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蕾瞧见碧纱窗上现出张丹枫的人影不觉呆了。过了好一会子才从迷惘中清醒过来急忙迎着透有花香的晚风吸了一口气强摄精神伏在窗外静听。
只听得张丹枫道:“脱脱不花虽然是瓦刺国君军权却操在也先的手上另外阿刺知院也有一部分兵力。所以瓦刺其实是三家分立的局面。王振这次主张扣留阿刺我看是出于也先的授意。”于谦道:“这却是为何?”张丹枫道:“借刀杀人消除劲敌。我知道也先此人野心极大以成吉思汗的继承者自居他迟早必然篡位阿刺与瓦刺国君脱脱不花比较接近他先除了阿刺将来篡位容易得多。”于谦叹道:“听君之话顿开茅塞。可叹我朝对于敌情毫不知晓。”张丹枫道:“若然瓦刺生内讧之事这就是明朝之福了。”一声苦笑仰头望向窗外云蕾急忙缩身藏在花中心中想道:“张丹枫与明朝天子乃是世仇他却肯为明朝设想。”只听得张丹枫又道:“澹台灭明其实乃是在瓦刺土生的汉子他与阿刺知院亦相处甚好我昨日已与他相见求他以大义劝服我的父亲推波助澜从中点火促成瓦刺内讧。”于谦道:“令尊肯么?”张丹枫道:“实不相瞒他确有抢夺大明江山之志但他也未曾忘记自己乃是汉人。所以此事是成是败难以逆料。”于谦忽道:“世兄何以不亲自回去劝说令尊。”张丹枫道:“我此次入关还有一件极紧要之事要取得一件关乎国运的宝物是以不能即刻回去。”于谦又道:“期望瓦刺内讧究竟是个未可知之数瓦刺入侵却已迫在眉睫这却如何是好?”张丹枫道:“中国之大数十位于瓦刺若能万众一心何悉强敌?”于谦道:“怕的就是不能万众一心!”张丹枫道:“骠骑将军郭登兵部主事杨洪御林军大统领张风府等都是一心为国的可用之人大人可以早为布置。王振气焰虽高权势虽大但忠奸之辨到底深入人心到了国运存亡之际大人振臂一呼自必四方响应王振一奸宦耳焉能螳臂挡车毁灭国脉?”于谦叹口气道:“成败难知我只求尽一己之力罢了。”张丹枫道:“邪不胜正无可疑惑!”于谦道:“世兄见事甚明深谋远虑实是当世奇才何以不肯为朝廷所用?”张丹枫一笑说道:“人各有志再说男儿报国又何必立于朝廷?”于谦不觉默然。张丹枫自知说得过分又一笑说道:“似大人是朝廷柱石那自然又当别论。”

云蕾在外面听得张丹枫与于谦侃侃而谈剖析敌情策划国事一片报国的丹心揭然如见。不觉又是惊奇又是欢喜。惊奇者乃是张丹枫的行事人所莫测;欢喜者乃自己果然不曾看错了人张丹枫果然是个一腔热血的奇男子。顿时间忽觉得两家的积怨“祸延后代”实等于鸡虫之争甚是无谓。

只听得张丹枫又道:“我此次入京冒险谒见承大人深信不疑异日若有所需粉身碎骨无以为报。”于谦言道:“为了莽莽神州世兄报国即是报我。”张丹枫道:“男儿当报国何必再叮咛。夜已深大人也该安歇了晚生告辞。”

于谦沉吟有顷忽道:“你我何日再见?”张丹枫道:“当见之时我自会前来相见。”于详道:“古人语云:白头如新倾盖如故。(羽生注:这两句话的意思是:有些人做了一辈子的朋友大家头都白了却还似初相识的一样彼此并不了解。有些人只在路上相见一面停车下来揭开车盖交谈却似多年的老朋友一般。所以友谊的深浅并不在于时间的久暂而在于了解与不了解。)此话真是不假。我到了晚年还能结识世兄这样一个忘年知己实是大快平生。世兄琴棋诗画无一不佳我前日得了一幅赵佑的《梁父吟图》烦世兄替我写一诗以为他日之思世兄可肯慨允?”张丹枫道:“长者有命岂敢推辞?就用郑思肖的诗句好了。”云蕾在外面听得狼毫扫纸如春蚕食叶之声想见他运笔如飞的豪概。不一刻只听得于谦吟道:

愁里高歌梁父吟犹如金玉戛商间。

十年勾践亡吴计七日包胥哭楚心。

秋送新鸿哀破国书行饥虎啮空林。

胸中有誓深如海肯使神州竟6沉。

于谦读完之后击节赞道:“寄托遥深的是好诗。不知此诗也是世兄心胸的抒写么?”张丹枫忽地一阵狂笑重复吟道:“胸中有誓深如海肯使神州竟6沉?晚生无酒亦醉请大人恕我狂态毕露。后会有期请大人不必送了。”接着便听得于谦开门张丹枫脚步走出之声。

这霎那间云蕾情思纷乱见呢还是不见一时间实是难以决定。只听得张丹枫已走出书房正在请于谦留步云蕾突然想起张丹枫的话:“当笑便笑当哭便哭何必强仰?”想道:“那么我亦应当见便见何必顾虑人言?”气血上涌心头如焚正待一跃而出忽觉背后微风飒然腰间似给人碰了一下云蕾把手一摸那把师父所赐的青冥宝剑竟已给人拔去只剩下了一个剑鞘。云蕾这一惊非同小可不敢叫喊反身一跃双掌左右一扫忽然手臂一酸眼前人影一晃云蕾空有一身武艺竟然冷不防给人点了麻穴挟起便跑喊也喊不出来耳边似依稀听得张丹枫叫道:“放他下来放他下来。小兄弟小兄弟果真是你么?”张丹枫似是从后面急追来可是那人脚步快到无法形容云蕾给他挟着就如腾云驾雾一般。张丹枫的轻功已是江湖罕见的上上功夫而那人竟比张丹枫还快片刻之间已把张丹枫甩在背后。

云蕾又惊又恼却是挣扎不得忽觉那人在自己背上拍了一下随即把自己轻轻放在地上。云蕾顿觉气血流通四肢活动正想作抬头一看只见把自己挟来的人竟是昨日所见用大力金刚手将澹台灭明打伤的那个怪老头儿!

云蕾骂声已到口边又吞了回去那怪老头儿将青冥宝剑捏在手中反复把玩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云蕾蓦地声问道:“你的师父是不是川北小寒山的飞天龙女叶盈盈?”云蕾道:“正是。”那怪老头儿叹了口气说道:“我已有十余年没见她了见剑如见人她既肯将青冥宝剑付托与你相来你师祖要她做的两事情都做好了。”十二年前飞天龙女犯了与谢天华私相授受剑法之罪被玄机逸士罚她在小寒山面壁十五年并限她在十五年间做好两件事情:一件是要练成两种最难练的武艺;一件是要调教出一个精通“百变玄机剑法”的徒弟此事云蕾曾听师父说过。此时听这怪老头儿提起对他的身份再无疑惑急忙叩头请安问道:“您老可是金刚手董大师伯么?”

那怪老头儿正是大力金刚手董岳闻言哈哈一笑说道:“你这女娃儿也聪明得紧昨日我在张风府家中见你背着这把宝剑已在留神只因见你女扮男装不敢相认。果然你是我的师侄。你可知道我为何不许你动手么?”云蕾茫然道:“什么?”心想:“我可并没有想与谁动手呀。”董岳道:“你刚才不是想跳出去刺杀那个张丹枫么?你若杀他你就错了。”云蕾给他误会哭笑不得却将错就错问道:“怎么错了?”董岳道:“那张丹枫虽是张宗周之子但听其言而观其行却是赤心为国之人。我昨日与澹台灭明恶斗之后晚上曾到蒙古番王所住的礼客栈去探听正听得张丹枫与澹台灭明说话。原来他们二人正在商量一件机密大事这事你不必知道总之是对中国有利的便是了。因此我本来想再打澹台灭明一掌的也饶了他了。”云蕾心中暗笑道:“此事我早已知了。”董岳续道:“试想你若杀他岂不是铸成大错。再说你的武功也不是他的对手唔你还没有见他露过本领吧?”云蕾道:“曾见过一鳞半爪。”董岳皱眉说道:“唔那就更不该了。武林侠士不该徒逞血气之勇应该量力而为。你叫什么名字?”云蕾说道:“我叫云蕾。”董岳“啊呀”一声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你就是云重的妹妹这真是太妙了!唔怪不得你明知不敌也要刺杀张丹枫了。”

云蕾哭笑不得董岳又道:“昨晚我听得张丹枫说今晚要来会于谦故此我也跟来但路上另有点小事阻搁了一下到了于家他正走出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你听到吗?”云蕾无心细说道:“我也听不清楚只听得什么瓦刺啊中国啊要弄得瓦刺内讧啊等等罗里罗唆记不得那么多了。”董岳道:“唔那就是了。听说云重也在此地你们兄妹见过面了么?”

