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华哈哈大笑说道:“我给他吃的‘毒药’其实是我临时制造的是在我身上搓出来的泥垢。”
夫妻俩笑得打跌道:“杨大哥你这样捉弄那个狗官真是最好不过。虽没要他的性命也叫他担了一年心事。”

杨华说道:“有一年的时间那狗官不敢来难为你你们可以从容的搬家。这锭银子和一袋干粮你们拿去吧。”

贺铁柱的妻子道:“你救了我们性命我们怎能还要、还要……”

杨华道:“你们不要那就是不把我当作朋友了。”

贺铁柱收下银子和干粮说道:“好大恩不言报我收下了。我们夫妻准备进深山老林找我们的猎人朋友你倘若有事要我效劳请到这个地方一年之后……”

杨华笑道:“那也不用担忧一年之后说不定小金川又已换了一番天地了。”

一勾新月数点寒星。午夜幽林分外寂静。树林壁一块平坦的草地上有一座孤零零的坟墓有一个少年正在墓地哭泣。这个少年乃是杨华。

杨华哭了一会拔出佩剑芟除墓旁乱草。跟着拂拭墓碑擦燃火石读那碑文。墓碑上写的是“云女侠紫萝之墓”七个大字正是那本刀谱上孟元的笔迹。

杨华伏在墓前祷告:“妈我来迟了十年见不到你了。但我会继承你的遗志誓报家国之仇的。”心里想道:“我要知道更多一些妈的事情恐怕还是非得见盂元不可。但不知要到哪里找他?”

祷告已毕正待离开忽听得远处一声长啸穿过密林震得杨华的耳鼓嗡嗡作响!这啸声也不知说是“悲啸”的好还是“豪啸”的好似乎充满豪情而又颇觉凄楚。

杨华吃了一惊想道:“这似乎是上乘武学中的狮子吼功这人功力之深厚当真是非同小可!看来那崆峒二老洞玄、洞冥和大魔头阳继孟也都比不上他!”由于不知是友是敌他又不愿意在母亲的墓前惹事是以只好躲避。

墓地一片平坦无处可以蔽身。好在墓后有两块如人臂合抱的大石中间有些空隙这个小小的窟窿其实只能容得一个孩子的身体的但杨华练过缩骨功却是勉强钻得进去。石块四周荆棘丛生高逾人头。可比躲在树上更不容易给人现了。

杨毕刚刚把身体藏好只听得啸声戛然而止那个人已经来到了他母亲的墓的。从缝隙中看出去月光下景物依稀可辨。来人是年约五十左右有着三绺长须的汉子。这人来到了墓前现杨华刚刚铲掉的一堆乱草不禁大为诧异“咦”了一声说道:“好像有人来过?莫非是元偷偷回来扫墓么?”当下便即叫道:“我是缪长风是哪位朋友替云女侠扫墓请出来相见!”

杨华不觉也是颇为诧异:“这姓缪的不知是什么人?听他所说似乎和孟大侠是相熟的朋友。”

原来杨华的三师父丹丘生和缪长风并不相识故而从来没有和杨华提过他二师父段仇世和缪长风虽是朋友但他最后一次在石林与杨华会面由于太过匆忙要说的事情又多因此也忘了把缪长风和云紫萝的交情告诉杨华。

杨华心里想道:“我且不忙会他看他有何动作。”

缪长风四顾无人只道扫墓的人已经走了。他满腔积郁登时化作悲吟。吟道: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吟罢放声大哭。杨华几乎忍不住陪他哭出声来想道:“听他哭得这样伤心想必是和妈相识的侠义道中人物决不会是敌人了。”

缪长风伏在墓的泣诉:“紫萝我是特地来告诉你的我已依从你的吩咐把令郎当作我的儿子一样抚养了。可惜他今年只有十岁我不能带他来你坟前拜祭。我还要告诉你除了我教他的武功我还替他选了一位名师上个月得到天山掌门唐经天的答允收他作关门弟子了。唐经天的本领比我高明十倍将来你的儿子一定可以成为一代大侠!”

