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音和尚道:“你不问我也想说。这震三界毕道凡一家子乃是武林中行事最怪的一家。他家父传子子传孙都守着一条怪异透顶的家规:凡是男子到十六岁成*人之时都要削为僧做游方和尚做了十年之后才准长还俗可是还不能成家立室又要做十年叫化做满十年叫化之后才许结婚生子。所以毕家的男子若要结婚最少得在三十六岁之后。毕家人丁单薄数代单传或许与结婚之迟也不无关系。毕道凡武功高强神出鬼没十年为僧十年为丐后来又还俗隐居在僧、丐、俗人之中都有过许多奇行异迹因此得了‘震三界’这个美名。周贤侄这毕道凡乃是跳出了僧丐俗三界之外又不在黑白道之中的一个怪人难道他也会接你们的绿林箭伸手管这种闲事吗?”
周山民道:“我怎敢将绿林箭传与他。若得毕前辈出手相助正是我所欲也不敢请耳。”石翠凤问道:“你请我爹爹联名传下了绿林箭到底为了何事?那白马小贼究是何人?”周山民微微一笑道:“为了替你的丈夫报仇!那白马小贼是大奸贼张宗周的独生儿子也是我云蕾弟的大仇人!”顿了一顿沉吟半晌说道:“我看毕老前辈多半会出手相助。可惜我不知道他便住在获鹿否则我当请石老前辈与我爹联名写信与他的。”石翠凤忽道:“云相公那白马小贼果真是你的大仇人吗?”云蕾面色苍白道:“嗯的--是的。他是我家的大仇人!”石翠凤柳眉一展笑道:“那么你该谢我才成。”掏出了一封火漆密封的信道:“我爹早已想到他了。你们不敢请他我替你们去请。”周山民一眼瞥去只见信封上端端正正写着:“震三界毕道凡兄台亲启。”拍掌笑道:“石老前辈果是顾虑周详早就想到这一着棋。这小贼今次真是自投罗网贤弟你可以亲手报仇了!”

石翠凤得意洋洋说道:“我一回到家中他便写了这封信要我立刻送去。我奇怪他为什么这样急法原来是要替你报仇啊。好爹爹他把我蒙在鼓里不肯将那小贼来历说与我知原来那小贼竟是你的大仇人!等会儿咱们一同赶去也教你认识认识那大名鼎鼎的震三界毕道凡!”云蕾心头一震问道:“你看过这封信吗?”石翠凤道:“你没听我说我爹将我蒙在鼓里吗?若我早看了这封信还不明白?现在这封信不用看也猜得出他写什么当然是请震三界拔刀助你了。”云蕾满腹疑团:石英并不知道张丹枫是她仇人自己又亲见过他对张丹枫是那么一副如仆人对主人的神气他岂会写信叫毕道凡去杀张丹枫?这封信说的是什么?实在难以料测!石翠凤诧道:“云相公你在想什么?我爹为你传下了绿林箭又请人替你报仇你还不高兴吗?”

云蕾强颜笑道:“我高兴极啦!石姑娘你爹和那震三界毕道凡是至交吗?”石翠凤道:“不他是我爹的对头!他可强横霸道得很呢我还没见过谁敢像他那样欺负我的爹爹!”此言大出众人意料之外潮音和尚叫道:“谁说毕道凡强横霸道?”云蕾道:“呖他怎么欺负你的爹爹?”周山民叫道:“即是如此你爹怎么还给他写这封信?”

三人纷纷质问石翠凤辗然一笑道:“他欺负我爹可是我爹就顶佩服他!你问他怎样欺负我爹吗?我说起来这已是十数年前之事了!”

“那时我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虽然年幼无知当日的情景可还记得清清楚楚。有一日我家门外来了一个恶丐家人给米他不要给钱他也不要口口声声要我爹给一件宝物与他。谁不知道我爹是做黑道上的珠宝买卖的家人以为他是来讹诈勒索有人便动手打他他动也不动打他的人便给弹到数丈开外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沾衣十八跌’的上乘内功。

“那日我爹正教我读书写字家人进来禀报说有这么一个来历不明口气奇大的恶丐。我爹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挥手说道:‘好请他进来。他进来后谁也不许到内间半步就是我给他打死了你们也不准进来!’又叫我躲到卧房去不要出来。我听爹那么说害怕极了可是我还是不听他的话待那恶丐进来之后我就躲在外面的屋角偷看。”

“那恶丐相貌奇特乱如蓬面如黑锅拿着一根叫化棒就如凶神恶煞一般进来之后坐在我爹对面一双怪眼闪闪光瞅着我爹好久好久两人都不说话。”

