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空空负盛名官街甲帐任纵横孤身偏向虎山行。不道人心多险恶诧他“大侠”作嘉宾神偷窥秘也心惊。
——浣溪沙

一抹斜阳半山落照;萧条景物落寞心情。在傍着北芒山的官道上宋腾霄也和缪长风一样默默前行。所不同的只是一个向南一个向北一个是只影孤身一个有如花作伴。

宋腾霄默默前行老半天没说一句话这时方始长长的叹了口气吕思美担心起来倚偎着他低声问道:“宋师哥你为什么这样难过?”

“我慨叹的是人事无常情心易变!”朱腾霄忍不住说出来了。

“哦你是说云姐姐的事情?”

“你别误会我是说云紫萝和孟大哥。他们两人不知有过多少次海誓山誓经过多少折磨苦难我正以为他们现在可以苦尽甘来破镜重圆谁知他们又各自有了意中人了。”

“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吕思美不禁“噗嗤”的笑了起来说道:“你说他们各自有了意中人云姐姐的意中人想必是那位缪先生了但孟大哥的意中人又是谁呢?”

宋腾霄若有意若无意的望了吕思美一眼缓缓说道:“听说他和扶桑派的新掌门林无双很是要好大概已经不是普通的朋友了这是云紫萝告诉我的。小师妹你听了这个消息高不高兴?”

“啊!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吕思美跳了起来说道:“我当然是为他们高兴的难道你不高兴么?”

宋腾霄道:“我是希望他和紫萝能破镜重圆不过现在已经闹成这样孟大哥另外有了意中人我当然也是为他高兴的。”接着笑道:“为什么你觉得这是一个好消息?”

吕思美双颊微红啐道:“宋师哥你好坏我不说!”宋腾霄笑道:“你不说我也明白。”要知吕思美的父亲生前本来有意将她许配孟元的如今孟元有了意中人吕思美当然是如释重负了。

宋腾霄道:“小师妹你想不想见孟大哥?”

吕思美道:“泰山之会已经散了他行踪无定怎知到哪里找他?”

宋腾霄道:“咱们到北京找他!”

吕思美诧道:“你怎么知道他在北京呢?”

宋腾霄道:“孟大哥这次离开小金川是奉命联络各方豪杰的对不对?”

吕思美道:“不错他是曾这样对我说过。他之所以参加泰山之会想必也是为了这个原因。”

宋腾霄道:“北京乃是卧虎藏龙之地孟大哥虽然在泰山会了许多豪杰料想也还要到北京一行。”

吕思美笑道:“对即使找不着孟大哥咱们趁这机会到京城玩一趟也好。反正咱们已经到了这里再去北京也只不过是两天路程了。”

宋腾霄道:“不过京师之地不比别的地方咱们可得分外当心才行呢!”

吕思美霍然一省说道:“是呀咱们若是在客店投宿碰到盘查可是不便!如何是好?”

宋腾霄笑道:“我早已想到一个人了这个人可以做咱们的居住主人。”

吕思美道:“这人是谁?”

襟腾霄道:“震远镖局前任总镖头戴均之子戴谟。他是咱们萧志远大哥的朋友和义军也有暗通消息的。”

吕思美眉头一皱说道:“又是和震远镖局有关系的人咱们可是刚刚和韩威武结了梁子的呢。”

宋腾霄道:“你不用担心戴均当年之所以离开震远镖局就是因为给韩威武的父亲将他挤掉的。如今戴均和韩威武的父亲都已死了韩威武接任了总镖头戴均的儿子戴谟和震远镖局早已没有往来。不过我没有想到会来北京在小金川之时萧大哥和我说起戴谟这个人我却没有问他地址。入京之后还要向人打听打听呢。”

吕思美道:“不怕碰上震远镖局的人么?”

宋腾霄道:“咱们当然要机灵一些了。到时见机而作吧用不着太早担心。”

两天之后他们来到北京只见京都气象果是不凡通衢大道车水马龙宫殿巍峨金碧辉煌。皇宫位在京城的中心宫殿都是用琉璃瓦盖的远远看去就像无数闪着金光的鳞片壮丽难以言状!