杨华越听越是奇怪心里想道:“原来我还有一个弟弟我却还未知道。”

缪长风又再祷告:“人生得一知己可以无憾。这是你和我说过的。紫萝你虽然死了十年在我心里你还是活着。但愿……”

听到这里杨华不觉皱了皱眉觉得缪长风这番话有点“奇怪”这番话似乎是不应该向一个死去的有夫之妇说的话。“但愿”什么缪长风尚未说出却忽地微微一噫站了起来。杨华怔了一怔凝神一听听见有两个人的脚步声似也正朝着这个墓地走来。

缪长风似乎已知道来者是谁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想不到这个卑劣的贱丈夫居然有脸来给紫萝扫墓。若是在别的地方碰上我我决不能饶他。但现在是在紫萝坟前看在紫萝份上我不便妄开杀机只好暂且躲他一躲了。”声音虽小但杨华躲在后面却是听得清楚。

“卑劣的贱丈夫”这六个字十分刺耳杨华听了不觉颇为奇怪心里想道:“此人不知是谁但缪长风这样骂他这人的行为自必是十分恶劣的了。但却为何说是看在我妈的份上不愿为难他呢?妈妈是义军领都尊敬她的女侠难道还能有这佯一个朋友?”

脚步越来越近是两个人并肩同行的脚步声。

缪长风躲入树林飞身一跃跳上一棵大树。枝不摇叶不落连一点声息都听不出来杨华暗暗佩服:“这人别的本领不知就凭他一手卓越的轻功已是非我所及。怪不得三师父常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心念未已只见两条黑影在山坡出现已是开始踏上墓道了。

杨华悄悄拨开洞口的乱草凝眸张望。走在前面的是个军官走在后面的是短小精悍的中年汉子。

这刹那间杨华不由得心头一震想道:“奇怪走在后面的这个人我好似见过的呢?”可惜他只能从小小的窟窿张望出去月光又不是怎么明亮那人的面貌还未能看得清楚。但不知怎的杨华的心已是在卜卜地跳似乎已感到“不祥之兆”了。

后面那人开口说话了他用赞叹的口吻说道:“想不到这里别有洞天全大人若不是你带路这座坟墓只怕还是当真不易找到呢。”

这个人一开口说话杨华不禁又是心头一跳:“更奇怪了这人的声音好熟!我和他一定不只见过一面他是谁呢?他是谁呢?”

那姓全的军官笑道:“说起来也是你的运气要是你托了别的人可就不容易我到这个地方了。”

后面那人道“我早知道你最有办法所以在你随军出征小金川之时才特地拜托你的。”

姓全的军宜道:“不是我有办法是我有运气。”你想知道其中缘故么?”

后面那人道:“不知道。请你说来听听。想必是很有趣的故事了。”

那姓全的军官说道:“一点也不有趣。我是跟北宫统领在这葫芦谷打过仗的人想起当年那场大战思之犹有余悸。当年北宫统领就在这附近战死他是死在缪长风之手的我侥幸逃脱误打误撞撞到这个群峰合抱的‘谷中之谷’里来躲了几天方能脱险。”

后面那人道:“原来如此那你是旧地重游了。”

“是呀虽然我想起来害怕还是忍不住要到从前遇难之地重游却想不到恰巧就现了你托我寻找的这座坟墓。我现之后就加意保护严禁士兵进去。”

“她生前是和朝廷作对的人你肯保全她的坟墓我真是十分感激。”

“杨兄这么一点小事我还能不卖你的情面吗?”

听到这里杨华不觉呆了。一阵茫然过后心里想道:“怎么这人也是姓杨?”“不祥之兆”的阴影在他心头渐渐扩大不过他却不敢朝着这个方面想了。

他定了定神心里想道:“总算弄清了一些事情原来刚才那个姓缪的果然是侠义道。他们说的那个‘北宫统领’想必就是那个十年之前身为清廷御林军统领的北宫望了。北宫望生前是侠义道的公敌杨华是曾经听得他的两个师父说过的。

但弄不清楚的事情更多“这个姓杨的分明和鞑子的军官一伙为何他要保护我妈的坟墓?”杨华越想越是坠入五里雾中。或许正是在他内心深处害怕拨开这重重的迷雾。

说话之间那两个人已经到了云紫萝的墓的。那姓杨的“咦”了一声说道:“这里好像有人来过。”

姓全那军官道:“听说孟元每年都要来给她上坟对她倒是一往情深呢!孟元虽然不知逃到什么地方但也说不定是他托山中猎户按时来给她扫墓。”