“我爹叹了口气走入内室取了许多珍宝出来堆在他的面前说道:‘毕爷我的家当都在这儿了。’那恶丐一声冷笑将珍宝都打在地上道:‘轰天雷你和我装疯作傻么?我家屡代寻访已找了几十年了而今我查得确确实实那东西就在你这里你还不给我拿出来么?’我爹道:‘东西也不是你的凭什么要给你?’那恶丐冷笑道:‘难道是你的不成吗?你知否它的来历怎敢说我不是它的主人?’我从未见过有人敢用这样的口吻对我爹大声说话我爹倒像恳求似的对他说道:‘这件宝物就算你沾上点边也不能说全是你的。我受人所托家当可以不要这东西可请毕爷放开手吧!’那恶丐勃然作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家当家当?这东西你是给还是不给?’我爹道:‘不给!’那恶丐冷冷一笑将叫化棒滴溜溜舞了一个圆圈道:‘好呀!你既然不给那我可要领教领教你独步天下的蹑云剑法了!’”

“我爹道:‘既然如此那就恕我放肆啦!’拔出剑来跟他狠打那时我还未学剑法只见我爹似疯虎一般剑光霍霍俨然是一副拼命的神气。那恶丐的一条叫化棒被裹在剑光之中却是伸缩自如有如一条怪蟒把我看得眼花缭乱!”

“他们狠打狠拼过了一顿饭的工夫还是未分高下。忽听得那恶丐一声喝道:‘你给不给?’‘□’的一棒打中我爹肩头我爹叫道:‘不给!’出其不意‘刷’的挺腰还了一剑也在他肩头划了一道伤口。那恶丐叫道:‘好汉子!’挥棒又打过了一阵只听得又是‘□’的一声那恶丐一棒挥去将我爹摔了一个筋斗我爹哼也不哼爬身来又跟他斗不多久也将那恶丐刺了一剑那恶丐与我爹一样亦是哼也不哼狠打狠斗斗到后来地上都是鲜血我爹先后摔了好几个筋斗额角也给叫化棒打得皮开肉裂。虽是如此那恶丐可也占不了便宜不但乱草一般的头都给剑光削短身上也受了好几处剑伤斗到后来两人都已筋疲力竭那恶丐又打了我爹一棒我爹也刺了他一剑两人都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我害怕极了先头不敢出声喊叫现在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爹在地上滚了几下挣扎叫道:‘好毕爷你拿去吧!我认输了!’声音颤抖非常可怕。那恶丐道:‘不你没有输。你忠于所托确是我生平所见的一条硬汉那宝物你就暂时留着吧。我不和你硬要。你今后若有什么为难之事值得将那宝物交换的只要你一开口我无有不尽力而为。’爬了起来包扎好伤口用叫化棒当作拐杖跄跄踉踉地走出门口。我爹可爬不起来我出去叫家人才敢进来将我抬到床上养了半个多月伤才养好。刚能走动他就扶着墙壁到藏宝楼去在那幅画前独自流泪我整日不离他的左右那日我也偷偷跟去都瞧见啦。那时我年纪小不敢问他长大之后问他他也不说。”云蕾心中一动问道:“是哪幅画?”石翠凤道:“就是我们成亲之日你在楼上所见的那幅巨画。”云蕾“唔”了一声不再言语。

石翠凤续道:“我爹后来常对我说那恶丐其实不是恶人而是一个奇侠言下之意对他竟似十分佩服。我就不肯相信那日就如此欺负我的爹爹强横霸道之极怎么还不是恶人?我爹做黑道上的珠宝买卖风险极大有好几次碰到身家性命的危难其时总对我说起那个当年的恶丐今日的‘震三界’毕道凡说是此事若有毕爷相助便可化险为夷说是如此我爹可从未曾向他求助。云相公今日我爹为你居然肯写信给他可知他爱你逾于自己比对我还要深厚得多。我而今也不管他是好人还是恶人是奇侠还是怪物总之只要他肯拔刀相助为你报仇我便满心高兴再也不念他的旧恶。”

云蕾出神思索对石翠凤的话竟似不闻。潮音和尚接口说道:“震三界毕道凡此人你说他凶恶确是恶到了极点你说他良善却也良善到极点。二十多年之前我和他见过一面那时他与我一样是个和尚还未曾蓄还俗也未曾做叫化子。”

“那时我技业初成浪荡江湖是个吃四方的游方僧人。一日到了安徽凤阳那是太祖皇帝朱元璋的故乡有歌谣唱道:‘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本是个好地方自从出了个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大户人家卖粮食小户人家卖儿郎奴家没有儿郎卖背起花鼓走四方。’可知凤阳虽是‘帝乡’却非但没有沾着皇帝的光反而给皇帝定下来的苛捐杂税弄得民不聊生一遇荒年百姓就要四处逃荒。那年也是荒年凤阳十室九空灾情十分严重。但却有一处地方富丽堂皇狂奢极侈你道那是个什么地方那是一间寺院!”云蕾奇道:“寺院?寺院不是和尚住的地方吗?”潮音道:“不错寺院是和尚住的地方可是那间寺院的和尚却不与洒家一样他们是有钱有势的大和尚!在这里说话不必忌讳我朝的太祖朱元璋少时曾削为僧他就是在那间寺院出家的。那本是一间小寺院朱元璋做了皇帝后那寺院可就大兴土林成了名闻天下的大寺院啦。因为皇帝曾在那里出家所以叫做皇觉寺。”

