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姑面色一沉说道:“你忘记了咱们的家训吗?”齐世杰道:“孩儿没有忘记。”杨大姑道:“念出来给我听听。”
齐世杰道:“专心练武洁身自好不当公差不做强盗。不过——”杨大姑道:“还有什么不过?”这次齐世杰没有给母亲吓倒仍然继续说道:“不过冷铁樵他们可不是普通的强盗啊!”

杨大姑道:“正因为他们不是普通的强盗所以更加不能沾惹。”

齐世杰道:“孩儿并没违背家训。”杨大姑道:“你还要强辩?”齐世杰道:“家训只说‘不做强盗’可并没说不许和强盗做朋友。何况认为冷铁樵是强盗的只是清廷江湖上的英雄豪杰都认为他们是义军的。而且纵然你把冷铁樵当作强盗他的侄女儿最少现在还不是的。”

杨大姑道:“不管她现在是也好不是也好她总是受到嫌疑的了。无论如何我不能让她做我的媳妇!”

齐世杰道:“我们根本尚未谈婚论嫁我自问也配不上她岂敢有此妄念。但只是和她来往也不行吗?”

杨大姑道:“不行!”齐世杰呆若木鸡咬着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杨大姑柔声说道:“杰儿。我是为你的前程着想有一件事情你还未知道呢。”

齐世杰茫然道:“什么事情。”杨大姑道:“是有关你舅父的事情他还活在人间这次我来回疆之前已经和他见过面了。”

杨炎躲在庙后面那裸大树上偷听听到这里不觉心头一震弄得树叶沙沙作响。幸亏刚好有一阵风吹过杨大姑没有现。杨炎连忙镇静心神留心听里面说话。

杨大姑继续说道:“所以我叫你和我回家再说寻找杨炎事情可以暂搁一搁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齐世杰道:“妈你的意思是先把现表弟的消息告诉舅舅然后让他亲自去找表弟?”

杨大姑道:“不错只要做父亲的找到儿子做儿子的总得听父亲的话。那时就不怕那小妖女迷惑你的表弟了。”

杨炎不禁心中苦笑:“这‘小妖女’非但没有迷惑我对我稍假辞色她都不肯呢。不过假如我的爹爹真的要我和她断绝往来我听不听爹爹的话呢?”他自问自答。”当然不听!尽管事实上我盼望与她来往也盼不到但要我像表哥那‘听话’我是做不到的。”他心潮一阵翻腾迅即又归平静。因为齐世杰已在说话了。他把自己的事情暂且搁过一边凝神听表哥说话。

齐世杰听见舅父生存的消息自是感到意外的喜悦。但这意外的喜悦却抵消不了他心头的愤懑。

他忍不住再问母亲:“舅父还在人间我当然是高兴的。不过这和我的前程有什么关系?和冷姑娘又有什么关系?”杨大姑道:“关系大着呢你知道你的舅舅现在是做什么吗?”

齐世杰道:“我怎能知道妈还是你爽快告诉我吧他做什么?”

杨大姑道:“他现在是大内卫士是皇帝身边的亲近的人呢!不过说给你听不打紧你可千万别泄漏出去。你的舅舅不愿意给江湖人物知道。”齐世杰吃了一惊人说道:“舅舅做了大内卫士?”

杨大姑道:“这有何不好?总比冷铁樵做强盗头子好得多!”齐世杰道:“要是给侠义道知道只怕连我由要感到面上无光的呢!”杨大姑道:“胡说。谁叫你像那些人一样想法!”

齐世杰好像没有听见母亲的话仍在这讷讷自语:“他为什么要做大内卫士?他为什么要做大内卫士?”

杨大姑道:“他非做大内卫士不可这是给孟元逼出来的!孟元抢了他的妻子还不肯放过他!他武功不及盂元除了做大内卫士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躲避孟元寻仇。”

这番话说得躲在外面偷听的杨炎一片迷糊。父母当年的恩怨他未悉底蕴谁是谁非一时之间实是难以分辨。他毕竟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大孩子啊!要是他一直在天山还好一些但这七年来他却是离群索居和他的“爷爷”相依为命他的“爷爷”是个失意的老人而且本来是个属于邪正之间的人物。“善未易明理未易察。”他不禁大为惶惑了。

由于未明底蕴他听了杨大姑的言语心里虽然觉得父亲做了大内卫士是不好但也不禁有点同情父亲暗自想道:“爹爹是给孟元逼出来的我给爹爹报了仇那时再劝地不要当这大内卫士料想他会听我劝告。”想是这样想心情的激动却无法平静下来他手指颤抖几乎连树枝也抓不牢了。只听得杨大姑继续说道:“我已经和舅舅说好要是找到你回家里来他可以给你谋个差事即使当不上大内卫士在御林军混个军官总可以的齐世杰脸上唰的变色说道:“什么你要我也做清廷的鹰爪。”杨大姑斥道:“胡说八道什么鹰爪?练武的人除了做强盗只有三种出身:一是做镖师一是设馆授徒一是当军官当军官是正途出身你不想做军官难道想做强盗?”

齐世杰道:“妈你要我做官那不是你自己也违背家训?家训说过:不当公差不做强盗的!”

杨大姑哼了一声说道:“你怎的这样糊涂大内卫士和御林军军官岂是‘公差”可比公差是捕块之流比起大内卫士差十万八千里呢。”齐世杰道:“我想‘家训’既然小小的公差都不可以担当大内卫士当然更是不能做了。”

杨大姑道:“你这是误解‘家训’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回去问你的爷爷。”齐世杰道:“明天我不会跟你一起回家!”

杨大姑大怒道:“你、你你你这不孝畜牲你三岁死了父亲找把你抚养成*人如今我这一大把年纪还亲自出来找你。找到了你你却不要我这个母亲了!

齐世杰道:“妈你说得太重了孩儿并非、并非………”

杨大姑怒气冲冲的抢着说道:“好你既然并非不认母亲为何不跟我回家?我替你安排了锦绣前程为何你却不听我的话?你不听我的话我就不要你这个儿子!”

宋鹏举道:“师姑你别气坏了身子让我劝劝师弟。”杨大姑道:“我早已给他气坏了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看样子她是“意犹未尽”还要再骂儿子的不知怎的忽然收了骂声望向外面蓦地喝道:“谁躲在外面偷听给我滚出来!”

原来杨炎禁不住心情的激动双手牢牢抓着树枝树叶簇籁摇动。这次树叶是无风自落当然是瞒不过杨大姑了。

杨炎给她陡然喝破不觉心头一震跌下树来。

身体刚刚着地立即听得暗器破空之声。杨炎一觉脑后风生反手一弹。

虽然是在心情激荡之际他那卓的武功本能的还是挥了出来。这一弹就像他的背后长着眼睛一样弹个正着透骨钉倒飞回去。

就在此时生了一仲杨炎意想不到的事情、

另一棵树上也突然跳下一个人来。

黑夜之中又在匆忙之际杨炎自是无暇去辨认这个人。这个人是背向着他而且是戴着蒙面巾的。

蒙面人如箭离弦从地上一跳下来登时窜进破庙。

杨炎此时只有一个心思赶紧离开此地。

是为了不愿意再见到这个令他讨厌的姑母还是为了躲避齐世杰呢。”

他不知道或许两个原因都有。

他是曾想过反正自己也帮不上表哥的忙了与其见了表哥不知说些什么话好不如躲避为佳。

但还有另外一个更大的原因他要赶快找寻冷冰儿!

在他心中的位置比起齐世杰冷冰儿更是他的”亲人”。

知道了冷冰儿遭遇的不幸他可以躲避齐世杰却必须放弃躲避冷冰儿的念头了。

“冷姐姐此际不知心中如何悲苦除了我还有谁能安慰她?”杨炎心想。

此时他倒是有点庆幸另外有个人打岔了杨大姑母子要对付这个人总得耽搁片刻吧?那就不怕他们追上自己了。

齐世杰的本领他知道得很清楚姑母的本领他也曾日睹。他们母子两人联手除非是碰上了天下第一剑客金逐流否则杨炎也不知道当今之世还有何人胜过他们。而这个蒙面人当然不会是天下第一剑客金逐流。

故此杨炎倒是一点也不为他们母子担心的。

于是他飞快跑下山去跑了一程忽觉指头隐隐麻痒!