杨华听到这里心头大怒想道:“你这样侮辱我的母亲待会儿叫你知道我的厉害!”他当然作梦也梦想不到孟元其实乃是他的父亲。还只道这姓全的家伙是“狗嘴里不长象牙”对“孟大侠”和他母亲的交情横加污辱。

杨华在怒那姓杨的汉子也在怒“哼”了一声说道:“孟元可惜不知他躲在什么地方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说也奇怪姓杨这个汉子和那军官一起同来杨华对他倒似乎并无多大恨意。但此际听了他这番说话却是不由得的恨起来了。心里想道:“你把孟大侠千刀万剐那是做梦我却可以叫你先吃我的苦头。”几乎就想出去把这两个人痛打一顿但转念一想武功比他高明得多的缪长风都可以忍受他们想必其中定有道理。他心里许多疑团未能解开只好暂且忍住听听他们再说什么。

不料他们再说可就说到他的头上来了。

姓全那军官说道:“杨兄我向你打听一桩事情。”

“什么事情?”

“你是上个月出京的你有没有听说朝廷派了一个御林军的军官米小金川他是负有什么秘密的任务的?”

“哦有这样的一桩事情吗?我倒没有听说。不过我和新任的御林统领海大人的交情比不上和前任北宫统领的交情那人既是奉有密令想必他就不便告诉我了。”

“杨兄你过谦了。谁不知道新统领海大人也要倚重你呢?比起十年之前你是更加得意了。虽然你没有正式任职也是御林军中的红人呢。我却是想回御林军都不能够。”

“全大人不必担心。你的事我和海大人提过海大人军门答应只待此间局面稍定就可以让你回去复职。”

“多谢杨兄给我保荐。”那姓全的军官接着说道:“不过我想做件功劳才好回去。言归正传这可又要说到那位御林军中派出来行藏十分神秘的朋友了。”

那姓杨的汉子道:“我真不知道有这个人否则以你我的交情我何必瞒你?”

军官笑道:“我不是怀疑你把秘密瞒着我。我是怀疑那个人。那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说来凑巧也是姓杨。”

姓杨的汉子摇了摇头说道:“据我所知我不算数御林军中似乎并没有另外一个姓扬的军官。”随即问道“你怀疑他什么?”

姓全的军官说道:“我怀疑他是假的!”

姓杨的汉子吃了一惊:“假的?他有没有御林军的腰牌?”

“有不过这人行径实在可疑。依我看来他那面腰牌即使是真他的军官身份恐怕也还是假的!”

姓杨那汉子道:“为什么?”

姓全那军官道:“他有两样可疑之事。第一、他来了已经一个多月可还没有来见我们的提督大人。”

姓杨那汉子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纵然他有秘密任务不能给人知道按官场的规矩也该来拜会军门。除非他是奉了皇上的密令前来监视……”

“决没这个道理。莫说军门圣眷正隆即使皇上对他有猜忌之心派来的人也该是老成干练的亲信怎会把一个恐怕还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倚作心腹何况他也曾对我透露口风自称是来密查‘逆匪’的余党的。”

姓杨那汉子道:“倘若这样海统领更没道理不叫他携同密令前来知会你们的提督大人请你们的提督大人赐予方便。”跟着问道:“第二桩可疑之事又是什么?”

那军官说道:“昨天军门的兵小队长去捉一个姓贺的猎尸这人是‘通匪’有据的。本来我们以为捉拿一个寻常的猎户还不是手到拿来哪知却出了意外!”

“什么意外?”

“他们在那猎户家中碰上了那个自称是御林军军官的小伙子。”

“他怎么样?”

“他叫士兵回去只留下那个小队长帮他办事。那小队长今早回来身上带伤。”

“谁打伤他的?”

“据那小队长说是姓贺的猎户打伤他的。”

“那个小伙子呢他站在旁边看吗?”

“不说出来恐怕大出你的意料之外了。据小队长说是那个小子故意要他忍受这个委屈的。为的是便于他用怀柔的手段笼络这个猎户才好放长线钓大鱼!”

杨华躲在洞中偷听不觉暗暗偷笑:“这小队长果然不敢说出真相。”

那姓杨的汉子则是不禁皱皱眉头说道:“恐怕是那个冒牌的军官有意包庇同党吧?”