云蕾黯然说道:“哥哥已被调进宫中当侍卫了。”董岳叹了口气道:“这孩子志向不错但他以为先要在朝廷图个出身然后才能为祖父报仇为国家雪耻这想法却错了。”云蕾道:“权臣当道李广无功大师件说的是。”这两句是董岳写给金刀周健信中的话。董岳道:“嗯那封信你也看过了。可惜重儿就不明白这个道理。这么说来我们是难以见到他了?”云蕾道:“半月之后或有机会。”将张风府的推测告诉董岳。董岳道:“我此次突然回来乃是为了一件紧急之事要见你你的师祖所以连慕名已久的金刀周健也无暇拜访。这次经过京师顺便探听一下重儿的消息也不能久留的。你见到哥哥时可将我的话转告于他。”云蕾点头答应。董岳又道:“你们要报张家的世仇按武林惯例此事我不能管。但张丹枫乃是我辈中人而且上代之仇亦与他无关若能化解就化解吧。不过你哥哥乃是长子报仇之事你该听他的意思。我的话说你只须告诉他让他考虑。”武林中的惯例凡涉及父母祖先之仇的即师父尊长亦只能劝解不能用命令去阻止不报是以董岳有这番话。

董岳又道:“至于那张宗周是好是坏我尚未知。天华三弟困在胡宫他的确实消息亦不知道。我这次去见你的师祖想请他提前放你师父下山。”云蕾道:“二师件此时怕已到小寒山了。”将潮音和尚的讯息约略说了一下。董岳笑道:“好好!我们四个同门看来又要在胡边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了。只怕将来你的师祖亦要被牵动下山。”玄机逸士闭门封剑已三十余年云蕾还没有见过他心道:“若要牵动他老人家下山这一定是极为难极棘手之事。”长辈之事不敢多问。董岳一看天色道:“已快四更啦明早我便要离京你住在哪儿我不送你回去啦。”云蕾道:“我住在客店大师伯你请便我也不送你啦!”他们这时身在郊外立足之处旁边有个水潭月光照下来水光闪耀潭中照出二人的影子。董岳忽然叹了口气说道:“在冰天雪地消磨了十余载光阴连头也斑白啦!咳时间过得真快想当年与你师父分手之时你师父还像你如今一样。”云蕾心中一动想起师父与三师伯的情孽牵连对大师伯的话似解不解。抬头看时大师伯已去得远了。

云蕾一个转身不回客店又向于谦家中奔去到达之时听得刚刚敲了四更只见于谦的书房***犹自明亮。云蕾奇道:“咦他还没有睡觉!”悄悄走到房前轻轻敲了几下于谦把房门打开含笑说道:“云姑娘你请进来我等你已经等得久了!”云蕾女扮男装一路上无人识破见于谦一见面便称她“姑娘”不禁怔着。于谦微微笑道:“张丹枫早已把你的事情、你的相貌都告诉我啦你到现在才来见我么?”

云蕾看他亲切的笑容就如同自己的亲人长辈一样不禁泪如雨下拜倒地上。于谦俯身将她扶起说道:“我点翰林那年是你爷爷做的主考不嫌有僭的话我可要叫你一声侄女。”云蕾听他提起爷爷更是伤心抽噎说道:“我爷爷是怎样死的?当真是皇上御旨赐死的么?伯伯你可知道内情?”