杨炎这才霍然一省。心道:“想不到姑母还会使用喂毒的暗器她也不知道我是谁就用这等狠毒的暗器怪不得被人称辣手观音。”好在他的指头没破血液未曾中毒一觉后在山涧洗干净手指稍为默运玄功功真气直透指尖不过片刻麻痒之感便已止了。

知道了他那个号称“辣手观昔”的姑母还会使用喂毒暗器他更加不用担心了。

如今他担心的只是找不到冷冰儿。

杨炎可没想到那枚喂毒的透骨钉并非他的姑母所。

刚才暗器打他的是那个蒙面人。那个蒙面人比杨炎先来但正当他要暗算齐世杰的时候杨炎亦已来了。

蒙面人捏了一把冷汗幸好杨炎不是和他躲在同一棵树上。这晚无星无月杨炎的全副精神又放在偷听杨大姑母子的对话根本就没想到就在他的身边竟然还躲藏着另一个武功和他相若的高手。

蒙面人未曾见过齐世杰的本领虽然他亦听得好几个人说过说是齐世杰的本领甚为了得但那些人的本领都是远不如他是以他并不把齐世杰放在心上。

但杨炎的武功他是领教过的对杨炎却不能不有几分忌惮。也正是因为忌惮杨炎的缘故他迟迟不敢动手。不过在杨炎的行藏给“辣手观音”喝破之时他可不能不出手了。这不仅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行藏是否亦已给“辣手观音”识破而且是因为害怕杨大姑与杨炎姑侄想认那时自己更加对不了好。

当然他也估计得到他的喂毒暗器未必伤得了杨炎但他还有另外一个如意算盘趁着杨炎尚在惊惶失措他先跑进那座破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把杨大姑随便抓一个作为人质。

还有一件杨炎意想不到的事庙子里面也生了意外的事情。庙里庙外两件意外的事情是同时生的。

正当杨炎现那蒙面人之际庙子里的齐世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以齐世杰的内功造诣本来即使是被铁锤击着胸口也不会吐血的但此际他被母亲所逼心头上所受的创伤比任何压力都更难受泪是流不出来了血怎能不吐出来。

杨大姑正要出去察看忽见儿子吐血这一惊非同小可忙道:“杰儿你怎么啦?”

话犹未了那蒙面人已是出现门前。人未到暗器先两枚喂毒的透骨钉一打扬大姑一打齐世杰。

母亲保护儿子仍是出于本能杨大姑虽然是在惊惶之中应该仍是快如闪电。

她头也不回反手便是一掌。

她的金刚六阳手功夫乃是武林一绝这一掌更是她数十年心血之所露在杨家原有的六阳手基础上精益求精钻研出来的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掌其中奥妙无穷。

只见那两枚透骨针好似陷入漩涡在半空中停了一停忽地掉转了头倒飞回去。原来杨大姑这一掌同时出两种力道刚柔并济互相牵引又互相激荡。

双方动作都是快到极点那蒙面人旋风也似的扑进来正好迎着那两枚掉头倒飞的透骨钉。

杨大姑喝道:“原物奉还给我躺下!”

那蒙面人居然不接不闪也没躺下。

两枚透骨钉打在他的身上衣裳也没穿破就跌下地了。他恍如未觉脚步丝毫不缓。

杨大姑本以为在她这么刚猛的掌力之下透骨钉反震回去不在他的胸口穿出两个窟窿才怪那知结果竟是如斯!

这一下那人固然是有点吃惊心里想道:“辣手观音果然并非浪得虚名我可不能太过轻敌了!”杨大姑则是吃惊更甚心里想道:“这人的功夫似乎比那小妖女还更了得这回我恐怕是要糟糕了!”

她是个识货的大行家当然知道对方用的是“沾衣十八跌”的上乘内功。这种功夫练到炉火纯青之境不论是人是物沾衣即被震开。此人只能令透骨钉跌下不能反震飞回距离炉火纯青的境界还差一截。但虽然如此杨大姑已是自愧不如。

但尽管自知不敌杨大姑为了保护儿子也非拼命不可。说时迟那时快那人已是冲到她的面前一声冷笑喝道:“且看是谁辣手!”

大喝声中蒙面人拳含兼施恍如铁斧开山巨锤凿石。

杨大姑身随步转横掌如刀轻轻一削。金钢六阳手本是以刚为主以柔为钢她这一举削出却似毫不着刀。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她这么轻描淡写的一掌使将出来那蒙面人倒是不能不为之心头一凛了。

原来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掌其实却是能伤奇经八脉的。蒙面人要是和她硬拼的话杨大姑可能立毙在他掌下但他的手少阳经脉被伤只怕也要变残废。

这蒙面人三十岁尚还未到正是来日方长自以为前程似绵怎肯和一个将近六旬的杨大姑拼命。纵然把她打死自己折了一条手臂也是得不偿失。

于是他一个移形易位迅闪开冷笑说道:“老乞婆想拼命么?可惜以你这点道行只怕还是有心无力!”口中说话手底丝毫不缓几句话的功夫一口气攻出了十七八招。每一招都是见好即收稍沾即退使得杨大姑无法施展两败俱伤的打法。要不是杨大姑的掌法绵密异常早已被他乘虚而入。

剧斗中杨大姑忽觉对方的掌风隐隐带有一点血腥气味心中一惊突然感到一阵晕眩。“不好原来这斯练的是毒掌功夫。”连忙暗运真气护着心头。但她本来就不是那人对手此际分神二用如何还能抵敌、”

只听得“嗤”的一声杨大姑的左边衣袖给那人一抓撕破露出了光秃秃的胳膊。还幸亏只是露出臂膊要是给那人撕破别个部位的衣裳在小辈面前她更是无地自容了。

杨大姑骤吃一惊脚步跄踉眼看就要给那人的掌力震翻。那人正要跨步进招忽觉劲风飒然一股雄浑的力道俨如暗流汹涌突然袭到。

齐世杰道:“妈割鸡焉用牛刀让孩儿替你打这个小贼吧!”

杨大姑大惊道:“杰儿不可!”连忙转过身来只听得“蓬”的一掌如雷震耳齐世杰和那蒙面人已经硬接了一掌。

霎那间杨大姑吓得几乎晕倒。那蒙面人她自己都抵敌不了何况儿子?这样硬碰硬接只怕儿子不死也得重伤。那知定睛一瞧只见儿子渊停岩峙纹丝不动反而是那蒙面人退了一步。齐世杰嘴角还有未抹干净的血丝但神采飞扬眉宇间已是隐现英气和刚才憔悴萎靡的颜容完全两样!

母亲要保护儿子儿子也要保护母亲。他吐了一口鲜血胸中郁闷之气已消一半此际陡逢强敌精神不自觉的就振作起来。强敌当前任何天大的事情自然而然的都置之脑后了。那蒙面人虽然未至于给他震倒这一惊已是非同小可心想:“我的龙象功已练到了第八重怎的还比不上他?”

