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爷在为安死了不久,京城的苏老爷也死了。
一个是自杀,一个是病死,冥冥中似乎早已有天定,只留下苏眉这个长女和林老太太这个寡妇,面对着她们所不知的那种种的阴谋。

苏眉应下妹妹和林家的婚事的那天,阿鼎也在,苏眉笑弯了眉,说,阿鼎,这下子我们亲上加亲了。

虽然阿鼎迟迟没有成婚的念头,苏眉心底早已把自己算成他的娘子,她还记得,这死男人说了,她到了三十还没人要,就真的娶她。

只是那时她二十出头,为时尚早。

那时的阿鼎也是一皱眉,说了二字。孽缘。

那时的苏眉不懂,林老太太也不知,背负着所有秘密的,就只剩下阿鼎。而他还有没有完成的任务,他还需要寻找苏老爷从林老爷那里抢来的油纸包。

他一直在等待,于是他等待着,看着年幼单纯的苏子坐进了花轿,嫁入了林家。

这注定是一桩不被祝福的联姻。女人们自作聪明,而或浪漫为上,有多少次,阿鼎都想拦下那起行的花轿,然后将一切都和苏眉和盘托出。

可是,又怎么可以,苏子和林少伟,苏眉和他,一开始,就是划在两个阵营的人。

他对苏眉的背叛,写在了故事的开篇。

六年前

苏家。

苏眉也许会永远记得这一天,这一天阿鼎不告而别,开始了新的流浪。

父亲临终前托付的油纸包也一同不见了。

这其中有什么,苏眉一直没有调查过,就像她一直没有调查过为什么家里会有高高的墙,为什么屋子没有窗子,为什么总是有神神秘秘的人出现又消失——

为什么苏家能成为向宫中进贡的商家——

她没有问过,因为苏眉知道,那也许是一个她无力回天的漩涡。

五年六个月零四十八天后,她再次找到了阿鼎,她什么都没有再追问,没有问油纸包,没有问他的身份。

她只说,我总算找到你了。

五年前

姚家。

这时候林少伟已经娶了苏子为妻,已经正式战胜了林家庶族成为当家人,已经接过父亲的大旗,并在暗中扶持姚家许多年。

阿鼎送回油纸包后,就又走了。

林少伟不知道油纸包里到底是什么秘密,他只知道,那是父亲最珍贵的东西。

那是以血为盟的契约。

“京里来人了,这东西在为安也不安全,我们还是送出去。”姚老爷从林少伟那里拿到油纸包,“这件事,我们最好都不要出面。”

“不错,父亲当年就是因为这个才——”林少伟黯然,“让我查出是谁逼得他自尽,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少伟,这事儿当年就是姚林两家的事儿,以血为契约,如今你父亲不在了,你来做个见证也是好的。”

“姚老爷说的哪里的话。”林少伟审视着姚斌,“只是,他可以信么?”

“你放心,我自己的儿子信不过,这个孩子却可以信得过,他是个良才,也是个忠仆。”

林少伟点点头,“既然姚老爷这么说了,我就放心了。”

姚老爷是当着林少伟的面把油纸包塞给姚斌的,林少伟那时笑着说,“姚斌,你真有福气,这油纸包我父亲有生之年都不曾让我碰一下,如今却到了你手里。”

可惜姚斌没有把油纸包送出去。

油纸包再一次不知落入谁人手中,那就像一个最大的奸情,从一处到另一处。

奸情就像韭菜,一茬接一茬。

你将它剁碎了,包裹了,下锅了,煮烂了,沸腾了,下肚了。

然后打了个咯,放了个屁,依旧一屋子,韭菜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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