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确定——要在这儿说?
吴关伸长了脖子看看这张八仙桌围坐的三方来客。

正对面,是一脸木然的林少伟,左手边,是一脸木然的苏子,右手边,是一脸木然的语嫣。

虽然都是木然,含义各有不同。

林少伟微微点了点头,吴关咽了口口水,搓着衣角,声音有些颤:

那个——这个吧——男人们——总是爱寂寞——你也爱寂寞,哈,哥,要不怎么会蹦出个三姨太——

语嫣狠狠瞪了他一眼,林少伟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苏子开了口:说重点。

是是是。

吴关擦了擦汗,谄媚的说,“大夫人您说的对,重点,重点,重点就是我去外地,小地方小地方,然后去了家青楼——遇到了个人。”

“是少伟的女人?”苏子不耐烦的一句话带到主旨句,吴关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林少伟。

这个时候语嫣沉默着,沉默的反常。

她这种咋呼的脾气,听到这样的内容,为何会……如此沉默?

“那个女人叫做芭蕉。”

语嫣拿来捂手的茶杯啪的一声摔碎在地上,苏子瞄了她一眼,故意没有理会她,继续追问吴关,“那女人怎么会认识少伟的?”

“这都怪我,怪我,我这真的是初犯——”吴关颤抖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佩,竟然和林少伟佩戴的一摸一样,也是一个林字。

“这——”林少伟阴沉着脸。

“出门在外,总得有防身的——是吧?”吴关笑眯眯的说,“怕贼怕匪,您林家不仅是为安富,在外面也有名声的——”

“你就拿着这个去骗吃骗喝上妓院?”林少伟转动着茶杯,声音冷冷的,吴关缩着脖子,“嘿嘿,要不是这样,也不能碰上你的老相好——”

混账!

林少伟坐直了身子,低声说出口的两个字掷地有声,吴关吓得手一哆嗦,苏子不紧不慢不急不慌的说,“这也都不好说——”

过去的林大少做了什么,你知道么?

苏子撇了林少伟一眼。

林少伟不动声色的接收了老婆的讯息。

不会让我给那个裤链没拉紧的家伙买单吧——

“那个芭蕉一口咬定曾经伺候过您——还记得你的玉佩——”吴关将那伪造的林字玉佩在林少伟鼻子前晃来晃去,“她还说带你去的人也是林家的,赏了很多钱——这都五年过去了,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五年。青楼。礼物。

林少伟和苏子相视不语,彼此心里都升腾起了一个名字——

语嫣?

两人谁都没看她一眼,几乎同步的端起茶杯喝茶,气氛一度诡异的冷静,下人蹭过来低声问,“要打扫一下么,少爷?”

林少伟看看苏子,“回去?”

“不,”苏子放下茶杯,突然牵起语嫣冰凉的手,“妹妹,挑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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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听到什么风声了?”

林子业埋头和段瑞咬着耳朵,段瑞趁着夫人们都出去的空当一溜烟跑出来找到了林子业。

“我怀疑苏子已经知道我们的勾当了——”

“什么意思?”

“我中了她的套子——她故意把语嫣留下来等着我上门去找她。”

“哦。”林子业拍拍段瑞的肩,“没什么,大不了就说你和她有私情,但是涉及康儿——”

死不承认。

两个男人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林子业从怀里又掏出些银子,“你先拿去用,林家上上下下都需要打点。”

“谢了。”

“谢什么,让你堂堂姚家最后一根苗潜伏在林家院子里伺候人,一装奴才就是五年。”林子业语重心长的说,“难为了你。”

“谁叫我们生出来就是庶子,若不是嫡族灭了,还轮不到我来替姚家出什么气。”段瑞揣起银子,“说起来,我还得谢谢林少伟。”

“那天街上——我看你给他跪下了——”

一丝笑意浮现在林子业嘴边,却凝固在段瑞脸上。

“他让我想起了林老爷子,虽然林少伟灭了我们姚家,林老太爷待我不薄。”段瑞抬头安抚了林子业一通,“我愿辅佐林家,却不愿认仇人为主,所以才投奔了您呀,子业兄。”

“好说。”林子业狐疑的看看段瑞,“好说,好说。同命相连,同命相连。”

两个人各自喝了几口闷酒,段瑞回府的时候,老太太并二姨太已经回来了,段瑞推脱是感上风寒,去喝了药酒,正好还带着酒气,也就蒙混过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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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时候,林少伟照例奔苏子屋子去了,这天是她来红的日子,不能近身,两夫妻也没有滚床单的兴致,就这么对坐着,将穿过来之后这零零总总的信息都整合在一处,试图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林子茂说,林子业带着那位林家大少解闷喝花酒,买下了语嫣的开苞夜——那康儿,就是这么来的。”

“什么时候的事?”