这霎那间齐世杰也是禁不住一惊“怎的这厮也会龙象功和我不相上下?”陡然心念一动失声喝道:“你你是段剑青!”蒙面人道:“是又怎样?”声出招立施杀手。这次他没有采取硬拼的重手法身形滴溜溜一转齐世杰一掌拍空他的手臂突然一长就抓到齐世杰门面。手法怪异之极手臂竟似柔若无骨肩头弯过从齐世杰绝对意想不到的方位抓来。他用的是从天竺学来的瑜伽功夫化为掌法。只道这一抓齐世杰无论如何也躲避不开了。那知结果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原来齐世杰虽没练过瑜伽功夫却练过桂华生武功秘笈上的功夫。桂华生的武功源出少林有一招“龙爪手”是克制蛇拳的他见段剑青的手臂能够弯曲变形和蛇拳似有点相类无暇思索立即使用这招“龙爪手”一试。

其实段剑青这招把瑜伽功夫变化出来的掌法要比蛇拳高明得多真正练到登峰道极之时“龙爪手”是克制不了的。但对方突然使出他不懂的武功正如齐世杰刚才骤吃一惊那样他也不能不骤吃一惊的。

“龙爪手”三指拿下对准他的虎口。段剑青不识其中的奥妙变化也看得出是极上乘的武功假如各自施展只怕胜负实是难料段剑青可不敢冒这个险。

段剑青不敢冒险柔若无骨的手臂倏的转弯改抓为拍。一掌拍出热风呼呼。连躲在墙角的杨大姑都感觉得难受她不禁又是大吃一惊连忙叫道:“杰儿小心这是雷神掌!”

段剑青冷笑道:“老乞婆你倒识货待会儿叫你也尝尝……”但“滋味”这两个字尚在唇边他可先尝到对方的滋味了。

齐世杰道:“娘莫担心这小贼的雷神掌练得还没到家!”口中说话招数早已出。骈指向前一戳以指代剑使出了一招刺穴的剑法戳入段剑青掌势划成的弧形圈内。

段剑青的雷神掌是和欧阳兄弟交换得来的武功由于他有深厚的武学造诣练成的雷神掌早已青出于蓝莫说欧阳兄弟还不如他即使他们的先祖欧阳伯和重生恐怕也比他不上。

他正自心中有气:“你说我练得尚未到家我倒要看你如何破我?”心念未已忽觉冷气森森被齐世杰指尖遥点的那个穴道竟似乎有一线奇冷的寒气侵了进来。段剑青打了一个寒噤这“滋味”可是甚不好受连忙疾退三步。他的内功造诣也确实非同小可就在这连退三步的瞬息之间运功消除了寒意。

原来齐世杰以指代剑使的这招乃是他在冰窟学来的冰川剑法。他的上乘内功也是在冰窟中练成的使出这招剑法更具威力。只可惜他没有冰魄寒光剑在手否则段剑青即使没给冻僵又怕也得立时便要落败。

齐世杰喝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段剑青你这小贼三番两次要想害我……”他口中说话身形早已向前扑去。段剑青左掌掌心向外右掌掌心朝内一招阴阳双撞掌向齐世杰反击。这是那烂陀寺的武功阴掌阳掌一刚一柔两股力道会成一道漩涡。

齐世杰一声冷笑依样画葫芦的也是一招阴阳双撞掌。掌风激荡掌力抵消。两条人影倏的又再分开。这次仍然是齐世杰稍胜一筹他神色自如段剑青却已额角沁出冷汗。

“你这功夫是谁教的?”段剑青大惊之下蓦地想起一个人来。不觉失声叫道。齐世杰一面出招一面继续说道:“你还记得迦象法师吗?你几次三番想要害我那也罢了迦象法师是你师伯你也用诡计害他欺师灭祖天理难容!”

段剑青在七年之前骗迦象法师服下毒药只道这个师伯早已死了那知他是躲在“魔鬼城”下面的冰窟再活多了五年。

段剑青想起迦象法师当时咬牙切齿誓言化为厉鬼也要报仇的形状不觉毛骨悚然颤声说道:“原来你的武功是他教的他早已经死了?”

齐世杰喝道:“不错他终于是给你害死了。他传我武功就是要托我为他清理门户!”

段剑青心神稍定听了这话不禁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者是他的师伯毕竟还是死了。忧者是齐世杰得了迦象法师的衣钵真传自己又添一个劲敌。

就像夜行人吹口哨那样段剑青勉强打了个哈哈给自己壮胆说道:“如此说来原来你还是我的师弟呢!迦象师伯是给韩紫烟害的可不能完全怪我。反正如今韩紫烟和迦象师伯都已死了咱们又何必同门相残……”

话犹未了齐世杰已是大怒喝道:“谁是你的同门?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大喝声中连环三掌拍出这三掌是他家传六阳手的功夫但却用上了第八重的龙象功。躲在一角的杨大姑看得又惊又喜她那知道儿子是故意使用她所传的掌法来打败段剑青好给她换回面子的。

不过主要的威力虽然是来自龙象功六阳手的作用亦是不能抹杀它是变化为最繁复的掌法配合了龙象功相得益彰。这次段剑青想要避免硬拼亦已躲避不了无可奈何只好又硬接一掌。这一次颓势更显接连退出六七步方能稳住身形。

段剑青又是吃惊又是气恼心里想道:“要不是上个月我吃了杨炎这小子的亏齐世杰的龙象功如何能够胜我?如今只怕是打不过他了!”原来他中了杨炎的一支天山神芒虽然已经医好功力却还差两分未曾恢复。不过话说回来即使他的武功完全未打折扣最多也只是能和齐世杰打成平手的。

段剑青不知道杨炎早已离开此时想起他来不觉又是心头一凛。“杨炎这小子莫非是要等我和齐世杰斗得两败俱伤他方始来趁现成制我死命?”这么一想不由得更是胆怯心虚。

但他自恃还有毒掌功夫心想齐世杰和他硬碰了两掌多少也该中了毒吧。

正当他踌躇未决不知是马上逃跑的好还是等待齐世杰毒自己可以仍然按照原来的计划把他拿住作为人质的好齐世杰又已和他硬拼了一掌。

这次段剑青用瑜伽功夫巧妙的化解了齐世杰一半掌力只退了三步。但从他的感觉之中却已知道齐世杰的功力非但丝毫未减而且好似越战越强。亦即是说齐世杰根本就没有中毒的迹象。

反而是他自己先现有中毒的迹象了。在急退三步之际忽地感到一阵晕眩险些摔倒。

原来他练的毒掌功夫虽然厉害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假如碰上功力比自己更高的敌手掌上的毒质就有可能伤不着对方反而给对方逼回来的。

幸亏他的龙象功和齐世杰都是练到第八重他由于一个月前吃了杨炎的亏也不过打了两成折扣双方的距离还不算太大。是以虽然中毒毒势尚还轻微.不过既己觉。自己有中毒的迹象又怕杨炎乘他之危如何还敢恋战。

他身形一晃险些摔倒。齐世杰却不知道他的毒掌有那么一个弱点接战以未他见段剑青诡异的武功层出不穷只道他又在用什么诡计一时之间稍有犹疑。就这么片刻犹疑段剑青已是一个倒纵出了庙门说道:“咱们毕竟乃是同门拼个你死我活那又何必?”他生怕杨炎在外埋伏截他去路冲出庙门一面乱暗器一面飞快逃跑。跑了一程不见杨炎踪迹这才松了口气。

齐世杰挂虑母亲不敢追敌。回过头来只见母亲面色苍白好似风中之烛摇摇欲坠。原来她见儿子得胜一口气松了下来已是支持不住了。

齐世杰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妈你怎么啦?”