于谦叫云蕾坐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道:“你且揩干眼泪听我细说。”云蕾试泪聆听。于谦叹了口气说道:“你爷爷遇难那年我已做到兵部侍郎听得雁门关外传来你爷爷的噩耗文武百官无不惊奇悲愤大家都说你爷爷羁留异国在冰天雪地里牧马二十年始终坚贞不屈真是节比苏武请皇上昭雪更正罪名另加封赠。皇上看了奏本竟然说道:‘云靖死了吗朕也不知道呀待朕回去问问你的奏本且先搁下吧。’说罢就下令退朝大臣刘新忍耐不住挺身而出追入御书房问道:‘那么赐死云靖的诏书不是圣上写的吗?’皇上支支吾吾司礼太监王振闻扭赶来说道:‘皇上你自己写的诏书也忘记了吗?’皇上忙道:‘啊是、是、是朕写的诏书。他是什么罪赐死的让朕想想。’王振在旁边说道:‘他身为使臣□颜事仇是以赐死。’皇上道:‘对对!!是为了这个罪名赐死的!’刘得新大骂王振道:‘明明是你这□假传圣旨害死忠良却将恶名推给皇上叫皇上失尽人心!’王振老羞成怒立刻作将刘得新捕下天牢捏了一个罪名要把他处死。满朝文武不服交章弹劾后来刘得新才得免一死削职为民。那个替你爷爷伸冤的御史也被流放海南不久就给王振害死了。其他出头弹劾的人各各受贬我那时也给贬到江西去做巡按。”

云蕾悲愤之极道:“好可恨的奸阉原来我的爷爷是他害死的!他为什么要害死我的爷爷?”于谦道:“后来我们打听出来原来王振这□早已和也先父子有所勾结将中国的铁器换蒙古的马匹暗中大做买卖赚其大钱听说这些买卖在蒙古都是公开交易的。你爷爷是前朝大臣极有声望更兼守节二十年忠贞不下苏武牧羊若然回来必然要整顿朝纲肃清奸党。我猜想王振一来是怕你爷爷在蒙古已知道他勾通外国的情事二来是怕你爷爷回朝之后对他不利是以假传圣旨先下毒手!他是司礼太监皇上的印玺也在他手上内外章奏除了是大臣亲自抱本上朝所奏的外都要经过他的手他要假传圣旨那是易于反掌。”

云蕾听了之后在悲愤之中不由得想起了当年张宗周叫澹台灭明送给他爷爷的三个锦囊。

要知这三道锦囊来得十分奇怪所以云蕾当年虽然年幼无知但长成之后潮音和尚、金刀周健以及后来的张丹枫都曾对她提过。第一道锦囊中便藏有一颗蜡丸内中有一张字条是王振写与脱欢(也先之父)、张宗周二人的信商量以铁器交换马匹的买卖的。这一道锦囊推断云靖被捕叫谢天华入京将蜡丸交与于谦参劾王振。这第三道锦囊的推断虽然落空(云靖不止被捕而且是被立刻害死)但总算是张宗周的一番好意。云蕾想道:“若然这颗蜡丸当年交与于谦王振的羽翼及势力都尚未如今之盛有了真凭实据把他扳倒也说不定。”

于谦话说完了叹口气道:“云大人沉冤未雪但有你这样一个好孙女儿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云蕾想起爷爷的惨死愤火又生击掌誓道:“我不把这奸贼碎尸万段誓不为人。”于谦摇摇头道:“云姑娘这个时候我却不赞成你去报仇。”

云蕾愤道:“老伯用意?”于谦道:“王振此时权倾朝野邸中甲士如云这也罢了。军中将领也有许多是他的干儿现在咱们正在全力对付瓦刺入侵若操之过急只怕反会误了大事。俗语有云:千夫所指无疾而死。罪恶满盈又哪能有好下场。将来他奸谋更露之时就是你不去亲自报仇这自会有人将他除掉。再说你虽精通武艺却是孤掌难鸣最少也得见了你的哥哥再说。”

云蕾一想这话也是正理当下默然不语泪湿衣衫。于谦缓缓起立将玻璃窗格推开意味深长地道:“嗯天就要亮了。蕾侄你住在哪儿?”云蕾道:“我住在客店。”于谦言道:“客店人杂你单身一人又是女扮男装想必诸多不便不如搬到我这儿吧。我这儿消息也灵通一些。”云蕾道:“既然老伯吩咐侄女儿也不客气了待我回去收拾立刻搬来。”隔房有一个清脆的女孩子的声音叫道:“爹你又一晚没睡觉吗?”

