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间,那两个草包身后,一把蘸金宣花大斧横空而出,堪堪挡住赵楚黑蛇一般长矛,那李成闻达早骇得胆子都没了,瞪瞪呆呆不能后退。
“贼人休要猖狂,下马投降饶你一命!”这两人不肯动,身后慌忙涌上来几条亲兵将他们拽了下去,果然闪出一条大汉,但见他,金黄一张脸面,颌下生着乱柴一般虎须,身高八尺腰圆膀粗,手持大斧青筋暴起,铜铃也似一双凶睛瞪起,铁甲护身铜盔掩耳,却是落难英雄一条,名唤索超,大号急先锋!

这索超,也为赵楚那长矛上沛然莫能抵御力道镇静,稍稍一愣,到底是个烈火性子,挥起战斧又奔来厮杀,孙安不知怎生挥动骑兵厮杀便来接应,两把剑截住索超向赵楚道:“哥哥自去厮杀,这厮小人看着便是!”

赵楚也不勉强,扬矛叫道:“不可恋战,但有火把只管往那大帐上丢!”

可怜这群宋兵,虽有数千人,骤然突袭之下哪里能反映过来,迷瞪瞪抓起兵器便出战,许多人便是衣裳也未曾穿整齐——于他们看来,这轰轰烈烈数钱官兵面前,小小反贼还不手到擒来?生生等上官拿功劳自己等赏银便是,哪里想过居然这帮反贼这般胆大还敢回马来袭!

这宋营,也沾了李成问道二人好大喜功的脸面,虽是暂时也硕大无比,数千宋兵在里面只当是茶壶里的饺子尚能晃荡,骑兵纵横,却是最合适不过了!

赵楚只管在中里指挥,有抵挡将领时候只消一矛便能解决,率众掩杀两个来回,眼看寨内火把引起烈火熊熊燃烧,哈哈笑道:“足矣!杀进城去!”

那孙安与索超两个,将遇良才痛快厮杀十个回合,孙安跳出战圈笑道:“你这厮,倒有几分手段,来来来,随我进城咱们再杀过!”

说罢,迎面向那索超一剑过去,索超大斧来架,岂料孙安这是虚招,剑未杀到人已脱离,追随赵楚一股脑向东门而去了!

索超大怒,看那李成闻达早已在中军围拱下安全,急咻咻寻一匹无鞍马来,任凭双腿夹住马腹,那大斧只在眼前晃悠,一团火一般追了孙安后心而去。

赵楚掉头,当先往那城门便走——在他计较中,本是要取了这官兵营寨后直奔北门而去破门而入,方才厮杀中,城头人声焦躁片刻间城门轰然要开,自然想从这近路杀将进去!

一箭之地,一个呼吸便到,赵楚率先挤进城内官兵吵闹要关的城门,横马一矛,将几个并立关门的军士杀散,飞马冲突而入,这伙官兵也有些悍勇,死不退后只要抵挡。

赵楚一皱眉,身后欺来女将琼英,那方天画戟虽不甚广大,横扫而去却是力道十足,赵楚眼前顿时开出一片空地。

便于这同时,那军士忽然一声叫,泼剌剌闪开让出一条路,但见火把处,立定一员青年将军,齿白唇红模样周正,比那阿里奇塞外的俊美又多了三分,但见他:骑一匹雪白如银的烈马,提一把轻捷灵敏烂银枪,穿一身锁子倪俊甲,戴一顶火耀金星点缀做盔缨的凤展翅兜鏊,面如三秋满月,身似八月清霜,腰间一壶狼牙箭,钩上一把震天弓。

赵楚骤然见此人,心下先是一惊,不道他好模样却先叹他这威武,但见他手中长枪梨花纷纷般杀来,一只手却停留后面随时能飞速取下弓箭,失声便道:“可是清风寨里小李广花荣?”

那人也是一惊,手中长枪便先停了,打眼来看赵楚时候,不自小心低声叫道:“不知是哪一路哥哥到此,便是小弟花荣。”

青州府境内,能征善战的将领,这般好模样的,不是那花荣却能是谁?赵楚心下暗喜,一边自责道:“那王进似有做大买卖的手段,自然此次诓这孙安等人造反是作了大计较的,青州府境内,能打能杀的将领里,这秦明自不必提,花荣定然要为之征来。”

当下笑道:“敌将休走,吃赵楚一矛!”