杨大姑道:“没没什么好孩子你总算给我争了口气咱们的六阳手……”她的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却越显得苍白而且语音断断续续气喘的声音比她说话的声音还大。

齐世杰把母亲扶稳说道:“孩儿惭愧得很妈你教给我的六阳手本决可以重创那小贼的可惜孩儿练得尚未到家还是给那小贼跑了。”

其实这“渐愧”二字本来应该是杨大姑说的齐世杰知道母亲好胜的脾气抢先说了出来。用这番说话解除她心头的郁结胜于给她服一剂去心火而利于宁神益气的补药。只有这样才能帮助母亲在最短的时间内复原。

儿子的用心杨大姑在心里当然也是自己明白。她见儿子对她这样体贴心里不禁感到甜丝丝的一面咳嗽一面说道:“好孩子你不枉我一番调教这、这已经是很难得了。不过我我我明天恐怕是不能不能回家了——”

齐世杰道“妈你莫担忧先歇一会儿我保管你明天可以回家。”一面说话一面握着母亲的手默运玄功以本身真气输入母亲体内。

杨大姑只觉一股热气循着她的手少阳经脉逆流而上转瞬之间流遍全身就像猪八戒吃了人参果似的八万四千个毛孔无一个毛孔不舒服。她自身的功力本来不弱这次又不是给段剑青的毒掌直接打中只是吸进了点毒气的心中郁结一消加上外力之助不消多久本身的真气亦已凝聚起来奇经八脉尽都通畅那一点毒质亦已化为汗水挥了。她是个武学大行家知道儿子这样替她推血通宫最为耗损真气想要喝令儿子停止但在齐世杰那么深厚的真气冲击穴道之下她根本连话也说不出来好不容易等到她本身的真气亦已凝聚之后她这才能够把手掌抽了出来说道:“够了够了杰儿你、你觉得怎样?”

此时她的脸色已经恢复红润脸色变得苍白的是齐世杰了。她想到儿子刚经过一场恶斗便即为她如此耗损真气而且儿子在恶斗之前又是吐过一口鲜血的她怎能不为儿子担忧?

齐世杰道:“不碍事。”说了这四个字便即盘膝静坐果然不过片刻他的脸色也恢复了红润。他站了起来说道:“妈咱们明天可以一起回家了。”杨大姑怔了一怔说道:“你你愿意跟我回家了吗?”齐世杰道:“妈你跑了这么远的路来找我我怎能不送你回家。”杨大姑喜出望外不觉揽着儿子说道:“杰儿你毕竟还是我的好儿子。好好你愿意回家那就好了那就好了。”

齐世杰轻轻说道:“妈但我求你一件事情。”杨大姑心头一震说道:“你要什么?”

齐世杰道:“妈我求你不要逼我跟舅舅做事。”杨大姑最害怕的是儿子要娶冷冰儿儿子刚刚救了她的性命而且又给了她的面子维持了她做母亲的尊严要是儿子先提出这个要求她就不知怎么好了。如今齐世杰只求不跟舅舅做事这虽然也是违背她的意旨但总比要她答应儿子娶一个朝廷钦犯的侄女儿好些。杨大姑叹口气道:“我本来是为你的前程着想但你既然不愿意妈也不会勉强你了。”

原来齐世杰并不是不想求他母亲取消不许他和冷冰儿往来的那个禁令但他害怕母亲倔强的脾气要是他提出这样要求恐怕母亲以为他是恃功要胁一说僵了反而不好是以不得已而思其次。

不错他也曾下了决心不跟母亲回家的。要是没有段剑青打伤了他母亲这件事情他的决心不会更改。但如今既然生了这件意外事情做儿子的要保护母亲乃是出于天性他就不能不护送母亲回家了否则万一母亲又在路上碰上了段剑青那怎么办?但他的身体可以跟母亲回家一颗心却还是放在冷冰儿身上。

天色已经亮了他跟着母亲走出破庙心中但感一片茫然翻来覆去的只是在想:“冷姑娘此际不知是在何方?也不知她此际展在怨恨我呢还是在思念我呢?”

冷冰儿对他没有怨恨也没有太深的思念要是她心中的伤痛却非齐世杰所能理解。

冷冰儿跑出那座破庙心灵好像已经麻木脑袋也变了一片空虚只是茫然不知所之的乱跑。什么感觉也没有。

这种奇怪的感受对她来说倒并不是第一次。八年前她被段剑青推落冰湖被人救起之时也曾有过这佯的感受以致别人问她的姓名她也答不上来。不过这一次的伤痛却似乎比上一次更深。上一次是初开的蓓蕾遭受风雨摧残这一次是枯萎的树木已经重新芽不料又遭刀斧的砍伐。

她一口气也不知跑了多少路但一回头望不见那座破庙这才好似从一个恶梦之中刚醒过来她靠在一块大石上心在麻身子也在麻走不动了。

一阵山风吹过她这才恢复了知觉。

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恢复了知觉的女儿心却蒙上了一片阴霾。

她并没有怨恨齐世杰也没有强烈的思念。尽管是同样的受到心灵上的创伤齐世杰毕竟还是和段剑青不同的。

不管怎样段剑青总是她的第一个恋人她也的确曾经深深爱过段剑青。她曾经原谅过他的许多过错直到段剑青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竟然想要谋杀她的时候她那少女的幻梦才被戳破而她对段剑青的强烈的恨也更过了往日对他那强烈的爱了。

不管是什么样性质的爱和恨对一个少女而言如果她未曾有过强烈的爱恐怕也不会产生强烈的恨。

不错她对齐世杰是有好感的甚至也曾希望他们的关系会有进一步的展的。但毕竟是还未曾有过强烈的爱莫说这次的过错不在齐世杰即使是齐世杰应当负责她也不会恨他。或许她对齐世杰的情感亦含有“爱情”的成份在内但不过刚刚芽也还谈不上刻骨相思。

她伤痛的是接二连三的不幸是少女的尊严被人践踏是她感到异样的寂寞在她遭遇不幸的时候没有一个可以安慰他的亲人是她刚刚恢复了“生机”而又遭到无情的打击……此际她可以不需要爱情但却需要同情可以不需要爱人但却需要一个知心的朋友。

山风吹过冷冰儿但感一片茫然好像连自己也“失落”了。

段剑青的影子已经模糊齐世杰的影子也只是像春风轻轻掠过过去了就过去了心湖不过微泛涟漪。

“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她并没有这样强烈的感情是以纵然已经感觉到了“春风”的一丝暖意她也没有动过念头要赶上春天。

迷茫中另一个人的影子在她心头浮起。

一个人在最伤心的时候往往会想起最好的朋友许多话不能向父母泣诉的都可以向知己倾吐。此际的冷冰儿就是如此。

此际引起她强烈思念的人不是段剑青也不是齐世杰而是孟华。往事历历都上心头。七年前的一幕重新在她的忘记中出现。

她被害不死在哈萨克的刁羊大会中又碰上段剑青段剑青引她追上雪山她险些又遭段剑青的毒手。

像是天上掉下的救星孟华忽然在她最危急的时候出现。不仅救了她的**也医治了她心灵的创伤。

当然由于这个创伤太深伤一直到现在还未愈合。但最少是不会流血不止了。

要是没有孟华这份友谊鼓舞她求生的意志她真不知道是否能够活到如今?

“孟大哥和我分手之时说过要一定再找寻弟弟的如今却还未见他来。是他已经来过我没碰止他呢?还是紫达木那边有更紧要的事情留着他五年的时间里面他都无法抽身根本就没有来过呢?他和碧漪姐姐想必亦早已成亲了吧?可惜他这杯喜酒我是喝不到了。”冷冰儿心想。她并没妒忌金碧漪她只是为金碧漪祝福。

此际又是她心灵上受到创伤的时候了她是多么希望再见到孟华啊即使孟华是和金碧漪一起同来——想至此处她不觉心头跳了一下:“我为什么这样想呢?难道我不也盼望见到金姐姐吗?不我其实是更盼望见到他们一起来的。”

但她知道世上决不会有接二连三的“巧遇”上一次她心灵受创的时候有孟华安慰她这一次是不可能再盼到孟华了。

孟华的影子变成了另一个人。……

这个人曾经是与她朝夕相共的但此际在她心中的影子却是甚为模糊。不过这个“模糊”的感觉却不同于她对段剑青的那个“模糊”感觉。对段剑青她是要尽力忘掉他是要把他的影子抑制下去造成的“模糊”;而对这个人她则是无时不在想念他的。她之所以感到“模糊”是因为她只知道他童年时候的模样不知现在的他是什么模样。

她想起的这个人是孟华的异父弟杨炎。

“炎弟今年十八岁了不知道是否长得像他哥哥?”在她心中这个“模糊”的影子就正是混合了童年时代的杨炎和少年时代的孟华的影子。这次她本来是和齐世杰来找寻杨炎的谁知找不到杨炎却反而“失去”了齐世杰。此时她已经稍微清醒过来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不由得心中苦笑了。

“那个小妖女不知又是谁呢?听齐世杰母亲的口气似乎她和炎弟是很要好的朋友?”