“不错提督大人亦已起疑是以立即把那个小队长关了起来并叫我去秘密调查那小子的身份。可惜不知他躲在何处。杨兄你可得帮帮我的忙!”

杨华忍不住又再偷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待会儿我就会不请自来的!”

姓杨那汉子道:“咱们哥儿俩有什么好说的。你的事还不就是我的事吗?”忽地霍然一省跟着说道:“会不会就是这个小子刚才来过这里扫墓?”“我正是有此疑心听说这小子武功很好……”

姓杨那汉子哈哈笑道:“全大哥凭你这一套威震大河南北的五虎断门刀莫说是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就是号称天下快刀第一的孟元恐怕也未必敌得过你要是他当真在此那就正是最好不过了!”

杨华心想:好待会儿给你们一个“最好不过”。

他正在暗地偷笑哪知再听下去却是不由得他不大吃一惊了!

只听得那军官打了一个哈哈说道:“杨大哥你怎的倒给我的脸上贴起金来?你的金刚六阳手天下无敌说实在话我是在借着你壮胆呢!”

“金刚六阳手”正是杨华家传的绝技杨华当年虽然因为年纪太小未曾跟他父亲练过但他家传的绝技他焉能不知?据他所知够得在“金刚六阳手”这门武功称为天下第一人要是他父亲未死的话当然是他父亲。他父亲已死就应该是他的姑姑“辣手观音”杨大姑了。但眼前这个姓杨的人却并非女子!

“奇怪他怎么懂得金刚六阳手?还居然敢号称天下无敌?呀怎的、怎的偏又这样凑巧他、他也是姓杨?”不知怎的忽地一股寒意直透心头杨华打了一个寒噤不敢再想下去。

可是这两个人却不容他不想下去他们说的话令他越来越是胆战心惊!

只听得那姓杨的汉子笑说道:“多承谬赏。说实在话这十年来我是在苦练家传绝技但我这金刚六阳手是准备用来对付孟元的!”

那军官道:“对、对杀鸡焉用牛刀。对付一个臭小子何须使出你的看家要领?刚才是我失言了。”

姓杨那汉子笑说道:“咱们所说的话恐怕都是瞎疑心给紫萝扫墓的人料已远走高飞他还怎敢躲在这里?”

那军官道:“不错那么你该办你的正经事了要不要我暂且回避?”

姓杨那汉子似乎怔了一怔说道:“我有什么事要你回避?”

那军官笑道:“杨兄你是一个多情种子如今来给令夫人上坟恐怕会有一些体己的说话要在她的坟前泣告吧?我在旁边听了可是不好意思。”

姓扬那汉子哼了一声愤然说道:“我早已把她休了如今我也不知道她是应该称为孟门云氏还是应该称为缪门云氏呢?哼你瞧她这墓碑就是孟元给她立的想必多半还是应该称为孟门云氏吧!”

那军官笑道:“所以我才佩服你是多情多义的丈夫呢她那么对不住你你还是故剑情深!”

姓杨那汉子叹了口气果然装作一个“多情种子”的模样说道:“不错这贱人虽然千般对不住我我杨牧总算和她做了一场夫妻!”

杨华越听越是吃惊听到最后几乎晕了过去。

“我是在做恶梦么?”他咬了咬指头很痛显然不是做梦。“这人怎么能是我的父亲怎么能是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早已死了!”

迷茫中他父亲死时的情景依稀犹在目前。

他记得父亲是上吊死的那晚他给母亲的哭声惊醒睁开惺松的睡眼看见母亲把父亲解下来。不过母亲随即就叫丫头抱他出去当时母亲没有说明原因但他长大了自己懂得。想是母亲不忍让他幼小的心灵受到太深的刺激故而要他避开不过现在他却突然起了怀疑了:“我没有亲眼看见爹爹的尸体入棺莫非他、他当真是还没死掉?”

