女头目?”

杨守义道:“没有吗!”接着说道:“这个女子当然不会是专程来买你的豆腐的但什么路道我可也是猜想不透。今晚咱们加些小心你的店子可有什么便于躲藏的地方么?”

王吉想了一会说道:“磨房朝西那堵墙穿了一个窟窿我还没有补上。隔壁是张大叔的柴房有事之时你到隔壁先躲一躲。待会见咱们在窟窿砌上两块活动的砖头然后在前面放两大篓黄豆大篓高逾人头正好可以掩盖原来是窟窿的地方。”

杨守义道:“这不是要连累张大叔吗?”

王吉说道:“张家后门是件暗巷你不必留在他家就可悄悄溜掉。”

杨守义道:“那么你先过去和他商量商量他不欢喜的话咱们就不可这样做。”

王吉说道:“张大叔这人心地极好他一定会答应的。不过事先给他说只怕会引起他的猜疑你我的身份可又是不能向他吐露的。依我之见这只是有备无患的一招当真有事之时你才过去。事先还是不和他说的好何况咱们只是借道?”

杨守义皱眉道:“虽然只是借道也得光明磊落。我总觉得瞒着他不大妥当。”

王吉无可奈何说道:“好香主既然定要如此我就过去和他商量但老人家总是爱查根问底的他若问起你为什么要逃走——”

杨守义道:“迫不得已之时我许可你把我的身份告诉他。”

就在此际忽听得蹄声得得有三匹马正向着他们所住的这条街道跑来。蹄声戛然而止听得出那三个人就在他们这间豆腐店门前下马。

三个人中有两个人是执着火把的杨守义和王吉从门缝张望出去认得手上没有拿着火把的那个军官正是今日才到凉州的完颜豪的随从西门柱石。

王吉苦笑道:“来不及了你赶快过去吧!”话犹未了就听得西门柱石说道:“是这间豆腐店吗?”

另外两个军官是凉州武士服饰齐声答道:“这条街上只有这间豆腐店不会错的!”

总管衙门武士跑来搜查一间小小的豆腐店这已经是极不寻常之事总管的贵译、王子的随从竟也参与其事那就更是匪夷所思了。

倘若仅是对付一个王吉用不着西门柱石出马杨守义当然知道这些人是冲着他们来的了。心中苦笑暗自想:“这才真是叫做无可奈何没办法只好做一次偷偷摸摸的事情了。”

杨守义从磨房里偷偷钻过邻居外面打门的声音已是如同擂鼓:“开门查夜!”豆腐店的板门那经得起两个武士的擂打?蓬的一声两扇板门终于倒塌。

王吉在磨房里做好手脚装作睡眼惺松的样子出来幸好及时迎上他们。

那两个武士喝道:“为什么这样久才来开门里面是不是窝藏什么人犯?”

王吉道:“没有呀三位官长不信请到里面搜查。”

西门柱石笑道:“不要吓唬他待我好好和他说吧。”

那两个凉州武士恭恭敬敬的应了一个“是”字接着说道:“那么要不要我们先行搜查?”

西门柱石说道:“用不着搜查了我看他是个老实人一定是会说老实话的。”

这一下倒是大出王吉意料之外不解西门柱石何以如此“宽容”?

当下说道:“多谢大人夸奖不知大人要问什么?”

西门柱石说道:“有这么一个年青漂亮的姑娘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的亲戚?”那两个武士跟着指手画脚形容那个姑娘的形貌。

王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来侦查那个女客人的她当然不会留宿在我的店子里怪不得西门柱石说是用不着搜查

接着想道:“看来他们还不知杨香主是在这里我倒是比较容易应付了。”

坦然答道:“我不认识这个姑娘。”

西门柱石听了他的答复皱眉说道:“你不认识这位姑娘?那么她今天为何找你?”

王吉装出诧异的神色道:“有一位姑娘来找我吗我可并不知道。小店炉灶坏了今天中午起就没有做生意我是出去预约工匠修理刚刚才回来的。”

西门住石道:“我知道你当时不在家但有人亲眼看见那位姑娘来你的豆腐店来找你这是决不会惜的。她若与你非亲非故为何老远的跑来找你?哼快和我说实话吧!”

王吉说道:“女客人来买豆腐那也是常有之事。报讯的人恐怕是误会了。”

忽听得“乓”一声西门柱石拍案骂道:“好呀给你面了你不要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么?”

一掌拍下木屑纷飞桌面留下一个鲜明的掌印。

王吉说道:“小的委实是什么也不知道叫我从何说起?”

西门柱石冷笑道:“那小魔女偷偷跑来凉州为的就是买你的豆腐么?竟敢说不认识她你这话骗得了谁?”

王吉大为诧异说道:“什么小魔女大人你的话可是越来越把我弄糊涂了!”

西门柱石怒道:“你还装算快把这小魔女的下落从实招来!”

王吉说道:“你说的这个女官人我从没有见过她焉能知道她的下落?”

西门柱石喝道:“她来找你就证明你是她的同党好即使你不知道她的下落她姓甚名谁找你为了何事你总应该知道吧?”

王吉苦笑道:“大人我只是个买豆腐的从来不管闲事。你说这些我真是莫名其妙。”

西门柱石大怒道:“你装糊涂好先叫你清醒清醒!”

正要毒打王吉忽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我就是那个女客人你们找我做什么?”

西门柱石吃了一惊抬头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黑衣少女竟是似曾相识。那两个凉州武士喝道:“好大胆的魔女竟敢找上门来了!”

那黑衣少女笑道:“是你们要找我的啊我若不来岂不连累了好人!”