想起了杨大姑对那“小妖女”的指责她不觉有几分欢喜又有几分伤感:“真想不到杨炎这小孩子也有了女朋友了。啊他已经不是流鼻涕小孩子他是十八岁的少年啦。”杨炎在她心目中一直是个小孩子此际她方始“觉”他已经长大了。

她想起了罗曼娜告诉她的事情:“杨大姑口中的小妖女想必就是曼娜姐姐碰上的那个行径古怪的少女吧那次她也是和炎弟同时出现的看来他们的交情倒似乎是当真不错。这个小妖女能够令到辣手观音暴跳如雷也真是个不寻常的女子!炎弟该不会也像齐世杰那样一切要听他姑母的话吧。要是见到了炎弟我只要好好的问一问他是否真的喜欢那个‘小妖女’?要是真的话我一定要鼓励他的。”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忽地看见一条人影疾奔而来。

“是炎弟吗?我是你的——”冷冰儿本来猜想杨炎还在此山此际突然现这个影子轻功是如此卓而又一眼看得出不是齐世杰她就不觉以为是杨炎了。

那知话犹未了只听得那人已是哈哈一笑说道:“我知道你是我的冰儿。怎么难道你就不认得我了?”

这人不是杨炎是段剑青。

声到人到。段剑青业已出现在她的面前。

冷冰儿气得抖喝道:“你你还有脸见我?”

段剑青却是嘻皮笑脸的说道:“冰儿我已经知道你和齐世杰的事情了。你莫伤心齐世杰不要你还有我段剑青要你。”

怒火如焚麻木的双腿恢复了活力冷冰儿立即跃起把手一扬喝道:“我要你死!”

段剑青一掌劈出用的是雷神掌的功夫。七年前他的功力不及冷冰儿此际则已是比冷冰儿深厚得多而雷神掌又正是可以克制冰魄神弹的奇寒之气的。一掌劈出热风呼呼冷冰儿打出的两颗冰魄神弹在热风激荡之中化成灰蒙蒙的雾气。

段剑青笑道:“冰儿你何苦如此生气?不错我是曾经对不住你但杀人不过头点地如今我是特地向你赔罪来了。”

冷冰儿唰地拔出冰魄寒光剑说道:“给我滚开!否则你若敢再踏上一步我我……”

段剑青笑道:“你要怎样?也许你尚未知道连齐世杰都不是我的对手呢。你要杀我那是决计不能的。我虽然对你不起但过去咱们也曾有过海誓山盟如今我又特地来向你赔罪难道你不能重念往日之请?”他口中说话不仅是踏上一步而且是踏上三步了。

冷冰儿一剑向他刺出。

虽然段剑青早有准备但冰川剑法奇幻之极这一剑竟是从他意料不到的方位刺来。“嗤”的一声轻响饶是段剑青躲闪得炔左肩已被剑尖碰着。衣裳穿了一个小孔。

冰魄寒光剑是天下最奇怪的宝剑。别的宝剑讲究的是剑的锋利只有冰魄寒光剑例外它是凭藉奇寒之气伤人经脉。要不是冷冰儿力透剑尖连他的衣裳都不能刺穿的。如今虽然刺穿了他的衣裳他的皮肉仍是无损。

但冰魄寒光剑的威力却远胜于冰魄神弹它是玄冰洞里的万年寒玉炼成的被剑尖碰若皮肉登时有一股奇寒的阴煞之气透过段剑青的穴道。

段剑青练过的天竺武功有一门是可以颠倒穴道的。立即把这股寒气转移到身体的其他部分然后再运内功把它逼出来。

但饶是如此段剑青已是不由得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

说时迟那时快冷冰儿又是连环三招。段剑青心难二用给她攻得手忙脚乱。不过他已经知道了冰魄寒光剑的厉害不再轻敌冒进冷冰儿想要再刺着他一剑却也不容易了。

段剑青运功三转身体恢复暖和便即笑道:“冰儿原来唐夫人已经把冰魄寒光剑传给了你冰川剑法你也练成功了真是恭喜你啦!不过纵然如此你还是胜不了我的。不如咱们重拾旧欢结为鸳侣。你有天下第一宝剑我有天下第一武功咱们夫妻联手那岂不是更可以天下无敌!”

冷冰儿气得玉容苍白喝道:“放你的屁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段剑青正是要激她动怒一声笑道:“那又何必!”蓦地使出瑜伽功夫伸臂一抓突然就抓到了她的肘尖的“曲池”。

冷冰儿虽然狂挥宝剑但对方这一抓乃是快如闪电的乘虚而入她已是无法遮拦冷冰儿不觉心头一凉只道要糟。那知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眼看就要给他抓住段剑青忽地又闪电般的把手缩了回去。

原来还是冰魄寒光剑的特殊性能救了她。

在她狂挥之下冰魄寒光剑的威力已是挥得淋漓尽致。冰魄寒光剑的厉害之处是不用刺着对方那股奇寒之气就可以伤人经脉的。以段剑青的功力在距离三丈之处可以禁受得起在距离八尺之内则已是不觉在抖了。如今他是欺身直进。和冰魄寒光剑的距离不过数寸他使用大携拿手法手掌又是张开的掌心的劳宫穴一个疏神就被寒气侵入。奇寒彻骨这霎那间他掌心的血液都好像几乎要凝结了。

劳宫穴倘若受伤真气就会涣散段剑青如何敢冒此险?

也幸亏他的武学造诣已经练到收自如的境界来得快退得也快。他一缩掌抽身迅即就跃出三丈之外。依然采取绕身游斗的战术困住冷冰儿。

冷冰儿险些吃了大亏也连忙镇慑心神忍住怒气冷静对付。她以变化莫测的冷川剑法带守带攻虽然难以脱困段剑青却也无法攻入她的剑光圈内。但段剑青在把寒气再次逼出之后蓦地又得了个主意。

得不到的东西往往是最好的东西。当年冷冰儿对他千依百顺他都不满足为了一己的私利竟然不惜对她抛弃如今冷冰儿对他冷若冰霜甚至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他反而是开始感到后悔非要把她得到手不可了。

当然他的后悔并不是“悟今是而昨非”的那种后悔而是后悔走错了一步棋是患得患失的那种“后悔”。

他在冰魄寒光的笼罩之下越觉得冷冰儿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冷艳”的美“她的美其实并不逊于罗曼娜早知罗曼娜是烫口的馒头当年我是应该对她稍留余地的。如今想要她再像从前那样死心塌地的跟我恐怕是难之又难了。”想至此处不觉又在暗暗后悔从前的“傻”和这样的一个世间罕有的美人儿一起竟然没有想到要“占有”她。

蓦地他想到一个歹毒的主意:“我也真是糊涂了怎的忘记了韩紫烟留下的那种奇妙的挑情药粉。我要是用武力制伏了她得到了手也没有味儿。我要她心甘情愿的依从我!待到生米煮成熟饭那时何愁她不乖乖的跟着我走。”

冷冰儿见他眼神不定、也不怎样放在心上心里只是在想:“不管你打什么鬼主意我拼着豁了这条性命就决不会上你的当。”唉她那知道段剑青这种卑鄙阴毒的手段不是拼命就能抵挡的。

这霎那间她一口气放出了三招七式冷电精芒追逐敌手。但段剑青滴溜溜一个转身却已把一撮药粉藏在指甲缝里。

段剑青笑道:“冰儿你可不可以少想我的坏处多想一点我往日对你的好处。”

冷冰儿柳眉倒竖喝道:“我要你死!”

段剑青笑道:“很好要死咱们一同死。欲仙欲死的滋味你没尝过吧?那可真是美妙得很啊!”