皇宫前面有座广场广场正北一片朱红色宫墙中耸峙着一座雄伟的城楼这就是世界闻名的**了。他们不知不觉的被吸引到**前的广场上。

**的城楼下面是白玉石的“须弥座”连接着一座三丈多高的大砖台砖台上有重檐的大殿横九楹菱花窗门三十六扇。楼顶覆盖着金黄色的琉璃瓦前面临“外金水河”河上有七座玉带形曲折多姿的桥统称“外金水桥”。门前有浑圆挺秀的华表各一还有一对威武雄厚的大石狮子。绕着外金水桥有雕花的白石栏干环列。

庄严巍峨的城楼巧妙地镶嵌着华表、石狮这些珠玉般的装饰使**成为一个完美的艺术杰作它既气势磅礴、雄伟壮丽同时又秀巧精致平实质朴。

皇宫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以前的人也只有在经过**时才可以望一望它。长住北京的人每次经过**广场也不禁要驻足遥观。何况是初到北京的宋腾霄和吕恩美更不免要为**前的景物所吸引了。

正在他们目迷五色陶然如醉之际忽听得“杭唷杭唷”的苦力叫喊声原来是几个炭夫每人背着重重的一篓煤球正是向着他们迎面而来。重负压得他们弯下了腰在经过**的人流中恐怕也只是他们没有心情瞻仰皇宫的了。

宋腾霄道:“小师妹小心!别沾上煤灰弄污衣裳!”

话犹未了一个炭夫从吕思美身旁走过煤篓摆动吕思美的衣裳已给轻轻擦了一下登时黑了一片。

宋腾霄怒道:“你这个人怎的这样不小心?”吕思美说道:“师哥他们弯着腰走路也怪不得他们。何必和苦人儿生气?”

吕思美是怕宋腾霄和炭夫生气所以才把责任推到自己头上。但在她的心里可是有点暗暗奇怪原来她刚才听得炭夫咳喝之时已经是小心闪躲的了但是还给他碰上她是练过穿花绕树的身法的竟然闪躲不开可见那人是有心碰撞她的而且必定是练过武功的才能有那样灵敏的身法不过她怕宋腾宵闹出事来是以不敢说出心中的疑窦。

炭夫过去一会宋腾霄忽地感觉身上好像少了什么东西用手一摸不由得“啊呀”一声叫了出来。

吕思美道:“师哥你怎么啦?”

宋腾霄道:“那个炭夫是小偷?”

吕思美道:“你怎么知道?”

宋腾霄道:“我的佩剑不见了!”原来他的佩剑是藏在衣裳之内挂在腰间的如今却只剩下一个剑鞘。

吕思美道:“哪有这样厉害的偷儿?”

宋腾霄道“当真是不见了快去追他!咦你头上的玉簪呢?也不见了!”

吕思美把手一摸果然不见头上的玉簪不由得大吃一惊失声叫道:“天下果然是有这样厉害的偷儿!”

通衢大道不便施展轻功但好在那几个炭夫背着煤篓走得不快他们虽然觉得迟追了一会渐渐也追上了。

过了外金水桥那几个炭夫分开来走走三个不同的方向宋腾霄道:“小师妹你还认得那个碰撞你的炭夫吗?”那些炭夫脸上都沾满煤灰黑漆漆的好像个个都是一样走路又都是呕偻着腰身材高矮若非分外留意也难分别。

吕思美正自迟疑忽见向东面走的那个人回头向他们似笑非笑的望了一眼。吕思美心中一动说道:“不错正是此人看来他只怕是有意和咱们开个玩笑的。”

宋腾霄早已想起一个人来说道:“咱们且别声张慢慢的跟着他走。”

那人走到路边放下煤篓拿出一条毛巾绞湿了洗脸。此时跟在他背后的除了宋腾霄和吕思美之外已经没有第三者了。

那人抹干净了脸上的煤灰站起来笑道:“你们赶来要我赔衣裳吗?我这个穷炭夫可是赔偿不起。”

宋腾霄又惊又喜笑道:“快活张原来是你其实我早就应该知道是你了天下除了你快活张还能有谁有这样妙手空空的绝技?”