“皇觉寺的僧人横行霸道这且不必说了他们既不持戒律也不守清规趁着荒年竟然大批买入逃荒人家的女儿养在寺院之中淫乐。我在凤阳一路听得那些灾民谈起卖女儿给寺院之事这个说得了五百钱那个说得了三百钱这些钱还不够买十天的口粮。还有些是迫于无法养活女儿不给钱也要求寺院要的。我听了心头火起天下竟然有这样的寺院这样的和尚连我这个狗肉和尚的面子都给他们丢清光啦!”

“那时我不到三十岁火气比现在大也不管它是什么皇觉寺拽起禅杖便跑去找那住持和尚大骂一通。哪知那些和尚个个都会武功住持尤其是个高手全院和尚都跑了出来要将我生擒活捉凌辱处死。我和他们斗了半天打死了好几个可是寡不敌众斗得力竭筋疲眼看就要遭他们的毒手。”

“正在吃紧外面忽然又来了个游方和尚手敲木鱼口宣佛号大声叫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你们这班佛门败类敢在这里害人么?’一面念着阿弥陀佛一面动手杀人杀得死伤遍地我看着也心软了便道:‘师兄你饶了他们吧!’那和尚道:‘别间寺院的和尚可饶这间寺院的和尚我恨之入骨!你慈悲就让我一个人动手。’他一刀一个竟然来了个斩尽杀绝。皇觉寺里挂有一张比人还高的明太祖朱元璋的画像可笑得很寺院里挂皇帝的像那像中的皇帝却又不敢画成是削了的和尚。那游方和尚在朱元璋的画像之前大笑三通呸的一口浓痰就吐在像上。”

“这乃是大逆不道的惊人举动洒家虽然也恨欺压良善的官府恶霸见他对皇帝的画像如此侮辱心中也不禁大为震惊。这和尚道:‘你不必害怕朱元璋未做皇帝之前也不过和咱们一样他怕人提起他做过和尚我还恨他玷污了和尚这个称号。你敢杀这些淫僧为什么就不敢恨这个纵容淫僧曾为和尚的皇帝?’他说得火起竟将那画像一把撕了下来扯得粉碎。我被他当头一喝如闻佛法不再惊恐合什大笑道:‘痛快!痛快!’”

“那和尚道:‘杀人痛快救人可极麻烦。做人也不可只图痛快而畏惧麻烦。’皇觉寺中藏有女子甚多她们的父母已四散逃荒加以路途不靖放她们出去也无从寻觅。那和尚道:‘救人须救个彻底你我理该护送她们替她们找到家人。’他说得对极杀人易救人难我们足足花了两个月的工夫才将那些女子一一送回她们的父母兄弟手上。至于皇觉寺中的财物自然也都分给了灾民。这件事情乃是我下山之后所积的第一件功德此生怎也不会忘记。”

“我与那和尚相聚两个多月意气相投彼此印证武功也不相上下遂结为知交。这个和尚便是今日的‘震三界’毕道凡我可真想念他可惜自那次别后便一直没有见过。”

云蕾听得出神潮音和尚的故事固然动听故事中的毕道凡更惹她思疑听潮音和尚说来宛如见到毕道凡唾吐朱元璋画像时的那副神气。他为什么那样憎恨明朝开国的皇帝?实是费人疑猜。云蕾蓦然想起了张丹枫想起了张丹枫提到朱元璋时的那幅憎恨神气顿觉一片惘然思潮更乱。

只听得周山民笑道:“潮音大师这回你可以见着他了。一个毕道凡已足够那小贼应付再加上你老任他三头六臂插翼难飞。哈哈贤弟你的大仇定能报复你爹在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云蕾双目直凝视远方竟然不答山民的话连潮音与石翠凤也觉甚为奇怪。

日影近午潮音和尚一跃而起说道:“距那白马书生之约只有四日咱们该赶去了。”四人鱼贯走出墓穴云蕾仰望万里晴空宛如做了一场恶梦。

潮音和尚的白马最快云蕾的红鬃战马次之潮音放松马□与云蕾并马而行故意把周山民与石翠凤留在后面石翠凤自是极为不悦可亦无可奈何。

傍晚时分到了忻县东的一个小镇碰到了两拨人马一拨是太谷的火神弹郝庄主一拨是饮马寨的蓝寨主潮音和尚与周山民都和他们熟识彼此招呼都是同到震三界毕道凡家赴会去的。潮音和尚一行四人和他们同包下一家最大的客店。潮音和尚要了三间房子他自己与周山民同住一间却叫石翠凤与云蕾各住一间在众目睽睽之下石翠凤哪敢道半个不字。

