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所谓的什么“蕙质兰心姐妹会”的众妖们就将大大小小的筹建事务移交给了初来乍到的苏子。
“这些是姐妹会整一年的筹款,只能接待二百位贵客。现在林夫人要广开大门,其余的款项,我们姐妹会不会再多出一分。听说林家也是一方大户,请自筹吧。”为的潘家大夫人将账簿往苏子怀中一拍,“还有,这鱼蛇混杂的,总也得加一些家丁护卫来保护女眷的安全,这部分款项,也有劳林夫人了。”

跟在碧云身后,那十几个所谓的“董事”们各自掏出个什么本子,悉数拍给苏子,那气势十足是如来佛祖翻手拍死孙悟空。

原来这董事会早已把持游会多年,游会的每一项事务都已经分摊到京城某个大户。蕙质兰心游会不仅仅是个才艺比试,更不仅仅是个春节联欢会,它是京城这个小团体“作秀、长脸、牟利、生势”的载体。

如今潘家大夫人肯将游会全部拿出来做赌注,目的只是为了让苏子丢脸,这夫人也实在是性情中人。

苏子心中不免感慨,这万年老二的怨念,真是越了物质利益。

苏眉起初对于妹妹参赛是信心满满,可是自己这从来没过问过买卖的妹妹,却突然出任游会的主事,她开始有些许担心。

姐妹会一撤人,苏眉就把苏子拉进屋子,“妹妹,你可想好了,搞不好主事变主食,很多人等你拿你下锅呢——”

“姐姐是怕我给林家丢脸?”

“哼,林家?我苏眉何时把他们放在眼里?就是林少伟当众爬街,我也只不过心疼白请了个扫地的——”

苏子噗嗤一笑,“那姐姐是担心我丢了苏家的脸?”

苏眉更为直爽,“有了姐姐,苏家早就没有脸面这种东西在了——”

苏子再次喷笑。

苏眉拉起妹妹的手,“我是担心你丢了自己的脸,你这个心高气傲的小丫头片子,嘴上不说,心里跟个筛子似的一堆孔儿——”

苏子反过来拍拍苏眉的手,“长姐如母,谢谢姐姐这么久以来处处为我着想,和姐姐比起来,我为苏家做的太少了。”

苏眉听了一愣,险些流下几滴眼泪来。

妹儿,你咋学会煽情了?

苏子微笑,“我有这么仗义的亲姐姐,还有足智多谋的晓姐姐,加上春喜这脑子不灵却格外听话的丫头,这个主事是做定了。更何况——我还有少伟——”

苏子那由衷的信任和甜蜜,让苏眉泛上一大口酸水。

中午吃多了。

“话说,这些日子,苏园闹的紧,倒是没看见老太太和晓姐姐。”

“晓晓苏到底也是林家的管家,当然跟着老太太跑,再说,这几日潘家人来的频繁,见面总归尴尬。”

经姐姐这么一提醒,苏子才突然想起来,苏晓还是潘家被休的三姨太。

“这下子惨了,我本是想借晓姐姐的力量,却忘记了她身份有诸多不便。”

“没什么惨的,这都要面对,难不成你以为晓晓苏是因为在京城混不下去了才去的为安么?”苏眉漫不经心的说,却似乎别有深意。

只是在那时,苏子还没有领悟。

“至于阿鼎,随便用。”

“姐姐不心疼?”苏子一问,苏眉脸难得一红,“你个小丫头片子,什么时候敢开姐姐的玩笑了?”

“不敢。”苏子吐了吐舌头。

三大管家这生猛的主力军,现在就只剩下姚斌还没有出山了。

也是时候和余韶可正面作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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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说的好笑,姚斌是林家的管家,您是林家的大夫人,您要用姚斌,何来的向我‘借’?”余韶可在林家屡次挑逗外加一次色诱失败,在苏家抬头撞见奸情,内心一直难以平复。现在苏子跑来借人,更让她又羞又恼。

苏子暗自一笑,就凭余韶可这一副吃了活螃蟹的嘴脸,也知道林少伟还算忠贞。想到这里,苏子不仅有点小小的自鸣得意。

“妹妹,你我心里都很清楚我这句话的意思。”苏子端着架子,不敢马虎。“姚斌来我们林家,兴许不是全然为了你,但是他现在留在林家是为了什么,你比我更清楚。”

余韶可紧闭着嘴不说话。

“你再好好想想,我该不该向你‘借’一下姚斌吧,如果你对姚管家真的没有丁点‘占有’的意思——”苏子浅浅一笑,“那别怪我僭越了,这人,我是要定了。”

说这句话时,恰逢林少伟走进来。

本是苏子在“爬墙”,慌乱的却是余韶可,脚还没全康复,人噗通一下站了起来,又只是怯怯喊了句“相公——”

“你们商量些什么事呢?”林少伟虽无什么表情,语气中却是很放松的,这着实让余韶可一愣。怎么,他没听见苏子那些话么?