“不不我爹一定死掉的。这人是冒充我的爹爹!”他想起了出殡之日灵堂的惨像“要是我爹没有死掉妈为什么哭得那样伤心?还有姑姑和我的几个师兄也是哭得那样伤心?我亲眼看见他们抬着爹爹的棺材出去的!”他哪里知道其中另有许多复条的因由。

唉他其实只是自己哄骗自己为的是他“不愿意”相信这人是他的父亲。

其实在他开始听到杨牧说话的声音之时他已经是隐隐有所怀疑心里十分恐惧的了。他唯一可以令得自己不信的理由就是他的父亲已死。

可是他的父亲此际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煎亲口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他“不愿意”相信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已经知道这人确实是他的父亲无疑了!

“我怎么亦?我该怎么办呢?”

杨牧站在墓前读那碑文“云女侠紫萝之墓。孟元立。”不由得怒火中烧咬牙说道:“全大哥请你留在这儿看看小弟练功。”

那军官怔了一怔笑道:“你不拜祭娇妻却有闲情练功?在爱妻墓前练功不嫌煞风景么?”

杨牧哼了一声说道:“我就是要煞煞他们的风景。”杨牧口中的“他们”不用再加解说那姓全的军官已经知道他指的定然是孟元和云紫萝了。

那军官暗自好笑:“老婆已经死了十年还在呷这干醋。”但也不加说破笑道:“老杨你要练什么功啊。”

杨牧咬了咬牙说道:“我要借这块墓碑试一试我的金刚六阳手!”

那军官道:“对孟元立的这块墓碑若是让它永远立在这里!实在有辱你们杨家。你借它施展开碑裂石的金刚掌力那正是最好不过我也可以开开眼界!”

杨牧吸了口气默运内功全身骨骼格格作响半晌举起掌来冷笑说道:“什么云女侠?紫萝你若不是贪幕这‘女侠’的虚名也不至于受到孟元的诱骗落得今日的下场!”

杨华听到这些说话就像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之下给一枝一枝的毒箭射在他的心上一般“妈和孟大侠难道当真做过对不住爹爹的事情?”

他“不愿意”相信跟前这个杨牧就是他的父亲更“不愿意”相信他的这些说话。但“毒液”已经注入他的心房在他内心深处已是隐隐起了猜疑痛如刀割了!

但不论如何杨牧要毁掉他母亲的墓碑却是他不能忍受的!

“云女侠之墓有什么不对?妈妈为老百姓牺牲战死在清兵手里她是无愧于女侠之名的。”杨华心里想道:“不管谁是谁非纵然他真的是爹爹纵然我妈真的做过对不住他的事他也不能这样侮辱我死去的妈妈!”

但不能忍受又怎么样?他已经知道“这个人”是他的父亲无疑了他能够出去和父亲打一架吗?

眼看杨牧的手掌就要向那墓碑拍下去杨华气得心肺欲炸不自觉的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那军官忽地叫道:“是哪条线上的朋友躲在这儿给我滚出来吧!”

杨华吃了一惊只道已经给他现。心念未已忽听得一长啸宛若龙吟是缪长风的声音喝道:“鼠子敢尔!”虎啸龙鸣。寒贼胆杨牧的手掌停在空中登时呆了!

缪长风从树上跳下说时迟那时快晃眼间已是到了墓前。斥道:“给我跪下向紫萝赔罪!”

杨牧老羞成怒冷笑说道:“我骂我的妻子与你何关?难道你是她的丈夫?”

话犹未了只听得“噼啪”声响杨牧已是给他打了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半边脸孔登时红肿!

杨牧双掌开大怒喝道:“我与你拼了!”

他苦练了十年的“金刚六阳手”使将出来果然非同泛泛只见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影子。原来他这家传绝技每一招内中都藏着六种不同的变化还不仅仅是招里藏招、式中套式而已。

可惜他碰上的对手是武林中顶儿尖儿的角色在缪长风的眼中他这“金刚六阳手”纵然不能说是“类同儿戏”也不过是“米粒之珠”!

缪长风冷笑道:“你的本领倒是比十年前有点长进可惜你的为人如是不知长进比十年前更加无耻了!”他恐怕损坏云紫萝的坟墓掌力一吐把杨牧逼退只见杨牧好似陀螺疾转打了一个盘旋又是一个盘旋离开云紫萝的坟墓也就越来越远了。

那军官还不知道来的是缪长风听得杨牧那样骂他心里想道:“难道此人就是盂元?为何他不用刀?”略一迟疑杨牧踉踉跄跄的已是快要追到他的身边来了。

那姓全的军官无暇思量拔刀便斩左一刀刀势斜飞、用的是“拨云见日”右一刀刀锋径刺使的是“仙人指路”中间一刀直劈下来则是攻中带守的“铁门栅”。这连环三招正是“五虎断门刀”的杀着!