快活张笑道:“多承宋大爷夸奖大爷不小人的脾气了吧?”

原来这个炭夫不是别人正是外号“快活张”的天下第一神偷张逍遥。宋腾霄上次与他在苏州相会分别不知不觉已近一年想不到如今却在京城碰上。

宋腾霄道:“快活张你怎的改行做起炭夫来了”

快活张笑道:“我并没有改行呵做我们这行的是应该有各种各样不同的身份的。你宋大爷不就是因为失了东西才来追我的么?”

宋腾霄道:“对啦我正要骂你呢你为何和我也开起玩笑来了?开我的玩笑不打紧把我的小师妹也吓慌了。”

快活张道:“不是和你们开这个玩笑怎引得你们到这里来?**前可是不方便说话的呢!”说罢拿出了宋腾霄的佩剑和吕思美的玉簪还给他们。

宋腾霄道:“你甚么时候来北京的孟元在不在北京你知道吗?”

快活张说道:“我来了已经三个月了可没有听见孟大爷的消息。你们住在什么地方?”

宋腾霄道:“我是今天刚刚到的想找从前震远镖局的少镖头戴谟尚未曾打听到他的住址。”

快活张道:“戴家住在**胡同从**朝西走到了路口向北拐弯再向东转过一条横街就是**胡同了。”

吕恩美笑道:“这个胡同的名字倒是古怪。”

快活张笑道“你嫌它难听是不是它倒是大有来历的呢。它是明朝一个皇帝的奶妈居住过的地方所以叫做**胡同。这个名字已经沿用了二百余年了。”

宋腾霄道:“快活张你和戴谟既是相识何不和我们一起去他家里。”

快活张道:“我今天的活都未干完对不住可是不能陪你了。”

宋腾霄道:“我和你说正经事儿怎的你又和我开起玩笑。”

快活张道:“唉你这位大少爷不用干活说得倒是风凉。我干的这活儿才是正经事呢。”

宋腾霄皱眉说道:“难道你当真要做炭夫?你不是说你只是用这身份来作掩饰的吗?”

快活张笑道:“真真假假真也好假也好总之我要干活可不是胡乱说的。再说我知道戴谟戴谟可不知道我呢。”

宋腾霄道:“这是何故?”

快活张道:“干我们这一行的人到了一个地方例必要打听清楚这个地方上的有名人物。那些有名头的人物可就不一定知道我这个无名的小偷了。”

吕思美笑道:“你是天下第一神偷还说没有名头。”

快活张道:“戴谟或许是知道我的名字的但他没有和我见过面也一定不知道我是到了北京。你们见了他最好不要提及是我把他的地址告诉你们。”

宋腾霄心里想道:“他冒充炭夫其中定有不想给外人知道的原因。”当下也就不便多问说道:“那么你住在什么地方改天我去拜访你。”

快活张连忙摇手笑道:“炭夫住的地方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是破破烂烂的地方了你一身光鲜可千万不要到这种地方来。你不介意我的同伴也会起疑。你若要见我我自会去找你的包你神不知鬼不觉。”

宋腾霄听他这么说只好作罢向他道谢过后便即按址去找戴谟。

戴谟和小金川义军领萧志远的交情非比寻常对宋腾霄亦是闻名已久见他来到自是欢迎不暇。

宋腾霄和吕思美二人在戴谟家里住下暂且不表。

且说快活张与他们相会之后独自一人回到居停处所此时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居停主人正在和一个髯须如朝的汉子喝酒看见快活张回来哈哈笑道:“快活张你溜到哪里去自寻快活去了?幸亏你回来还算及时再迟片刻这缸上好的竹叶青只怕都要给尉迟大侠喝光了。”

快活张笑道:“崔老板你可别冤枉我给你老干活我怎敢偷懒?”

原来这位居停主人姓崔乃是北京东城一间煤炭行的老板。

那个髯须如朝的汉子却是关东马贼出身如今名震江湖的尉迟炯。

尉迟炯笑道:“快活张今回我们给你的差事可真是委屈你了叫你整天背着煤篓哪里还能风流快活?刚才我还替你担心呢你回来这样晚是不是撞上了北宫望了?”