这一晚云蕾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忽听得门外有人轻轻弹了几下云蕾问道:“谁呀?”门外石翠凤的声音低低地答道:“是我。”云蕾怕她闹出笑话只得戴好头巾披上外衣把门开了但见石翠凤泪痕满面和身扑入怀中。云蕾轻轻将她扶起坐在床上问道:“你怎么啦?”石翠凤秋波一瞥如怨如怒说道:“云相公我可不是低三下四之人我可受不了这口闷气。”云蕾道:“谁给气你受啦?”石翠凤道:“你的师伯与你的义兄怎么总像有意离间咱们似的他们简直不把我当做你的妻子看待。是不是他们嫌我配不上你要替你另选佳人?”云蕾忍不住噗嗤一笑道:“你想到哪里去啦?他们实是一片好心。”石翠凤怒不可遏道:“好呀他们要替你另选佳人也是一片好心?我有什么失德之事你就存心要把我休了?”潸然泪下云蕾手足无措道:“什么话什么话?你越扯越远啦!我几时说要把你休了?”石翠凤道:“那你、你--”一连几个“你”字含羞说不下去云蕾心道:“弄假成真这回怎生是好?”正说得句“你听我说我那义兄--”石翠凤“呸”的一声截着说道:“你那义兄再提你那义兄我就马上回去找爹爹来评理。你是娶我还是娶你义兄?哼哼我最恨你那义兄!”云蕾尴尬之极把心一横就想将真相说与她知忽听得门外一声咳嗽周山民的声音说道:“贤弟你与谁说话呀?”云蕾如获救星一把将石翠凤推开道:“周大哥来了你快出去吧抹干眼泪别叫他瞧着不雅。”石翠凤这一气非同小可反身奔出门外却又不料恰恰与周山民撞个满怀她恨得一手将周山民推得几乎跌倒自回房中蒙被过头在被中偷哭。

云蕾见周山民深夜到来甚是惊讶。只听得周山民说道:“贤妹你我亲如家人有话不妨对我尽说。你可是有什么难解的心事么?”云蕾心头一震强笑道:“有呀你不看到石姑娘对我纠缠么?这就是难解的心事。这心事我解不开只有靠大哥你替我解啦。”周山民面色一变只听得云蕾又说道:“石翠凤实是一个好女子与你门户相当。大哥你与她一路同行难道对她没半点意思吗?”周山民面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之极心中如打翻了一个醋瓶料想云蕾定是看上他人故此要将石翠凤让与他承受。云蕾心地纯真哪料得到他如此想法见他面色陡变不觉怔着。只听得周山民说道:“云妹你别瞒着我啦你是另有心事。”云蕾嗔道:“什么?”周山民瞧她一眼忽道:“那张宗周的儿子与你一路同行对你可好?”云蕾身躯抖颤道:“很好!”周山民道:“可是他是你家的大仇人!”云蕾道:“这事情不用你来提醒我我爷爷的血书说得明白。”周山民道:“说些什么?”云蕾道:“要我将张家的人不论男女老幼全都杀绝!”

周山民逼问道:“可是他对你好!”云蕾道:“好与不好是一样我、我、我怎能违背爷爷临死的遗言!”哽咽着说不下去这霎那间真情流露周山民心凉了半截可是听她坚决要守爷爷的遗言却也放下了另外一半怕她以敌为友的顾虑。见云蕾身躯颤抖目蕴泪光忍不住又爱又怜又是伤心伸手去扶猛然间手臂一麻有如给大蚂蚁叮了一口只听得外面潮音和尚大声叫道:“好贼人好胆量洒家在此你也居然敢找上门啦!”周山民心头一震拔出腰刀跳出屋顶。只见在皎皎月光之下一个面如冠玉的书生似笑非笑迎风而立可不正是自己传下绿林箭所要追捕之人!那蓝寨主和郝庄主都已现出身形伏在檐角。潮音和尚又叫道:“我不与小辈动手我替你们去制服他那白马你们小心不要让他逃了!”周山民叫道:“蕾弟快来!”郝庄主郝宝椿号称火神弹一扬手就是三粒火珠迎面射至那书生身形飘飘全都避过;蓝寨主蓝天石抽出判官笔双笔一点左右斜飞跳上前去动手那书生仍不拔剑左手划了半个孤形右掌一扬一招“长河落日”连守带攻将蓝天石迫开两步;周山民一刀疾斫那书生身形好快脚跟半旋拢指一拂周山民猝不及防手腕被他拂了一下登时红肿。屋内云蕾早已赶到青冥宝剑扬空一闪作势欲刺月光之下只见张丹枫目中似闪泪光云蕾咬实牙根刷的一剑刺出只听得张丹枫叫道:“我都听到了你原来这样恨我吗?”身形一晃避开并不还击。周山民叫道:“刺他大穴不要留情。”郝宝椿又火弹三下夹攻张丹枫长吟道:“微躯原可归尘土其奈恩仇未了何!”猱身疾进闪过了云蕾一剑照着蓝天石面门呼的一掌蓝天石急急闪开张丹枫一跃跳下周山民叫道:“快追!”云蕾如醉如梦身不由主随着众人追下。