缪长风斜跨一步使出空手入白刃的手法一招“斜挂单鞭”。硬抢他的宝刀。一抓抓空缪长风随着一招“白鹤亮翅”拨他手腕这一拨仍然没有拨着。不过那军官的钢刀却也砍不着他。缪长风“哼”了一声中指一弹正好那姓全的军官一刀从中路劈下来给他在刀柄弹个正着刀锋反努回去要不是他收手得快几乎劈着了自己的额角。缪长风道:“听说北宫望生前收买了一个五虎断门刀的叛徒名叫全大福敢情就是你了。”

全大福怒道:“你是什么东西胆敢胡言骂我?”

缪长风冷笑道“沧州石老师所创的五虎断门刀本来也算得名门正派不想出了你这样的一个无耻之徒你不做人偏要做狗焉能怪我骂你?哼听说你要和孟元较量刀法真是也太不自量了。你是不值得孟大侠污了他的宝刀的还是让我替孟大侠教训你吧!”冷笑声中双掌翻飞。此时他已探出对方虚实不过数招只听得“铛’的一声全大福手中的缅刀已是给他打落。

杨牧站稳身形自付缪长风决计不能饶他自己要逃恐怕也逃不了硬着头皮充当好汉骂道:“孟元是这贱人的姘头你是连姘头也还未曾当上却要帮他们这对奸夫淫妇谋杀亲夫么?哼可惜你在云紫萝的生前不能如愿如今纵然能在她的坟地把我杀掉也已迟了!”

缪长风气得大怒骂道:“看在云紫萝的面上我本来不想杀你如今却是非杀你不可!”

杨牧拼命抵挡缪长风轻飘飘的一掌拍来掌势变幻莫测忽地由虚化实杨牧左脸又着一掌这一掌打得比刚才那掌更重打得他的脸孔就像开了颜料铺似的红的是血青的是鼻涕瘀黑的是给打肿的脸皮。

金大福便想乘祝逃走缪长风喝道:“往哪里跑?嘿、嘿我要你们两个全都死在云紫萝的墓前方能消我心头之气!”全大福刚刚道出几步又给他截了回来不过全大福和杨牧联手却也还能抵挡十招八招。

其实缪长风要杀这个五虎断门刀的叛徒倒是不假说是要杀杨牧不过吓他而已。要知缪长风这人最念旧情看在云紫萝的情份杨牧好歹也曾是她丈夫他怎忍在墓前将地杀掉?不是杨牧丧心病狂想要毁掉云紫萝的墓碑缪长风根本就不会出来。

可是躲在洞里的杨华却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只道他当真要杀杨牧!

不错杨华实是耻于有这样一个父亲但杨牧毕竟是他的父亲他能够忍心看着自己的父亲给别人杀掉吗?何况他还有许多疑团待释不能让杨牧死掉。

唉要是他知道杨牧其实不是他的父亲这结果恐怕就会大不相同了。

缪长风长袖一挥把全大福的缅刀第二次夺出手去正要再打杨牧一记耳光忽见坟墓的后面突然有一个脸上满是泥污的少年飞跑出来。

杨华来得正时候刚好替杨牧接了缪长风的一招。

双掌相交声如郁雷。缪长风虎口热禁不住身形一晃。杨华亦是立足不稳幸而他应变得宜迅即以左足脚尖点地右足脚跟为轴原地转了一圈方不至于跌倒。他这一转身仍然是恰到好处的挡在杨牧身前。

缪长风“啧”了一声喝道:“你是何人?”心里想道:“我虽然未尽全力但这人看来年纪很轻居然能够硬接我的太清气功也算是很难得了!”