快活张说道:“北宫望即使碰上我也决不会认得我。不过我今天倒是碰上了一位朋友。”

尉迟炯道:“是谁?”

快活张道:“是宋腾霄!”

尉迟炯道:“就是和孟元齐名的那位宋腾霄么?”

快活张道:“不错他还向我打听孟元的下落呢。但我不敢把咱们的事告诉他。”

尉迟炯道:“对宋腾霄不比孟元听说他是富家公子出身为人恐怕没有孟元的稳重对他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不过说起孟元我也是很惦记他呢你还记得吗上次我得你帮忙偷来的那匹御马后来就是送给了孟元的。如果孟元当真也是到了北京那么咱们就真可以放开拳脚大干一场了。”

那姓崔的老板说道:“咱们的人手是少一些不过天地会的总舵将会派人来的。对啦快活张你今天可探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快活张说道:“还没有得到确实的消息。不过北宫望和萨福鼎的家中我都曾经去过了用不着再‘踩道’啦。待到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就可以迳自去进行夜探了。”

崔老板道:“我看还是等总舵的人来了再说的好!”

尉迟炯道:“江大侠把他徒弟的事情托我我若不早日探出李光夏的消息心中实是难安。快活张高来高去的本领天下无双崔老板你大可以放心我和他一同去料想不至于出甚岔子。”

快活张笑道:“到时再说吧。”

原来天地会乃是一个反清的秘密帮会舵主林道轩、副舵主李光夏都是江海天的弟子。

天地会在各地设立有许多分舵最大的一个分舵、亦是最接近京师的一个分舵设在保定。

保定分舵三年前给清廷现遭受了很大损失故此副舵主李光夏亲自出马到保定视察情况收拾残局。为了避免惹起清廷注意李光夏没带随从单身前往。

李光夏和林道轩约好至迟三个月就可以回来的不料一去去了半年竟是毫无消息。林道轩曾派人打听匿藏在保定城中的会员谁也没有见过他。不过从间接得到一个风声算日子正是李光夏应该抵达保定的时候北京来了几个大内高手搜捕天地会的余党;据说城中天地会的人没有捉却捉了一个外来的钦犯。林道轩疑心这个钦犯就是他的师弟李光夏。

林道轩一面叫北京的会众打听一面请求师父营救。但江海天不能即来北京因此又转托尉迟炯。

京师防范森严天地会在北京没有分舵只有隐藏身份的会员在京师从事各种行业。开煤炭行的这个“崔老板”就是其中的一个。他亦是这次主持营救李光夏的人。

快活张从苏州来到北京做了几件案子手上有了花不完的银子玩得乐极忘形就在北京住下舍不得走了。尉迟炯找着了他请他务必帮忙快活张没法不答应他只好委屈自己在崔老板的煤炭行里充当一个炭夫。

北京的人每到冬天家家户户都是烧煤球的。充当炭夫藉着送炭球的机会就可以穿堂入室到普通的人所不能到的富贵人家。

崔老板已经打听清楚天牢中并没有关新来的钦犯那么钦犯被囚的处所只有两处可能一是御林军统领北宫望的“统领府”一是大内总管萨福鼎的外宅钦犯是不能困在宫中的。

快活张到过这个地方他是以炭夫的身份送煤球去的当然不便打听消息不过却大致摸熟了进出的道路。做偷儿的人要做大案偷的不是普通人家第一步准备功夫就是要摸熟这家人家的地形和进出道路。这在小偷这一行中有个术语名叫“踩道”。现在快活张的这步准备功夫是已经做到了。

说也凑巧第二大就是一个天色阴沉月黑凤高的晚上。尉迟炯急不可待就要和快活张先去探一探御杯军统领北宫望的府邸。

快活张笑道:“尉迟大侠武功我是远不如你做小偷你却远不如我我看还是让我独自去的好。”

尉迟炯道:“我知道你的本领神出鬼没来去无踪不过御林军的统领府非比寻常也总得提防万一;万一当真要打起来我在那里多少也有个接应。你怕我失风我在外面等你。不跟你穿堂入室也就是了。”