张丹枫撮唇一啸似是招呼那匹“照夜狮子马”但听得里许之外马声长嘶潮音和尚跨上白马拦截张丹枫那匹白马两匹白马竟似十分熟识此嘶彼应“照夜狮子马”竟是不肯过来。张丹枫又是一声长啸那匹“照夜狮子马”昂人立潮音和尚照着马颈一掌那马给他扫中四蹄屈地。张丹枫心痛如割骂道:“贼和尚竟伤我宝马!”双掌连环疾扫可是蓝、郝、周、云四人已将他围在核心他急切之间又不能拔剑竟是冲不出去。

潮音和尚笑道:“你没有宝马看你如何逃得出去?”话声未了他坐下那匹白马猛然怒嘶前蹄一起潮音和尚几乎给它掼下马来。这匹马被潮音和尚收伏多时本已听他使唤甚为驯服这时骤然狂怒大出潮音和尚意料之外!

潮音和尚哪里知道张丹枫那匹“照夜狮子马”正是他所骑的这匹白马所生。张宗周疼爱儿子所以让他骑年轻力壮的“照夜狮子马”潮音和尚打伤了“照夜狮子马”他的那匹坐骑狂奔作昂跳跃抛不落潮音和尚就索性力向着前飞奔。潮音和尚虽是武功高强力能伏马可是他既不原打伤自己的坐骑被它驮着力狂奔急切制它不住晃眼之前竟给它驮了奔出数里之外!

那匹“照夜狮子马”神骏非常痛过之后一声长嘶猛然跃起飞冲过来。张丹枫大笑道:“好好!”蓝天石双笔急落郝宝棒金鞭倒卷周山民一刀斜奔三人抱着同一心思都是意图截着张丹枫不让他去抢马。张丹枫身形一晃向云蕾所守的方位一冲云蕾咬牙一剑剑锋却又是斜斜地从张丹枫面门掠过说时迟那时快那匹“照夜狮子马”已猛冲过来周山民迫得斜退避开张丹枫一跃上马郝宝椿猛暗器“火灵珠”暗器去势虽疾那匹宝马更快竟都落在马的后面。只听得那白马书生遥遥叫道:“恕不奉陪三日之后再见吧!”笑声蹄声飘散空际眨眼之间人马俱杳。

云蕾呆若木鸡蓝天石、郝宝椿、周山民三人也都垂头丧气。过了好久潮音和尚才制伏了自己那匹坐骑缓缓而回见众人情状苦笑道:“咱们今晚都栽了。说不得三日之后我也要出手了。”

第二日绝早群雄结伴西行石翠凤经昨晚一闹既是生气又是伤心竟不再和云蕾说话。周山民一路思量经过昨晚的阵仗他已深知张丹枫的武功实在云蕾之上张丹枫情知她是仇敌也不忍伤她足见两人已是互有情意。他一路思量闷闷不乐也不再去招惹云蕾。云蕾倒乐得耳根清净只是心中的苦闷却是与日俱增。

三日之后到了获鹿毕道凡所居的山村山环水绕形势甚为险峻。潮音和尚一马领先通名入见只见毕家之中已是群雄毕集都露出了焦急的神情。潮音与毕道凡二十余年不见自是狂喜不禁各道思念。宾主坐定接到绿林箭、被张丹枫约来的绿林群豪都迫不及待纷纷向周山民探问所要对付的白马书生究竟是何等来历。

毕道凡道:“令尊金刀寨主与我虽未曾会面却久已肝胆相照他所要追捕的定是万恶不赦之徒只看那贼人今日的布置已是居心险恶之极你不必细说我也要与他动手。”一眼瞥去只有石翠凤是个女子毕道凡拈须笑道:“恕我眼拙不知绿林道中出了一位女中豪杰。”周山民代答道:“这位姑娘正是轰天雷的掌珠。”石翠凤上前施了半礼朗声说道:“家父有信问候。”毕道凡大喜笑道:“轰天雷有事吩咐我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这封信我已等了十多年了!”拆信一看面色忽然一变。