那花荣,半夜里觑得分明,赵楚这一矛尚未近身,自己却直欺了过来,登时心下暗道此人小心名不虚传,先将自己这边人多口杂算了进去。

花荣自是明白,他手下这些军士里,亲信不过三四十个,其余人都是那清风寨知寨刘高的手下,明地里说话定然要为他留下口舌。

于是叫道:“都让开,看我如何败他!”

军士们自然巴不得,爽利向旁边一让,又见骑兵狂潮一般涌将进来,慌忙有人窜了出城,有人掉头向城里却进,果真慌不择路,忙忙便似那漏网之鱼,急急却如丧家之犬。

那花荣,是个极精明的人,眼见那军士两边里奔走,将自己亲信收拢在身边不肯使之送死,他长枪却接上了赵楚长矛,两马相交间隙,低声问道:“哥哥不在石碣村安坐,却这是为何?”

赵楚低声答道:“非是我有心造反,那蔡京,藏了朱勔进贡花岗石偏生诬赖在我身上,走投无路只得奋起反抗——莫多说,快些收拢了自己人出城去,那刘高不是个好的,平日里多加提防!”

赵楚也是赌博,花荣绝非有心久居刘高之辈下面的人,他一身本领哪里做不得大事?想拿知府慕容彦达,并那刘高这等无胆匪类也能在他头上发号施令,说不得花荣与江湖好汉便有来往,自己这些年赚下这好大名头,若花荣有心为难,却是说不过去的。

果然那花荣并不全力厮杀,心下暗暗忖道:“此人江湖上偌大名头,都说心胸了不起有好大本领,便是与他来往,若不使知道我本领,传出去倒使人小瞧!”

他也是个心肠不定的人,一面不忿那朝廷,一面却又极不愿就此落了白身做个小人物,由是只在江湖与庙堂中徘徊,生生自己作那许多难受。

当下心中好胜也起,让开琼英那方天画戟来,瞥一眼正与索超交战的孙安,回手一箭向赵楚背心便去,暗道:“若我不显些本领,那李成闻达面前不好说,王进也是知道我的。若这一箭过后,那赵楚果真是个有担待的,不枉多一条退路!”

说时迟,他这一箭快愈奔马,赵楚早早料到这小李广定然出箭,虽是前奔,耳目却放在身后,果然暗风袭来,琼英怒喝一声便要挥戟荡开,赵楚伸手一探将那狼牙箭抓在手里,回头大有深意向正巧回头来望的花容点点头。

那花荣,心喜此人果真是个有担待的,眼看自己那三四十个亲信都冲了出来,一声喊将与孙安死斗的索超劫了下来,闷声向那官兵营寨里回去了。

琼英却是不忿,口中怒喝一声官军只会暗箭伤人,走马便要追赶,却见那花荣在百步开外猛然回头,弯弓搭箭叱一声着,她头顶猛然一颤,盔缨便落了下来。

正要再追,面目上冷风扑来,却是上下左右均有一箭杀来,那花荣,竟连珠箭法要迫琼英。

孙安惊叫中,那四支冷箭擦着琼英面目飞快掉落,当真那花荣神射名不虚传,这等黑夜中把握力量的功夫,弓箭上放眼天下无人能及!

琼英惊出一身冷汗,面子上却是过不去的,策马正要再追,身后赶来赵楚将她马缰绳牵住,道:“却都是有旧契的,不用追赶。”

那孙安在旁边叹道:“便是清风寨花荣么?小人在青州走动,便听说此人手段都在那弓箭上,不想他一把枪也能在赵家哥哥手上逃脱。”

赵楚一笑,自不肯说破两人均有心放水,倒是猜测那花荣心思道:“这人是个怨气积压了太久的,明日厮杀,却要看他真正手段。”

琼英怒视那官军弓箭手忙忙射程外见城门射住,心知也是不能追赶,有些疑惑道:“此人手段了得,如何在城内防守?官军便是没有有眼光的,王进那厮却是个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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