快活张想了一想说道:“这样吧那条街上的转角处有一家小酒店专做赌鬼的生意别家酒店天黑之后二更未到一早关门这家酒店却是整晚都做生意。你在那里等我一个时辰之后我不出来你再进行打听。”

尉迟炯笑道:“你的鬼门道真多但御林军统领府所在的街道竟有这样一间特别的酒店倒是稀奇。”

快活张笑道:“说出来一点也不奇怪那条街上有两个开门的赌窟就是御林军的军官包庇的。我在那两个赌窟赌过钱也在那酒店喝过酒你装作赌客在那儿喝酒包管没人来查问你。”

尉迟炯道:“这样也好。我给你一技蛇焰箭你藏在身上倘有意外你把蛇焰箭射上半空我就会赶来的了。”蛇焰箭是夜行人惯常用来作联络的信号的射上半空会出一团蓝色的火焰方圆数里之内都看得见。

计议已定三更时分他们便即按照计划进行。

这天晚上无月无星快活张早已“踩”熟了“道”胸有成竹果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进了统领府。

但进去之后可就觉有点儿不对了。

他是从后花园进去的踏入园中只见假山石畔花木丛中黑影幢幢敢情巡夜的人还当真不少。寻常的日子御林军统领府晚上虽然有巡逻的卫士那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他们料想小偷决不敢偷到统领府的府中等闲的江湖人物也决不敢到太岁头上动士。

“莫非今晚有些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快活张心想心念不已忽听得有“汪汪”的狗吠声。

快活张练有一双夜限躲在一块假山石后偷偷看出去只见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两个人牵着两条大狗。快恬张认得其中一人是北宫望的师弟西门灼。

快活张吃了一惊心里想道:“西门灼是府中的第二号人物怎的也出来巡夜我可得分外小心了。这两条狗长得好像野狼想必极为凶恶。我在别的地方可没见过这种恶狗。”

只听得和西门灼一起的那个武士说道:“今晚倒可以试试这两条西域灵獒的本事了听说它可以嗅出生人的气味不知是真是假。就只怕没有生人敢来。”话犹未了那两条“西域灵獒”又汪汪的大吠起来。

西门灼道:“灵獒吠得这样厉害莫非真的有生人来了?”把手一松两条狠狗登时如箭离弦向快活张藏身之处扑去。

快活张早有准备心里想道:“拖得一时就是一时。”把手一扬掷出两个肉馒头。

这肉馒头是加上一种特殊的香料制的狗最喜欢闻这种香味但馒头却是混有毒药的。

这两条西域灵獒训练有素若是普通的肉馒头还不会令得它们垂涎。如今它们给这种特殊的香味吸引快活张把肉馒头一向左斜方掷出它们登时也就改了方向向左斜方扑去了。

西门灼和另一个武士赶上来那两条狼狗早已把肉馒头吃得干干净净。西门灼道:“奇怪这里没有人灵獒怎的又不吠了?”幸亏这天晚上无月无星快活张躲在假山背后掷出肉馒头这才得以没有给他现。

快活张明知击毙灵獒行藏也是必将败露但在这危急关头也只能行此缓兵之计了。

不料那两条西域灵獒虽然中毒却没有立即倒毙。原来快活张的毒馒头对付一般的恶大自是绰绰有余但这两条西域灵獒却是体质壮健非一般的恶犬可比。

就在西门灼来到的时候那两条灵獒中的毒开始作在地上打了两个滚突然又狂吠起来再次向快活张藏匿之处扑去。

快活张料不到它们竟然没有倒毙而且还来得这样快他正想转移却尚未来得及转移。只听得西门灼失声叫道:“不好看样子灵獒是中了毒快去咬死你的仇人!”

“不好老天爷保佑保佑保佑我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快活张一颗心几乎要从口腔里跳出来此时西门灼和那武士已经跟着这两条灵獒追来他只要一动只怕就要给西门灼觉只能求老天爷保佑。

果然真的就有奇迹生那两条灵獒跑到快活张躲藏的那座假山前面忽然又改了方向跑入花树丛中。

西门灼一面跑一面向四下出劈空掌此时见灵獒追入花树丛中他也跟着改了方向叫道:“贼人躲在假山梅林里面你们快来搜查!”