云蕾心中七上八落不知信中说的究竟是什么只见震三界毕道凡看了又看把信慢慢折起放入怀中。周山民正想说那白马书生的来历毕道凡眼光一瞥缓缓说道:“你不必先说我有分数。”眼光瞥到云蕾周山民道:“这位英雄是潮音大师的师侄亦是石老英雄的女婿。”毕道凡道:“轰天雷的女婿都来了可惜他没有来!这段公案只恐还是无法了断。”双眼一翻昂朝天黑渗渗的面上透出红光座上群雄屏神静气只听得他干笑一声向云蕾、翠凤招手说道:“都随我来!”又缓缓说道:“若然那白马书生突然来袭潮音师兄你暂代我应付。”他虽是还俗已久对潮音和尚仍用昔日称呼。

云蕾、翠凤跟他穿廊绕屋走上一座小楼小楼挂有一幅画城廊山水花树扶疏与石英室中那幅宛如出自一人手笔只是比石英那幅却小得多。尚未坐定一个小孩跑了进来指着那幅画道:“爹爹给我给我玩!”小孩年约七八岁生得粉雕玉琢甚是可爱。毕道凡掀须一笑将那幅画取了下来掷给孩子道:“拿去!今日可见真画这幅赝品我也不必宝贝它了。”孩子取了那画又笑又跳出去自玩想是他已向父亲求过多次今日方才到手。

毕道凡目送孩子下楼微微一笑道:“石姑娘那年我到你家之时你也和他一般大小。你还记得吗?”翠凤道:“我爹卧床两月此事我怎能忘了?”

毕道凡叹了口气道:“我当日甚是凶恶你直至今日还记恨我么?你爹爹可对你说了没有?”石翠凤道:“我爹倒一点也不恨你。今日若得你出手相助报仇我也要向你道谢。”毕道凡诧道:“报仇报什么仇?”石翠凤奇道:“爹爹信中还未说得清楚吗?那白马书生乃是云相公的大仇人!”毕道凡看了她一眼问道:“是么?”云蕾面色苍白道:“石姑娘说得不错。只是复仇之事我可不愿假手他人!”毕道凡道:“好志气!我可想不到其中还有许多情事倒教我为难了。”石翠凤道:“什么?没有想到!我爹信中写的究竟是什么?”

毕道凡淡淡一笑半边脸朝着翠凤沉声说道:“今日我约你到来乃是要给你说一个故事这个故事你爹也未知得周全。”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老和尚精通武功妙控世法。其时正是异族入主中华天下混乱有两个结拜兄弟大哥是私盐贩子弟弟是小叫化子。两人都胸有大志要举义兵驱逐胡人。那老和尚却比他们都抢先一步在淮西先竖起了义旗。……”

云蕾忽抢着道:“那老和尚有两个徒弟就是这个私盐贩子义兄和叫化子义弟。”毕道凡目光一闪微微笑道:“你也还知得不全那老和尚不是有两个徒弟而是有三个徒弟。这残缺不全的故事是谁说你听的?”

云蕾道:“实不相瞒便是今日你们所要对付之人。他本要与我说三个故事第一个故事的开头一段与你适才所说的无异第二个故事我已自知第三个故事他尚未说。”石翠凤好生惊异看那毕道凡倾神在听面不改容却似早在意料之中的。只听得毕道凡接口说道:“那就是了。他比我知得更多我今日所说也许还只是他第三个故事的一半。”石翠凤面色沉暗瞅着云蕾似是埋怨“他”一直将自己蒙在鼓中。

毕道凡道:“此事他既说了一些我也就不必藏起姓名。那私盐贩子是张士诚那小叫化是朱元璋那老和尚便是他们的师父叫彭莹玉。”

“彭莹玉还有一个徒弟叫毕凌虚此人熟读兵书多谋足智曾跟彭莹玉走遍天下扮过各种身份的人也曾做过和尚做过叫化。”

“朱元璋在未投入红巾军之前曾在他师父的义军之中做过一个小领。此事想那人已对你说了。其时元军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一时并起的群雄之中彭莹玉兵力不大给元军败过几次形势甚险。朱元璋野心极大在一次兵败势危之时将师父卖与元军自己却一把泪一把鼻涕的冒充好人收拾残局将师父的部属带到当时声势最大的红巾军中想用红巾军作为本钱争夺天下。”

“朱元璋以为师父必死其实未死在元军将他解上北京的途中毕凌虚万里追随多方设计终于把他救了。其中经过曲折复杂在此我也不必细说。”

“其时中原已成混乱之局彭莹玉师徒二人回不了江南乃另组义兵图谋复起。但北方尚是元军的根据之地彭、毕二人正图起义便给元军大举进攻在一次战役之中彭莹玉受了重伤临死之时对毕凌虚道:‘人生难免一死我而今死在沙场胜于死在缧绁之中多矣。只是还有一件未了之事得你替我去办。’”

“‘看今日之势汉族重光已是必然之局。天下群雄能登大宝者据我看来必是你的两个师兄非朱即张。他人断难问鼎。’”