于谦笑上眉梢道:“就睡啦。”对云蕾道:“我的女儿催我睡啦你快搬行李来吧。我常常因为事忙熬个通宵的这也没有什么就是冷淡了这个孩子。”云蕾见他们父女的亲爱情状不禁又想起了自己的爷爷与爸爸。于谦的年岁和十年前的爷爷差不多可爷爷对自己却没有于谦那样慈祥。

云蕾回去结了店帐搬到于家于谦的女儿叫做于承珠今年不过九岁聪明伶俐活泼非常云蕾改回女装承珠直追着她叫姐姐。云蕾和她甚为相得自此就在于家住下来。云蕾住到于家心中还隐藏有一个希望希望张丹枫会再来会见于谦可是一连住了半个月张丹枫却没有来过。至于那番王和澹台灭明也早在云蕾搬到于家之后的第六天就因和谈失败而归国去了。

住到半月之期云蕾想起了张风府所说的今年武举特科不住地问于谦消息于谦总笑着道:“乖侄女别心急你哥哥若然出考我总叫你见着他便是。”云蕾问道:“已经开考了吗?”于谦道:“现在还是初试人多着呢待我到兵部查查看你的哥哥成绩怎样。”又过了五天一日早晨于谦突然把云蕾叫到跟前笑道:“你想见哥哥吗?”云蕾跳起道:“伯伯你今儿就带我去见他吗?”于谦道:“是呀!可你要委屈一下。你扮作我的随从我带你到校场看比武去。”

云蕾这一喜非同小可急忙又换了男装扮成于谦的童仆。原来今日乃是最后的一道考试让通过复试的比武定武状元。本来武试没有要举子互相比武的但因为今科是特科为的是招揽天下奇才异能、武艺高强之士因此在通过了第一场的考弓马第二场的考兵法之后还要来一场比武。这是大内总管康海的主张说既是特开的武科就应以武艺为主武艺有多种多样不止限于弯弓驰马盘刀弄枪若不比武焉能识别真才?皇帝祈镇在宫中正自闷得慌一听有热闹可看这可乐了立刻准了康海所奏索性命人在校场里搭起擂台又在四边搭起看台除了自己亲临之外还叫各部尚书和大臣们也陪着去看。康海这个主张其实也藏有私心。原来他有两个师兄弟也参加今科武试他的两个师兄弟武功甚高但对于兵法策论却是平平是以康海想叫他们在比武这一场大显威风。

校场周围有御林军把守场中搭起五个看台。于谦带了云蕾和兵部、户部各大臣在东边的看台皇帝和各亲王、太监占着正面的那个看台。于谦悄悄说道:“你瞧那个穿着龙袍背后列有一排武士的人便是当今皇上了。皇上左边站着那人便是太监王振。”云蕾狠狠地盯了王振一眼把他的相貌牢牢记着。

参加比武的举子在擂台下面的凉棚休息未上擂台之前看台上可看不到。于谦对云蕾道:“今年的特科虽说是任何人都可参与但除了现有军职之外其他的人还需要有一个三品以上的武官做保人所以皇上敢放心来看。”云蕾心想道:“原来如此。那江湖上真正有极大能为之人断乎不会来了。”

只听得“咚咚咚”三声鼓响比武开始。云蕾紧张之极聚精会神地看那跳上擂台比武之人却是两个陌生的粗鲁男子两人演出单刀对花枪不一刻使单刀的赢了接连又比试了三对云蕾的哥哥都没有出现。败者淘汰胜者继续主擂连胜两场之后可以休息让其他各对先比待对完之后再来一个复赛。云蕾也无心记他们的名字第四对比完之后站在台上耀武扬威的得胜者是一个身高七尺魁梧奇伟的人手使两柄铁锤甚是神气。

兵部尚于与于谦与一看台说道:“这位是我们兵部新提拔的将军胡大庆两臂有千斤之力。这次特科应试者甚多通过前两场考试的也有九十六人本来都应该参加擂台比武皇上说要看就看最精彩的又想在一天之内看完所以昨天先在兵部举行了一场淘汰试从九十六人中挑出二十四人。胡将军在淘汰试中的成绩好极了。”

于谦微微一笑他知道这个胡大庆乃是兵部尚书的亲威兵部尚书自然望他得胜。擂台前的旗牌官叫道:“第九号举子林道安上台!保人礼部主事李顺。”这样一叫众人就知道这号举子并非现职军官。云蕾不觉一怔只见一个举子手摇折扇跳上台来他虽然穿子武举规定的服饰戎装披挂但相貌斯文有如女子一般手摇折扇配着那身戎装更显得不伦不类。这人正是轰天雷石英一个好友林庄主的儿子数月之前曾向石翠凤求婚给石翠凤用计打败的那个林道安。