西门灼还未来到假山的面就转过身但他所的劈空掌掌风已是刮到假山后面快活张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幸亏没有弄出声音原来西门灼练有“玄阴掌”的功夫掌风奇寒透骨还幸快活张有假山作为屏障略受波及还可抵受得了。

快活张又惊又喜心道:“奇怪难道当真是老天爷保佑么?”

那两条灵獒跑进花树丛中中的毒已是大大作只听得几声狂叫两条灵獒同时倒毙。

一个武土叫道:“贼人从那边跑出去了!”西门灼喝道:“你们还不快追!”快活张偷偷的从假山石后伸出头来他是练有夜眼的隐隐可以看见一条影子正在过围墙。

快活张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在这园子里另外还有一个“生人”不知他用什么办法把两条灵獒引开也有可能是它们中毒渐近昏迷之际嗅到另外一个“生人”的气味就追击了。

“这人不知是谁倒似有心来救我似的?但以他的这份轻功而论决不会是尉迟大侠。”不过快活张亦已无暇仔细推敲了趁着西门灼和那班卫士追出去时候连忙溜入屋内。

西门灼追不上那人果然又再回来叫道:“大伙儿仔细搜查提防贼人还有党羽。”

快活张曾经来送过两次煤球统领府中他最熟悉的地方乃是厨房于是不知不觉就跑入厨房来躲。厨房里大厨师和一个助手正在炒菜快活张一闪闪到堆在厨房角落的煤堆后面那两个人竟是毫无知觉。

快活张可是有点怪心里想到:“三更半夜即使是北宫望吃的宵夜也用不着大厨师亲自下厨呀?”

心念未已只见一个小厮进来问道:“小菜弄好没有?”

大厨师道:“樟茶鸭火候恐怕未够蜜饯羊腿也还要调味。赶着要么?”

那小厮道:“不大人叫你用心烹调迟点无妨。他不过叫我来看看顺便告诉你叫你记得开一缸陈年善酿。”

大厨师道:“知道啦来的是什么贵客?”

小厮笑道:“统领的客人我怎敢上楼窥探?”

大厨师嘀咕道:“总之来了客人就活该我们倒霉啦。三更半夜还要起来。”

原来这个大厨师乃是北宫望重金礼聘来的名厨北京的名厨有他们这一行传统的规矩主人家要以宾礼相待。这个厨子架子尤其不小平日根本就用不着他下厨半夜三更起来做菜更是从所未有之事是以很不高兴。

小厮不敢答话退了出去。快活张心里想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北宫望住在何处我尚未知道。这小厮回去禀报我正好跟着他走说不定可以探听到一些消息。”

正要悄悄的溜出去忽听得门外又有人声。

大厨师皱眉道:“什么事情吵吵嚷嚷我做菜的时候最怕人吵。你出去看看。”

进来搜查的那个武士是个急性子一踏进院子就嚷道:“你们这里有没有生面人来过?”

厨师的助手吃了一惊说道:“厨房里只有大师傅和我生面人怎会到厨房来。”

那武士说道:“是这样的园子里闹贼西门大人恐怕贼人还有余党溜进屋内躲藏。”

大厨师正自不好气不待那武士进入厨房内就走出去说道:“闹贼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武上道:“就是刚才的事情还没有半柱香时刻。”

大厨师道:“我一个时辰之前就在厨房了一直没有离开过除非我是瞎了眼睛贼人怎能在我的眼皮底下躲藏?你们进来搜查不打紧东翻西抄弄得我心神不宁调味品放多一点放少一点什么佳肴美点味道都要变啦。”

武土赔笑道:“我只是循例进来看看不会东翻西抄的。”心里想道:“厨房里没有什么地方可供躲藏又是这么闷热料想贼人也不会躲在里面。”

大厨师摊开双手道:“好吧那你就进来看吧。”