“‘朱元璋雄才大略却是刻薄寡恩倒不是我恨他出卖过我我实是不欲他为皇帝重苦黎民。我自小流浪江湖周游天下对各处山川险要用兵攻守之地了如指掌曾画有一份军用的天下详图谁得此图便可图王霸之业。你替我将这份地图交与张士诚吧。’”

“毕凌虚受了重托冒绝险万难间关南下。可惜他来得迟了来到江南之时朱、张争雄之局已变张士诚被困在苏州一隅眼见即将被灭。张士诚不愿被困而死乃作乾坤一掷约了朱元璋在长江中作最后的生死决战。”

“毕凌虚劝他保全实力冲出逃亡张士诚大笑道:‘我怎么能失信给小叫化!’当晚叫了一名画匠画下了苏州的风景图。张士诚酷爱围棋当晚还神色如常与毕凌虚饮酒下棋下到天明画亦绘就这图画得十分详细山丘城塔尽都画在里面。张士诚将多年积聚的珍宝与及他师父彭和尚所绘的那份详细地图都藏在一个隐僻的地方在画上做下了记号叫一个亲信带这幅画与他的儿子连夜逃亡。毕凌虚大为感动不愿离开危城最后在长江一战竟先张士诚战死。他有一个小儿子随着乱军逃出幸得保全。”

“张士诚所藏的珍宝也还罢了那幅军用地图可是无价之宝若然有人得了大可与朱的子孙再争天下再廖雌雄。”

石翠凤听得惊心动魄问道:“那幅画呢?”话声未毕忽听得“嗤”的一声一枝蓝色火箭冲天直上有人叫道:“那白马书生来了!”

毕道凡从容不迫缓缓站立微笑说道:“这幅画就在石姑娘你的家中现在或许已到了这白马书生的手里!”石翠凤张目结舌只听得毕道凡又微笑说道:“你爹的信就是要我见见这位白马书生即非有事求助更非请我报仇。一切事情都任从我的主意处置。只是我还有数事未明可惜你的爹爹又不肯前来见我。今日之事倒教我难于处置了!”

云蕾怔怔出神但听得张丹枫的笑声已远远传至。毕道凡道:“这位白马书生倒是可人值得去见见他!”左手携了云蕾右手携了翠凤缓缓下楼。

云蕾心急如焚出到外面高呼酣斗之声已是惊心动魄。把眼看时但见潮音和尚已与张丹枫斗在一起。

潮音和尚的外家功夫登峰造极早已名满江湖绿林群豪环立如堵看这两人在圈中恶斗潮音和尚碗口般大的禅杖使得呼呼风响那书生身形飘忽剑势如虹剑杖交锋一时间分不出谁强谁弱。

两人斗了半个时辰潮音和尚一声大喝禅杖抡圆呼呼猛扫有如蛟龙出洞倒海翻江张丹枫剑势一收踏着五行八卦方位步步后退。毕道凡微笑道:“潮音师兄的伏魔杖法大有长进。这白马书生的剑法我可是从未见过。”说话之间二人又斗了十余二十招潮音和尚步步进逼忽听得“当”的一声火星飞溅潮音和尚的禅杖已给剑削了一个切口绿林群豪惊起叫道:“好宝剑!”

潮音和尚霍地一跳随手一抖那根碗口大的禅杖直弹起来这是伏魔杖法的杀手神招加上潮音和尚几十年的功力猝然使出如戳如扫霎忽之间把张丹枫上下左右几路全都封住云蕾触目惊心骇然而呼忽听得潮音和尚一声大笑张丹枫的剑飞上半天。

绿林群豪欢声雷动忽见潮音和尚禅杖一收托地跳出***张丹枫身形掠起翩如飞鸟将宝剑一把接着。潮音和尚叫道:“你师父虽属可恨你却是我本门小辈我忌能以大压小由你去吧!”绿林群雄大为惊诧纷纷议论。毕道凡微笑道:“事情越来越妙这白马书生怎么又成了潮音师兄的同门晚辈了?禅杖被削宝剑脱手他们师伯师侄倒打了一个平手有趣有趣!”

张丹枫手抚剑柄潇洒自如朗声说道:“晚辈张丹枫前来赴约敬请毕老英雄一见。”郝庄主与代县的独行大盗邝中最为性子暴躁毕道凡尚未出声他们已越众而出一个手使长鞭一个手舞铁牌长鞭卷地铁牌压顶两般兵器风雨袭来。张丹枫横剑当胸身子滴溜溜一转并不出招反击郝、邝二人正待换招但见张丹枫身形一闪已从兵器夹击的缝隙中钻了出去。只听得毕道凡叫道:“都不要动手张兄请随我来!”声如洪钟震慑全场。绿林群雄心中都道:“定是震三界要亲自与他较量了!”

但见毕道凡缓步前导将张丹枫带到后面花园假山湖石围绕之中有亭翼然亭中石案之上摆着一盘围棋棋子疏疏落落想来是还未下完的一局残棋。

毕道凡叫家人斟了两壶酒来说道:“名将喜棋高人赏画古今同好兄台也有兴致下一盘么?可惜老朽这里无画可赏!”