冷冰儿大怒喝道:“无耻东西看剑!”就在此时段剑青蓦地转身对准了她伸指一弹。

粉红色的烟雾在她面前飞起冷冰儿大吃一惊急忙一掌劈出但段剑青亦在同时出劈空掌力粉红色的烟雾虽然在掌风激荡之下消散药粉却洒在她的两上身上她闭了呼吸亦难遮拦那一缕缕透进她鼻孔的幽香。

冷冰儿又惊又怒斜窜三步喝道:“你毒死我我做鬼也不饶你!”转过来挥剑狂攻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她只道殷剑青是用杀人不见血的剧毒药物害她她要趁着还有一口气的时候与段剑青拼个同归于尽!最不济也可以在将要毒的时候自断经脉而亡。

段剑青笑吟吟的说道:“我怎舍得毒死你呢冰儿我只盼你回心转意咱们可以白头同偕!”

冷冰儿咬牙狠斗但说也奇怪斗了一会她忽地有点懒洋洋的感觉面前虽然是冰天雪地她却好似置身子杂花生树群鸯乱飞的江南在春风吹拂之下浑身说不出的舒服。春意上眉头心头那股强烈的憎恨也是越来越减似乎杀不杀段剑青也是无可无不可的了。

段剑青仍然采取绕身游斗的打法脸上那邪恶的笑容也是越来越显。“冰儿、冰儿你还记得咱们在西湖泛舟苏堤踏月孤山深梅的往事吗?儿时咱们再同游江南啊还有我的家乡大理你还未到过大理有上关风、下关花、苍山雪、洱海月。风花雪月几时我与你一同消受。”

柔情蜜意软语温存冷冰儿迷迷糊糊的好像时光倒流面前的段剑青又好像是七年前的那人风流俊俏、令她禁不住情丝暗击的少年了。

她手中的冰魄寒光剑虽然还在不断刺出但已是越来越慢越来越不成章法了。

段剑青嘻皮笑脸的踏上一步又踏上一步一伸出手轻轻向她抓下去了。“冰儿跟我走吧。咱们去同游江南同游大理从今之后咱们永远在一起再不分离。在天同为——”

他只道冷冰儿已经迷失理智不料“比翼鸟”三个字尚未曾吐出唇边冷冰儿突然又是反手一剑!

不错冷冰儿是业已被药力迷幻但仇太重恨太深积压在心中的憎恨情绪已是凝结得如同实质和她的生命纠结在一起这种强烈的憎恨不是药力所能完全消灭的。

在这千钧一之时她突然恢复了几分清醒。

但可惜虽然恢复清醒剑招却是软绵绵的不出力道。

“铮”的一声冷冰儿的冰魄寒光剑给他弹得飞出手去。

此时冷冰儿想要运功自断经脉亦是力所不能了。

幸亏段剑青不懂得掌握冰魄寒光剑的功夫虽然由于剑招无力伤不了他但那股奇寒触体就已令他不禁陡然一震。

冰魄寒光剑落在地上冷冰儿身子摇摇欲坠。段剑青再无顾忌了。“冰儿你命中注定要做我的妻子的你认命了吧!”

一退复进眼看他的手指就要抓着冷冰儿了忽地听得一声大喝:“谁敢欺侮我的冷姐姐!”大喝声中劲风飒然袭到段剑青背后。

这次来的可是真的杨炎了。

他人还未到一枝天山神芒先射到来。

段剑青领教过天山神芒的厉害如何还顾得及去抓冷冰儿?百忙中只好飞身斜闪。“咔嚓”一声天山神芒射入石中。杨炎却已出现在他面前。

杨炎大怒喝道:“原来又是你这个臭贼我正要找你算账!”

段剑青叫道:“喂杨炎你听我说你不是要为生身之父洗脱耻辱吗?我可以帮你帮你——”

杨炎最不愿意听得别人提及他的“家丑”这一下更加怒不可遏扑上前去就是一掌。

段剑青正是要激他动怒才好以逸待劳。哈哈一笑说道:“好你不要我帮你我就杀你!”一个阴阳双撞掌接招使上了第八重的龙象功。

那知杨炎虽然动怒却丝毫不心粗气浮。那次他与段剑青打成两败俱伤之后早已想好了怎样对付他的招数的他这一掌先后至待得段剑青气力用老避其朝锐轻轻一击。

两人功力本来大致相当但段剑青吃亏的是昨晚他和齐世杰硬拼龙象功所耗的真力未曾恢复又被冰魄寒光剑削弱了他的几分功力即使杨炎未曾想出破他龙象功之法他亦己不是杨炎的对手了。

双掌相交无声无息。段剑青的身子却已飞了起来!

段剑青的轻功也真个了得身形刚一着地一个鲤鱼打挺便翻起来慌忙逃走居然还是步履如飞。

本来已经摇摇欲堕的冰冷儿此时再也支持不住了。俨如花枝乱颤“嘤”的一声就倒下去。

杨炎当然是顾不得去追段剑青了。

“冰姐冰姐!”他失声惊呼飞快的跑过去扶冷冰儿。

段剑青一走冷冰儿的恐惧已经消失那股强烈的憎恨也好像随着段剑青走了。

但段剑青留在她身上的药力可还没有消失。恐惧和憎恨一去药力又再作。

杨炎已经长得比她高半个头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抱着她令她感到无比的舒服。懒洋洋的好似躺在“春风”怀里神智忽地一阵模糊。

眼前的杨炎幻化成另一个人。

“华哥华哥……”冷冰儿语细如丝喃喃说道。像七年前的一慕又重演了。

杨炎听不清楚她说什么他只知道冷冰儿叫的不是他的名字他怔了一怔叫道:“冰姐你怎么啦。我是你的炎弟我是你的炎弟呀!”

冷冰儿如梦初醒的张开了眼睛开始又惊又喜的说道:“你当真是炎弟吗?”

杨炎把冷冰儿扶稳让她坐在地上他捋起了衣袖说道:“冰姐你还认得这颗红痣吗?”

此时冷冰儿已经恢复几分清醒她用不着去验杨炎这颗痣已经知道面前这个少年确实是杨炎无疑。

虽然是同母异父但杨炎可长得真是像他的哥哥孟华。

冷冰儿心里那个模糊的影子如今已是变成了有血有肉的真实的人出现在她的面前了。真实的杨炎和她想像中的杨炎竟是相差不了多少。

“啊炎弟真的是你?我真想不到是你救了我的性命!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你人长大了武功也大进了!”冷冰儿激动得流出眼泪他们的手也不知不觉的又握在一起了。

“冷姐姐你没受伤吧?”杨炎问道。他已经觉察到冷冰儿神色有异不觉有点担忧。

“我没受伤。”冷冰儿忽地想起一事不觉问道:“炎弟你到过那座破庙没有?”

破庙曾留下她的耻辱的记忆她本来要忘掉这个地方更不愿意提起杨大姑和齐世杰的。但为了扬炎她不能不和他说。

因为不论“辣手观音”是怎么可恶她总是杨炎的嫡系姑母。而且她是冒了许多危险万里迢迢的跑来找寻杨炎的。

她想起杨大姑对那“小叫化”的猜疑但眼前的杨炎却己不是叫化子装扮。那个小叫化是不是杨炎呢?杨炎对自己的身世又已经知道了多少呢?

许多事情她未知道但她知道杨炎已经长大了不是她心目中那个孩子了。

“炎弟已经十八岁了他是有权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她不愿提起和自己有关的事情但觉得对杨炎的事情——他的身世之隐她是不该再对他隐瞒不去了。

杨炎呆了一呆说道:“到过了。而且不只一次。我是刚刚从那破庙来的。冰姐我已知道知道了……你你不用再告诉我了。”

他以为冷冰儿要说的是她自己的伤心事对她的事情他是无言可以安慰她的他不愿意挑起她的创伤。

冷冰儿处不知如何向他开口才好听了这话不觉如释重负说道:“原来那小叫化果然是你。”她以为杨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却不知道杨炎是知道了一些可不知道另一些。

“不错是我!”杨炎咬着嘴唇说道。

“那么你知道她她是你的姑母了?炎弟她是你唯一的亲人那你为什么为什么——”

她正要问杨炎为什么不肯认亲想要好言劝他杨炎却已说道:“不不冰姐你才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怪你以前骗我真的我不骗你!我曾经埋怨过你但如今我已知道你是为了我的好!我不要这些‘亲人”冰姐我只要你!”