“五年前,语嫣就这么挺着大肚子嫁进来了。我问过春喜,康儿是八个月早产生下来的。”

“这么说,假设康儿不是林家长孙,也就是说语嫣早在那什么狗屁开苞夜前两个月就怀上了——我靠,她圣母玛利亚单体受孕啊!”

“那是雌雄同体。”苏子一推老公,捶了一拳,“拜托你,正经点。”

“我判断——一定是原来那个林大少喝酒喝得晕头转向,根本分不清那是不是个雏儿——”

“你是男人,你告诉我,你干都干了,这还分不清么?”

“……说的是……”

苏子白了他一眼,“你不会有病的吧,这么滥情的身。”

“这也不是我愿意的。”林少伟眯着眼睛看着苏子,“实在不行你找个清白的男人做了,然后我蹦出来告诉你那是我好了——”

“对啊——”

“什么对啊!”林少伟就势压倒苏子,苏子一把捉住他不安分的手,“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林子业送给你开苞的雏儿,根本就不是语嫣,是今天吴关口中的那个芭蕉!语嫣早就跟别人了!你这个绿乌龟,替别人养儿子。”

“你说什么?”

林少伟的大手不安分的伸入她的亵衣,苏子猛地一个鱼打挺坐了起来,林少伟的鼻子又一次被老婆光洁溜溜的额头撞的扁平。

“老公,今晚你去语嫣房里——吧……”

苏子声音越来越小,扮了个鬼脸,讪讪一笑,因为林少伟已然乌云盖顶,电闪雷鸣。

“你再说一遍。”

苏子摸了摸老公的头。

“乖,去小三儿那里睡。”

“那——你呢?”林少伟看着老婆笑的猥亵,浑身上下鸡皮疙瘩排着队往下掉。

“我,蹲墙根,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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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少伟提着语嫣门外的灯笼大步流星进屋的时候,语嫣迎出来是一张惨白惨白的脸。

像个女鬼。

林少伟倒退一步,“三儿?呃,不……语嫣?”

语嫣扶着门廊呆了好一阵,“相公……相公?相公!来人啊——”

林少伟灯笼一丢,烛光灭了,黑暗之中捂住了语嫣的嘴巴,“叫什么叫,我又不是贼。”

门外墙根偷听的苏子磨着牙,好呀,林少伟,进去三秒钟不到你就把亮儿掐了,你就那么急迫?

“不是,相公,我惊恐,不,惊喜。”语嫣从林少伟的巴掌缝里挤出这么几行字,然后头摇的像拨浪鼓。“相公,我这几天身子不舒服,不能伺候您。”

“没关系,我就是来看看你,前几天老太太埋怨我对你们不够关心。”

“多嘴。”

“啊?”

“哦,我是说,娘真有心。”语嫣一个转身将林少伟旋入屋子里,眼睛飘向窗外,“门好像没关紧,我去去就来。”

本来被语嫣那浓浓的熏香弄得有些头晕的林少伟听了这句话像打了鸡血一般跳了起来,这要是让语嫣一脚出门被苏子绊个跟头,传出去不成了笑话?

“我去,你小心受风。”

语嫣的声音小小软软的,苏子听不真切,林少伟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惊雷,不闻前因的苏子听到林少伟这么一句,更是开始摩拳擦掌。

好啊,你这个花心大萝卜,挺会疼人儿的么。

“不,相公,我去。”

“这里你说的算还是我说的算,你不要逼我强来——”林少伟霍的站了起来。

墙根处的苏子也霍的站了起来,叉着腰,头上都快长犄角了。

好啊你个林少伟,你果然穿了个下流的身子!你以为老娘我真的就不敢闯进去了?还要强来?

“相公——”语嫣拽住林少伟的衣角,苏子也正要去推门,就是此刻,就是那时,就是这阴错阳差的一幕幕里,出现了一只手——

半夜三更。

拍了拍苏子的肩。

鬼啊——————————————————

苏子的声音宛若出谷黄莺。

事后人们都说大夫人堪比打鸣的三黄大公鸡。

那人是段瑞。

半夜三更,来找三姨太。而或三姨太要来找他。

可这谁都说不清。

林府传播的版本是,少爷去三姨太屋子里过夜,大夫人打翻了醋瓶子,蹲墙角,被管家段瑞撞了个正着。

为安城开始流传一个广为人知的秘密。

大夫人苏子,她是个偷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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