原来缪长风刚才打杨牧的那掌并非想取他的性命故而只是用上三分力道。待到和杨华掌力相接知道对方并非易与方始用上太清气功反击掌力仍未尽但虽然如此能够硬接缪长风三分内家真力的已非武林中的一流高手莫比了。

本来杨华虽应变得宜但以缪长风炉火纯青的武学修为还是可以在他身形未稳的那一刹那乘虚进袭的缪长风“怜才”之念一起跟着的一招右掌却是停在半空并未立即拍下。

杨华闷声不响对缪长风的喝问恍似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是拦在缪长风与杨牧之间用意非常明显:他要保护杨牧。

杨华脸上涂了污泥身上穿的却是一套破旧军衣。全大福心中一动又惊又喜不由得失声叫道:“你是从御林军来的杨兄弟吗?这人是缪长风他是钦犯!”杨华哼了一哼仍然默不作声。

缪长风霍然一省:“这小子是清廷鹰犬武功越好对我们越是不利。趁早除他倒是免得留下将来之患。”当下喝道:“好小子识相的快快给我滚开否则你可是自己讨死了。”喝声中那蓄势已久的一掌登时拍下。

杨华知道自己的功力和缪长风差得太远记起张丹枫“玄功要诀”中“避实击虚”的内功心法一个游身滑步双臂屈伸把缪长风的掌力化开。缪长风赞了一个“好”字跟着却是摇了摇头连说两声“可惜!”

杨华出道以来从未碰过如此强劲的对手不由得精神陡振把一切杂念全都抛之脑后。当真做到了“目中有敌心中无敌”的地步。所曾学过的种种武功一刹那间全部融会贯通化为掌法。和缪长风斗了二三十招居然未落下风。令得缪长风也是不禁大为惊异。

杨、全二人喜出望外本来要逃的也一变而为想争功了。杨华这样拼命恶斗他们越以为杨华必定是那个“行藏怪异”的御林军军官无疑全大幅暗暗叫了一声“惭愧”我以为他是冒牌原来却是真的。”

杨牧更是惊喜交集心想:“这少年显然是在全力保护我为什么他对我这样好呢?哦是了想必他知道我是海统领倚重的人。哈哈有了这样一个好帮手我正好趁这机会除了缪长风。”

缪长风手挥目送只稍微分出一点心神去应付杨牧和全大福重手法则都拿来对付杨华。

杨华心无杂念越斗越显精神。只见他拳掌钩爪变化繁纷冲、挑、推、劈栽、切、撩、穿八式八法伸屈盘旋莫不如惫;马步、虚步、倒步、跃步四门四步进退趋避无不得宜当真是:沉稳处如渊停岳峙迅捷处如隼击鹰翔。斗得缪长风暗暗叹息:“这少年用不了十年一定远胜于我。可惜如此一个武学奇材竟然甘为鹰犬。”

剧战中缪长风一声长啸用上了八成太清气功轻飘飘一掌拍出。掌势乎平无奇却是以拙胜巧的上釉学精华所聚。杨华阀口一热缪长风的手掌虽然未打着他己是如受巨锤一击。杨华踉踉跄跄的倒退三步拿桩站稳倏的拔剑出鞘。

缪长风眉头一皱说道:“好小子你还不服气要和我斗剑么?好我就再看看你的剑法。”

哪知杨华唰的一剑刺来连缪长风也是不禁为之大吃一惊了!

这一剑正是杨华自己妙悟的“无名剑法”的一招剑势飘忽不定!出招更无“定式”它是随着对方的攻守之势而临机变化。缪长风初时以为是“玄马划砂”倏然间就变为似是而非的“苏秦背剑”再一变又为似是而非的“采和献花”。缪长风接了几招每一招都是从他意想不到的方位划来。要不是缪长风的武功早已到了收随心、炉火纯青的境界几乎伤在他的剑下。

缪长风是武林中顶儿尖儿的角色杨华的本领虽然出他意外初时也还不以为意故而扬华用剑他仍然只是一双肉掌。此时心中暗暗叫苦却是腾不出手拔剑了!

杨牧狂喜叫道:“好呀咱们加一把劲杀了这厮!”全大幅不待他把话说完已是使出“五虎断门刀”的杀手一招“铁门栅”向着缪长风的左肩劈下来了。

全大幅的“五虎断门刀”以狠毒着称确是非同泛泛。这一招拿捏时候纵然未能是妙到毫巅也可以说得是恰到好处。他趁着缪长风刚好给杨华攻得有点手忙脚乱之际一刀劈下去。

缪长风以一双肉掌应付杨华精妙绝伦的剑法武功再强也是难以同时兼顾两侧敌人的突袭了。

忽地有双方都是意想不到的事情生就在全大福一刀劈下之时忽听得哨的一声白光闪过全大福那柄厚背朴刀断为两段!他呆了一呆方始知道是给杨华削断的!