那两个武士说话之际已是扑上前去齐声喝道:“你有胆来会我们那就跟我们到总管衙门投案吧!”

只听得“卜通卜通!”接连两声这两个武士都是跌了个四脚朝天。

黑衣少女冷笑道:“小小一个凉州总管还不放在我的眼内你们居然就敢狐假虎威!”

西门柱石是个武学的大行家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这两个武士未曾碰着她的身子就跌倒了这正是上乘武学中“沾衣十八跌”的功夫。

还有一样令得西门柱石甚为惊诧的是;这个黑衣少女的相貌和报讯的人所说的那个“小魔女”并不符合倒象是他以前曾经见过的什么人。

那两个武士爬了起来仗着有西门柱石撑腰大怒喝道:“小魔女我与你拼了!”双双拔出刀来又要扑上前去。

西门柱石忽地喝道:“不许胡闹给我站在一边!”

这两个武士站过一旁看见西门柱石对这黑衣少女竟似甚为恭敬不由得大为惊愕。

只听得西门柱石说道:“姑娘咱们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你是——”

黑衣少女淡淡说道:“算你眼力不错你虽然只是一个下人在和林的时候我们也曾以礼相待当你是个客人。今日你们这样对我这是待客之道吗?”

西门柱石大吃一惊叫道:“原来是、是贝、贝丽……”

黑衣少女道:“你知道就行了不许你给我招谣你不妨仍然叫我做小魔女。”

西门柱石把叫到咀边的“公主”二字缩回去说道:“不敢小的不知是姑娘驾到冒犯之罪请、请姑娘原谅。”

原来这个黑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当今蒙古大汗窝阔台的侄女受封为“贝丽公主”约云中燕。

三年之前西门柱石跟随完颜豪出使蒙古在一次狩猎中曾经见过她的。西门柱石暗自思量:“听说那次我们出使之后拖雷就派她乔装汉女来中原刺探军情图谋我国但虽然如此可也是不便得罪她的。”要知蒙古的国力早已凌驾金国之上此时金国的国策正是要向蒙古谋和。

云中燕冷笑说道:“你们不是特地要来这里捉我的么?怎的却说不知是我?”

西门柱石道:“我们决想不到姑娘你、你曾纤尊降贵到一问小小的豆腐店前。我们的人以为是另一个人是以特地来查问一下请姑娘切莫见罪。”

云中燕道:“他这间豆腐店的豆腐做得最好我早已闻名。想来吃一碗腐羹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值得你门这样大惊小怪!”

西门柱石诺诺连声“是、是、是。”心里想道:“我既然不能得罪她但此事分明是有蹊跷可又不能就这样作算这可如何是好呢?”人急智生说道:“完颜贝子正在总管衙门他知道姑娘来了凉州当然是要竭诚招待。请姑娘赏个面和小的一同去见完颜贝子如何?”

云中燕道:“哦你还是要我‘自行投案’才肯放过这个无辜的店主么?”

西门柱石作出一副恐惶的神气说道:“姑娘千万不要误会。我请不动你的莲驾贝子知道了定然降罪。求求姑娘你就帮帮我的忙吧。”

云中燕一想她若不走店主难免还有麻烦便即说道:“完颜豪既然是在这里我倒也是该见见他的不过——”

西门柱石忙道:“不过什么?”

云中燕道:“我老远来到这里为的就是要吃一碗王家铺子的豆腐羹;豆腐羹还没吃着就走岂不是如人宝山空手回?”

西门柱石说道:“他这店子如今正是修整炉灶啊。”

王吉听了云中燕这么一说登时会意笑道:“做生意的大炉灶坏了厨房里煮饭的小炉灶还没有坏姑娘你只是要吃一碗豆腐羹这个容易我马上给你去做。”

西门柱石道:“好你们俩个帮他生火。”

不一会王吉的豆腐羹已经做好热腾腾的捧了出来。云中燕眉头一皱说道:“我的脾气你知不知道?”西门柱石怔了一怔心道:“你不说我怎知道?”

陪笑说道:“不知姑娘说的是——”

云中燕道:“我不喜欢别人站在旁边看着我吃东西际们给我出去。”

西门柱石无可奈何说道:“好我们在外面恭候姑娘。都出去吧!”一面说一面就拉王吉。

云中燕道:“我并没有叫他出去你拉他做什么?他是店子的主人我可不能把主人也赶走了。”

西门柱石心里想道:“待这魔女到了总管府我再来对付这厮。”

放开王吉和那两个武士走出店门绕到屋后耳朵贴在墙上偷听。

云中燕情知他们定然在外面偷听笑道:“你的豆腐羹果然是名不虚传滋味很好怎么做的可有告诉我么?”

一面和王吉说些闲话一面把筷子蘸了汤水在桌子上写字:“你有什么话要告诉我赶快说!”

王吉虽然不知她的来历但心里想到:“她帮了我这样大忙当然是自己人了。”便即依样划葫芦的在桌子上写字答她:“耿公子给他们捉了去可能是囚在总管府。”

云中燕吃了一惊写道:“是耿电么?”

王吉点了点头云中燕写道:“好这件事你交给我好啦!”

吃完了豆腐羹云中燕抹了桌上的字迹说道:“你赶快修好炉灶明天我再来吃你的豆腐羹。”

说到“明天”二字摇一摇手示意叫他今晚连夜逃走切不可明天还留在这里。

王吉本来想要把杨守义也在这里的事情告诉她的但云中燕却已经出去了。

听得西门柱石等人的脚步声远去之后王吉走入磨房想要钻过邻家打听只见杨守义已是在那磨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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