张丹枫微微一笑一揖说道:“晚生不才闻弦歌而知雅意。晚生随身携有卷画虽非名家手笔或许亦可一观。”将取自石英家中的那幅巨画高挂亭中毕道凡瞥了一眼忽地长叹一声低声说道:“江山无恙我重来。当年写这幅画时想亦有人下棋饮酒张兄你家学渊源请持白子。”

两人这一番举动大出众人意料之外。传绿林箭是何等紧张郑重之事他们却在这里赏画下棋。潮音和尚也诧道:“这师侄我亦从未见过震三界怎么知道他家学渊源擅于下棋?”云蕾在他身边忽地回头说道:“他自然知道。这幅画画的可是苏州风景么?”潮音诧道:“你未到过苏州你又如何知道呢?”石翠凤在旁也冷冷说道:“他自然知道。”

亭中两人一面饮酒一面下棋群豪远远观看纳闷异常。毕道凡持黑子先下起手布出“燕双飞”的局势张丹枫第一步棋却丢在棋盘当中直占“天元”之位。围棋术语有云:“金边银角石肚子”意思是保持边角乃是上乘抢当中腹地却是易受入侵中看不中吃的。毕道凡起手所布的“燕双飞”之局便是保持边角的战略。不料张丹枫意不与他抢夺边角径占当中。毕道凡赞道:“兄台豪气果是凌驾前人竟不屑与我争一隅之地么?”凝思良久始下一粒张丹枫却是信手便下毫不思索下了半个时辰棋盘中棋子还是疏疏落落毕道凡汗涔涔下忽然站起身来将盘中棋子一扫惨然道:“这局棋我不能再与你争了!”

张丹枫一笑起立道声:“承让!”将画卷下。绿林群豪耸动毕道凡瞥了一眼忽道:“张兄非是老朽不知进退你既约了这么多好朋友来老朽也不能不随俗例要请教兄台几路剑法。”张丹枫目光闪闪毕道凡此语颇似出他的意料但仍是神色自若一揖说道:“既然如此请毕老前辈手下留情。”

毕道凡从墙角取了一根木棒笑道:“这叫化棒还用得着啊!”毕道凡的棒乃降龙木所造坚逾金铁。张丹枫在下立了个门户毕道凡知他不肯先手出招棍尖一指道声:“留神接招”手起一棒拦腰扫去张丹枫道个“好”字霍地晃身一跳降龙棒在他脚下一掠而过他身形未落剑光已起一招“白虹贯日”便向毕道凡“华盖穴”刺到毕道凡也叫声“好!”降龙棒往下一沉一招“平沙落雁”斜拍脉门正击双胫一招三式用得十分老辣张丹枫猛缩身形身随剑走突出一招“日月经天”剑光如虹横掠而过将毕道凡的攻势全部破解。毕道凡赞道:“张兄剑法果然绝天下!”蓦地将降龙木棒一个顺势反抽疾如骇电看似张丹枫避无可避他却忽地反身一剑身法之快与剑招之妙都配合得恰到好处恰恰从木棒斜边长身而出宝剑一抬碰个正着火花飞溅铿锵有声。毕道凡似吓了一跳抽棒看时张丹枫已刷的一剑从他颈侧穿过毕道凡偏身立棒呼的又旋过来绿林群豪心中都叫好险。潮音和尚却在诧异这一剑剑尖只要略略一偏就可刺中难道是张丹枫的劲力还不能控制自如?

毕道凡却知道他有意让了一招一看降龙棒并无缺口哈哈笑道:“你的宝剑与我的叫化棒两无伤损不必顾忌。”木棒一展盘、打、挑、扑、圈、抖、敲、撞施展棍棒神打八法舞弄得出神入化张丹枫打点精神细心应付只觉他的棍棒带着一种无形的劲力有如天风海雨迫人而来。原来若论身法轻灵乃是张丹枫稍胜若论内力的沉劲却是毕道凡高强。斗了三五十招张丹枫使了一招“龙门鼓浪”剑势排空而至强劲之极眼看剑锋已是触及降龙宝棒忽地被毕道凡横棒一带身不由己躬腰欲倒扑向斜方。只听得呼的一声毕道凡一棒从他脊骨上扫过张丹枫反身一跃跳过一边。绿林群豪心中都道:“可惜可惜!”潮音和尚却在诧异这一棒只要略略一沉便可将张丹枫脊骨敲碎难道毕道凡那样的功力劲力尚还不能控制自如?

张丹枫却明白是毕道凡还让了一招持剑踌躇正欲设法探问毕道凡真意所在。忽听得毕道凡哈哈大笑持棒逼来。正是:

剑光映出当年恨犹未敲残一局棋。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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