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小戈,吃鱼!”王老实一边催着胡戈吃鲤鱼,一边动手往他碗里夹着.net
每到吃饭,王老实都这么热情,不停的给自己夹着菜,胡戈谢道:“王叔,自家人吃饭,别这么客气了,都吃,来!”说完,便伸筷子给草儿和狗子夹鱼肉。

这两天狗子常常去河里捕鱼,河边长大的孩子,水性都是好的,这鱼可是个好东西,一来可以拿去卖点钱贴补贴补家用,二来就算卖不出去,也能改善一下家里的伙食。

胡戈看着碗中的美味,心想,几十年后,大唐百姓只怕就难以吃上这鲤鱼了,他记得历史上唐玄宗在开元三年二月下旨禁止捕食鲤鱼,原来在当时的方言里,“鲤”和“李”也是同音的,李隆基一想,这“李”怎么能让别人吃呢,便下旨禁食。

尽管下了禁捕令,可天下人还是有偷偷捕食的,毕竟人们食用鲤鱼有上千年的历史了,此鱼味美,弃之不下,何况皇帝又不可能天天派人守住天下名川大河,千年养成的生活习惯可不是一纸禁令就可以改变的,就这样,上面明着禁,下面偷着吃,李隆基自知禁鲤效果不佳,后来又于十九年正月己卯再次下旨禁食鲤鱼,铁了心要把大家的饮食习惯给憋过来。

见大家都在低头吃饭,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氏犹豫了半天,终于下了决心,问道:“小戈,草儿下个月大婚,你看,你能不能……”

见李氏将这个话题提起,王老实怕胡戈为难,连忙把话截下,说:“吃饭吃饭!小戈现在是朝廷命官,整日里为国家奔走,比咱们知县大老爷还要繁忙,哪能说走开就走开,孩子他娘,我不是跟你说过了这事吗,你怎么还提!”

李氏的性子温和俭让,平时也从来是对王老实言听计从的,可这次毕竟是女儿的终身大事,做母亲的谁不想自己女儿嫁得风风光光的,将来到了婆家也好不受轻贱,于是极其少见的跟王老实争辩道:“我还不是……”

“叔,婶,到时候我一定来,婶子,草儿是我妹妹,你说她大婚,我怎么能不来!”胡戈忙道,怕这从不吵架的二人吵开来,原本他就打算要参加草儿的婚礼的。

“小戈,不耽误你的事情吧?你现在是替圣上做大事的,可别……”王老实心实,怕因为自家的事情耽误了胡戈的前程。

“没事,叔,你就放心吧!”胡戈笑道,心想到时候如要当差,就提前调个休便是了。[]

其实在这唐朝,官员的假日可不算少,虽然公休只是十天休息一天(旬休),但是一年中有二十多个节令假日,比如元正(过年)、冬至,各给假七日;寒食通清明四日;八月十五日、夏至及腊各三日,还有近二十个节日是放假一天的,而且唐制还规定每年的五月和九月,各给官员“田假”十五天与“授衣假”十五天,各种节假日叠加起来,竟有一百二十多天,占了一年时间中的三分之一。

听胡戈答得这么干脆,李氏脸上呈现出自内心的笑容,要是自己女儿出嫁,娘家人里有朝廷官员出席,那婆家人又怎么敢小看草儿,就算一个人住在丈夫家,也不会被人欺负了。

王老实见胡戈这么说,也开心得紧,他不是不想让胡戈来,毕竟是自己亲生女儿,自己又怎会不想她嫁得风光呢!只是怕耽误胡戈的差事,所以才有先前那番言语,见胡戈一点都不为难,便把先前的担心收起,心中全剩喜悦。

就这样,五人高高兴兴的吃完了饭,李氏麻利的收拣着桌子,胡戈要帮忙,夫妻俩说什么也不让,李氏让王老实陪胡戈闲话,这爷俩便在桌边聊开了。

“王叔,田里的粟米只怕快要收获了吧?”胡戈道。

王老实笑道,“是哩,就等着秋收之后给草儿办喜事哩!”