快活张悄悄从炭堆后面出来顺手牵羊抓了两方蜜饯羊肉送进嘴里又喝了半壶陈年善酿这才好整以暇的溜出厨房。

那武士知道大厨师脾气不好进了厨房看过炭堆后面不见有人告了个罪就出去了。

大厨师正在冷笑助手忽地咦了一声说道:“这壶酒怒么只剩下了一半?”原来他提起酒壶感觉轻了许多这才现的。

大厨师小心察视也觉蜜饯羊肉少了两方笑容登时僵冷连忙悄声说道:“你别声张出去叫人笑话咱们当真是瞎了眼睛。”快活张溜出厨房心里暗暗好笑:“这大厨师的手艺当真不错那陈年善酿也要比崔老板家里藏的酒好得多回去告诉尉迟炯知道不羡慕他才怪。”

武士们逐户搜查一时间还未能进入内院快活张偷偷跟在那小厮后面弯弯曲曲的走过几道回廊小厮走进一座楼房。

快恬张知道北宫望是不会见这小厮的定是楼下的管家听他回报于是施展轻功悄悄的上了楼。有一间房子灯光火亮快活张足勾檐角倒挂金钩在后窗看进去只见房子里只有一个人这个人他认得是杨牧。

“奇怪难道那贵客竟是杨牧?”快活张不禁大为诧异了。

“原来这厮果然还没有死”快活张心里想道:“但却何以出现在统领府中?北宫望又把他当作贵宾看真是奇哉怪也!”

要知杨牧不过是个武师虽然颇有名气也只是个平民。北宫望是御林军统领的身份按说是不会接见他的何况是三更半夜密室私会?快活张久历江湖隐隐猜到有些不对想必他们之间是有着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了。

心念未已忽听得一声咳嗽有个人走进房间正是御林军统领北宫望。

杨牧大吃一惊站了起来满脸都是惶惑的神色。

北宫望微微一笑说道:“你就是杨牧吗我是北宫望。”

杨牧连忙跪倒说道:“不知统领大人驾到我我……”

杨牧是惶惑不堪窗外偷看的快活张也是十分奇怪:“原来他们不是约好的这更奇了。那个贵宾如果不是杨牧却又是谁呢?”

北宫望双臂一伸轻轻一托杨牧只觉一股大力托着他的身子不由自己的站了起来。北宫望笑道:“杨武师你以为是谁?”

扬牧惊疑不定讪讪不能出之口。北宫望不待他回答已是接下去说道:“你以为是石朝玑石副统领是吗?”

“带小人来的那人是奉了石大人之命。小人只道是石副统领召我进府。”杨牧答道。

北宫望又是徽微一笑说道:“那么我来会你你是大感意外了?”

杨牧恭恭敬敬答道:“小人是受宠若惊。”

北宫望道:“你愿意做我的心腹还是做石朝玑的心腹。”杨牧惊疑不已说道:“蒙大人知遇之恩小民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北宫望哈哈一笑说道:“石朝玑能够给你的功名富贵我更可以给你。好你既然愿意做我的人那就老实告诉我石朝玑和你入京有没有和你去见过萨总管?”

“我是昨天刚到石大人都还没有见过。”杨牧答道。

北宫望面露喜色说道:“很好很好那么有几件事你要听我吩咐。”

杨牧忙不迭答应北宫望跟着说道:“第一你今晚见我之事用不着给石朝玑知道。你对他要像从前一样越能取得他的信任越好决不可惹起他的疑心!”

杨牧这才知道今晚召他进统领府的那个武士竟是北宫望假借他的副手名义派来的。

原来御林军统领北宫望和大内总管萨福鼎一向不和两人争权夺势斗角勾心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副统领石朝玑就是萨福鼎安插在北宫望身边的一枚棋子。北宫望初时不知日子久了终于也知道了。

他打听到石朝玑收服了杨牧的事情而杨牧是和江湖的侠义道甚至义军中的人物都有来往这么一来杨牧的背后是石朝玑石朝玑的背后是萨福鼎杨牧就等于是萨福鼎派出去的探子。北宫望知道了这件事情自是不能不要动用心思了!早知杨牧若是探得什么义军的秘密萨福鼎就可用来向皇上邀功北宫望就有失宠之虑。

正是为了这个缘故北宫望才假借石朝玑的名义把杨牧召来。

杨牧当然不知道这许多复杂的关系但他是个聪明人。却已隐隐猜想得到是正统领与副统领之间失和北宫望是正统领在他的想法攀上北宫望的关系自是要比依附石朝玑好得多是以一听得北宫望有意收罗他作心腹便即大喜过望满口应承。

北宫望继续说道:“以后我会另外派人和你联络你打听到什么消息先告诉我。一些无关重要的消息那就告诉石朝玑也是无妨。还有石朝玑和你说了些什么话或者你知道他们那边有些什么动静也必须老老实实的告诉我若有隐瞒甚或泄漏我的秘密我必取你性命!”