“商量着跟余韶可借一下姚管家,”苏子开诚布公的说,“少伟,这姚斌我是要定了,游会少了他绝不行。”

……

余韶可瞪大了眼睛看着和盘托出的苏子,又转头看了看一脸自若的林少伟,等待着他说些什么。

若是自己说了这样一句歧义的话,先否认,再辩解,最后一哭二闹三上吊,总之,要把这事粉饰过去的——

可是苏子就这么说了,一点修饰都没有。

这种面对林少伟时的彻底的坦然和信任,让余韶可心中的那颗刺,瞬时间展壮大。

她等待着林少伟的回应。

而林少伟只说了一句,“哦?那倒是要看韶可的意思了。”

余韶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如此唐突的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

“我该是什么意思?”

林少伟慢悠悠的说,“就是你自己的意思罢了。你难道从来都没有自己的意思么?”

什么叫我从来没有自己的意思?

是谁让我变成今天的这个女人?

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将所有瑰丽的梦想和甜蜜的爱情都抹去了,说服自己要和许多女人一起分享一个男人?

甚至想为已经不再爱我的你,生一个孩子作为最后的寄托。

而如今,却是你,在这里,指着我的鼻子问,你难道没有自己么?

我的自己都给了你。

全天下都可以责问我,只有你不能。

余韶可嘴唇抖着,一行泪悄无声息流了下来,踉跄出门的时候,林少伟没有追过去,苏子问了句。

“火候大了吧。”

林少伟握起苏子的手,“这不是奔锅盖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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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园,在老太太隔壁,在良辰和若伊面前,余韶可就这么扑入姚斌怀中,如一个婴儿般,毫无章法的开始大哭。

良辰手中的茶壶就这么跌落下来,却被若伊手疾眼快的提起来,洒出来的热水烫了一手,若伊却毫无知觉。

良辰日后总是说,从这个时候起,才现若伊是个祸害。

“这是——”良辰语塞,若伊无言,只是一手拎着茶壶,一手环过良辰的肩头,“走,老太太还等着喝茶。”

风轻云淡,仿佛什么都没生。

姚斌看着若伊出了院子把院门轻声带上了,才伸直了故意曲着的腿,抚摸了两下余韶可的髻。女人在怀中哭的惊天动地,他只能用厚实的胸膛来消音,以防止隔壁老太太被惊动了。

前后两个儿媳都和管家有一腿,林家将来只能招女管家了。

“小姐,你怎么了,小姐——让人看了有辱你的名声——”

姚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着实想不到一向有礼有节的小姐会如此就扑了上来——

原来兽性也不止埋藏于男人骨子里。

“怎么,你怕了么?”余韶可一抬头,鼻涕还黏在姚斌身上,拉起一条细线,哗哗的眼泪把妆哭的七零八落,整个人如同掉入染色桶的美玉——

出来就变琉璃了。

“我有什么怕的——我——”姚斌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余韶可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他心疼不已,尤其是这般投怀送抱简直让他肾上腺素飙升。

语言能表达的实在有限,姚斌决定用行动说明一切。

这个吻,技术层面上来说,姚斌和余韶可的嘴是相向运动。

只是后来余韶可单方面要说成是追击问题,而姚斌也由着她去了。总之,事实已经造成,锅盖灭了火,小锅出吱吱的蠢动声响和奸情味道。

泪水和苦水被这个酝酿了很久的热吻给吞噬了。

怒火和怨气被这个蓄谋了很久的出墙给扑灭了。

余韶可这一刻才仿佛明白了,在她的一生中,最初的愿望,最后的底牌,最美的印象,最丑的姿态,悉数都给了姚斌,而不是林少伟。

她不过是他面前一具不会哭不会笑没有自我的玩偶。

而全部压抑的情感都只能在姚斌这个“路人甲”前宣泄。

而今,总算明白,她的身份,原来是路人乙。

就该手拉手,一起谢幕退场讨个彩头。

只是到了这一步,余韶可还是有些顾虑,那顾虑已经不再是选择谁,而是事到如今她是否还有选择的余地?

寡妇再嫁已是笑谈,小妾出墙岂是儿戏?

“小姐。”

“叫我韶可。”

“……韶可。”姚斌看着她,满眼爱意,“我曾经和林少爷打过赌。”

“赌注是我?”

“不全是。我们赌的是你的选择,若你选择了我——林少爷会承担一切后果。所以,你不必有顾虑。”

“你不怕我生气么?就这么直白的告诉我了?”这是余韶可的最后考验,而姚斌无知无畏的说,“不怕,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对你坦白。”

贴心的信任,抛却一切富丽堂皇的外衣。

当我哭花了脸鼻涕沾了你一身,你还能吻我,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又怎能不动心?

男人的出轨来的快去的也快,女人的爬墙爬的艰难也彻底。

只是,苏子和林少伟并不称此为出轨。

这实乃是一次皆大欢喜的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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