“今天这窑里的砖头烧成了,我明天就要回长安了,到时候草儿的婚事定了日子,一定要通知我啊,请军爷府上老兵带个信也成,让我手下工匠传话也成啊!”胡戈嘱咐道。

“行,定了日子就请人给你捎话,你忙你的大事去吧,你田里的那些庄稼,我来给你照看,说别的我王老实不敢保证,唯独这种地,娘胎里出来我就会这个,虽然没种过这些,但这半个月来,我一直跟你待在田里,天天听你讲解,就是傻子也会了呀,放心吧,小戈,田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了!”王老实知道胡戈最放不下的就是田里的庄稼,便对他拍胸脯道。

其实在永兴村的这半个多月里,胡戈除了在窑上烧砖,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和王老实蹲在自己田里,给他讲述田里这些新作物的种植要点,土豆和向日葵已经种下了,冬小麦还要等些天,不过播种的方法已经告之了,就算自己有事回不了永兴村,也不必为这作物担心了。

“王叔,我把这四种庄稼的种植要点分别抄在纸上了,你要是遇到不懂的,可以拿这个到军爷府上,请老管家念给你听!”胡戈递给王老实几卷纸,心道,有了这番功夫,再加上自己到了农作物生长的关键时候再隔三岔五回来几次,这新种子的生长便可保无虞了。

王老实笑着应了,把纸卷收好,心想胡戈明日要回京城,得烧点水让他洗浴一番,好清清爽爽回衙门,便跟胡戈打了声招呼,进了厨房忙活。

胡戈回到了房里,见天色渐暗,点起了灯,拿出一本书来闲看,这时草儿和狗子进来了。

“大哥,不能再多住两天吗?”草儿一进房就问道,听说胡戈明天就要回长安,她心中很不舍得,还想再挽留一下。

“我也想多住两天啊,可是有些事情不好耽搁,等大哥在长安稳定了,接你来玩!”胡戈笑道。

“我还没出过我们永兴村呢,哥哥就好,前些天去了那么多地方!”草儿羡慕道。

狗子前些天一直带着两千鸭军在将军们的田地里救火,直到不久前方才回来,虽然现在关中的蝗灾已经被剿灭,但剩下的鸭子胡戈还是请老兵送往了百骑率领的鸡鸭大军中,毕竟现在天下都知道是皇帝派禁军灭的蝗虫,自己再参合进去就显得不合适了,何况李世民又赐下黄金,相当于从他手上“买”去了鸡鸭的所有权,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当个局外人,权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生一样。

望见油灯下这个朴质的男孩面带不舍,胡戈突然道,“狗子,等草儿婚事办完以后,就跟我去长安吧!”

“大哥,你偏心!!”草儿撅着嘴道。

胡戈笑道,“草儿莫急,等大哥在长安买个大宅子,到时候你和你夫君一起搬来住,可好哇!”

听胡戈说什么嫁人,什么夫君的,草儿脸红了,坐在一旁不再讲话。

“大哥,我去!”狗子答道,虽只四个字,却是说得斩钉截铁。

这时,王老实在门口招呼道:“小戈,水好了,来洗浴一下吧,明天还要回衙门里呢!”

“爹,大哥说下个月要带哥哥去长安呢!”见王老实进来,草儿顾不得羞了,欢喜道。

王老实一听,忙道,“小戈,狗子这娃什么都不会,要去了长安,这不给你添麻烦吗?”

“王叔,不会就学嘛,谁又生下来什么都会,我看狗子聪明,学东西快,很快能适应新环境的,说不定将来能干出一番大事业,到时候你和婶婶就等着享福吧!”胡戈笑道。

“那敢情好!狗子这孩子心实,随我,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就是不爱说话,小戈,既然他喊你一声哥,有不周到的地方,那你该打就打,该骂就骂!”王老实叮嘱道。

胡戈回道:“响鼓不用重锤,狗子这么懂事的孩子,怎么会有不周到的地方呢,王叔说笑了!”

这时李氏也从门外进来,道:“怎么聊起来了,水要凉了,让小戈先洗啊!”

“孩子他娘,小戈说下个月就带狗子去长安!”见她还不知道这件喜事,王老实忙见这一“喜讯”说出。

听自己男人这般说,李氏心想狗子能跟胡戈去长安,那不知比在这土里刨食要强多少倍,欣喜道:“真的吗?老王家上辈子定是积了厚德,谢谢菩萨,谢谢菩萨!”农家人脸薄,不好当面写胡戈,便借谢菩萨来婉转表达心中情感。

胡戈笑着把二位长辈劝转回去了,自拿了换洗衣物,准备去洗浴,刚走到门口,听狗子问道:“大哥,我真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来吗?”

“能啊,怎么不能?”胡戈转身答道。

“军爷说干大事要大本领和大德行,可我什么都没有……”说到后来,狗子声音渐低。

“你已经干出来了呀,你领着鸭群帮助救下了多少田地,这不是大本事吗?人家好几家人拿银钱谢你,你分文不取,这不是大德行吗?”胡戈呵呵笑道。

“我……”狗子还想说什么,却半天没有说出来。

胡戈笑笑,道:“想做大事情,就定下一个目标,全心全意去完成它,就算将来没有完成,你离这个目标也不会差多远!”

说完,留下若有所思的兄妹俩,洗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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