杨炎本来是个容易激动的人此时是更加不能抑制心头的积郁了。他说的“这些亲人”是包括他的生身之父在内的不过冷冰儿当然是不知道的。

此时脉膊的跳动本来已经加剧的冷冰儿也是更加激动了她不觉搂着杨炎说道:“炎弟我也把你当作我唯一的亲人不过他们他们——”她想说的是:“不过他们却是你真正的亲人”但她的话又给杨炎打断了。

杨炎带着几分嘶哑的声音叫道:“他们回家去了。冰姐你怎么啦?你莫伤心我是特地赶来陪你的!”

冷冰儿不知不觉又流出了眼泪。不过这次的流泪却已不是完全为了自己了这次的流泪更多的是受了杨炎的感动。

激动的情绪本来就是容易感染的。

杨炎却以为冷冰儿是为了齐世杰的回家而感难过虽然他不愿意挑起她的创伤但忍不住要说了:“世杰表哥是个好人冰姐你莫伤心为了你的缘故我愿意帮你去找他……”

他想起的是他的父亲已经做了大内卫士他想起的是他的姑母也要逼他的表哥去寻出一官半职要不是为了冷冰儿的缘故他是决计不肯去见他的姑母的。他的计划是在替他父亲“雪耻”之后才去劝他父亲此际他是连自己生身之父都不愿意去寻找的何况姑母?

冷冰儿禁不住也激动得叫了起来:“不不我誓不见齐世杰的!并不只是为了他的母亲。唉炎弟你不懂你的姐姐。我不要任何人的怜悯……”她心头复杂的情绪怎能向杨炎说得清楚呢?

杨炎说道:“姐姐我懂得的。我懂得你是和我一样咱们都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不错他是知道冷冰儿的内心和他一样的倔强、一样的高傲他自以为是“懂得”冷冰儿的。但冷冰儿更复杂的感情却就不是他现在这个年龄所能懂得的了。

冷冰儿感觉得到杨炎掌心的热力不觉轻轻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只除了你!”她的眼睛望着杨炎脸上不觉微绽笑容。眼前的杨炎已经不是“小弟弟”了眼前的杨炎已可逐渐幻化成昔日的孟华她需要一个知心朋友的同情和安慰以前她找到了孟华如今她找到了杨炎。

她的笑容是绽开在满面泪痕之上的眼泪也仍在不断的滴下来。这比只是单纯的哭还更令人感觉难过。

杨炎用衣袖轻轻给她抹去泪痕说道:“姐姐你答应我不再伤心了吧?你答应我我会永远赔你的。”

冷冰儿笑道:“这么大了怎么还说孩子气的话?”

杨炎叫起来道:“姐姐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会永远陪伴你?我说的是心里的话但我知道你说的却不是心里的话!”

冷冰儿道:“我说的是真话呀你是还有点孩子气嘛!”

杨炎说道:“那你为什么还在哭呢?你说过不再伤心的。”

冷冰儿道:“对我是应该为你高兴的。你不必为我担忧。不过我不要你永远陪着我你也不能永远陪着我的。

杨炎说道:“为什么不能?”

冷冰儿道:“那个‘小妖女’呢?我不知道她是谁但你的姑母骂她是‘小妖女’我就知道她是可以配得起你的。你要永远陪着我那你怎能还去陪她。”

杨炎说道:“啊原来你说为我高兴乃是为了这个。”

冷冰儿道:“这还不值得高兴吗?你已经长大成*人了而且还有了知心朋友了。”

杨炎嘶哑着声音说道:“她不是我的朋友她把我当作仇人的纵然我想和她交朋友她心头上的那个仇恨之结我也无法解开!…

冷冰儿吃了一惊道:“你怎么会和她结下深仇。”

杨炎说道:“不是我和她结的仇是命运的播弄使得我们非像仇人一样不可。”

冷冰儿道:“我不明白……”杨炎说道:“她的事情我慢慢告诉你。总之那是一件很悲惨、很伤心的事情。我不想现在就说给你听。”

冷冰儿道:“她是好人吗?”杨炎说道:“我不知道。但我想她虽然邪气十足却还是个好人的。不过姐姐你别要再问她了好吗?我如今只要你不再伤心!”

冷冰儿叹道:“为什么我所知道的好人总是各有各的不幸呢?她的伤心事你不愿提我也不问你了。但我却不能不想:我的伤心有你安慰她没人安慰岂不更加伤心。”

杨炎叹道:“这是命运的播弄有什么办法?不错她的命和咱们一样的苦但我无法解开她心头仇恨之结更谈不上有办法去安慰她了。姐姐我只能希望你不再伤心。”

冷冰儿道:“我不会再伤心了或许我还有些眼泪要滴但不久就要流干的。炎弟但你劝我不要伤心你自己可先得别伤心。”

原来杨炎在听到她说道:“各有各的不幸”之时不由得一面感怀自己的身世一面为龙灵珠和冷冰儿而感难过。心情一阵大激动他己是按捺不住跟着冷冰儿哭出来了。

冷冰儿轻轻替地抹干脸上的泪水说道:“炎弟你不许我哭你怎么反而哭了呢?”杨炎收了眼泪说道:“冰姐你还记得我向你过的誓么?”冷冰儿怔了一怔道:“什么誓?”

杨炎说道:“那时候我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伤心但我知道你并不快乐。我过誓要你得到幸福得到快乐!”

冷冰儿不禁噗嗤一笑:“我记起来了是你十一岁生日那天和我说的话!”杨炎说道:“不错那时候我是个小孩子但我说的可不是孩子话!”

“我知道。炎弟姐姐很感激你!”她的眼眶里不觉又沁出晶莹的泪珠心中则在苦笑:“幸福早已是与我无缘了。”

杨炎似乎知道她的心思抱着她摇了一摇说道:“姐姐你不相信我会使你得到幸福?”

眼前的杨炎越像是从前的孟华了。冷冰儿不觉也轻轻搂着他道:“炎弟我相信你!”

两人不再说话冷冰儿神智一阵迷糊杨炎忽地也感到热烘烘的有一种从未经验过的心烦意乱的感觉。

原来冷冰儿着了段剑青的暗算那挑情药十分厉害还有未抹干净的药粉留在她的脸上、衣上甚至由于她吸进了过量药粉连呼吸的汽息都有着一股足以荡人心魄的幽香。

杨炎正自感到人世的冷酷此刻他只是对冷冰儿才有真挚的感情。由于他心中本来本无杂念是以他也丝毫不知要避男女之赚还是像从前一样和冷冰儿相拥相偎。

但他毕竟不是小孩子了。他是个十八岁的血气方刚的少年。

同命相怜更何况激动的情绪本来最是就容易互相感染的。情绪的感染加上药力的迷幻这霎那间他们不知不觉的都迷失了理智。

就像山洪突杨炎突然紧紧抱着了她在她的粉脸上吻下去、吻下去。吻干了她脸上的泪水。

他像小孩子一样伏在冷冰儿怀中两人如饮醇酒如游太空。真不知天地之间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还有什么相怜相惜之中两人获得了生命的大和谐。

千钧一之际冷冰儿忽然心头一震:“我是在干什么呀?”她用力推开杨炎把一颗冰魄神弹纳入口中。冰弹入口融化冷冰儿打了个寒颤登时清醒过来。杨炎却还在迷迷糊糊的叫道:“冰姐你!”他嘴吧一张开冷冰儿又是一颗冰魄神弹塞入他的口中。杨炎没练过克制冰魄神弹的小阳神功突然一阵奇寒冷得他跳了起来。

冷冰儿是知道他已经练成烂陀寺的上乘内功料想他不至于受到伤害才敢把冰魄神弹给他当作“解药的”但究竟是担着风险生怕料得不准见他陡然跳起不觉大吃一惊慌忙跟着也跳起来叫道“炎弟你怎么啦?快。快躺下来让姐姐——”她只道杨炎受了阴煞之气所侵想用少阳神功为他驱阴寒气。

那知话犹未了忽听得一人喝道:“无耻贱人你和这小畜生做的好事!”