林道安抱扇一揖阴声怪气地道:“胡将军手下留情。”胡大庆暗叫一声:“倒霉哪里跑来的这样一个不阴不阳的怪物!”锤头一摆喝道:“什么留情?这里是朝廷抡元之所你当是玩耍么?还不快亮出兵器?”林道安娇声说道:“晚生的兵器就是这把扇子!”胡大庆大怒呼的一锤劈下他哪知林道安的点穴功夫又准又狠只见折扇一合扇头一指径奔胡大庆胁下的软麻穴。胡大庆身躯高大转动不便两柄大铁锤虽使得呼呼风响却拦不住林道安数招一过只听得“咕咚”一声胡大庆水牛般的身躯倒在台上。林道安一脚将他扫下擂台笑道:“晚生承让了!”

皇帝祈镇看得好不开心笑道:“妙啊!”王振道:“下一场更妙呢皇上快看!”只听得旗牌官叫道:“第十号!”跳上来的高举一面铁盾却是王振的心腹武士路家兄弟中的弟弟路亮他们两兄弟参加比试哥哥路明在昨日的初次淘汰赛中就给一个不知来历的少年打败只有他参加复试。

路家的混元牌法虽然要剑盾合使才见精妙但只有一面铁盾也够林道安应付了。路亮把铁牌展开就如在身前摆了一面屏风林道安哪里攻得进去。两人斗了三五十招路亮故意卖了一个破绽铁盾一攫让开一线的空隙林道安的点穴法见隙即入已成自然扇柄倒转立刻点他胸际的“璇玑穴”。哪料铁盾突然一合“□”的一声把林道安的描金铁扇当中震断林道安折了扇子如乞丐丢了化子棒没得舞弄急急跳下擂台。

王振眉开眼笑皇帝奉承道:“公公的武士果然本事!”只听得旗牌官又叫道:“第十一号举子沙无忌上台保人御林军副统领杨威!”云蕾又是一怔想不到这个心狠手辣的绿林大盗曾向石翠凤求婚不遂的沙无忌居然搭上御林军的线也来参加比武。

沙无忌一跳上台毫不客气双掌一错便道:“俺就用这对肉掌接你这面铁牌!”路亮大怒铁牌一挺立刻当头压下喝道:“好你就接吧!”牌挟劲风少说也有七八百斤气力。沙无忌一跳跳开劈面还了一掌路亮一看沙无忌掌心漆黑那是毒砂掌的功夫不禁大惊急忙把铁盾收回护身。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沙无忌出手如电“啪”的一掌在他肩头一按路亮大叫一声登时滚下擂台。本来路亮武功不弱若以铁盾护身沙无忌的毒砂掌虽然厉害也打不进去沙无忌工于心计一跳上台就激他出手乘其不备一掌奏功。

路亮未到三招就被打下王振气得面色铁青。卫士总管康海笑道:“公公不必生气下一场就要叫这小子受不了兜着走!”只听得旗牌官叫道:“第十二号6展鹏上台保人大内总管康海!”

只见一个五短身材的精悍汉子跳上擂台他腰缠金丝软鞭却不解下微微笑道:“你的毒砂掌果然厉害我就让你先打三掌!我若闪避就算我输!”沙无忌一怔只听得6展鹏连连催道:“打呀怎么不打?这是比武功的擂台你若不打就给我滚下台去!”沙无忌心中想道:“我这毒砂掌厉害非常难道他练得周身毒气不侵么我可不曾听说过有这种本领。”他心中气极却是不动声色冷冷说道:“我这手掌的毒6爷你得当心!”话声未了倏地一掌拍向面门他想:“打在身上有衣物隔着只怕他另有化解之法打你面门难道你的面皮也练有功夫?”哪知一掌拍出6展鹏肩头一耸朝他的手肘一撞沙无忌痛入心肺手臂也吊了下来但他好不狠毒拼着口气趁势向6展鹏胁下死穴一抓若给他抓着金刚罗汉也受不了。云蕾这时也看得出神了心中正想这一抓若不许还手可怎生化解?忽听得沙无忌惨叫一声6展鹏身形未动沙无忌已捧着断臂滚下擂台!云蕾大惊失色这正是江湖上罕见罕闻的“沾衣十八跌”的上乘内功!心中想道:“有这样的高手参加今科武试只怕我的哥哥未必抢得了武状元!”