全大福呆了一呆叫道:“你干什么?”他还以为是杨华偶然失手误断他的兵刃。

杨华沉声喝道:“滚开。”突然一个“倒蹬腿”把全大福踢出数丈开外但手中的长剑仍攻向缪长风。

杨牧本来就要施展“金刚六阳手”抓裂缪长风的琵琶骨的这一意外的变化突然生他也不禁吓得呆了。

缪长风大为诧异喝道:“你究竟是哪条线上的朋友?”他做梦也想不到刚才和他狠斗的杨华忽然又会替他防御。友敌难明是以口中说话掌势却是不敢丝毫减缓。

不料杨华的剑光一闪唰的又是一招似是而非的“横云断峰”隔开了缪长风和杨牧。但这一招并非采取攻势他的用意显然一方面固然是要阻挡缪长风伤害杨牧另一方面却也是要阻挡杨牧偷袭缪长风。

莫说是顶儿尖儿的武学大行家的缪长风就是杨牧亦已看出他的用意了。

杨华一剑刺出嘶哑着声音喝道:“滚开滚开你们都给我滚开。”

杨牧惊疑不定但见全大福已经负伤逃走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小子若是突然翻转脸来和缪长风联手只怕自己要跑也跑不掉。当下不敢多问转身便逃。

杨华退后几步手中的剑仍在霍霍展开好像自己练招一样其实却堵住前途不许缪长风去追杨牧。

缪长风对杨华的举动百思莫得其解。但似他的武学宗师的身份岂是可以任由一个后生小子喝令他“滚开”就“滚开”的?缪长风豪气顿乘着杨华退后几步之际唰的也就拔剑出鞘说道:“小兄弟我不知道你是何等人物但现在没有旁人打扰咱们倒是可以正正经经的比一比剑法了!”

杨华心里想道“你不知道我我却知道你我何苦还要和你再斗?”但他实在耻于在缪长风面前承认杨牧是他父亲既然不能承认也就难以解释刚才他为什么要保护杨牧了。另外在他内心深处还隐藏有一重恐惧恐惧缪长风说出不中听的话来。是以他虽然明知缪长风是他母亲生前好友亦是不敢向他多问。

缪长风喝道:“小心接招!”唰的一剑刺到快如闪电。杨华横剑一封只听得“哨”的一声虎口热。杨华不觉一呆变了面色。

缪长风笑道:“我这一招乃是依样画葫芦不知画得对么?”

原来缪长风用的正是杨华刚才削断全大福朴刀的手法不是招数相同而是同样的武学道理。双剑相交之际拿捏时候。以瞬息之差在对方力道尚未来得及尽之时便即以一股巧劲将对方的兵刃削断。这和杨华所得的“玄功要诀‘中所授的避实击虚的心迭正是不谋而合。

杨华的武学修为当然远非全大福所能相比缪长风要想削断他的长剑决计不能如他削断全大福朴刀那么容易。不过这一招也显然还是缪长风手下留情。否则纵然不能削断他的长剑最少也可将它震落地上。

杨华怒道:“你的剑法比我高明十倍我斗不过你这又怎样何必讥嘲?”

缪长风哈哈一笑说道:“这可不见得我看你的剑法造诣!决不止此为何你却好像心神不属?小心第二招我可不和你客气了!”

笑容一敛忽地板起了脸接着便道:“刚才你助我一臂之力这一招我也未曾伤你。从现在起谁都不再欠谁!”言下之意即是从这第二招起下手决不留情。

杨华给他激起了好胜之心又正值深受刺激之故神智不免有欠清明对自己的生命也不怎么看重了。浊气上涌喝道:“好来吧!有本领你杀了我谁要你手下留情?”

缪长风道:“好小子有志气!”心想:“这小子虽然是清廷鹰犬毕竟和一般的寻常鹰犬不同。”

杨华浊气上涌运剑如风瞬即攻了七招缪长风还了五招杨华出剑似乎稍快但却丝毫找不着缪长风的破绽不觉霍然一省:“我怎的把无名剑法的要旨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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