冷冰儿眼光一瞥认得这个人是她的师兄石清泉不由又羞又惊慌忙躲到大树后面叫道:“石师兄你听我说什么。”

石清泉气冲冲的喝道:“贱人谁是你的师兄?平时装模作样我还以为你真的是那么玉洁冰溶的圣女呢!哼、哼原来如此无耻背了人就偷汉子!天山派的脸给你丢光了!”

原来这个石清泉正是曾向冷冰儿求婚不遂的人。这几年来冷冰儿很少回过大山固然是为了找寻杨炎另一个次要的原因也是为了逃避求婚的麻烦。

石清泉的父亲是名列天山四大弟子中的石天行成名还在现任掌门人唐嘉源之前。石天行只有这个儿子对他不免偏于溺爱。而石清泉也确是文武兼资而且相貌英俊算得是天山派第三代弟子中出类拔萃的人物。

也许正是由于他自视过高故而年近三旬尚未娶妻。冷冰儿一到天山他就爱上了她石天行在知道儿子的心意之后心头那份欢喜可就不用提了于是便向冷冰儿的师傅——现任掌门夫人提出婚事。

他们父子只道这门亲事必成那知却遭冷冰儿的拒绝。

求婚失败做父亲的除了安慰儿子之外心中倒是并无芥蒂。但石清泉却认为是奇耻大辱对冷冰儿含恨在心了。

这次他是由于知道了杨大姑来到回疆找寻杨炎的消息以及杨牧当上大内侍卫的秘密是以特来追踪的。他怕杨牧的姐姐辣手观音来找杨炎一事可能对天山派有所不利。他来迟一步没碰上辣手观音。却大出他意料之外在这样的情景之下碰上了冷冰儿和杨炎。不过他可不认得长大了的杨炎。

心怀宿怨的他目睹冷冰儿和一个年轻男子如此亲热怒火登时融融燃起禁不住便即破口大骂。

那知他这一破口大骂骂起了杨炎的怒火杨炎的怒火比他烧得更旺!

杨炎大吼一声就跳出去。

“你骂我也还罢了你凭什么骂冰姐贱人。”

石清泉冷笑瘪:“干了这样的‘好事’还不许别人骂么?我偏要骂她是无耻的小贱人你是无耻的小畜生!”

杨炎沉声说道:“跪下来给冰姐磕头赔罪或许我可以饶你性命!”

石清泉唰的一剑就刺过去冷笑道:“无耻狂妄的小畜生你想杀人灭口只怕你没有这个本领!哼、哼你不杀我我也要杀你先毙你这小畜生再正门风料理那小贱人。”

口中说话手上的长剑已是接连向杨炎攻出了七八招。

他是天山派第三代弟子中顶尖儿的人物武功委实不弱。杨炎刚刚清醒过来迷药的药力尚未完全消解给他攻得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冷冰儿叫道:“石师兄你不知道他是谁吗?他正是杨炎呀!”

石清泉怒气更增冷笑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小畜生迟早必是祸根越早杀掉他越好!你这小贱人不知羞耻居然还敢为他求情!”

杨炎给他气得几乎疯了陡地喝道:“且看谁能杀谁?”石清泉正自施展一招极厉害的杀手忽地感到虎口剧痛手中的长剑被杨炎一弹飞上半空。原来杨炎的药力已解功力业已恢复七八分了。

杨炎一把揪住他左右开弓噼噼啪啪打了他几记耳光。盛怒之下这几记耳光的气力可真不小。石清泉给他打得“哇”的吐了一口鲜血连同两颗门牙吐了出来。

石清泉可也真是倔强之极给他打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桨居然还是破口大骂:“小畜生、小贱人有胆的你们把我杀了灭口否则你们做的丑事就休想别人不知!”

杨炎大怒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卡住石清泉的喉咙用力一捏石清泉登时张开了嘴巴舌头吐了出来。

冷冰儿慌忙叫道:“炎弟住手!”杨炎仍然扼住他的喉咙说道:“冰姐你受他的侮辱还不够吗?不杀他难消心头之气!”

冷冰儿沉声说道:“你杀了他我永远不理睬你!”

石清泉那把青钢剑刚才给杨炎用弹指神通的功夫弹得飞上半空此时方始落下。

杨炎接下这把剑喝道:“看在冰姐份上暂且饶你这条狗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说到“难饶”二字剑光一闪已是把石清泉的舌头割了下来冷冰儿想要喝阻已来不及。

石清泉满面血污状如厉鬼的狠狠向冷冰儿瞪了一眼转头便跑。他虽然骂不出声但那眼光可充满了怨毒!

冷冰儿叹道:“炎弟你也未免大狂暴了好歹他总是师兄。”

杨炎怒气未消说道:“这样的师兄不要也罢。不割掉他的舌头难道还要让他含血喷人!”

冷冰儿苦笑道:“你如此一来恐怕是不能再回天山了。”

杨炎说道:“我的恩师已经死了义父也是在天山的时日少不在天山的时日多。除了义父和你我在天山别无留恋回得去也好回不去也好算不了什么。冰姐只要你我在一起我就已心满意足。”

假如是在两个时辰之前冷冰儿会把他所说的话当作是姐弟之情但如今在那件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生过后冷冰儿却已感觉到一颗少年炽热的心了这颗心是充满爱意的。

冷冰儿默然半晌说道:“炎弟你忘了刚才的事吧。以后咱们还是姐弟一般。”杨炎说道:“为什么要我忘记?”冷冰儿道:“咱们都是受了段剑青这小贼的暗算做了错事但幸好尚未铸成大错。”杨炎说道:“冰姐如今我是十分清醒的和你说话我对刚才的事情一点也没后悔。”

冷冰儿心烦意乱说道:“炎弟、炎弟我求求你求你当作是一个荒唐的梦最好是立即把它忘了。”

杨炎说道:“我一点也不觉得荒唐。冰姐你后悔吗?”

冷冰儿看了看站她的面前的这个觑情的少年像是十分熟悉又像是十分陌生的少年忽地有个奇怪的感觉:在杨炎的身上有一半像是孟华有三分像是齐世杰还有两分却是段剑青的影子。不过这两分并不是现在的段剑青而是从前的段剑青。是段剑青未曾完全走上歪路之前略带邪气的影子。孟华的影子最浓段剑青的影子最淡但在她心底的深处或许是她自己也从未想到过的她不正是喜欢这样的人吗?

这霎那间冷冰儿心头不觉一片茫然用几乎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我不知道。”

杨炎大声问道:“为什么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咱们不能一辈子在一起。”

杨炎像是打破沙锅必须问到底的神气:“为什么不能?”

冷冰儿幽幽叹了口气说道:“在我的心目之中你只是我的弟弟。炎弟你不能仍然把我当作姐姐吗?”

杨炎说道:“我以后也还是把你当作姐姐的但我也要娶你做我的妻子!”

冷冰儿已经知道他的心意但亲耳听到他求婚的说话还是不禁吃了一惊惶然说道:“不、不这这是不不可以的。”

杨炎说道:“为什么不可以?咱们虽然姐弟相称但可不是真正的姐弟。”

冷冰儿道:“你今年十八岁我已经二十六岁了比你差不多大了十年。”

杨炎笑道:“十年一弹指这一点年龄上的差别又算得了什么?人的寿命是无法须知的说不定我比你更早去世呢!”正是:

情如姐弟忘年恋是怜是爱未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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