这6展鹏正是康海的师弟武功与康海不相上下这时正在洋洋得意时忽听得旗牌官又叫道:“第十四号举子上台!”云蕾一看又喜又惊此人非他正是她的哥哥云重!

6展鹏举手笑道:“云统领也来了请亮兵器!”云重入御林军没有多少时候但武功出色当行已隐隐有与京师三大高手并驾齐驱之势。6展鹏不敢轻敌解下金丝软鞭抢在上立了一个门户。他这金丝鞭乃用金丝虎筋与千年山藤等物缠成可以克制刀剑端的十分厉害云重使的是一口红毛宝刀在兵器上先吃了亏。只见6展鹏打了一个招呼拉开架式反手一鞭就向云重拦腰疾扫!

这一鞭势捷如电但他快云重也快。只见云重身形一晃旋风般随着鞭梢直转出去金丝软鞭反卷到他的身上却是差了几寸连他的衣裳也没沾着。云重反手就是一刀6展鹏好生了得一个“弯腰插柳”刷!刷!刷!连环三鞭呼呼风响卷起了一团鞭影竟如狂风猛扫好不惊人。云重纵跃如飞在鞭影笼罩下抢着进招6展鹏见“回风扫柳”的连环三鞭也打他不着手腕一沉又使出杀手绝技。只见那软鞭一拐呼的一声忽然***转来向云重的手腕疾缠若给他缠上这口刀立刻便要脱手。云重“吓”的一声左手一推那鞭梢忽然抖得笔直荡了开去掌风飒然印向敌手胸膛这是大力金刚手的上乘功夫。6展鹏叫声“好啊”只见他脚步不动上身陡然向后移了半尺左手五指骈指一划两掌相接未接之际忽地双方已变招鞭飞刀舞又已移宫换位缠作一团把人看得眼花缭乱!

原来6展鹏“沾衣十八跌”的功夫也是极为厉害虽然制服不了云重的大力金刚手却也敌得他住云重的金刚手猛击三掌都给他卸了猛势也是吃惊非小。这时双方都展出了平生绝学斗兵器斗内功斗掌法几种功夫混合运用只要哪方稍弱就立刻要震下擂台性命难保。皇帝看得连连叫好云蕾却是暗暗心惊!

只见两人刀来鞭往杀得天昏地暗兀是不分胜负双方脚步都渐见迟缓。云蕾暗想:“这一场就算哥哥赢了也必然累得筋疲力竭比武规矩要连胜两场才能休息。要是下一场又有一个像6展鹏那样的硬手这武状元就准得丢了何况这一场也未必能赢!”

两人斗了一百来招功力悉敌双方都甚焦急。云重志在必得连使险招金刚手一轻一重忽快忽慢寻暇抵隙务求制胜。6展鹏人较老练不为所动凝神对付。忽见云重一个跄踉俯身跌进金丝软鞭舞成的***里面右刀左掌向6展鹏上三路急袭这一招用得险极若然一击不中己身不死也伤。6展鹏道声:“来得好!”吞胸吸腹软鞭倏地往内一圈既避掌力又施反击这招数也是用得狠毒之极云蕾几乎喊出声来。忽听得6展鹏“哎哟”一声云蕾未及看清只见他已撤鞭跌倒滚下擂台!原来他刚刚出招反击反腕忽如给利针一刺高手较技哪容遇着意外幸他闪滚得快这才不至于毙在大力金刚手之下。他心中暗骂:“哼这小子居然掌心还扣有暗器受这暗算真个不值!”可是比武并不禁暗器他也做声不得。其实他却不知这飞针暗器却并不是云重的!

看台上的云蕾擂台上的云重都是大惑不解!只听得旗牌官又叫道:“第十五号举子张丹枫上台保人锦衣卫指挥兼御林军总教头张风府!”云蕾一听灵魂儿飞上半天登时呆了!张丹枫竟然也会参加比武与自己的哥哥争夺状元此事可真是绝对料想不到!正是:

又见张郎施妙算神针宝剑解深仇。

欲知张丹枫与云重谁人夺得武状元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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