杨牧诺诺连声说道:“小人怎敢。”北宫望道:“谅你也不敢。”杨牧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北宫望道:“待我想想晤震远镖局的韩总镖头和你很熟是不是?”杨牧道:“不错大人有何指示?”

刚说到这里西门灼走进来报告刚才园子闹贼之事。快活张缩作一团躲在槽角的凹槽里刚好可以遮蔽他的身形。

北宫望道:“我已听得灵獒的吠声那贼人想必是已给你们现逃出去了你们追不上他是不是?”

北宫望只是凭着听声的本领园子里生的事情他竟有如目睹。躲在屋顶的快话张不由得大吃一惊心里想道:“幸好他只是察觉逃出去的另外那人。”快活张高来高去的本领已臻化境他自信刚才跟在那小厮后面决不会有丝毫声息但此时也给吓得大气也不敢透生怕呼吸稍重就要给北宫望觉。

西门灼说道:“只怕贼人还有余党不过我也叫他们逐屋搜查过了并无现。”

北宫望笑道:“我这里是贼人决不敢来的。既然搜查不到党羽想必来的就只是一人了。你们不必再闹了免得客人来了笑话。”

西门灼深知师兄之能笑道:“纵有不知死活的贼人胆敢跑到这儿决计也瞒不过师兄的耳日。我不过进来报个讯罢了。”

北宫望道:“现在已是三更时分那位贵客恐怕就要来了。”

西门灼道:“是我替师兄出去迎接贵宾。”

北宫望道:“不那位客人不想给人知道他会自己来的。你们不用替我迎接了。倒是这位杨先生我要请你代我送他回去。”心里想道:“杨牧虽然和那人相识也还是不要让他们见面的好。”

杨牧道:“统领大人刚才你说到震远镖局的那位韩总镖头。”

北宫望略一沉吟说道:“韩威武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我有用得着你的时候自会叫人通知你的。师弟你带杨先生从后门出去。”

西门灼和杨牧走了之后北宫望唤来一个心腹随从说道:“大厨师想必已经弄好了你去把酒菜端来吧。”

决活张本来想要离开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又是好奇心起“不知道贵客是谁我倒要看个明白了。”

心念未已忽见一条人影翩如飞鸟的落在楼头说道:“牟宗涛特来拜会统领大人劳大人久候了。”

北宫望哈哈大笑打开房门出来迎接说道:“牟兄果是信人幸会幸会。”

快活张心头大骇:“怎的竟然是牟宗涛?”他虽然没有见过牟宗涛也知牟宗涛是扶桑派中屈一指的人物名气比新任掌门人的林无双大得多和侠义道许多响当当的人物都是有交情的。

北宫望道:“我对牟兄是仰慕已久今日幸得识荆请牟兄千万不要客气北宫望不过偶然做到御林军的统领而已牟兄当世高人若用官场称谓可叫小弟汗颜无地了。”

牟宗涛道:“恭敬不如从命那么请问北宫兄叫小弟的来可有何事见教?”

北宫望道:“不敢。我只是想结识牟兄这样一位好朋友。若蒙不弃愿与牟兄作长夜之谈。小弟新得皇上赏赐两瓶御酒正好与牟兄共谋一醉。”

牟宗涛道:“北宫兄折节下交令小弟大有知己之感。请恕小弟冒昧一问府中刚才可是闹贼?”

北宫望怔了一怔随即哈哈笑道:“对咱们都不必酸溜溜的说些客气话了我也正想问你呢你是不是和那贼人交过手了?”原来牟宗涛穿的是一件十分干净的白绸长衫但长衫上却有两团泥污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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